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陌路莫回倾尽天下 > 第 76 章

??夜静如水。

  那轮不问世事的素丸乘风挂上梢头。

  冬日凋零了玉叶,却没能凝住淡白色的月光。

  皇宫夹杂了冷意,有几分森深。

  一道浅色堪与月亮比皎洁的影子避过重重守卫,单独入了盘龙殿。

  皇帝已睡,侍奉的小太监不知去了哪。

  人影在龙榻前定住,望着皇帝不大踏实的睡颜许久才伸出手,点了他昏穴。

  深夜胆敢擅闯君主寝宫,却又不被人发现的的除了惊才绝艳的公输月还能有谁?

  他挨着床沿坐下,把住皇帝的脉门。

  已经从太医那知道了病情的发展,可情况到底有多么糟糕,听别人讲他是不愿意相信的。

  可就在触到皇帝脉门的那一刻,他不得不去相信。

  那句半年,确实不是妄言。

  皇甫翰,如果不是我发现,你准备瞒我多久?

  他忍住想把皇帝揉在怀里的冲动。

  脉在皮肤,头定而尾摇,似有似无,如鱼在水中游动。

  一把翔鱼脉,让他一下子无所适从。

  三阴寒极之脉,自古以来多少皇帝都终于寒寝。

  古来名医无数,医好的奇病异症千万。却独独都拿寒寝无策。

  公输月也是第一次觉得心凉,他开始害怕。怕他自己也是想要医好皇帝却最终无法的万人之一。

  若遇上暴君医者丢的是命,他遇上的是个好皇帝,可若医不好,丢的却是心。

  心死了,人是不能活的。

  翰,我该拿你…怎么办?

  

  含悲凝视着皇帝,估摸将要转醒,才匆匆离去。

  盘龙殿却没有因他的离开而寂静。

  细微的声音从屋内的榆木书架后传出来。

  那书架缓缓移开,显出一个半人高的口子。

  两条人影从中出来,站直身子便轻车熟路地走进皇帝的寝房。

  皆是颀长挺拔气度不凡的,只是究竟打哪来,又怎么会从皇帝寝宫书架的背后出来?

  “不归…”

  “嘘。”走在前面的人影转身向身后人使了个眼色。确定无人后才稍松一口气:“怎么了?”

  “就这么闯进来…”走在后面的人似乎有些犹豫,停住脚步为难地垂着头。

  “怕什么?”被称为不归的男人轻轻一笑:“被人撞见了顶多就当是先帝还魂,皇宫里这么多怪事,多这么一件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不是你想看看翰么,怎么又不想了?真难伺候。”

  “好了好了,我只说了一句,你看你说了多少?不看就不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嫌难伺候你可以不伺候啊,回你的江南去,反正也没人拦得住你。”男人看似端庄敦厚,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难以回对。

  不归挑了挑眉表示不和他一般见识,继续借着极好的视力摸黑走向皇帝的寝室。

  “你怎么知道翰今晚会睡这?”

  “你想想现在的一后一妃分别是谁?哪个让人放心?就翰的脾性十有j□j独睡在盘龙。”

  说话间二人已立在榻前。

  “旬,你别推我行么?”借着月光,惊世绝伦的眉眼含着不满,怨望地向身后人投去一瞥。

  “你挡在我前面我怎么看得到?”皇甫旬对这等美目司空见惯。便也谈不上沉醉。反倒有些抱怨地伸手将不归推得过去些,就这月光想把数年未见的皇甫翰看清。

  “你自己也说了,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我就不能多看几眼?”双目含怨,一脸无奈的不归世上又有几人见得?都说儒麟余色有一身取人性命的武功,一双勾人魂魄的媚眼。可如此看来,此话是夸张了。

  眼下皇甫旬非但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恼怒地冷哼一声把他挤得更靠边。

  不归哪舍得用力挤皇甫旬,只好任他把自己挤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

  “不归,翰怎么了?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眼前睡得不大安稳的皇帝竟就是前几日酒楼里遇见的年轻人。

  那天他只顾盯着翰的天命石,竟没能认出他来。

  可只隔日没见,翰却更瘦了。

  不归闻言蹙额伸出手去。

  才摸到皇帝的脉门,脸色便一下子僵了。

  “是生病了么?”皇甫旬站在亮处看不到不归的脸色。只知道他屏息不说话,便急着催促:“好坏你也吭个声。究竟怎么了?”

  那一截清冷的腕子收了回去,半晌才隔空响起清冽的嗓音,直让皇甫旬向后退了几步。

  “寒寝。”

  千古帝王的忌讳一下子摊在眼前,皇甫旬脸色顿白捏紧拳头便挥上去。

  “儒麟余色!你敢胡说!”

  月光擦肩,照亮了半面绝色。

  清冷与妩媚相合,便显得隐没在暗里的容颜更是深邃。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么?”

  不归握住挥上前来的手,神色凛然地回望如墨的怒眸。

  寒寝自古便药石无灵,他也曾试过去解却最终无法。

  顶多就是吊着命。有个三年五载便是天赐的幸事。

  “那…怎么办?”

  不语,只从袖中找出一瓶丹药。

  “能解?”微弱的希望,被轻轻摇头的动作所熄。

  “寒寝是体毒难排所致,这枚药顶多逼出体内的一些毒血。”

  “若多服些?”

  “油尽灯枯。”不归终不忍道出一个死字。但他的委婉已足够让皇甫旬面如死灰。

  还算镇定将药丸送入皇甫翰口里,施力让他吞咽下去。

  皇帝将醒未醒,朦胧间睁眼竟见到了先皇的影子。

  随行的白衣青摆形如鬼魅。

  “父皇。”低低地唤出一声,伸手便去够。

  终究是虚影,只摇晃一刻便要散去。

  他挣扎着醒来,却只见得月光散落,一室寂寞。

  

  “皇帝要与我做对。”萧鸿章已许久没见女儿。

  萧子瑕几月便瘦了不少。他本是该怜惜的,可皇帝愈发凌厉的手段让他一点没有叙旧的心情。

  皇后仪态万千,披着纹路繁复的凤袍。头上是鎏金为底,水晶描摹,银线勾勒栩栩如生的一只翔凤。

  她望着贵为宰相的父亲,一言不发。

  “黄河有旱情,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可他偏偏借机撤了你叔叔的职。北边本就是荒芜之地,赋税收不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他却让你表哥半个月之内办妥。上次吴县的事,也是,竟派了钦差监斩泽平!那个小皇帝愈发不把我们萧家放在眼里。还有…”

  萧子瑕心一疼,抬眼去望出离愤怒的父亲。却发现他的眼里再无自己。不似小时候,那时萧家权不足倾朝野,却是一门合乐,融洽得羡煞旁人。

  现在,母亲病重,这事竟还是从出宫探望的水袖口里得知。而她和父亲三四个月没见。

  刚见了面,却对母亲的事绝口不提,倒是把朝里的局势一一与她分析。

  她遥遥记起小时候,那个挺拔伟岸的父亲曾对她说:“女儿家不管有才无才,都要不理世事。弄些刺绣凡歌,学了唱了,再找个富足安乐的人家,随了嫁了,那便是一身福气。”

  可如今她贵为皇后,凡事本不该操心了,刺绣也有成队的宫女嬷嬷摆弄,凡歌,若是有意,彻夜三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嫁的是天下最富贵的人家,虽谈不上安乐,却是到底的荣华。可福气...

  “在这么下去,我萧家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要被他毁了!”

  她从父亲眼里看到的只有癫狂和不堪,哪里来的福气?

  得到的明明是天下最好的归宿,可心如飘蓬,无根,便无法安定。她多想告诉父亲,毁了萧家幸福合乐的人是他自己。

  皇帝,从来对得起萧家。

  而她的父亲却让她从天乐的牡丹中绽放开去,欲搏浪便注定要失去这一身骄傲的香。毕竟,荣华不是谁都配得起,争得到的。

  “所以,您想怎么做?”她多想和父亲一样,这么热切地想得到,这样就不会因为冷静而心伤。

  “子瑕,爹从来不想逼你。可是满朝文武都在逼你爹。我们必须去做,要给天下人看,我萧鸿章比皇帝强!”

  执杯看通透茶水中翻滚的叶梗,吹凉递到嘴边。

  “皇帝看上去精神仍好,是不是药量太小。”

  柔荑一抖把将要入口的茶汁撒了出来,萧子瑕猛地放下杯子:“您不是说不想害命?”

  萧鸿章见一向乖巧的女儿声音陡大,不觉皱了皱眉:“也不是要你杀他,可上次的剂量没让他卧病。只是清减了些。最近,他管得事儿太多…”

  “可要是药下重了…”

  “那便是他自己的造化。他若无事,那有事的便是萧家。瑕儿,你忍心么?”

  萧子瑕不禁齿冷,他说不逼她,可一举一动却无不是在逼她。

  “你娘她最近也为这事操心。听说你表兄出了事,一下便病倒了。再这么下去,她的身子哪受得了?”

  袖下,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娘…

  女人和善温柔的脸浮于眼前。

  无疑,她爱那个权高一切的男人,可同时她也爱着事事挂心的母亲。

  同是过深的执念,谁能胜谁。暗自的比拼,却终是无解。

  “最后一次。”双唇轻启,峨眉缓舒。

  既然无解,不如用最后的一次拼赌来决定。

  她赌她的父亲心底仍存着柔软,仍记得牡丹花下的一身福气。

  爹,这是最后一次。

  “好瑕儿,爹的乖女儿。听话就好。等你娘身体好些,爹便让她进宫来看你可好?”

  男人的胳膊环上她的肩膀。

  这是不合礼数的,却换来难得的心安。

  如水幽眸深深望进已有些浑浊的眼里,她颔首轻笑答了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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