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山清水秀的地方,莫名的随着记忆,嗅到了当初的血腥味。
赶路太急,错过了傍晚前的最后一个村庄。总算真实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于是,一行十六个人皆要露宿山中。
“冷么?”这一行人里,就她一个女子,也是年纪最小的。除了陆笙,暮冬门的各位也都十分照顾她。
其中一个见她打了寒颤便立马递上一件袍子。
筠琦倒是万分感激,想不到师兄愈发的周全了。“多谢。”门派与门派之间,相差真是明显。
这边都是相互关照的兄弟,那里却是连句话都懒得问候的同门。也许,这就是杀手和兄弟的区别。
很难说,那些蒙着面孔之下,会不会存在真情,但至少,此刻没有。
“我们三个守夜,姑娘好好休息。”这个人,身上有一枚玉佩,佩上刻了一个字,有些模糊,没有看清。
不过筠琦隐约听见了狼嚎,不禁往师傅那里缩了缩身子:“这么不太平的路,也亏他们走得了。”
陆笙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心思,眼下也只能全力以赴,将最后一个余孽捉拿归案。
“师傅,我现在也睡不着,不如你和我说说光影堂的事情?”筠琦见师傅还在沉思,别的人也不会理她,就大了胆子。
谁知,师傅还没有说话,那里兰相门就叫嚣起来:“我看你是没事找事做,听了光影堂的事,这辈子都别想有个安稳觉了。”
“就是,无知女人,真以为自己是君齐书生的女人就了不得了?光影堂要是还在,你指不定……”
噌的,一道剑光闪过,那个原本要辱骂筠琦的人,闭了嘴。
筠琦猛然想着,如果没有人阻止,那么原话接下来会是什么?是指不定早就身首异处?
不过,动手极快的这个人,也不知是暮冬门的,还是兰相门的。是有什么,她不能知道的事情,还是光影堂的杀手,真的如同魑魅魍魉一般,让人忌讳如此?
“你该庆幸自己出生的晚,十一年前他们就被剿灭。
我这么和你说吧,十三年前,光影堂初出茅庐,在江湖上还没有立足之地时,只出了三个人,就把当时已经建立十五载的山宏派,一夜之间全灭了。
从此名声大噪,一跃成了众所周知的杀手门派。”
陆笙所说的那个事情,是多数人的噩梦开始。
当时的山宏派还不是一个小门派,短短十五年,弟子已近三千,半数以上都是小有名气的。其中,有近二十位弟子,属于当时江湖上稀有的武学奇才。
就因为他的宿敌,秋霸若这个女人,花了黄金一万两,加上她的至爱追光剑,才让光影堂为了一举成名,接下这个追杀令。
“山宏派?”筠琦的记忆里,好像有这个门派的印象,来自于师傅的笔记,“难怪师兄从小就要刻苦学艺。
只是你们想过没有,光弟子就有三千人,且不论和高手过招时的耗费体力,还要杀死那里的老弱妇孺,三个人,真的可以做到?”
十三年前的那件事发生的太快,快的没有人能得知其前因后果。
秋霸若花重金,也是后来慢慢才调查出的。
“姑娘,你终究是太年轻了。
十二年前,一代大师零云,为救他们将要杀死的好友,仅半招就死于凡洛手中。
这,可是有人亲眼所见的。”
凡洛,就是那个打伤了师兄的家伙?
听着这个人的口气,好似觉得她不仅无知而且愚蠢。
冷笑了一声,面向师傅:“我不信你也觉得那是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完成的事情。”
质疑的一句话问了出来,可陆笙眼中的游移却很是清楚。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可不想浪费唇舌和你们解释,随你们如何作想吧。”筠琦虽没有一点证据和线索,但是有一点却隐约的感觉到了。
所有知道光影堂的人,都会被恐惧包围,恐惧之下,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若是此刻有个人,长得和凡洛一样,刚出现,只怕就有人会被吓死了。还用得着人家出手?
筠琦的话,引起了陆笙的注意。也许她说的对,身在恐惧的漩涡之中,是很难看见生机的,而生机往往就是被这么忽视了。
倘若鱼莲花这个东西,只是有人借着光影堂的名头而来,为何要自乱阵脚呢?
光影堂的全灭,是他们看在眼里的。
筠琦觉得乏了,便倚在师傅的身边,看着师傅依旧是愁眉不展,她是无计可施了。论智慧,师傅胜她几倍,怎会什么都不明白?
可论阴谋,就不知孰高孰低了。
“你啊,还是小时候一无所知的好,长大了烦恼自然添了,聪明还不如糊涂。”陆笙这一番话只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他不想说出口,也不能。
如她不是阮家的女儿,如她不是背负了灭门的血海深仇,这番话再合适不过。
早晚有一天,他们之间会不会隔着一道最难以跨越的鸿沟,名为“法”?
忽而,又觉得这个想法甚是可笑。面前的那些人,谁不是手上沾满了鲜血?这些杀手组织,因为律法而消失了么?并没有。
他们的职责是找出真相,而不是最终的执法,这就是君齐书生,看似地位至高无上,实则一点实权都没有了。
只要不是发生在帝都,这些人是好是坏,杀人与否,又有什么意义?
看她那么安静的倚在身边,静的仿佛这里都停下了一切的纷扰和聒噪。
月光从树叶间洒了下来,落在她的发上,肩上。
多久没有这么安安心心的看着她入睡了呢?太久了。
难怪师傅说,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没见到敌人之前就被吓怯的内心。吞噬了坚强的意志,使得你永远无法站在敌人的面前了。
呵,原来,这就是鱼莲花的作用啊。这就是他们处心积虑的第一步,亏他聪明一世,反被聪明误了。
理了理她的长发,忽而很感谢命运,让他们相见,让他情不能自已。
翌日,阳光正好。
总感觉是跋山涉水之后,找到了这个隐秘的存在,兰相门。
“恭迎天者。”门口迎接的人,还真是不少。
个个看见了杨韩冬的师傅之后,都是肃然起敬的模样,大概这个所谓的天者的确是个厉害人物。
天者,兰相门除了门主,最厉害、最有威望的便是四大行者。天地玄黄而分之,以武功修为高低排名次。
筠琦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念头,这些人如果可以为她所用,不出一年,她一定可以手刃仇人。
“门主现在何处?”天者的威严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敌,本还以为只是个武功高的师傅,原是小看了人家。
所跪的属下回道:“门主在兰音阁。”
兰音阁,挺好听的名字。
“把这几位贵客请进去,好好招呼。”天者的话,正着听可以,反着来也没有问题,那么是真的好好招呼啊,还是另有所图?
一众人等的“是”,倒是气势颇足。
“师傅,你说暮冬门也是如此恢宏气势的地方么?”
难为此等情况之下,她还有心情考虑这些?
“哇!”还没有来得及回复,却听她惊然一叹,往前看去,方记起,这里是山峰之上,山巅之势。
一路在他们的带领下,领略了什么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什么是自然的鬼斧神工。
倏而,一对男女走了过来。“我都说了,你别跟着!”
那女子竟没有遮面,生得倒是好容颜,一身绿衣窈窕,手提软剑行动轻盈。
男子一个转身,将她拦下:“祁月师妹,琴羽师妹是你师姐,她武功厉害可以下山,不代表你现在也可以了。”
女子原叫祁月,看起来只是个小师妹,还在为自己不能下山,看透人间红尘欢喜事而委屈不甘吧。
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像极了委屈的自己。
筠琦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惹得不远处的二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只是这一眼,祁月慌了,连忙将面纱戴起推了那师兄一把:“反正师姐不能丢下我。”
这师姐妹的感情果真如此好?筠琦看着她,就想起了她和师兄,师门情谊,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领会的。
“祁月?”本以为看他们的路线,是打算就此出山门了,不过接下来,一个不知何时站在屋顶上的中年男子,开口了。
顺着那高度看去,那人也没有遮面,且不慌不忙的唤了祁月一声。
可祁月听见这声呼唤,脸色骤然就变了。
“师……师傅,这么巧?”所幸没有背包袱,否则可就不好解释了,“听说天者师伯回来了,还带回了君齐书生轩辕陆笙,我想见识见识来着……”
赔笑的神情那叫一个不自然,说着说着又朝他们走来。
“就是这位?书生大人?”
不过走近时,她身上散发了一种香气,筠琦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且掩住了口鼻:“师傅,我累了,进去吧。”
另一只手,扯了扯陆笙的袖子,那紧蹙的眉头,似是真的很不喜欢那股味道。
“你就是钧少公子?”可祁月却偏偏没有要退下的意思,追了一步。
陆笙很快闻出,那是丁香花的味道,她不能闻。便拦在他们之间:“轩辕陆笙你也见过了,都是一样的一个脑袋、一双眼睛、一张嘴、一双手,大概没有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吧?”
他的莞尔一笑,似是礼貌,却又那么具有威慑之力。
如此,筠琦倒是十分感谢师傅,如若不然,她就要窒息了。
也是畏惧自家师傅,否则祁月不会善罢甘休。对于钧少公子这个小有名气的人,她最好奇的便是,她是如何在一日之间,叫隔阂了数年的季部舫部握手言和的?
回身之际,筠琦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心疼不已,连忙扶着她:“如何?”
有那么一瞬间,筠琦心狂跳不止,连一句回答都忘记了。
小时候也有的仰望,就在这咫尺之间,来回不远,只是不知道何时能长高,高到不用这么辛苦的抬头。抬头看那最俊朗不凡的脸庞,享受他每时每刻的笑容。
长大后,距离不远,记忆却模糊了。忘记了小时候的坚定,忘记了儿时的期待。如果就在那个时候,还能主动伸出手,说:师傅,我喜欢你,是不是这个弯子就不需要绕这么久,这么远了?
早点看清一颗心,为何就这么困难,不该问别人,而是该问问自己这颗真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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