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眠,赵炅立于凉亭之中,凝视着夜空,一队随身护卫藏于暗处,暗中保护着这位君主,他们懂得什么时候该现身,什么时候应该藏身。
今夜的月色,怎么那么像四年前那晚的月色呢?赵炅想着,红色的光晕,异常的诡异,四年前的夜晚,也是这般的夜色啊,也就是在那一晚,他的皇兄离奇地死去,而他则顺理成章的成了第二任皇帝。
赵炅本不叫赵炅的,他的本名是赵匡义,只因为他的兄长当上了皇帝,因为犯了忌讳,改成了光义,他的皇帝兄长死后,仍说是犯了忌讳,又将光义二字该成了炅,几个兄弟的名字也随着这些变了。
汴京城中但凡有些岁数的人都知道,他的兄长赵匡胤得来的那个位置,其实一点都不光彩,借着手中的兵力,元日之时黄袍加身,逼迫年仅七岁的小皇帝让位,而这些被众人唾骂的谋逆之事,赵炅都参与了。
他的兄长坐上了至尊之位后,那个可怜的小皇帝被封为郑王,驱赶到了遥远的房州。
他们都说,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小皇帝让位、新皇登基,这一系列的大事,都是很平静地发生了,并没有发生过流血之事,世人纷纷赞叹新帝的计谋与手段,可见他的兄长赵匡胤是上天授命的天之骄子。
每逢听到这些夸赞时,赵炅都是笑而不语,这些人,可真是蠢啊!怎么会把这些事情想得那么美好呢?
世间任何一场朝代更换,宫殿的长廊都是淌血的,谁说没有流血呢?只是因为施暴者善于清理和隐瞒罢了。
新皇登基后,怕有人忤逆他,诋毁他,这个刚刚建立起新朝代的君王,可是做了很多的流血事啊,这宫中彻彻底底地“清洗”过,所有侍奉过前朝皇帝之人,暗中被赐死了。
还有一些食古不化的老臣,也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些事情,做得太隐秘了,以至于庙堂、江湖之人,都以为他的兄长是天之骄子,人人臣服。
可是,他们居然都没有想过,向来朝代的更换,哪有不流血的呢?
他的皇兄,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君王,从前的称呼,都得变了,不只是称呼,连礼节也变得纷繁复杂,赵炅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下跪磕头,可是在那时,他又必须得对他的兄长磕头下跪,以行君臣之礼,呵,果真是时过境迁啊,不知从何时开始,最亲密无间的兄弟,变成了日益疏离的君臣。
但是,赵炅不得不承认,他的兄长确实有治世之才,比那个受人摆布的七岁小皇帝厉害多了,刚刚建立的大宋,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渐渐地强大起来,疆域也扩大了很多,但是这样的兄长,居然只当了十六年君王。
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奉兄长之命守卫大殿,众多守卫严阵以待,慎防宫廷大变,本在殿前等候的他,得到兄长近身宫人的传话,他又被打发到了别处,赵炅都不知道他的兄长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做什么?
喊了他,又将他打发走,真的是太奇怪了,赵炅至今都在疑惑此事,他低头凝望周围的草木,冰冷的月色倾洒在枝叶,时暗时明,那晚的月色,也同今晚一样,有些诡异。
那一晚,他被打发到宫中的静园,静园很安静,赵炅一人待在凉亭里,赏月饮酒听曲,虽然有些无趣,但是他又不敢走,长剑亦是片刻不离身,他怕皇兄,等一会儿会召见他。
后半夜时,宫中十分的静谧,应该没有什么事了,赵炅便遣退了众人,而他一个人倚靠柱子喝酒,神色迷离地注视着远方,想等候东方的第一抹光亮,这时,他察觉到空气里头弥漫了一些怪味,赵炅的鼻子天生就很灵敏。
“这气味,好像是从那儿传过来的,是焦味,天啊!有人在纵火!”心下十分着急。
果不其然,正当他要顺着气味寻找火源时,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看到赵炅,扑通就是一跪,“王爷,陛下出事了,请您过去看看吧!”
赵炅听了,慌了神,拿剑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他立马往那个方向跑去,“走,去宣德殿!”他招呼着两名亲随,急匆匆地往宣德殿跑去,跑地太过匆忙,以至于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是,那个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已经不见了。
来到了宣德殿,殿前十分的安静,赵炅觉得有些诡异,“这儿的侍卫怎么的都不见了,”殿门是紧紧地闭合的,一股股烟气自缝隙中渗出,赵炅还嗅到了浓重的焦味,惨淡的月色、诡异的烟气、呛人的气味,让殿门前的几人不寒而栗。
他十分担心兄长,急忙撞开殿门,“皇兄,皇兄……”眼前的一幕,让人心惊肉跳,不可置信!
本来是在殿门外的几个侍卫,此时正横躺在地,瞳孔睁得很大,分明是死不瞑目!赵炅查看了他们的伤口。
“是被斧头砍的,天啊,皇兄!皇兄,你在哪里!”
他慌忙往里头奔去,这一回,到他跌倒在地,彻底吓傻了,他的皇兄,正了无生息地躺在地上,身上却没有任何的伤口,但是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把斧头,上头有未干的血,殿里头的物品七倒八歪的,一片狼藉,而发出焦味的,正是一只蜡烛倒在地,烛火烧到桌角所产生的。
“皇兄……皇兄……”赵炅颤抖着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场面,身后的亲随更是骇然,“王……爷,这可怎么办啊?”
他抱住兄长的尸体,心中无比悲痛,越是悲痛,他越是得冷静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圣上的近侍,王明去了何处?速把他找来,我要查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通知宫中禁卫,封锁各个宫门,嫌疑人等一律关押,这宣德殿也要布兵看守,没有我的命令,关于皇上的任何消息不能外漏,”
两个亲随,得了口令,便开始四处寻找那些近侍,并传话下去,务必加强宫防。
赵炅将他皇兄手中的斧头取下,把他从地板搬到床榻之上,他仔细地检查,可是都没有发现皇兄的身上,有任何的伤口,也没有中毒的痕迹,难道他是猝死的吗?
赵炅不懂,他不相信兄长是突然猝死的。因为这一切太诡异了,守门的侍卫被杀死了,近侍不见了,君王真的只是简单的猝死吗?
向来不信神佛鬼怪之说的他,心里头居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厉鬼附身,持斧杀人,命丧黄泉。
但下一秒,他又觉得这不可能,因为他的兄长是君王,君王有真龙护体,厉鬼根本靠近不了他。
深夜漫漫,若是明日之前,皇兄之死一旦没有任何的交代,朝局将大乱,百姓也将惶惶不安,一些刚刚臣服的附属国,也可能会趁着这会儿叛变,届时,整个大宋,将会变成另一副模样。
越想下去,赵炅越来越觉得可怕,此时他多么希望,躺在床榻之上的皇兄能醒过来,但愿这些只是在做梦,要是要是,他的母后杜太后在此,也许就能找到其他的法子,解决这一困境了!
亲随找到了王明,不过他带回的却是一具死人,王明死了,是毒发身亡的,但是赵炅不确定他是被杀,还是自杀,不过王明怀中的两道旨意,才是最让他惊讶的。
一道是他的母后,当年的杜太后留下的懿旨,一道是他的皇兄的旨意,看着这些字迹,可以看得出这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写好的,而且这两份旨意让他惶惶然不敢相信。
旨意上头都在指明:由赵炅继承皇位。
这一下,赵炅彻底呆住了,怎么会?怎么会呢?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是由他来继承皇位,明明他的皇兄有两个出色的儿子,为何不让他们来继承皇位,反而是让他这个毫不起眼的弟弟来继承皇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世的母后和皇兄,这两份旨意,出奇的一致,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母后杜太后曾向多次提起过这句话:“朝代顺承,立弟不立子”,当时的他以为这只是说说,但是真的没有想到,真的是这样,母后病逝时说过:秦之灭因传位于幼子,若不想宋步秦之后尘,要将皇位传于兄弟,而不是儿子。
“母后,皇兄,”这真的是你们所盼望的吗?赵炅握紧了这两道旨意,不知所措,一旁的两个亲随,相互对视,从对方的神色中都看到了决绝,随即两人立马下跪,齐声喊道:“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赵炅木然,愣愣地看着这两个人,他们看到了这两道旨意的内容,怕是推脱不掉了,难道他,真的要成为一个皇帝了?
当东方的第一抹光亮照到他的脸上时,他已经坐上了那张金光闪闪的宝座,准备接受朝臣的跪拜,不过一夜,他从亲王变成君王,不过一夜,皇兄深夜猝死的消息传遍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有人暗自欢喜:谋逆之人终不得善终。
有人大声痛哭:悲叹英明之主离去太早。只有他,坐于皇位,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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