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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我随着空明来到村长让出一间的小屋。这间小屋不大，外墙是泥与石块堆成的，看起来有点像鱼鳞一般一层层的，而屋顶却是用茅草与树枝交杂铺就。我走进小屋，里面放着一张桌子一张床以及一些简单的用具。我随着空明进ru屋后便坐在桌子旁，夜风穿过窗棂的缝隙将凉意带到我的身上，我双手支着桌子上捧着脸看着他走到床边脱下鞋盘膝而坐。我告诉他，我不是他的弟子，我只是来报恩的。他听了我的话，不言语，依旧闭着眼睛休息。我有些恼怒，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他的弟子。他才低低的从喉中冒出一句话，他不需要任何人报恩，何况我报恩的人是定明，而他不是定明，他是空明。我听后更加气恼，我大声的申辩，定明就是空明，空明就是定明。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问我活了这么多年，应该看尽人间苍桑，早就应该悟了，怎么还执着于这个。我摇摇头告诉他，我不想悟，我只知道，受人点滴，应该涌泉相报。他又摇摇头，问我这么多年，祖母的事情以及母亲的事情难道还没让我看透么？我摇摇头，祖母与母亲既然修炼成人，就已经具有人的爱恨感情，这种感情又有什么不对。他又摇摇头，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问我，既然有了感情，为什么不能将这种感情广施博爱，付于众人，这样天下苍生都会感激她的。我笑了起来，天下苍生与我何干？他反问我，既然天下苍生与我无关，那么定明与我也无任何干系，可是他为什么要救你。我听了一呆，口中不由自主的冒出定明的心肠好呀。他听了我这句话，只是说了一句：痴。
我坐在他的跟前，看着他念着佛经的模样，桔色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一亮一暗的交替呈现着一种明暗对映的温暖色泽。他的脸显得那么安祥，那么圣洁，我呆呆的看着他，不由痴了，只觉得如果每天能这样看着他，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渐渐的，我觉得有些困了，我感觉到夜风吹得身上更凉了，于是我走到床边，脱下鞋袜上了床，当我正准备斜靠在床上的时候，我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奇怪的悉窣声，我急忙赤脚奔出房外，却见几个人正躲在窗户后面从细缝中偷望着房里。当他们看到我的时候，突然的都冲了出去做鸟兽状散去，我急忙抓住我身旁还没反应过来的一个人，问他干什么。哪知他低着头发着呆，我正眼瞧他，原来他的眼睛正盯着我白皙的脚发呆。我又问他干什么的时候，那人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惊诧，我知道我是美丽的，毕竟妲己与褒姒的后代怎么可能会不漂亮呢，但是我从他的眼神里还看一丝说不清的东西，惊惧？我的美丽能让人惊惧吗？我更希望是魅惑，让人看后心旌动荡，不过天下间又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不美呢，毕竟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何况我是一只白狐，幻化成人后我也同所有的女人一样，我也希望我能够颠倒众生。我看着他的表情，我轻轻的笑了起来，我问他我是不是很美。他呆呆的点了点头。我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自己映象，那是一个穿着白衣女人，那女人媚眼如丝，荡人心魄，神情慵懒，白衣在微风吹拂中，与漆黑的头发在夜风中齐齐荡起，那是一种兼具高贵与诱huò的美，就如暗夜中对即将落魄的旅人伸出温柔的手，告诉他们自己是他们长久期待的归宿一般。我不禁一呆，原来自己是这么的美。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祖母的美曾经让我失魂，原来自己丝毫不输与她。我咯咯的笑了起来。当我再一次的问他来这儿干什么的时候，那人才略微回过神来。他告诉我，他们不相信空明说的话，所以才来这儿偷看，而他自己呢，则是受自己妹妹所托。我回想了一下，也许他的妹妹就是那群村姑中的一名。我心中莫名的乐了起来，他是一个好看的男人，我问了他，我好看吗，他愿意娶我做妻子吗？他呆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疑惑的问他，为什么点头又摇头。他告诉我，能娶到这美丽的姑娘是每个男人心中所想，但是誓言更重要，因为他与另一个女人已经许下永世相随的誓言，而且就这两天准备成亲。我一呆，随即笑了起来，告诉他，他可以走了。
我望着他走后的背影，笑了起来，原来他和我有一样是相同的，我们都是守诺的人，不论是说出口的誓言还是心中的誓言，誓言就是誓言，在我们的心中是不会变的。
我进门上床后躺在空明的身边，我告诉他，过两天这个村里有人要成亲了，是刚才我问的那个男人。见空明没答话，我又问他，他们为什么要偷看我们，我们有什么可偷看的吗。空明告诉我，村民很淳朴，在他们认为，我们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当然是一对。我笑了起来，本来就是这样，这世间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既然是男人和女人，当然可以成亲。他摇摇头告诉我，他是不会成亲的，他的一生奉献给了佛祖。我不语，我想起我在那男人看到我的表情，我斜着身子，支起脑袋望着问他，我美吗，他反问我，美与丑有什么关系。我爬起来，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眼前，我又问了一句，我美吗？他摇摇头，告诉我，在他心里，没有美和丑之分，我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的。那一刹，我突然恼怒起来，我告诉他，刚才就有人说我很美，他轻轻的吐出一句，那是世人执着于表相。我怒极而笑，我告诉他，我就是执着于表相，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自私，我喜欢美的东西，但是我不反对丑的东西，没有丑哪来的美，没有痛苦哪来的快乐，没有罪恶就不能衍生完美，我要感受我所能感受到的东西，哪怕是悲伤，哪怕是痛苦，因为那样才是有感觉的一个人。空明听了我的话，呆了一会，才又道：你太痴了，这一切的背后都是空的。我笑了，我告诉他，我不在乎。
夜，如此之静，烛光在我们彼此悠长的呼吸中逐渐熄灭，我也在他的念经声中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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