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淳于傅！”夜明珠满头淋漓大汗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喘气。
站在窗边的东方昕睿不紧不慢转过身来说：“他逃了。”
夜明珠扭头看向他，得知淳于傅安好后，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无力倒在床上。
顿了一会儿，她又忙爬起来问：“你要怎样对付他？”
“你是他的人，这事情不能透露给你。”东方昕睿淡若说道，“我得去给母后上香了，你好好歇息。”
夜明珠来到淳于傅的房间，这里早已人去楼空，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地上留下的血迹，看来东方昕睿已经知道他在宫中各处都布有眼线，所以调动自己的人来秘密绞杀。
“你在哪？还好吗？”夜明珠轻轻抚过他的被单，再把被子抓起来轻嗅了一下，他的气息还在。
她的手无意间摸到了他的长玉枕上，低头一看，藏在枕里的画轴已经不在了。
“你把画带走了，却把画中人留下了。”夜明珠黯然低念了声。
低想了一会儿，她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真的走了吗？后山，不是还有他的秘密基地吗？
夜明珠迫不及待跑到后山的丛林深处，来到洞穴外面，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淳于傅，而是赖药儿。
赖药儿不紧不慢转过身来微笑说：“我猜，就只有你会到这里来，淳于傅肯定不会回来的。虽然里边有很多上好的药物，但是，机关也是十分要命。我正在思考着，怎样把他的毒药从里边运出来。”
夜明珠慢步迎上去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赖药儿不羁一笑道：“太子没有告诉你吗？我已经跳槽了。”
“喔。”夜明珠会意点头说，“你是故意来等淳于傅的？”
赖药儿不以为然摇摇头说：“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但是，对于阴险的淳于傅和同样阴险的东方昕睿来说，最危险的地方还是最危险，所以，你不要白费心机了，他不会再回来的。”
“是吗？”夜明珠轻扯嘴角苦涩笑笑。
赖药儿走到她跟前轻笑道：“怎的，有没有考虑，以后跟我了？你不是说过，跟我闯荡江湖吗？”
夜明珠黯然垂下眼眸说：“我的江湖在他那里，别人没有。”
“你还在记恨我利用你对付他？”赖药儿试探问道。
夜明珠摇摇头淡笑说：“没有恨，但是，多少有一点鄙视。”
“……”赖药儿顿时满脸黑线抽了抽嘴角，他一脸无语瞪着她说，“这才是莫大的耻辱。看来我非杀了他不可。”
夜明珠眨了眨眼眸微笑说：“你对付他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我？”
“不——可——以。”赖药儿一字一顿说道，“你鄙视我利用女人对付男人，你也休想利用男人去泡男人！谁不知道你是打着我的主意去见淳于傅！”
“小气鬼。”夜明珠白了他一眼无趣转身走去。
“男人都是小气的！”赖药儿不爽说道，“你等着，等我把淳于傅的脑袋摘下来，自然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夜明珠才刚走到灵堂外，就听见里边的咆哮声，是东方无敌的。
“谁允许你动国师呢！”东方无敌盯着跪在团蒲上的东方昕睿凌厉叱喝。
东方昕睿不紧不慢淡若说道：“父皇下的令，捕杀所有方士。”
东方无敌抖了抖怒目凌厉叱喝：“朕早就跟你说了，国师除外！”
东方昕睿站起来凌厉反驳：“母后所指的人就是他！”
“你闭嘴！”东方无敌沉下脸不悦斥责，“不要拿你母后做说辞！”
东方昕睿不亢不卑说道：“儿臣不知道淳于傅使了什么诡计让你对他深信不疑，但是，他在各国各地都分布了自己的人手，你可清楚？”
东方无敌连忙说道：“那是他依照朕的意思去办的！”
东方昕睿沉了沉气淡若问道：“你确定，那些人是听令于你呢，还是听令于淳于傅？”
“一切尽在朕的掌握之中。”东方无敌一字一顿说道。
沉默了一阵子，东方昕睿再恳切问道：“父皇，你再认真想想，深入西充国腹地的人，是你的人呢？还是淳于傅的人？”
“朕……”东方无敌低念了一个字，再一脸深沉道，“国师是不可能背叛朕的，否则……”
他说着，突然啧了啧舌，扭头看向香允荷的牌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扭头睨向东方昕睿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夜明珠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呆呆地坐着，不停地揉搓双手，刚才东方昕睿跟东方无敌说了很多话，东方无敌知道自己被愚弄了，彻底震怒了。
但是，他不要杀了淳于傅，他要活捉，听他那语气，恐怕是要让淳于傅生不如死。
虽说淳于傅秘密部署自己的势力，但是，他这些部署都是在东方无敌面前公开的，只不过，那些人是打着东方无敌的名号聚集，却听淳于傅的号令，也就是说，东方无敌是知道淳于傅的大概藏点。
想了一会儿，她又忙摇摇头在心里默念：“不会的，淳于傅那么聪明，他一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东方无敌所知道的部署肯定不是核心，甚至不一定真实。”
她快步走到窗边看了看外边的夜色，双手紧紧抓着窗柩默念：“他要全面搜捕……淳于傅，你还好吗？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二天清早，夜明珠感觉心头惶惶不安的，迫不及待梳洗了一下，她把几张银票塞进自己的兜里，扫看了一下桌面，再把首饰盒的里的珍珠项链挂到脖子上，把能插到发髻上的珠钗都放上去了。
正好端着水盘进来的金菊看了看她，试探问道：“公主这是要去哪？”
“啊？”夜明珠心脏无力颤跳了一下，她转过身来轻扯嘴角笑笑说，“没去哪，只是想到处逛逛罢了……御花园……到御花园逛逛……”
她是想出宫找淳于傅。
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有多重要，但是，她深知他在她心中占据了所有地位，她不希望自己在被任何人利用自己去对付他。
所以，尽管能找到他的机会很渺茫，她还是要离开这里，至少让他无后果之忧。
只是，找人肯定少不了花银子，所以她才把能带的都挂在身上了，因为带着包袱出逃太惹人注目了。
金菊放下水盆淡若道：“公主有丧在身，若打扮得太招摇，恐怕会惹人非议。”
夜明珠倏忽瞪圆了眼睛，忙往自己头上的发髻摸去。
顿了一会儿，金菊稍稍谨慎问道：“公主是要离宫吗？”
夜明珠稍稍沉下眸色，警惕地打量了她一阵子，再试探问道：“你是淳于傅的人呢？还是谢……还是太子的人呢？”
金菊顿了顿，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说：“奴婢是公主的人。”
夜明珠撅起眉头将信将疑问：“那你为什么听命于他们办事？我知道，你不仅为淳于傅办事，还为太子办事。”
金菊轻作点头恳切说：“奴婢只是一卑贱的人，凡位高权重之人的命令不得不听从，但深知主子只有一个。只要对公主无碍的事情，奴婢都可以遵从他们的指示。”
“喔。”夜明珠若有所思低念，“你的确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
顿了一会儿，夜明珠又扬起眼眸问道：“可是……你不是记恨我吗？为什么突然对我好呢？因为国师说了什么？”
金菊轻作摇头说：“公主不是说从新开始吗？从捧月小筑的牌匾被换下去的那一刻开始，奴婢就是公主的人了。”
“……”夜明珠稍稍微吃一惊，说不上话来。
金菊上前一步一一拿下夜明珠头上的发钗说：“公主若这样走出去，一定会被人怀疑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宫？”夜明珠试探问道。
“因为国师走了。”金菊理所当然道，“奴婢早就看出来，公主有意于国师。”
夜明珠低眸抿了抿唇，再轻抬眼眸看向她问：“在你看来，国师他是怎样的人？”
金菊回想了一下说：“在奴婢看来，只要是跟公主有关的，国师都是存好心的。”
夜明珠抿唇微微一笑，再试探问道：“我要走了，你呢？”
“奴婢是公主的人，自然追随着公主。”金菊恳切回答。
主仆二人把银票藏在衣服里边，淡若无事离开水帘洞天，经过御花园，金菊小声提醒：“公主，出宫的牌子已经弄到了，待会尽量装得自然一点。”
“嗯。”夜明珠点点头微笑说，“看了这么多年电视剧，演戏的功夫多少是有一点的。”
话虽这样说，她心里却还是不由得担忧害怕，一旦被发现拦截下来了，若要再逃出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明珠！”
她正担忧着，背后突然传来东方无敌沉厉的叱喝声，小心肝不由得猛然颤抖了一下。
她拽了拽拳头，拧紧眉心往金菊看了一眼。
金菊沉沉吸了一口气小声低念：“公主，镇定。”
夜明珠抿唇轻作点头。
“没听见父皇在喊你吗？”背后又传来东方无敌沉厉的责备声。
夜明珠整理了一下情绪，再转过身去轻扯嘴角笑笑问：“听到了。”
金菊随即福身行礼道：“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方无敌拂了拂袖，再睨向夜明珠说：“做贼心虚呢？”
夜明珠心下微颤，蹙起眉心稍稍翻起眼眸向他撩了一眼，又可以把目光压下去，难不成被他识穿呢？
东方无敌瞪了一眼她揉搓的掌心，冷哼一声道：“知道害怕呢？那日不是伶牙俐齿的吗？”
那日？夜明珠眨了眨眼眸迷惑地看向他，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那日在寝宫跟他拌嘴的事情，他指的是哪件事吗？
夜明珠蹙了蹙眉心，再挑起眼眸看向他，强打着傲气反驳道：“我要去看母后，不跟你争强。就这样，先走了！”
说罢，她忙拉着金菊转身走去。
“站住！”东方无敌冷厉叱喝。
夜明珠皱下眉头止了止脚步。
东方无敌沉下脸冷声道：“朕说了，一定亲自来捉你！”
夜明珠咬了咬唇，转过身睨向他责备：“我母后才刚刚去世，你竟然还有心思跟我玩躲猫猫？你不伤心，我还难过了！”
“……”东方无敌忽地心头一痛，骤然说不上话来。
夜明珠撅起眉头看了看他，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头上竟也爬上了不少银丝，似乎憔悴多了，第一次见他的阴沉寒戾也隐藏了许多。
夜明珠满带歉疚皱了皱眉头，戳到他心底的痛了。
“父皇……”夜明珠轻轻喊了声。
“跪下。”东方无敌低垂着眼眸沉声道。
夜明珠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朕命令你跪下。”东方无敌冷冷念道，“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起来。”
“为什么？”夜明珠不爽问道。
东方无敌没有回答，寒戾地盯了她一眼。
金菊忙上前半步拉了拉她的衣袖。
夜明珠撅起眉头微咬下唇，不爽地回了一个眼色，好一会儿，才努了努嘴跪下去。
“盯着她。”东方无敌冷冷拂袖转身走去，留下两个太监在这里。
夜明珠心急如焚地抬起眼眸看向金菊。
金菊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她冷静。
好一阵子，夜明珠不耐烦地捶了捶膝盖，拧紧眉心扫看了一眼守在这的两个太监，她抿了抿唇站起来。
金菊忙跟着爬起来搀扶着她。
两个太监忙上前急切说道：“公主，陛下……”
夜明珠扬起手凌厉拂袖叱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陛下回去了，本公主也可以不遵守他的吩咐。”
“公主……”两个太监急切喊了声。
“走！”夜明珠拉着金菊的手转身就跑。
“公主！”太监急切大喊，他俩跟着吆喊，“来人啊，赶紧把明珠公主拦下来！”
金菊踉跄跑在夜明珠身边急切低念：“公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就是让皇宫乱成一片，我们就能有机可趁。”夜明珠嘴角微笑说道，“现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夜明珠和金菊躲到假山后面藏得严严实实的，她抬头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空，心头那份着急更加紧凑。
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躲在假山后的两人微微颤跳了一下，夜明珠轻轻噎了一口唾沫探眸看去，随后看见先后到来的东方玉莹和香太子。
“公主约我到这来有什么事情？”香太子微笑问道。
东方玉莹冷哼一声直接说道：“本公主知道，那晚跟明妃见面的是你，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父皇，你猜会怎样？”
香太子冷盯了她一眼，警惕问道：“你想说什么？”
东方玉莹翘抱双手冷声道：“当然，你跟明妃不是私通，而是比私通更严重的罪。”
顿了一会，她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弧盯着她一字一顿说道：“你故意跟我九皇姐好上，为的不就是复国嘛？”
香太子勾起一抹阴险的冷弧，打量了她一下说：“难不成，毒死皇后的就是你？”
“嗬！”东方玉莹冷哼一声，向前走了两步说，“东方昕睿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他比我父皇更狠。万一他登基为帝，你想复国，做梦。”
听见毒害香允荷的事情，躲在后山的夜明珠愤愤地握了握拳头，幸好被金菊摁住了，否则她一定冲出去了。
“明人不说暗话。”香太子诡秘笑道。
东方玉莹转过身来睨向他说：“如果你帮我除去东方昕睿和东方明珠，他日我皇兄登基为皇，一定替你们坤沪国复国。”
“我凭什么相信你？”香太子冷声问道。
东方玉莹走到他跟前一字一顿说：“就凭我们现在都是穷途末路的人。”
香太子钳住她的下巴暧昧笑道：“看来你比你的九皇姐聪明多了。”
东方玉莹冷冷拍开他的手。
香太子将她推倒在假山上，躲在后面的夜明珠和金菊忙在藏紧一点。
香太子轻撩东方玉莹的衣襟，凑到她耳边暧昧低念：“比起女人的承诺，我更相信她们的身体，你想跟我做交易，首先得看你敢付出多少。”
东方玉莹咬了咬唇，自然垂下双手别过脸去。
香太子冷魅一笑，迫不及扯下她的衣襟往她的香脖吻去。
又是一个色中饿鬼！夜明珠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句，琢磨了一阵子，她再故作凌厉咳了一声。
“……”还在另一边暧昧的两人猛然怔了一下，东方玉莹忙睁开眼睛推开香太子，两人警惕扭头看去。
夜明珠大大方方站出来微笑说道：“是我。”
东方玉莹和香太子不约而同皱了皱眉头，再各自警惕张望。
“不用担心，就只有我们俩罢了。”夜明珠微笑说道。
香太子警惕打量了一下问道：“你不怕我们杀人灭口？”
夜明珠不以为然微笑说：“我就怕你们不够胆罢了。”
东方玉莹迷惑地盯着夜明珠，这死丫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夜明珠冷白了他们一眼无趣问道：“我都知道你们的秘密了，怎么还不动手？难道不怕我捅出去吗？”
东方玉莹和香太子纳闷地对看一眼。
“不动手吗？那我们先走咯，不奉陪。”夜明珠道了句，哼着小曲转身走去。
金菊蹙了蹙眉心，跟着她走去。
“故弄玄虚，杀了她！”东方玉莹凌厉喊了声，香太子犹豫了一下急步冲上前去。
“公主小心！”金菊忙拉着夜明珠退到一旁去。
香太子正欲扑上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影子闪过，香太子凌空抛了开去重重摔落地上。
东方玉莹愕然扭头看去，她还没反应过来，肩上被重重击了一掌。
“啊……”东方玉莹撞到了假山上再反弹开来跌落地上，猛然吐了一口血。
赖药儿脚尖轻点落到地上，淡然的杀意从她的四周荡漾开去。
金菊怔了怔，忙拉着夜明珠踉跄倒退两步。
夜明珠扭头看向浮风暗动的赖药儿，轻声低念：“太……狠了。”
赖药儿扭头看向她微微一笑说：“跳槽过来，第一次为太子殿下办事，自然得卖力点，漂亮点。”
金菊见他俩似是相识，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入夜，虽然重伤的香太子和东方玉莹被侍卫押走了，但是，夜明珠和金菊也被侍卫发现了，夜明珠只得无奈，暂时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夜明珠趴在窗前看了看昏黄的月色，心里的着急越发浓重。
“咯咯……”敲门声过后，是东方昕睿的声音，“明珠，皇兄可以进来吗？”
“嗯。”夜明珠应了声，她忙挽起珠帘向外走去，正好看见走进来的他问，“永宁公主怎样呢？”
“都招了。”东方昕睿淡然说道，“父皇把她囚禁起来，终身不得出。香太子，处死。”
“喔。”夜明珠唏嘘应了声，急切问道，“真的永宁下毒的吗？”
东方昕睿点头沉默不语。
夜明珠看了看他，再一次问道：“你没有瞒着我？”
东方昕睿好奇反问：“瞒着你什么？”
夜明珠向前走了两步说：“那日我给父皇进献糕点，母后好像早就知道糕点里有毒一样，迫不及待抢来吃。”
她皱了皱眉头，再扭头看向东方昕睿。
东方昕睿轻握拳头沉声道：“的确是永宁下的毒，也是她把香太子和明妃骗到御厨房去的。”
“那母后……”夜明珠急切低念了声，看着他的表情又说不上话来。
东方昕睿看了她一阵子才说：“母后知道了她的阴谋，没有说出来。”
夜明珠轻轻倒退了两步，扶着椅把坐下去。
她猜，香允荷一定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故意服毒，死前还说了那一番话，为的就是让东方无敌抱有更多的愧疚。
她再抬起眼眸问：“你怎么知道？”
东方昕睿轻轻舒了一口气说：“母后给我留了遗书，她要我必除东方玉莹和香太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夜明珠若有意味低念了声。
东方昕睿揉了揉她的脑袋温笑说：“夜了，别想太多，好好歇息。”
“嗯。”夜明珠苦涩抿唇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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