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悦随轿前行,轻袍缓带,说不出的风度翩然,虽然身穿男装,却少了气宇轩昂,多了一些纤细阴柔,倒是分不清雌雄。
玲珑却看了暗暗生气,心疼司马悦一双上好的锦缎鞋子被草地泥泞污染得脏乱不堪,只觉主子乃多么高贵之人,就该足踏金玉阶,身坐高堂,怎能这样委屈自己呢?
这样一想,她便来气,其余三人好像也不是太开心,将轿身抬得不是太稳当,颠来晃去,与先前稳稳当当,小心翼翼截然不同,玄溟昏迷不醒,轿身晃悠,想必还睡得更香了些。
前面似乎是山寨,只见丛林深深,巨大的树影遮天敝日,早就听闻经过这一道好像不太安全,玲珑同时嗅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警觉地握紧了手中袖刀,说道:“主人,前面山寨似乎有些问题,属下好像闻见了不友好的味道。”
司马悦不置若否,脚步轻缓,长身玉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山寨怕是要抢劫吧,咱们又没钱,怕什么?走吧。”
玲珑暗叹了口气,她的这个主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温润尔雅了些,但愿此去宣国一切顺利,待助得三皇子成了大事,主子回朝云后也得大婚了呢。
她静静地想着,脸上通红一片,不知在算计着什么,眼光余处,司马悦的身影缓缓而行,她抿唇淡淡一笑。
她的主子,朝国的太子司马悦,一直是朝国著名的美男子,还未婚配,从未亲近过女子,而只有她们这几个人,是她贴身相伴的随从。
玲珑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无比幸运。
此次去宣国乃是受三皇子所托,助其登位,这位在宣国名声赫赫,以儒雅温润的风度赢得了宣国数千少女欢心的太傅大人,其身实身份竟然是朝国太子!
玲珑静静想着,脚步不停,眼见山寨越来越近,她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再往前行,树影深深,风一吹好似人影晃晃,叫人愈发的心里不安了起来。
老大静静守在山道口,随行的还有几个兄弟,眼见轿中人似乎弃轿步行,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待得近了,已经可以看清司马悦那一身的锦缎常服,上绣金丝暗纹,不禁暗暗吞了吞口水,单就这一身衣服,就可以抵得上寨中人一年的开销,可见来者确实是一条大鱼。
其余几人也很兴奋,手心都洇出了汗湿,跟着老大将此人劫下,今年便可以风风光光过年了。
老大眉深陷在黑发中,胖胖的脸上有了几分紧张之色,想如今天下三分,到处是流年饥荒下被迫逃离家园的百姓。
老大原来也是书香门弟之家,可是过早没落,只得以一身少年时家里护院镖师习来的武艺抢了个寨主当当。
寨中虽然兄弟众多,但是靠抢劫为生毕竟不是长远之计,眼见流年灾难,这片山林平日里也鲜少有人前来,没想到今儿个竟然碰上个有钱的主儿。
他的眼中有了贪婪之色,只要做成这一笔,说不定可以怂恿寨中兄弟,将风瑶华推翻,然后……
他的目光邪气了起来,风瑶华,那个女人很美啊!
寨中院子错落,毫无章法,从高空若是往下俯看的话,一定让人眼光缭乱。
风瑶华正在喝茶,茶叶十分难喝,她皱眉喝了几口,放下了,伸伸筋骨,自嘲地想,过了几个月真正千金小姐的日子,连茶都喝不惯了。
这个山寨十分穷苦,汉子们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打补丁,看了让人心里发酸,这哪里像是土匪窝了,简直是个难民营。
茶叶在水中晃悠,实在喝不下去了,风瑶华将茶水一搁,静静发起呆来,脸上神情不是太好看,因为她突然间想起了玄溟。
或许是前世的原因,玄溟在她的心里总是有点异样的。
全京城都在说玄溟太子冷漠,可她却觉得玄溟在她面前,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少年郎,哪有太子殿下的高贵淡漠?
自从三清观一聚,回宫后这一系列的事情,玄溟就像变了个人。
还记空荡荡的紫龙殿内,盘龙旋凤的参天柱边,那袭俊朗的影子站着,眉宇间隐忧。
也曾与他山谷跳舞,艳惊当下。
如今竟生死相随,一路而行,奔向未知的路。
宫中大变,皇帝一直在找失踪的皇后与太子,据坊间传闻说,日思夜想,一定要找到为止,举国都在找皇后找太子。
而凤府,却也在找她这个与皇后长得一模一样,将来极有可能入宫为后的嫡女千金。
而他们,在逃什么?
皇后到底因何而逃?玄溟现在又在哪里呢?
想到在凤府采微院里,他日日夜夜来望,盯着她的眼睛出神,然后似笑非笑地说:“瑶华,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而此刻,玄溟你在哪里呢?
风瑶华躺在一张虎皮椅上静静闭目养神,那些不过数月前的往事,被她颠来倒去,翻覆不停,如同一盘散沙,握在掌中,却又逝去无痕。
王虎悄悄推开门,试探地唤了一声:“老大?”他的声音微微发颤,见虎皮椅上少女娇弱地躺着,如同一朵千娇百媚的玫瑰花。
可是玫瑰带刺,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
风瑶华眸光一闪,坐了起来,被打扰了思绪,有些不悦地问道:“干什么?”
王虎是个极度欺弱怕强的主儿,见她俏脸如冰,颤声说道:“老大,原先的大当家的私自行动了,属下前来禀报你。”
“私自行动?”风瑶华有点不解,莫非他们不服气,又要挑起事端,再打一架?
王虎说道:“大当家的领了几个弟兄,打算劫轿。”
风瑶华眸中立时凌厉,喝问道:“在哪儿?”
王虎说道:“盘山腰大梧桐树下,已经准备出手了!”
话音刚落,一道轻盈盈的身子跃过他,如风般掠向门外,王虎愣住了,相比较新老大,老三那个身法算什么啊!
风瑶华压住心头的火气,当她听王虎来报告说老大竟然从事抢劫时,气疯了,却根本没有好好想想,这本来就是山寨平日的勾当,如果他们不干这个事,她怎么会在寨中?
没空去想这么细致的问题,风瑶华已经远远看到了官道上那顶锦面软轿,轿后还有个纤细的男人跟着,步履轻慢,神态悠闲,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自觉,一行人正朝这边过来。
盘山腰下,几颗梧桐树枝叶肥大,风瑶华一眼就见到了隐藏在盘山腰梧桐树下的几条身影,正在畏畏缩缩地移动,似乎在找个最佳伏击的地点,她一声轻喝,说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老大回头看到她,轻蔑地一笑,说道:“寨主!虽然你是我们的新寨主,可也没有权利管我们的生计问题!”
“我说住手!回去!”风瑶华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手中凤鞭扬起,除老大外,其余几人都有些畏缩。
“回去?”老天扬脸看向她,说道:“我说寨主,你知道不知道寨中已经快没粮了?不干这个买卖我们吃什么?马上要过冬了,寨中的老人小孩子他们怎么办?”
他脸上是少见的坚毅之色,那眸中的坚持,让风瑶华有些踌躇,寨中的贫寒显然易见,他或许真的没有说谎,可是就因为这样,所以他要抢劫无辜的行人吗?
风瑶华怒气冲冲,却拼命压抑住了。
见她凤鞭略挥,却有些犹豫,老大说道:“寨主,你做你的寨主,不要多我们的事,到时候,不会忘了你的好处的,你多管闲事,莫非是想我们大家一起饿死吗?”
其余几人也一脸希冀地看着她,盼她不要阻止这个发财的机会,
风瑶华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老大扬着的脸,手中鞭子却再也没有挥得下去。
轿子越来越近,已隐隐可以看清来人的面容,不过是三个女子加个瘦不拉叽的男人,有什么可畏惧的,老大不容她思虑,挥手喝道:“抢!”
几个人纵身跃出,跳下了树林,几个起落,拦住了轿子。
风瑶华在盘山腰梧桐后,一时怔住了,她没有想过原来寨中这么穷。
她不怀疑老大的话,是因为她也确实看到了很多,几个寨中的孩子还很年幼,衣衫不整,破破烂烂,蹲在小土丘旁玩弹珠。
可是听老大的话分明是饥寒不饱,马上确实要冬至了,官逼民反,可能就是指这个吧,她一时犹豫,打算再看两眼,静观其变。
“来人将财物留下!放你们一道生路!”汉子们立在马路中间,怒喝道,以老大为首,恶狠狠地看着看似毫无战斗力的五个人。
抬着软轿的四人明显愣了下,随即玲珑回过神来,怒问道:“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明抢,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呵!如今乱世,哪儿来的王法?哥哥的拳头就是王法!”
老大邪笑着,看向女子姣好的面容上因怒而晕染的红霞,越发显得诱人。
“大胆毛贼!拿命来罢!”玲珑袖中弯刀出手,握在白玉般细致的掌中,一双眼中射出了怒火,显然是将他的调戏当成了极大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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