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起手，指尖顺起她凌乱的发丝，那青黑的垂直，直达背心，散落在肩背，与那姣好的面容映衬出一幅文艺的晚秋。
美的倾动人心。
男人指尖微顿间，是猛然回神的她，她的眸子里惊恐并未散，只是此时多了一些其他，比如厌恶、讨厌、敌意。
她头一偏，男人的指尖与她的发丝，便隔出一个指长的距离。
男人依旧噙着那运筹帷幄的淡笑，“这样的眼神……嗯……不应该给我，毕竟做出选择的可不是我。”
男人说着，身子前倾，单手扣住聂尹蕊的后脑勺，一个带力，两人距离一近，是处于耳鬓厮磨的角度。
却没有耳鬓厮磨的神韵。
男人脸微侧，“让你变成这样的是沐子睿，是他的选择，让你午夜噩梦萦回，从此再也不敢吊脚。”
男人说着嘴角一勾，又继续道：“这一切，都是沐子睿造成的，他选择舍你救她，舍你的命救夏欣然。”
聂尹蕊瞳孔立放。
舍你救她……
舍你的命救夏欣然……
午夜噩梦萦回……
从此再也不敢吊脚……
是他的选择……
是沐子睿……
是沐子睿……
一滴晶莹，夺眶而出，聂尹蕊轻摇着头，一把将男人推开，站起，转身朝着小木屋跑去，完全顾不上还未好彻底的脚踝。
男人左手撑住木板，止住她推的力道，身子只是微微后仰。
他右手抬起，一挥，站在一旁的黑衣人，便未拦住奔跑的她。
她奔跑的背影，在小木屋前消失，带动着男人眸星里的倒映一起，那里再度恢复成一片深黑。
时空穿梭。
“老板，两个房间的特制玻璃荧幕已经安装好。”黑衣人上前，一口并不纯正的英语脱口而出。
男人闻言，缓缓转身，波澜不惊的眸子，像是抽调灵魂的瞳孔，目光投去，是他轻偏头的指示。
“是！”黑衣人颔首，回答后转身，朝其他的黑衣人招了招手，黑衣人便将已经弄晕过去的两个女人带进房间。
一切完成后，玻璃上折射出的画面，男人眸光一亮，嘴角不自觉勾起，勾出一道满意的弧度。
“嗡嗡……”
一阵震动，男人手伸进裤兜，从里面掏出手机，将其置于面前，男人滑下接听键，将手机置于耳廓。
电话那端，一个蹩脚的韩语，立马蹦出，“안녕하세요（你好）。”
男人一脸平静的摁掉电话。
意料之中，电话立马再度响起，男人也再度滑开接听键，置于耳廓，那边的男声再度响起，只是这次是英语。
“真是没情调，每次都这样，上次就因为你这样，害得我的泰语直接被扼杀在了摇篮中，上上次也是因为你这样，我的阿拉伯语被扼杀在了摇篮中，上上上次……”
“上上上次是西班牙语，你确定你还要再说上上上上次吗？”男人的嗓音淡淡。
“哇哦……zero，你居然记得，真不辜负我对你的爱……”电话那端的废话，再度开启，男人的拇指已靠近挂键。
“NO，zero，别挂，你再挂的话，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
男人的拇指微顿，随即又继续移动，落下前一秒，电话那端的男声，诈响，“OK，OK，我说正题。”
男人的拇指顿住，最后收回，扣在手机侧身。
“怎么样？有没有达到你预期的效果，这可是我运用高精尖技术的改造，三块折射成像，改变原来光源，交替位置。”
男人目光再度落到对面，房间门旁的墙上，镶嵌的两块玻璃上，嘴角上扬，“坏人并不可怕，就怕坏人有文化。”
话毕，电话那端短暂安静后，是一阵带着拍掌的欢呼，“YES，我成功了，哈哈，我成功了……”
男人：“……”满额黑线。
“你没实验过？直接给我了？”男人的嗓音低沉，听不出是温是怒。
“咳咳……”电话那端响起两声干咳，“怎么可能，不实验，怎么步步改进，只是……最后一次，还没来得及，你的人就来了……”
最后那句，电话那端的声音含糊不清，几乎只是在喉间打转。
“那什么……我这为了你这个事都好几个月没眠没休了，皮肤都不好了，我要去敷着面膜，好好补个长眠，别打扰……”我。
“eleven，如果你下次再拿没有完全实验成功的东西给我，我就直接送你去见马克思。”男人冷声打断电话那端的话。
“已经睡了……睡了……都开始说梦话了。”电话那端男声鼻音变重，电话挂断间，是那男声的碎碎嘟囔。
“每次都这样说，就不能改成希特勒，我比较喜欢希特勒……”
男人：“……”
男人眸光聚焦间，是思绪的回收，他的脚尖抵着门栏，屋里，聂尹蕊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上去安安静静。
男人眉尾轻挑，踏进，“如果时光再倒退十多年，或许我对你会很感兴趣。”男人食指挑起她的下颚。
聂尹蕊随着男人的轻挑，与他四目相对，她没偏头，也没有反抗，只是眸里投射的厌恶，恨，达到了顶点。
她的眼里已没了泪，但却是通红，“我说过，这个眼神，你不应该给我，应该给沐子睿，这一切是他造成的。”
男人放开手，继续道：“怎么样，想报复吗？”
男人手放进裤兜，手抽出时，手心多了一个长条的透明塑料盒，他将它轻置到茶几上，推至聂尹蕊面前。
聂尹蕊眸光扫过，盒子，是像放钢笔那样的长条形盒，不过比这个盒子更窄，更薄，更轻薄的便于携带。
透明盖下，盒子里，是一个小针筒，里面明显有一节液体，液体并不多，她收回目光，当做没看见般。
男人脚尖移动，在她侧面的独沙发上坐下，“这个艺术作品，灵感总是来源于生活，就比如那个丛林巨蟒，听说不止是亚马逊才有。”
闻言，聂尹蕊身子一震，双脚立马抬起，落到沙发上，身子向后，直至抵到沙发背，无法再挪动。
双手环住脚踝，手掌落到脚背。
“你想要我做什么？”
男人起身，在她身边坐下，抬手落到她肩头，感觉到她的那份轻颤，聂尹蕊正欲挪动，他的五指扣下。
她没再动弹，这是为人刀俎的悲。
男人开口，“NO，怎么会是我要你做什么呢？是我们一起做……做那有着共同目的的事，最多算个……合作。”
合作？
她内心冷哼。
“共同的目的？难道他也把你抛弃了？所以你要报复？”
男人一怔，随即长声笑开，退回到侧面独沙发上，“我说的是共同目的，可没有说共同原因，怎么？他的性取向不坚定？”
聂尹蕊:“……”
沐子睿的性取向不坚定？
她这句话，明明讽刺的是他好吗？
如果换做平时，她一定会嗤笑一声，然后最大限度的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继续讽刺眼前这个男人。
可是现在，别说她不想，她也没有这个心境，这个思绪，甚至没这个胆量。
“以你……这要报复的事，应该轮不到，要借我这个弱女子的手吧，你可以用的切入点太多，比如从商入手，让他在生意场上失利；从政入手，让他身败名裂。”
聂尹蕊说着，眸光落到盒子上，“从性命入手，你这手下，拿枪的比比皆是，随便来个暗杀什么的……”
她说着，食指不自觉握紧。
男人听着，从裤兜里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衔到嘴边，点燃，吸进一口，食指和中指夹开。
青白烟雾腾升，弥漫，散开，混进空气，被她吸进。
难闻的尼古丁直窜鼻腔，达至咽喉，轻咳被她强行按下，鼻尖却泛酸，脑海里漫起的是沐子睿的戒烟。
男人吐出一股烟束，“提议不错，比如也恰到好处，可是……我这个人喜欢玩儿刺激一点的游戏，比如让别人感受一番，死在自己女人手上的滋味。”
自己的女人？
聂尹蕊瞳孔微缩，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随即想到什么，她稍凝开口：“该不会是他抢了你心爱的女人吧？”
闻言，男人送烟进嘴的手顿住，这一动作自是落进聂尹蕊的眸星，她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句话，男人没暴起。
所以胆子大了几分，继续道：“原来是情敌，你爱夏欣然？”
男人敛眉，拿开还未送进嘴的眼，食指弹了弹烟灰，“想象力不错，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男人之间的问题，不一定全出在女人。”
“但是也包含女人？”聂尹蕊成功的抓住了那个“全”字。
男人意味深长一笑，“好奇害死猫，这可不是戏言……不过……你如此想知道，处于合作的诚意，回国后，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
回国？
是了，她早就知道这海域之地，浅海上的小木屋，夏天般的温度，肯定不在国内。
“先生，我这样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还不至于因为被抛弃，就去杀人，先不说没那胆量，而且这可是要偿命的事。”
男人在茶几上扫视一番，没有烟灰缸，只好拿过玻璃杯，将只抽了三分之一的香烟，摁熄到里面。
“抛弃？你觉得你这是简单的被抛弃？”男人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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