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炽旭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夙寐才缓步走到凰殇昔跟前,扣住她的双肩,将她板过来面对自己。
凰殇昔凝眉,一脸的莫名其妙。
夙寐认真地看着她的脸,从上往下,每一处都看得仔仔细细,最后,他说:“我要走了。”
凰殇昔的回应很淡,点了点头,“哦你走吧,我不送了。”
夙寐眸光变得幽深,俯下身子,抵住她的额头,凰殇昔只是眉梢微皱,没有躲。
因为夙寐没有接下来的举动。
他说,信誓旦旦说:“不论你信与不信,夙某会爱你到终结。”
凰殇昔轻笑,到终结么?只有两年了,夙寐……
凰殇昔没有回应,思绪在飘走,夙寐趁起不备,一个吻落了下来,不重,只蜻蜓点水般一吻,便离开了,松开她的双肩,走了。
凰殇昔:“……”
她还没来得及一巴掌扇过去,夙寐就已经走了。
“夙寐,记得随时把消息传给我。”
回宫之后,凰殇昔暂时没有什么要做的。
皇倾箫忙着公务,而皇沾燊和凰沾露也安分守己,甚至紫荆太后都没有来找她麻烦,日子过得有些无聊了。
但是她又不想自己没事找事,于是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这一无聊,足足无聊了近十天,刚好这一天晚上凰殇昔受到夙寐的消息,说差不多要到肃寂宗了,按照时间算算,当这封信来到的时候,夙寐应该已经到了肃寂宗了。
将信封毁掉,凰殇昔想接着趴,趴了不过三个时辰,天已经微凉,有太监通传:“五公主,皇上召您上早朝——”
趴在桌面上昏昏沉沉的凰殇昔听到这话,立刻就蹦了起来,连忙打开门问:“上早朝?我上早朝做什么?”
那太监被突然的开门给吓到了,缓了好半会儿才缓过来,无辜地说:“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凰殇昔凝眉,将房门大开,走了出来,“那早朝上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太监还是摆出一张无辜脸,“奴才也不晓得啊,只是太监总管叫奴才通传,奴才才通传啊,不过看总管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凰殇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银子递给他,打发他走人了。
思忖着把门关上,凰殇昔在想,为什么要把她召去早朝上呢,难道又和在龙鳞那次一样,有人污蔑她什么罪?
可是这个想法很快被她莫名其妙掐灭了,又莫名弹了另外的想法:紫荆帝说,给她机会……
机会?
早朝之上,文武百官正在下方纷纷议论着什么,场面十分的哄闹。
紫荆帝目空一切,一言不发地看下面的人哄闹。
皇倾箫安安静静垂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于哄闹的文武百官,不予理会。
皇沾燊则是坐在另一个位置,眼珠子不断地转动,好像也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五公主到——”
突然,方才还在哄闹不已的人群瞬间就静了下来,随着外面那个倩影地走进,百官脸色顿变。
各人都交换眼色,纷纷猜测这位五公主过来是为何?
紫荆帝眼角弯起,鱼尾纹显现,眼中光芒闪现。
那边一直垂眸平静的皇倾箫,长卷浓密的睫毛忽然颤了颤,掀开眼帘看去,果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眸子一下子从幽深变成温润似水。
皇沾燊瞪大眼睛,那模样好像看到了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凰殇昔劲步走来,不是女儿家的姿态,又有男子一般的罡气,她面无惧色,平静若镜面,带着琐玥,步步走向紫荆帝。
琐玥虽然没见过如此大场面,可是看到自家主子腰板挺得直直地,她不能给主子丢脸,同样挺得很直。
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奴婢参见皇上。”
紫荆帝脸上的笑意是挡也挡不住的,凰殇昔没来之前,他是板着一张老脸,而凰殇昔一来,就立刻变了一张脸,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平身,坐到太子旁边吧!”
“是。”
凰殇昔在琐玥的搀扶下走到皇倾箫身旁的椅上,缓缓坐下。
这到这一刻,凰殇昔心中才敢确认,紫荆帝真的在给她机会。
皇倾箫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见她走来身边,才慢慢收回来如水般温润的眸子,抿唇,眉梢稍皱,却因想起了什么,很快松开了。
紫荆帝这一举动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分明是让凰殇昔旁听,也就是参与早朝,也就是说——一名女子来上早朝!
文武百官脸色变化着,皇沾燊的脸色同样也变化着,百官之中有人壮胆问道:“陛下,五公主过来是……”
紫荆帝浓眉立刻皱了起来,“过来是做什么的你们没有眼看吗?”
百官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啊,这样问不就是想求一个原因吗?
于是,又有人问:“陛下,五公主身为女子,来上早朝,怕是……不合适吧?”
皇虚筌严肃沉声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同样是朕的孩子,太子和二皇子能来,朕的五女儿为什么就不能来?”
“可是……皇上,五公主只是一名女子……”
皇虚筌没好气说道:“怎么,你小看女子?觉得她们只会一事无成?眼长得如此高,朕怀疑你是怎么坐上你现在的位置的。”
那人脸色当即就白了,退了下去,不敢说话了。
接着,又有人上前一步:“皇上,我紫荆从古至今都没有出现过有女子上早朝的情况,如今……”
皇虚筌老脸一黑,拿着奏折的大手狠狠把奏折扔了下去,“从回来没有过就没有过,现在有不就成了?先皇们不过是没有人敢开先河罢了,现在朕就开了这个先河!你们有异议?!”
自己的这话落下,还当真有人有异议,紫荆帝一把将手上所有奏折都扔了下去,奏折落地发出的清脆响音狠狠地砸在了百官的心中。
“现在是不是朕做一个决定就都要看看你们每个人的脸色?!有异议的现在就给朕滚出去,以后都不用来了!”
众人敢怒不敢言,颤巍巍地推到一旁。
皇沾燊本来还打算说上两句的,一听到后面这话,当即就不敢说话了,只能用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对面风淡云轻的凰殇昔。
见终于没人敢说话,紫荆帝的火气才熄灭了不少,喘着粗气,他说:“现在谁对朕的五女儿上早朝有异议?站出来给朕看看!”
太子一派的人见太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也不说话,目光温柔宠溺地凝视自己的妹妹,当即就不说话了。
很显然,五公主是太子一派的人,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紫荆帝一派的人当然是不会说话的。
而属于静贵妃和皇沾燊一派,查面观色,见皇沾燊憋着气,紫荆帝脸色不好,再想方才紫荆帝说的“有异议的给朕滚出去”,好像是真的。
何必为了一个小丫头而丢了职位,也都纷纷闭了嘴。
紫荆帝见没人说话,脸色终于阴转晴,“没有异议的话,那早朝继续。”
如此可见,紫荆的皇帝对紫荆五公主的宠爱程度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虽然对凰殇昔的到来,极大多数人都是有异议的,但是碍于紫荆帝的威严搁在那,谁都不敢再说一句不是。
有人报,白齐国已经将赔礼送过来了。
有人报,各国使臣纷纷有人潜入紫荆,好像都在探知什么消息。
有人报某地某地如何如何……
早朝结束之后,百官们都散了去。
凰殇昔由琐玥搀扶,走在她前面的皇倾箫忽然转过身,从琐玥手里接过了凰殇昔,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
唇角的笑意似有若无,他看着凰殇昔有些紧绷的侧脸,忽然好笑地问:“昔儿是怎么了?”
凰殇昔的脚步忽然就顿了下来,扬起脸面向他,脸上表现出了小紧张,“倾箫,你会不会怪我?”
皇倾箫一怔,转瞬笑问:“怪你什么?”
凰殇昔内心有些紧张的,“倾箫,你不怪我出现在早朝上吗?我出现在那里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我没有……”
我没有想要和你争帝位的意思……
没等凰殇昔说完,皇倾箫温厚的大掌揉上她的长发,动作温柔,目带无限的宠溺,柔声说。
“小脑袋里想什么呢,倾箫怎么会怪你……”
凰殇昔一张小脸很是认真:“倾箫,你真的不怪我吗?我自己也不知道会这样的,我没想到父皇会……”
她想要自己报仇,可没想过要坐上帝位,没想过要和倾箫争……
她没说完,温厚的大掌无比温柔在她脑袋上又轻轻地抚摸,“昔儿不必解释,倾箫不会怪你的。”
就算你真的想要帝位又如何,你若想要,我便给。
见倾箫真的不怪自己,凰殇昔终于松了口气,皇倾箫将大掌收了回来,低声问:“昔儿可不可以告诉倾箫,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凰殇昔低喃一声。
“可不可以告诉倾箫?”皇倾箫俯在她耳边低问。
凰殇昔抿了抿唇,终究是没打算隐瞒皇倾箫的,便轻声回答:“想着在紫荆发展自己的实力,两年之内,以最快的速度……然后,回龙鳞——报仇!”
皇倾箫心中不知为何一紧,两年之内?为什么是两年之内?
他总感觉凰殇昔虽然离他很近,可却又觉得十分的远,那种他琢磨不透的朦胧。
他温厚的大掌落在她的脸上,想抚上她的眼睛,却又不敢,只能停留在脸颊上,半响,他突然问。
“昔儿的脸……是被毁过?”
凰殇昔一怔,身体忽然紧绷了起来,良久才又慢慢放松下来,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于这个,她不想和倾箫多说,不想他为自己动怒,甚至担心,而且,脸已经好了……
皇倾箫视线紧紧锁定在她的脸上,他甚至不敢去想象他离开龙鳞之后,凰殇昔在那里到底吃了多少苦。
他的昔儿,他自己都不舍得动一下……那些人,竟敢害她如此?!
最终,皇倾箫放下手,对她低声一句:“好,两年之内,倾箫会帮你的,帮你夺得你要的。”
你想亲自复仇,倾箫便在一旁助你。
第二日的早朝,全场文武百官轰动,这架势比昨日还要“凶猛”!
因为,镇南一带大部分地区出现了涝灾,百姓死伤无数,财力损失众多,粮食全被洪水冲走!
并且现在的镇南还大雨倾盆,连体连夜地下着,若是在这样的趋势下去,镇南必定成为一座荒无人烟的四城!
早朝轰动,这个消息传过来起码会有四五天的日子,这四五天内,谁都不知道镇南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连日暴雨不停歇,洪涝发生,洪水决堤,百姓一路死伤,据说洪水已经淹没了到了屋子的一半高度,百姓们都被围在高处下不来。
没有粮食,洪水水势迅猛,很快这些百姓就会撑不住了,朝廷再不派人,恐怕镇南一带就凶多吉少了!
但是,这种一去十有八九是凶的场面,谁都不敢请缨前去。
百官只空有一张嘴在七嘴八舌讨论,最后只是一直在讨论,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因为他们谁都知道,站出来提意见,那么下场就是被派去救洪灾!
这时候每次都想出风头的皇沾燊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并没有站出来,还一个劲儿地缩在角落里,生怕紫荆帝会点到自己。
紫荆帝听着下方的人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浓眉大皱,不断揉着额角,头疼不已。
凰殇昔和皇倾箫都在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最后,皇虚筌终于受不了了,大掌重重一拍龙桌,场面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皇虚筌揉完额角又揉眉心,烦躁地问:“你们讨论了这么久,讨论出个什么结果了没有?!”
百官虽然静下来了,可是听到紫荆帝的问话,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皇沾燊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尽量把自己的存在度降到最低。
眼见每一个人说话,紫荆帝火气蹭地蹿了上来,就要放声大吼,皇倾箫倏然站了起来,目光坚定。
“儿臣觉得得先运送粮食,安抚民心,再则制造船舟,先将百姓运到安全区,保护百姓的安全为上。”
见到终于有人站出来,还是自己和琴雪沁的儿子,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点点头,意识他继续说。
皇倾箫唇瓣张开正要继续说下去,他身边的凰殇昔骤然也站了起来,接过他接下来的话,“救出百姓之后,便是要想办法疏通洪水,暴雨不停恐怕让它自己退下去是不可能的,
那么朝廷要做的便是贯通附近的河流,将洪水带进去,以防洪水不受控制地暴流,可以用筒车,抑制洪水流速过猛的同时,还可以灌溉附近城镇的农业。”
紫荆帝看到自己的有一个女儿站出来,脸色完全恢复过来了,他点头又问:“洪水淹没到半个房子那么高,要贯通河流怕是不简单。”
凰殇昔接着道:“这一点的话,只要百姓顺利转移了,儿臣有办法解决,到时候只需父皇能将武功高强的人也一并带过去就可。”
凰殇昔没有明确表示是什么方法,她的意思也很明显了,这次救洪,她要去。
皇倾箫好看的眉梢不禁蹙了起来,“父皇,儿臣也有法子。”
皇虚筌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都想争着去救灾,别人都避而不见的东西,这俩人怎么就觉得是个香饽饽呢?
这一去可是十有八九不能归的,说实话,他非常不想自己的儿女前去,而最不想让的就是皇倾箫和凰殇昔去,可是他们居然偏偏都想去……
皇虚筌烦躁地揉了揉整个额头。
“父皇,儿臣是男子,是昔儿的哥哥,保护妹妹的责任自然是儿臣的,同时儿臣又是太子,保护子民的责任同样也是儿臣的,两方责任在身,此次镇南洪灾,儿臣想为紫荆出力,儿臣请父皇答应让儿臣前去救灾!”
皇倾箫的神态,看来是意已决了。
皇虚筌更加烦躁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冒这么大的险。
凰殇昔又道:“此次前去除了救济百姓之外,还要去检查一下是否是人为原因导致了河流堵塞之类的而致使洪涝发生,
太子殿下要安抚百姓,定然抽不开身,儿臣作为父皇的女儿,对紫荆的百姓也负有责任,儿臣才被认回来,儿臣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证明给全紫荆的百姓看,我们皇室之人拥有一颗爱民之心,同活在紫荆的领土,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请父皇允许儿臣与太子殿下一同前往灾区!”
凰殇昔的脸色也异常坚定。
皇倾箫蹙眉,终是忍不住低声说道:“昔儿,别闹……”
凰殇昔凝眉,一字一句道:“倾箫,我没闹,我是真的打算去的,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你……”
闻言,皇倾箫心中一震,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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