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忧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她说的那个女子究竟是谁,君无忧肯定猜不到,他也不会去猜,故事讲到这里,已经足以让他赐药。
君无忧走出牡丹楼,门前停了一顶华丽的桥子,侍从十二来个,隐藏在人群里的侍从若干,能摆这么大排场的,必然是女帝白意。
如今看来,之前的种种传闻,也并非捕风捉影之事,白意对君无忧确实存有爱慕之心。
桥帘轻轻的挽起,一个身着华贵的漂亮女子走来,二十二岁的样子,很有气质。
君无忧上前一步,拱手刚要作揖,白意忙打断他,小声道:“朕今日是微服,你叫我白意便好。”
“是。”君无忧微点头。他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白意竟然追他追到牡丹城了。
女帝的名字没几个人知道,大家只知道女帝的尊号是凤成,六国之中,只管白意叫凤成帝。
白意此次微服,全是为了君无忧,她得到消息,不管不顾的从玫瑰城来到牡丹城。
“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赏脸到我的行宫里坐坐不可,我也要给你讲一个故事。”白意的语气带着帝王的命令,字句又带着邀请。向来爽朗的白意,对君无忧很是重视。
她虽是强悍威严的一国帝王,但也终归是个女人,她有情窦初开的时候,也有爱上别人的时候。在君无忧的面前,她的帝王之气渐渐收敛,两眼之间,尽添了些少女的小神情。
君无忧显得很为难,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硬着头皮上了白意的车,来到牡丹城的行宫里。
宫里的布设极其奢华,参观了几处之后,又设宴用膳。
大殿设有条形酒桌,上面放着琥珀酒、金足樽、翡翠盘。看上一眼,便令人想醉死方休。美食如画、美酒如泉。又听古琴涔涔、钟声叮咚,更有舞姬助兴。
然,一切奢华享受在君无忧的眼里都显得穷极无聊,这世上,能入他眼的东西太少,就人间这点物欲玩乐,又怎么敌得过他这万年的寂寥。
白意偷偷的看了他几眼,知道君无忧不喜欢歌舞,便叫人撤了,大殿恢复平静。
白意笑着说:“你果真是神仙,我这宫里的舞姬个个貌美如花,你竟看也不看一眼。”
“陛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无忧就先告退。”君无忧欲告辞。
“我知道留不住你。”白意知道,她所有的努力换来都是他转身的结果,君无忧超然世外,又岂是人间的几样东西可以牵住。
“我虽然是一国之君,却也无法强迫你喜欢上我。”白意从座上走下来,美好的她,天生就有王者之气,霸道而威严。
君无忧心如止水,静静的看着白意。回想三个月前,他刚到梨国便遇见了白意征婚。
白意登基四年,第一年,为了坐稳帝位没有成婚的打算,第二年,她的父亲病死,服丧三年,婚事也就缓了缓。如今服丧期已过,身为女帝,也得为江山承继着想,成婚便成了梨国的头等大事。
白意在梨国四处寻长成婚的男子,巧的是,君无忧稀里糊涂的来到白意面前,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你身为女子,应当矜持才是,这般大张旗鼓招夫,恐让心术不正者钻了空子。”
白意当时也没生气,脸色虽不大好,但还能容他多说几句,便试着问了一句:“你是来相亲的,还是来钻空子的?”
君无忧淡淡的神情,稍顿了一下,摇头道:“都不是。我只是路过的,见这里血腥太重,便来看个究竟,竟不知是为了你一人,让全城的未婚男子为你挣得头破血流。”
白意征婚这事确实引发了不少的血案,虽不至生命危险,但却有不少人因此卧床一辈子。
“如此说来,你不喜欢我喽?”白意最喜欢有挑战性的事情,当然,聪明的她不会把爱情当成唯一,她甚至一度的怀疑,君无忧是不是在对她用故擒欲纵?
“为何喜欢?”君无忧漫不经心的一笑,转身离去,这给女帝的面子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白意愠怒,一道圣旨便要把君无忧押进天牢听从发落。没想到,君无忧轻轻松松的就飞走了,没带走一片云彩,没带走一片阳光。
自那以后,白意便没有在民间征婚,而是一心一意的寻找君无忧。
终于,白意打听到了君无忧的消息,得知他擅长炼丹,又喜欢听故事,且行事诡异,十分有趣。白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样的男人招入自己的宫中。君无忧论长相,才华,本事,皆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人,若能放进宫中,江山社稷必然更加繁荣。
有了这个想法,白意当即下令,着内侍颁布文书,昭告天下,她凤成女帝将要与君无忧结为夫妻。
诏书未下,君无忧就被白意的人马包围,听清白意的来历之后,君无忧差点喷血三尺。
他与她见面不过一次而已,竟没能想到,白意铁了心的要与自己成婚。
君无忧毫不客气拒绝了她,当时,事情非常严重,君无忧的态度非常决绝,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但梨国的不少百姓却猜中了他们之间的纠葛。
第一个敢拒绝女帝垂青的人是君无忧,白意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心想想把君无忧当成天下,想用她的威严征服、攻克、拿下他。
就在君无忧潇洒的转身时,雄厚禁军之力已将他团团包围,结果,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从容淡定的在刀枪剑影中穿身而过,但凡触及到他的兵刃都被一层红紫色的光晕碎成了渣,掉了足足三里路……
而后,就有白意发兵玫瑰城的事,女帝如此行事,就只为抓一个男人。
许多人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就开始猜测女帝和君无忧的事,坊间流传着不同的版本。
后来,君无忧也见过白意几次,一次是因为白意出宫遇到行刺,君无忧救了她。另一次,白意冒充讲故事的人,她的故事里,只有一个人,君无忧。
前前后后,她们见面也不过四次,白意对他却已情根深种。
有一种爱就是这样,从兴趣培养慢慢的就习惯了他的存在,就算他脾气古怪,就算他从来不爱自己,可还是忍不住要去喜欢、在乎、关心这样的人。
“君无忧,朕是一国之君,也是一个女人。我不会放弃的,只要你一天未娶,我就一直等,等到你愿意与我成婚的那天。”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白意是个十分痴情的人,她虽是一国之君,却也只是个女人,梨国建朝两百年,一直都是女人当政,她的母亲,她的外婆,一直都是女子。
在梨国的内朝中,有这样一个诅咒‘生男必诛’。
三百年来,梨国的皇室向来只以女嗣为荣。其中渊源,还要追溯到开国时期,曾有一只叫白羽的凤鸟,被白家奉为神,保护白家世代。但它只扶持女子,不容白家有男子存活。
因此,梨国在辰苍有了一席之地。仅管如此,梨国仍旧是个男尊女卑的国家,相比之下,男人更加尊贵,因为,男人长得好的,都有机会被接入宫中与女帝成婚,只要能生下长公主,那将无比荣耀。
所以说,君无忧现在非常荣耀,可他偏偏不感兴趣。
他回头,微笑间那样妩媚,他说:“陛下,你对我的厚爱,我感激不尽,只是,我心如止水,无心儿女私情。我这一生只想听听故事,为世间的痴男怨女解忧忘情。”
君无忧就是一个万年冰块,一个不会谈情说爱的冷神。
也许他不会懂爱,又或者是被爱伤得太深,以至于他对爱失去了感觉。
白意轻叹一声,始终是爱而不得。许多事情果真不是她一代女帝可以强求来的,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却不爱自己。
君无忧走的时候,又停下:“如果陛下实在忘不了,我这倒是有一颗忘情丹,愿为陛下解忧。”
他这话明显就是找抽,白意没拿他怎样,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我堂堂一国之君,岂会软懦到靠吞食忘情丹来解情忧。你放心吧,朕就算再喜欢你,也不会寻死觅活。”
女帝的本色倒比平常的女子大不相同,她的坚强忽然让君无忧想起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师父玉绮罗。
不知怎地,竟无端的想起了她。大半年过去了,也不知她过的怎么样?
其实,他根本没有必要去想,玉绮罗是魔,他是神,所有的纠葛,早已断落,想也是多想。
——
绮罗炼了一种药,相比之前的人骨,这一次她用寿命炼的丹药更加奇乎,她很少用寿命去炼丹,因为没有谁会自愿的用寿命去制药。在这世上,能用豁出生命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秋意浓,她这一生的苦命都已耗费殆尽,最后的三个月也搭在了一颗记住人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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