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来一惊,纷纷交头议论。意浓又清了清桑子,轻咳一声,场下又恢复安静,皆目瞪高台上的女子,接下来她会说什么呢?还有什么更加振奋人心的呢?
意浓微笑着,苍白的容颜下,是她复仇的快意:“我叫杜汝嫣,一个琴师,一个迷惑贪婪之人的索命琴师。也是聚月斋李靖的妻子!”
场下哗然,这消息果然惊艳,早就传李靖的新婚妻子成婚那日消失,今日突然出现,却是为何?
众人都期待着,拍不到宝贝,听听聚月斋的故事也是可以的。
突然,李靖赶上台,他面色不悦,抓住意浓的手:“你疯了吗?”
竟浓仰头看着他,带着狂妄笑:“我没疯,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四天前,意浓就回到了李靖的身边,李靖高兴的忘乎所以,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跑到这里闹事。
他的手,紧紧的抓住绿袖:“快回去。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
他的眼神是有爱的,只是,一个人想要的太多,保不齐,人情两空。
意浓淡漠而排斥的笑了笑,轻轻的侧过头,面向场下的人:“我夫君很爱我,为了我,他不惜一切得到越国的蝴蝶泪和端木家的血蟒胆,让已经死了的我得到重生,拥有现在的这个躯体。”
李靖的脸变得蕉绿,他将意浓一把拉入怀中,低吼:“汝嫣,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去死,可是……死太便宜你了……”意浓准备了这么些年,为的就是这一刻,她用尽了一生的寿命,只换此刻的顺意。
这时,聚月斋又发生了更棘手的事情。
“不好了,不好了。家主,密室起火了,火势太猛,已经将入口死死封住,我们根本进不去。”一声急促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拍场会场。
李靖一听密室起火,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抓住意浓的手突然松开,一时,也顾不得会场上的事情,急急忙忙的去看密室的火势。
果然,在他心上,最重要的还是聚月斋的宝贝,不管是杜汝嫣,还是绿袖,在他心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意浓嗤笑,颓然的站在台前,她的目的正一步一步的达成,她的生命也在一刻一刻的耗尽。
她面向场下的人,继续她的复仇。
绮罗从门后走出来,站在更加分明的光线下,她定定的望着台上的女子,只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会用爱变成恨,也会用恨变成爱,无论爱恨,在她那里已经变成伤人的利器,先伤自己,再伤其人。
“你们肯定很关心灭元珠,它会不会在密室里烧成了灰?”说着,意浓笑了起来,她上前一步,指着她的左眼道:“大家放心,灭元珠其实放进了我这里,就是这颗左眼珠。”
绮罗的内心狠狠震动了一下,她被意浓的意外行为震的说不出话来,到底是什么勇气让她她挖掉眼珠,将灭元珠放进左眼中……
她到底要做什么?都快死了,为什么也不消停一下?
众人都被震动了,惊得屏住了呼吸。
意浓放下手,嘴角牵出一丝苦笑:“密室着火,意味着我夫君的家族衰败,为了我的夫君不用流落街头,我现在决定,卖掉我这只眼珠。五万两黄金起价,价高者得之。”
她的声音回荡在大殿,此言一出,场下的人争先恐后的叫价。
世人皆是利益之辈,都到这种惨境了,在这些人心中,只有灭元珠,毫无人性。
绮罗愣愣的看着,那些人为了灭元珠,撕破脸皮,倾家荡产。
最后,那只左眼被欧阳风流的一百万买下,他喊出的价足以买下一座城池,没有谁可以跟他叫板的。
意浓笑着问:“公子是连我的人一起要,还是只要左眼珠。”
欧阳风流只是开了句玩笑,他说:“我当然只要眼珠。”
话即出,意浓当着众人的面挖掉了眼珠,那一幕吓坏了胆小的人。欧阳风流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认真的女人。
仅仅只是一句玩笑,他竟把那女子逼上绝路。
场面十分的混乱,意浓踉跄的走到他面前,脸上布满了血痕,苍白的脸,越发苍白,呼吸也渐弱了些。
“公子,给。”血淋淋的手,握着血淋淋的灭元珠。
当意浓将灭元珠递到欧阳风流的面前时,他却不敢收,只是一句玩笑,她何苦这样认真呢?
欧阳风流懊悔的不得了,他声音颤抖:“我只不过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你何必这么心急,何必这么认真?我岂是那种挖人眼珠的歹毒之人。”
“不怨公子,这只不过是妾身的宿命罢了。”她将灭元珠交给了欧阳风流的随从。
李靖听到消息也跑了出来,他看见意浓的左脸上纵满血痕,心上受了打击,可能是几辈子积压最重的。
看着那厚厚的金银国票,富贵,金钱,全然失色。场内的人都看着,在金山银堆里,只有血的颜色最鲜明。
意浓站在另一端,与他遥遥相望。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一身黑色的宽袍看不见红,黑色依然衬托她的肤色雪白,此刻惨容煞白,已有灯枯之象。
妖娆的她,终于变得楚楚可怜,她说“你可记得绿袖,一个等了你一年又一年的女子。为什么,你最后带走的是她的妹妹?你知不知道,她的内心有多绝望?”
李靖站在原地,心口痛的厉害,一口气堵在胸口,涌向喉咙,一口血喷出,腥红洒在地砖,像新开的梅花,一朵一朵,娇艳无比。
“既然你不喜欢,又何必伤害?既然你不爱,又何必许诺?李靖,我要你记住,你负过绿袖。你恐怕不知道吧,其实你最爱的杜汝嫣从来就没有复活过,所谓的琴师,那都是绿袖太爱你了,她愿意把自己当成汝嫣。”
“汝嫣……”李靖声音沙哑,再也提不起嗓音说出下面的话。
“我叫绿袖。”意浓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会烙印在李靖的心骨之中一辈子,来生来世,都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意浓抓起一叠银票,向半空抛去,满空的银票飘飘而下,落在了李靖的身上,却像一块又一块石头打在身上,痛的他叫不出声音。
“你不是一直想要李家独大吗?毁了一个聚月斋,我送你一座城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绿袖都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纠葛。”
这是世上最怨毒的诅咒,意浓的话那样绝情,生生世世都要李靖悔恨。
她转身,握着脸,滴着血,一步一步的蹒跚离去,此时正是她生命耗尽之时,绮罗没有久留,悄悄的走出去,追着那抹黑影而去。
榕树下,意浓倒在浮出地表面的树根上,黑色的袍子扑了一地。黑色的蝴蝶从她的袍子里飞出来,带着淡淡的香气。
绮罗走近她,扶起她的时候,她的模样已经变回来了原来的样子,是那个清秀可人的秋意浓。
易容丹的药效终于达到了极限,她的生命也真正的耗尽。
阳光透过枝叶稀疏的间隙泻落,轻柔的打在了意浓的脸上。她靠在树根上,微笑而满足,她说:“绮罗,我好开心,我终于可以去找端木了。”
“你要报仇,我可以教你一百种杀人解恨的方法,为什么你偏要选择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报仇解恨?”绮罗很是不解,报个仇而已,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
“为了姐姐,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其实,我还着瞒着你一件事情。”
“我知道了,杜汝嫣根本就没有封魂成功,所谓的复活,不过是你姐姐装的。”绮罗也猜到了,这种事情,只有一个说法,当时秋意浓没有事事都讲个清楚,其中藏着的故事大概就是如此。
意浓点了点头,她说:“我之所以瞒着你,是希望你能帮我炼出情痴这种药。”
“我早该猜到的,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愿意拿自己的修为来帮别人封魂。我想,应该是那个术士在施法时与你姐姐达成了协议。你姐姐不想死,一心想要留在李靖的身边,而术士也不想耗费修为,所以就撒了这个谎。为了演足这场戏,他还教你姐姐修习玄级,是与不是?”
事情本就这样简单,人都是自私人,术士不想耗费修为,又不想得罪李靖,只好让一心爱着李靖的绿袖扮演复活的杜嫣然,演下去才是最合适不过的结局。
意浓点了点头,绮罗讲的一字不差。杜汝嫣从来就没有复活过,那个叫杜汝嫣的琴师,一直都是绿袖。
“可是,你姐姐为何消失的,她坚持了这么多年,是怎么突然放手的?”对于绿袖的离开还有诸多的疑惑,她那么爱李靖,好不容易熬到了可以与李靖结为夫妻,为什么会放弃呢?
“我把我的遭遇都告诉了姐姐,姐姐听了之后最终决定结束这段孽缘。”意浓淡淡的说起,对绿袖,她也充满了愧疚。
这对姐妹的经历的确叫人心疼。真正的绿袖走了,假的绿袖却为了让李靖尝尝情痴的味道,甘愿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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