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做了一场梦,这个梦很长,醒来的时候,眼角湿润。她从石棺中爬起来,四周暗暗沉沉,坚冷的四壁挂着红色的茜纱,静静的垂在地面。
绮罗动作缓慢的从石棺中跳下来,四周空荡荡的。
“皇,你醒了。”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女子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惊喜。
绮罗愣了一会儿。
皇?
是在叫她吗?
“皇,七宗的魔君都在无极殿等着您。”黑衣女子说。
绮罗想了想,她兴许是睡的太久了,把有些事情忘了。
芒山一战,她的身体被炎真毁灭,当时,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我睡了多久?”绮罗问。
“十天。”
原来,芒山一战已经过去十天了。
回想起来,炎真不过是对她施了个小小的惩罚而已,仅仅毁了一具躯壳。可对绮罗而言,续魂引之力,是不死不灭之身,灰飞烟灭也能变回来,沉睡十天半个月,她还是她,没有伤,没有痛。
绮罗来到无极殿,七宗的魔君都侯在里面,见了她,都整齐的跪下,参拜她,将她奉为魔帝,称为皇。
夜无色一死,魔界无主,绮罗接替它,无可厚非。
绮罗本来没什么大野心,也不想一统三界,见到七位魔君臣服,也只是叫他们回去,老老实实待着。
十天前,狸君把绮罗带回了魔界,也在魔界安排了一切,难怪绮罗睁开眼,就被魔界的人称作皇。
听狸君说,芒山一战后,所有的神仙都活着,除了仙乐灰飞烟灭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事。
绮罗没说什么,也没问炎真如何。
当年,君无忧解开了封印,一朝成神,离她而去,绝决、冷漠,历历在目。
如今,君无忧已修至化级,是万世尊荣的炎真古神,三十万年的恩怨,压抑着恨,带着他对艳芜的偏见,同样的绝决、冷漠。
而这一次,是再无回头的可能。
她回不了头。
同样,他也转不了身。
炎真也好,无忧也罢,他活的起码要比绮罗好。
绮罗说:“以后,我不会再去招惹炎真,也不会再去痴缠无忧。我会本本份份的,与他相安煎熬,万世如此。对我而言,这样就够了。”
之后,绮罗管着魔界,从来没有进犯天界的意思。
炎真也没有出来为难她,似乎,大家都相互牵制着,其实,都是守着彼此的底线。
绮罗去到人间,她听说永夜城的玄祁上君一直在找素罗。
听上去,故事很感人,他起码是一心一意的爱着一个人。
自从绮罗在梨国刺了玄祁一剑后,玄祁的记忆混乱症也就好了,他想起来自己最爱的人是素罗。
当所有人都说,素罗已经死了很多年,可他不信,翻天覆地的寻找着。
绮罗突然想起,三十万年前,幕青为了救自己死去的那一幕。或许,她还欠他什么。幕青也好,玄祁也罢,既然都是同一个人,都对她有恩,虽也有恨,但他毕竟还是那个勇闯诛神阵救自己脱困的人,这一世,就让她还清他吧。
绮罗找到玄祁的时候,他在唐国。
唐国永城。
这里依旧繁华热闹,唐国的人,穿衣风格甚是浓艳,无论男男女女,皆喜欢朱红、宝蓝艳色着衫,举目看去,整座城都新了一些。
玄祁摆了一个摊,为人算命,可生意并不好,因为他板着脸,总说些实话,还专挑那种命格不好的人,强行给人算命。
结果招来了谩骂,甚至有人气愤的想要砸了他摊子。
他的摊前冷冷清清,无人问津,这几天,他也没有那么疯狂的拉客,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入神的很。
绮罗着了一身大红宽袍,服袍上绣着黑锦的彼岸花图案,每走一步,衣袍上的花就像绽开了似的。
长长的头发挽了起来,一条红色的发带系了一个结,两端顺着几缕头发垂在腰间,她灵秀的眉眼间,是冷艳的桃花妆,没有春暖花开的暖意,却像白雪纷飞中的一株红梅。
她坐在玄祁的面前,淡淡道:“帮我算一算命格如何?”
玄祁抬眼,平视坐在对面的绮罗,看到她,脸色忽然惊变。
“是你?”
“很意外吗?”绮罗抿唇,淡淡笑问。
对玄祁来说,这实在意外。
“我听说,你已是魔界的魔皇......”玄祁镇定心神,平静地问。他已经听说了绮罗的事情,关于她成魔之后,整个天界的人都议论这件事情。
“魔皇怎么了?你害怕?”绮罗的唇角一掀,自她开启续魂引后,三界除了炎真,其他人都在畏惧她,想来,玄祁也是畏惧她的吧?
“害怕?呵......绮罗,你忘了百年之前你还是我的徒弟。”玄祁笑道,许多往事,仿佛又要重新勾绘。
那时的绮罗还是他的徒弟,他对她一直都有信心,他相信,区区魔骨,只要他在,便不会让绮罗走上绝路。
但很多事情,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想来,只有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可你却为了素罗把我的心捏碎。”绮罗非常冷静,语气淡淡的。换作以前,谈起此事,都会让她哽咽,如今再提,她倒像讲一个故事,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绮罗很庆幸,当年玄祁捏碎了她的心,否则,她要是真的把一颗心交给了玄祁,那才是大错特错。
“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错了。”玄祁缓缓开口,声音幽沉,他终于承认自己错了。经历了这么多,他开始明白,自己当年盲目,给绮罗造成那样的伤害,是他的错。
往事最不堪回首。
绮罗的眼睛眯了眯,幽暗的目光,越发沉静,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玄祁。
“我不怪你,当年,你也是心系素罗,才会如此。如今换作了我,又何尝不是?甚至比你做的更加过份。”绮罗嘴角平平,眼中闪着微微琉光。如果换位想想,玄祁做的,远远比不上自己的疯狂,想想芒山一战,她宁可让天下人消亡,也要让君无忧回来,那才是执念的痴狂。
玄祁看着绮罗,目光深幽。
“绮罗,其实.....”
“这次我来,是想帮你把素罗变回来。我有造神之力,只要在你的识海里找到素罗的执念,我便可以把她完完整整的还给你。”绮罗打断了玄祁的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她可以不计前嫌,也不用怀恨在心,她是那样强大,不必对一个曾经暗害自己的素罗,心生什么恐惧。三界里,能称得上敌人的,也只有炎真一个人。
玄祁盯着绮罗,神色哀痛。
“也好。”玄祁并没有绮罗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就算听到绮罗要把素罗还给他,玄祁也是淡淡的,勉强的。
绮罗探进了玄祁的识海,却找不到一丝他对素罗的执念。她看到的,反而是他对她的执着。绮罗退出了他的识海。
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玄祁,你知道素罗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你。可我在你的识海里,竟读不到半丝你对她的执念,你对她...根本没有爱!”绮罗目光清幽,她看得明白,玄祁对素罗的爱早就转变了。
这对素罗而言是不公平的,可仔细想来,这都是素罗自作自受,从一始,她就不该妄想窃取别人的感情,偷来的感情,迟早是会失去的,以至于,她会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
“如果,我早知道,在白镇守我一夜的人是你,结局一定不是这样。绮罗,你如果早点告诉我,我肯定会信你,可你选择什么都不说,看着我一错再错。”玄祁抓紧了拳头,多年的隐忍,换的原来只是这样的结果,他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绮罗,却在层层误会下,使他与她一再错过。
绮罗站起来,如今的玄祁,当年的幕青,注定都是一样的路。
“当年,是我年少无知。你又何苦执着?你修行不易,好自为之。”绮罗转身,眼角冷漠。
纵然玄祁悔悟,绮罗对他也没有半点意思。看着人群里淡去的红影,所有的执着都粉碎在地。
认清自己的心,却比盲目的时候痛苦千万倍。
他离开永夜城,都道他是寻找素罗,谁会知道,他找的是绮罗。
可笑至极,荒诞至极,所谓耻辱,原来是他呀!
当年,他怎么说得出口?将绮罗逼到那样的地步!
素罗把自己的全部都押在了玄祁的身上,换来的,也不过是片刻温柔。玄祁的识海里没有素罗,绮罗自然也帮不了她。
这世上没有谁会对素罗思念成狂,也没有谁会对她执着不忘。
她,回不来了。
绮罗离去后,人间游荡,看尽世人的悲欢离合。
这世上,有很多人怀着不同的执念,有的人执着于权色,有的人执着于情爱,有的人执着于家国大义,有的人执着于荣华富贵。
他们都有为自己疯狂的事,最后不惜为此一死。
想想,她执着的又是什么?是与君无忧一起煎熬,还是相互折磨?
她常常在想,什么时候,她才能见他一面?什么时候?她和他可以回到最初?
对他来说,她是他看守的犯人,如果,她不做点坏事,他是不会来见她的。可她做了坏事,他就会更讨厌她。
为了在他心里留下一丝美好的形象,她一直隐忍。
过的,却并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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