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场彻底的清肃,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开始了。
而那天阳光的灼烈,到了今天,欧文依然记得清清楚楚,永难或忘。
或许,那要被称为派斯洛军队史上,最为黑暗,也最为隐晦的一幕。
十万失去隐私的军人,每天24小时全速运转的甄别小组,每一个人都要详细交待自己每天的行动,而所要求详细的程度,更是令人震惊。
帝国机器,第一次显露出它铁腕的实质,而这实质,令生活在迷蒙之中的人们战栗,却无法抵抗。
正在派斯洛星系做着短暂的停留休憩的那些军人们,首当其冲。
上缴武装,限制出入,这一切,在不足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全部完成。
“不知道这一次军方那些老爷们又想干什么。”在被限制了出入的军营里,有个士兵一脸无聊的坐在床边上挠挠头发,“难道认为我们会造反么?”
“嘘,别乱说话。”在他的对面,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伤疤的男人对着他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连说话都要限制?”那个士兵停下自己挠头发的手,颇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还不至于到这么黑暗的地步吧?”
“谁知道呢。”这时候,在角落里一个声音响起,“政治这种事情,从来也就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弄得明白的。”
军人们齐齐回头看过去,待到看清楚那人的脸,刚才在挠头发的士兵再一次耸耸肩,笑了。
“我说,是鹰眼啊,你别老那么阴沉沉的,吓人玩啊?”他冲着那个男人说,“要不要坐过来点,老是待在角落里,你不觉得闷啊?”
一面说着,他往边上挪了挪,和一同坐在床边的人挤了挤。
可是,鹰眼并没有坐过去的意思,他低声笑了笑,那双眼睛微微的眯着,显出一种危险的光。
“喂,你这小子这是什么眼神啊。”有人在那种眼神之中感到了寒冷和不适,于是愤愤地喊了一声。
而当鹰眼带着轻蔑的微笑,看向他的时候,他立时没了之前的激愤,变得有些瑟瑟起来。
那双眼睛,简直是他们所有人的噩梦。
那是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十五年前,鹰眼所属的那个小分队接受了任务,一同去往阿尔法星球东三区执勤。
本来只是一次常规巡视,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常规”呢?
鹰眼他们小队,失陷在阿尔法星人的圈套之中,高大的外星人端着武器向着他们倾泻着死亡。
那一日的天空,如同燃着的血液一样,灼眼难当。
那个时候,他们只是士兵,会疼痛,会受伤,会死亡的士兵。
于是他们流血,他们受伤,他们在反击之中死去,即使死去,依旧骄傲。
当搜救小队赶到的时候,他们看见的,是满地如同岩浆一样的鲜血,以及在尸体和血泊之中依旧支撑着的,已经狂乱的年轻军人。
那个时候,他还不叫“鹰眼”。
那个时候,他叫做查理布兰休,可是,一天之后,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他们只是带了惊惶的讲述着那个年轻的军人,讲述着他如何在医院初初醒来就冲出门去,讲述着他如何在被制止之后发出如同失怙的孤狼一样惨烈而且凄厉的哀号。
那个小分队,不多不少,十个人。
十人去,一人还。
而那九个睡在赤色大地的军人,其中有一个的名字叫做瑞奇布兰休。
在军队举行的葬礼上,窃窃私语的人们发现,那手捧骨灰盒的年轻军人,和骨灰盒上的照片,长得一模一样。
此后,查理布兰休无数次的再上前线,那双眼睛在枪支的瞄准镜后渐渐血红。
他化身死神,无情的迅速的收割着那些高大的,绿色的外星生物的生命,巨细靡遗。
而他的军功,也因此不断累积。
本来,那一次他并不需要注射疫苗,可是,那时候已经升职的他二话不说,坐在注射桌前,卷起袖子。
“对不起,长官,您并不在这次注射的序列之中。”那时候,主持注射的医生翻阅名单,为难得说,“为了保证上级军官的安全,本次注射并没有将您们包括其中。”
“是么?”查理笑,挥挥手一拳头砸在医生的鼻子上,鼻骨断裂,鲜血横流。
捂着鼻子的医生惊惶得向后倒退,而查理的眼睛里,浮起一抹凄厉的血光。
“医生,殴打同僚,已经构成了完美的降职理由,不是么?”他盯着仓惶失措的医生,“于是,我现在只是个列兵,请给我注射。”
医生双手颤抖,于是他笑,起身径直走到覆盖了白布的治疗盘那里,拈出一支装有透明药液的注射器,眉梢都不带抖一下,没消毒,自顾自扎在贲起的肱二头肌上。
然后,冷笑着把药液尽数推进肌肉间隙之中。
此后,他作为十万军人之中的一员,一次不落的参加特别行动,手中的枪支被熟悉的抓握温暖,而虎口的薄茧,掉了一层,再长上一层。
那双眼睛,日复一日的冷漠下去,只有在战场之上,当鲜血飞溅之时,才能看到里面纤弱的小火花,一闪一闪。
军功再一次随着脚下的异星生物的尸骨迅速的累积增长起来,这一次,当上峰来准备对他嘉奖升职的时候,已经被同队士兵们忘记了自己真实姓名的鹰眼,看着面前的将军,毫不犹豫地拒绝。
“我是个异类。”他说,“我只是为了自己而杀戮,所以,我丝毫不值得表彰,就像这场战争一样。”
而将军,看着面前熟悉的士兵,也不过是叹了口气,回身慢慢的走掉。
“查理。”在将军即将迈出营房门口的时候,他缓缓地说话,语气平淡,就像个老学究在讲述什么似的,“这场战争,就快要完结了。”
“是的,将军,我知道。”在营房之中,端正坐着的查理也平静的回答。
是啊,这场战争已经缓缓地走到了尽头,政府的上层思考着怀柔的政策,而阿尔法那边的反抗,也已经逐渐消匿。
那么,这些人为的不死者们,又将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无数次在军营里隐隐綽綽的被提起来,但是都很快地被忘却,就像浩淼大海之中,一条小鱼忽然荡起的水花一样。
死亡如此美好,黑暗且安静,就连散发出来的血腥味都能够起到安非他明的作用,使得人心,缓缓地在胸腔里沉着下来。
于是,当死亡逐渐遥远,人的心,也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这时候,因缘巧合,crucify出现。
事实上,连鹰眼自己都忘却了第一次踏入这座小楼的时间,是一年前?两年前?或者更早?
这种事情,他早就不去想了,当生命太过漫长,计时器就失去存在的意义。
一开始被别人拖去看,在心里,不是没有想过要阻止的。
看着与自己一样的生命被缓缓杀戮,在弥漫的血腥气味里,在不断涌上来的快感之中,一开始,尚有一丝理性要想去阻止。
可是,当这种无痛无尽的生活慢慢过下去,心,也就渐渐的藏进了鬼。
闻到血腥味会兴奋,听到痛苦的j□j以及仓惶的求饶会兴奋,或许,身体依旧如常,这心里,已经破败不堪了吧?
回忆是丝毫无效的镇定剂以及止痛剂,在时光之中被逐渐忘却。
而如此人生,已近鬼域。
而鹰眼,即使是在同僚之间,也是被敬而远之的存在。
而在那一夜的微笑杀戮之后,能够正常地与他交谈的人,更是所剩无几。
鹰眼依旧坐在角落,看着那些人朝自己投射过来的复杂目光,嘴角翘起冷笑。
这时候,营房的门被忽然打开,外面的阳光,坦荡荡的照进来。
“查理布兰休?”门口站着的士兵,手上拿着名单,“我们是甄别小组,请跟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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