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到底被白祈佑一事气到了,训诫了皇后,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再加一抹病态的苍白,瞧着更为虚弱了。
“太后娘娘,您瞧谁来了。”这时,佟嬷嬷领着萧愈兄妹进屋,眉色飞扬道,“老奴还说太后用膳调皮,要请郡主进宫来,这不,都不需要老奴去请,郡主对太后一片孝心,自己就进宫来了。”
太后抬首,只见身姿笔挺的萧愈对她一拜。
身侧的萧盈歌不及其规矩,蝴蝶一般就扑了过来,”祖母,外祖母,您的病怎么又重了,您是不是没听歌儿的话,又不好好照顾自己了?”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调皮,跟你母亲一模一样。”太后终于露出这么些天第一个真心的微笑来,抬手将萧盈歌的素手合在掌心里。
“我跟母亲肯定都是随了外祖母。”萧盈歌轻轻撇嘴,见太后比上回见面时瘦了一圈儿,眼眶就红了。
“胡说。”太后嗔怪。
“盈歌,别太闹腾外祖母。”萧愈棱角分明的面生出几分柔和,语气不见责备。
萧愈唤仆从抬进来一架一尺多高的珊瑚,形如孔雀开屏,状似莲花,正品的血红色一下子就抓人眼球,叫人无法挪目。
他抬手相叠,缓缓躬身,“外祖母,我南下通海时偶得一株珊瑚,听说可以活血明目,养身安颜,外祖母置于宫内赏玩、制成首饰都好,晚辈希望祖母早祛病痛,松寿康泰。”
“这是哥哥前段时候刚带回来的,歌儿碰也不叫碰,我就猜到是要给外祖母。”萧盈歌笑盈盈看着那株珊瑚。
“好,这珊瑚好极了,抬过来哀家瞧瞧。”太后喜爱稀罕玩意儿,萧愈这个晚辈,也算投其所好哄她开心了。
太后赏着珊瑚,满面笑容,脸色红润了不少。
忽而想到什么,扬起了唇角缓缓敛下。
萧愈见了,默默垂下目色。
“愈儿,你这孩子哪哪都好。论样貌,倜傥不凡;论才学,当年十八岁在贡院,你名列前三甲;论品性,世上鲜有较你更持重慎独的人;论能力,你皇舅舅都赞你出类拔萃、卓尔不群。多少姑娘巴巴的瞧着你,那么,是何故叫你至今都不娶妻?”太后说到此处,眉间不掩忧色。
萧盈歌微转目光,看着萧愈的美眸染上看好戏的神色。
萧愈有些无奈,正欲开口,太后先声夺人,“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要拿锦衣卫公务推说,不然哀家就亲自同你皇舅舅说,准你休沐三月,去成婚生子。”
萧愈,“……”
萧盈歌唇角上扬,美眸满是得意。
她哥从不听她叨叨这些。
现下外祖母做主,他是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还必须给个合理的解释。
“你今日必须跟哀家说实话。”太后狐疑道,“你老实告诉哀家,你是不是还惦念着江王妃?”
萧愈失笑摇头,“您都想到哪里去了?孙儿同江王妃,自退婚缘分就断了,再无瓜葛。”
“当真?”太后不信,盯上他的眼睛,却发现他目色坦诚,毫无心虚之色。
也不怪太后狐疑,萧愈幼时就同温菁菁订婚,除了萧盈歌和温菁菁,同萧愈亲近的女子再无其他了。
“那是为何?”太后揪着不放,决心逼问出一个缘由,之后才好解决问题。
“外祖母,孙儿答应您,今年必定成婚。”萧愈给出承诺。
算一算,他今年二十四岁,家族已稳业已立,这个时候成婚也没什么不好。
盈歌到了说亲的年纪,侯府也该有个女主人,掌中馈、理家务。
“当真?”惊喜来的太快,太后目中迸出亮,声音欢快不少。
萧盈歌也是眼睛一亮。
一时两双眼睛齐刷刷盯在他身上。
萧愈颔首,“当真。”
……
萧愈没在宫中留太久,太后留了萧盈歌在近侧说话,听闻皇后邀其去凤仪宫,就遣了佟嬷嬷去打发皇后。
聊着聊着,太后就说起萧盈歌的婚事来。
萧盈歌俏脸一红,支支吾吾的,太后瞬间明了,眉开眼笑道,“是谁那般好的福气,得了我们歌儿青眼?”
“他,他……”
“你且说个名姓来,外祖母亲自给你掌眼,人才不错的话,外祖母就做主为你们赐婚!”太后轻拍了拍她的手。
“真的?”萧盈歌凤眼瞪圆了。
想到兄长对秦策的态度,她心头万般思绪,喉间的措辞一改再改,才道,“外祖母,才学人品什么的,您完全不用担心。
“歌儿先说好,歌儿此生非他不嫁。”
“嗯?”太后温敛的目微眯起,“才学、人品都不错……是门第低了?”
萧盈歌枕在太后膝上,歪歪头没说话。
“氏族长辈最高官者官居几品?”太后端了一旁的清茶来喝,语气平稳舒缓。
没听到答复,太后神色缓缓落下去,将茶盏搁在桌上,“氏族之中均是白丁。”
“祖母,他叫秦策。他是进殿科考的举子,可他以后会入仕的。秦家氏族皆为白丁不错,可正因为如此,他一路从小县考到长安,才更显难能可贵。在歌儿眼里,他比达官显贵府上的公子更出色!”萧盈歌抬起头来,抓着太后的手道。
太后被她说的一愣,“殿试举子?”
“不光如此,他还连中了两元。”
太后脸色缓和了些,“你觉得他能取中状元,连中三元?”
“殿试学子是各郡县的翘楚,谁都不能保证一直拿第一。”
太后笑了,垂头看着最疼爱的外孙女,“愈儿他不同意这门亲事吧?”
萧盈歌委屈巴巴的,轻轻嗯了一声。
“他若取中状元,就是公主也是娶的的,歌儿你都对他没自信的话,哀家这条路你就不必走咯,去说服你兄长去吧。”
倘若秦家有为朝廷效力者,此事还是有余地的。
家世无法改变,那就要看秦策自己,他若争气,有状元之才,歌儿嫁与他也好说。
“外祖母!”萧盈歌娇嗔,“那他要是中了状元呢?”
“那……”太后顿了顿,“你说他人品才学都好,外祖母得考察考察。”
“歌儿怎么跟他认识的?没有上当受骗吧?”
总不该是什么吊着世家贵女往上爬的虚浮之徒。
萧盈歌笑语盈盈说起她与秦策的相识来。
那是书坛街的一次学子会。
书坛街上的商铺主卖笔墨纸砚,商户们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学子会”,一用作促销商品,二则供文人崭露头角。学子会名气渐渐就大了,许多贵族公子和小姐都会去凑个热闹。
那是今年春季的学子会,白祈佑约她一块去,她推脱不得,便拉上另外一个女伴一起。
辩题区域有个题目是这样的:论牝鸡司晨。
在场所有男人都“有条有理有据”的说着女人当家、从商、从政的危害,貌似女子在他们眼中,就只能依附男人而活,只能侍奉公婆,相夫教子。
他们没有半个字不是在轻贱女子。
就连白祈佑也加入进去。
萧盈歌从来没有哪一刻那样的恶心白祈佑。她是女子,不被允许读史书,但她也知晓,白家皇室里,有替兄长守土的战神女将军,有垂帘听政给百姓一片海晏河清的诸葛太后……她们都是巾帼,在那些特殊时期,如果没有她们,大盛或许就亡了。
白祈佑这个白家的皇子,在贬低女子时从未想起过她们。
这还单是她知道的,她的祖上。民间必定有更多了不起的女子,顶起来他们大盛的半边天。
萧盈歌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女伴想要离开。
也恰是此时,一道极具讽刺声音的穿过嘈杂人群,传入她耳中。萧盈歌还记得秦策的第一句话,“牝鸡司晨?在场的男性不要太优越,承认许多女子的确要出色过男人很难吗?在各行各业。”
此话无疑是招恨的,当时聚在一起的,几乎全部是男人。
萧盈歌便看着一袭白衣的秦策,推山分海一般从人群走出来。
他说他不讲远古的嫘祖嫫母等,人尽皆知却在此刻被他们刻意忽略的伟大女性。他单说他的家族,在大盛千千万万家族里再小不过的一个小家。
他的祖母曾在祖父生病卧床的三年里,操持内外,独自养育着三个孩子,如果当时她倒下,就没有现在的秦家。
她被全家人认可,是家族的定海神针。
他的母亲年轻时是有名的镖师,随外祖父走镖时,曾凭一己之力灭掉一窝土匪,护送的货物没有山匪敢劫。
她被更多的人认可,因为她的能力,无关她的美貌。
他的妹妹,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不光村镇,她让整个县的经济更上一层楼。就连他们那里最狡猾精明的商人,见了她都要和和气气喊一声“秦老板”。
她被全县人拥戴,即使她很年轻,只有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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