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还没吃早饭，李旺就叫开了老爷子的门。
平时只要不是有什么事情，李旺是很少到父母这边来的，因为他最害怕的就是老两口儿动不动就问秀梅身子的事儿，这让他不但是烦，而且越来越恼。渐渐的，他就很少到老人这边过来，免得他们天天唠叨。
所以，今天早上李旺这么早的叫开了门，而且脸上还有些喜悦之色，李旺的娘就有些纳闷儿。
“什么事呀儿子？”女人打量着儿子那有些微红的脸问道。
“没啥事儿，我过来坐坐还不行了？”李旺笑着说。很久他都不这么笑着跟父母说话了。今天的表现有点儿破天荒的味道，老娘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李旺一直走到了屋里，老李头已经起床却又回到了炕上，正坐在那里抽纸烟。他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儿子，见儿子脸色不错，便知道不是什么坏事儿了。
“没吃饭吧？”老李头问。
“这么早，谁吃早饭？对了，一会儿秀梅也过来一起吃吧，让我娘多做点儿。”李旺说。
“咋了？当了官儿了，连饭都不能做了？”老李头朝着儿子瞪了一眼。这个当公爹的，并不是反对儿媳妇去给二军当那个厂长，但是，当了厂长之后就开始在他老李家里摆起了谱来，这却是万万要不得的。
“爸，我家秀梅可是从分家出去之后从来没主动过来吃你们一顿饭的哪，你儿媳妇吃你顿饭也把你心疼成这样？怪不得人都说你是老葛牛儿！”李旺似乎并不怎么生气。
“这些日子不都是你在家里做饭的吗？”老李头感觉出来有事儿，好像儿媳妇有了什么砝码在手里。
“我这不是想加深一下你们之间的感情吗？秀梅她有喜了。”
说完之后，李旺掏出自己的香烟来递给了父亲一根，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拿自己的烟给过老头子的。这算个例外。老李头瞥了一眼李旺递过来的香烟，还是接了，同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李旺本以为等了三年的老人听到儿媳妇突然怀上了孩子的消息之后会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可老李头儿却是表现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让李旺有些不能理解。
李旺娘也跟了进来，正好听到了李旺的话，便问道：“儿子，你说什么？”她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毕竟已经苦等了三年，这三年的光景里，她见了别人都觉得抬不起头来，总觉得低人一等。
“昨天下午秀梅去医院查过了，真的是有喜了。怎么，你们好像不高兴的样子？”李旺主要是针对父亲的反应而言的。老妈子还是有些惊喜。
“哦。”老李头只是哦了一声，却没有表态。
“那医生说没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当娘的颇有些激动，儿子突然之间续上了老李家的香火，这让她这个当娘的也倍感自豪，之前儿子没有生育，她一直都在自责，总觉得这事儿与她这个当娘的有关系，是自己没生养好。
“人家医生不允许查男孩女孩的事儿，那个犯法！”现在不论是男是女，李旺都已经摘掉了不能生育的帽子。
“嘿嘿，男孩女孩儿都一样，娘都喜欢！都是咱老李家的香火！”女人兴奋的走到了儿子跟前，情不自禁的在儿子的衣服上这儿拽拽，那儿抻抻的，喜欢得不行。
而老头子的表现则是天壤之别，一边抽着烟，一边铁青着脸。
女人当然注意到了老头子的脸色不对头，她刚想开口去责怪老头子，看到老头子那阴沉的神情，便赶紧打住，她也在猜测着，老头子为什么听了儿媳妇有喜的消息却没有高兴起来。
不到两分钟的工夫，女人便想到了另一个忌讳的问题——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儿子的！
一想到这里，女人心里刚才那股子高兴劲儿也顿时消减了几分。
“小子，你知道这孩子大体是什么日子上身的？娘给你算算，是男是女说不定就能算出来呢。”女人硬挤出了笑容来看着儿子问道。
她是想从儿子的话里探听一下，儿子到底有没有数，这个孩子是不是老李家的血脉。
如果这话问得太直接了的话，会伤了儿子的面子的。所以她才拐了个弯儿。
“这个哪能算？都是迷信。”李旺不屑的说。
“人家陈半仙可是能掐会算的，你跟娘说一说，我让陈半仙给算算去！”女人继续唠叨着。
听到娘这样说，李旺便依了她告诉了两人喝了酒上了床的那一回的日子。那一天李旺一直记得很清楚的。
女人手指掐了一会儿，似乎在推算着。她并不是在那里推算是男是女，而是在推算儿子说的这个日子是在什么时候。
女人的脑子里立即回想起来，那个日子正是二军带着秀梅出去练车的日子附近，前后不差一两天的。
算到这里的时候，女人脸上的喜悦无论如何都拉不回来了。
老李头朝着女人的脸上死死的盯着，其实他的心也挺细的，刚才老婆跟儿子要了日子，也不见得就是去推算男孩女孩。
从老李头那死死盯着的眼神里，老妈子似乎猜到了什么。
“盯着我看啥？”女人不悦的瞪了老头子一眼。
老李头收回了目光又抽起了烟来。
“娘，呆会儿我跟秀梅过来吃早饭了，你多弄点儿清淡的东西，昨晚秀梅她害喜了，太腻的东西她可是吃不下。”李旺站起来准备离开。
“嗯。”当娘的只得答应了。
待李旺出了院门儿之后，老李的女人才问：“刚才咋那么看着我？儿媳妇有喜了，这么好的事儿，你干吗死沉着个脸？像死了娘似的？你也不怕孩子往心里去？”
“三年了！三年了才怀上，太他妈的不甜人了！”
“那有什么？人家还有九年才生育的呢，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女人使劲剜了老头子一眼。
“谁得便宜了？这算是他妈的什么便宜？”老李旺很凶的瞪着自己的女人说道。“我看这孩子就不明白！早不怀上晚不怀上，偏偏这个时候怀上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儿？”老李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个时候怀上怎么了？我倒是想让她一进咱家门儿的时候就怀上的，可你有那个福气吗？”女人似乎来了火气。“什么不明白？孩子在咱的儿媳妇肚子里，那就是咱们的孙子，哪有你这样的老死货，竟然往自家孩子的头上扣屎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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