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淮南手握多年的利刃，终在此时露出了锋芒。可惜的是，他还得继续扮猪吃老虎地装一阵子。
江榆的言辞镇得所有人说不出一句驳斥的话，生怕自己如柳楠一般被当众剥了脸面。
“外人？”江榆低头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又重新将它戴上。
此时的江榆已褪去了笑语盈盈的模样，整个人锐利而冷漠，下颚微微抬起，神态矜贵，眼神中透着蔑视：“我这人有多少本事，年终看业绩说话。您这个内人可要尽快吧这些洞补齐了，否则我这个外人，很难做的，到时候只能交给法院去裁定了。”
江榆上下打量着柳楠，眉毛挑了一挑，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嘲讽似的弧度，转瞬即逝。
这抹嘲讽不是针对柳楠这个人的，而是她的身份……如同江榆一般，一个女人的身份。
柳楠是个厉害的女人，若不是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恐怕现在坐在上头这个位置上的就不是柳谷涛了。即使站在对立面，江榆瞧着眼前这个女人那么多年腥风血雨地走下来，也不由觉得钦佩。
柳淮南看了一出好戏，带头鼓起了掌。底下起先三三两两的掌声中还带着迟疑，后看见一直未出声的柳咏枳与柳谷涛都鼓起了掌，也就顺势而为。
事至此，江榆担任昶古集团CFO这件事，也算是尘埃落定。
昶古的格局必然改写，底下的人也会重新审视站队。
一个年轻的CFO，手持着百分之二十三股份的大股东，而她的身后，是一直被他们摒弃在外的柳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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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楠在得知聘书存在时，便知这一切的背后皆有自己的父亲在推波助澜。她从不奢求自己的父亲对待她如对待自己的大哥一般，也可以忍受从小到大的偏心和不公，她可以拼尽一切，只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
但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没用的。从出生开始，她注定赢不了自己哥哥。
就因为她是女人？
她不服。
八年前，她与自己的大哥联手把说一不二的父亲赶下了台，一手造就了两王相争的局面。以为自己就再也不用收到这种不公的待遇了，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处心积虑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情，她柳楠，比自己的哥哥更适合当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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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柳楠冷笑了一声，从商近二十载，最后却是败在了自己父亲的偏心上，真是可悲……明明自己都能看到这条漫长道路上的终点了。
“你的运气真好。”柳楠站起身，看向面前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女人，又转头向柳淮南夸赞道：“你找了一个好帮手。”自己这个侄子啊，自己哥哥还真是没眼光，要是自己的儿子有柳淮南的这一份心，也不至于搞成这个样子。
柳淮南点了点头。比起自己的父亲，他更佩服自己的姑姑。柳楠的手腕和眼界都不差，只不过老爷子在某些方面实在太固执了。
但若不是老爷子固执，他也没机会滩浑水。
柳楠整了一下衣襟，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她的脑子里划过了很多过往的光景，眼中依然充斥着不甘和不服。
“走。”她瞥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外强中干，跟他的爸爸一模一样，不中用。
柳楠踩着一双七公分的高跟鞋，依旧走得飞快。
在门口张望的人看到如此场景不由得噤了声，生怕自己惹了这位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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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锦提醒了一下时间，江榆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主位上的柳谷涛，“柳总，十一点发布会，我给诸位都留了位子。我就先告辞了。”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柳谷涛未搭江榆的话，却扯上了全程当着透明人的柳淮南。这份聘书当然不可能是给江榆的，恐怕柳老爷子连江榆这个人都没见过。显然，这从一开始就是给柳淮南准备的，只是他多年扮猪吃老虎，纨绔之名在外，谁都不曾将他当作什么正经的继承人来看待。
可现在却是一朝翻身。
柳淮南耸了耸肩，脸上透着一股子的无辜，“我可不就是您的好儿子吗？”
江榆轻笑出声，起身离开，柳淮南紧随其后，伴随着的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柳谷涛把杯子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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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四周视线的打探，江榆与柳淮南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付锦紧随其后，认真尽职地替江榆挡掉了一部分的视线。
电梯门刚合上，江榆便泄下了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转眼看柳淮南也是一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可别指望我真的给你干活，我只做我自己那部分的事儿。”江榆的目光注视着面板上不停往下掉的数字，接着说道：“付锦，以后有什么重要的文件，送一份到这位大爷的府上。”
付锦一时没搞懂这两人的情况，迟疑地应了一声。
在电梯门打开前，江榆提了一句：“既然我哥把你送过来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做事。”江榆说着若无其事，似只是随口一言，却是在告诫背后的人，自己也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付锦心中明白，极其郑重地回应道：“我知道了，江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是江榆的待人风格。
电梯门打开，面对着一群低头不言的职员，江榆不禁感叹八卦的力量。
如她所猜想的那样，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三三两两地传开了，真假参半，几乎人人都有一个版本可说，而江榆在会议室的那一出杀鸡儆猴，也伴随着这些传言在公司中蔓开。是好是坏尚未可知，一切都还要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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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这走。”柳淮南在前领路。
发布会在昶古旗下的新闻厅，就建在主楼旁边。
“你们家真奢侈，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建了个这样的地方。”柳淮南领着两人直穿中庭，走了还没两分钟便到了新闻发布会的主场地。
“这主馆可不常开，够牌面吧？”柳淮南笑了笑，对江榆的调侃应对自如。
今天一共请了12家媒体，能够保证的是今日之后，江榆被媒体炒成商界的传奇，未到30就成为了亿级集团的首席财务官。
但至此之后，她也将成为一个赤裸裸的靶子。
“江榆，出于人道主义我想再问问你……”柳淮南站在大门前，这扇门的后面，将会是硝烟弥漫。他们是朋友，更是一条船上的战友，若江榆想退，他能再给她一次退缩的机会。一旦就此宣告，江榆就再也不能站在他的身后了。
江榆明白柳淮南的意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开口说道：“真是啰嗦。”
她现在就是个靶子，前有狼后有虎，早已寸步难行。可即便如此，她也必须这样做。不止是为了实现对柳淮南的承诺，更是为了她自己，她需要昶古这层皮。
江榆向前推开了大门，面对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她摆出的永远是最得体的笑容，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几乎一致，如图练习了千百遍一般，自如地坐到了舞台的中央。
新闻官在柳淮南的示意下宣布发布会开始。
“大家好，我是江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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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便被派出来盯梢的白甯，从江榆的公寓一直跟到了昶古大楼的楼下，期间还让实习生跑腿买了早饭，寸步未离。
她正啃着饭团，心里还琢磨着中午点些什么吃，便被一同派出来的吴海鸣打断了。
“甯姐，你看那个是不是要盯的人。”吴海鸣年龄不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斯文，若是没听过他那一口乡土普通话，肯定会被认为是哪个学校的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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