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乌云笼罩着的天空，恰似乐茵此时的心情，压抑沉闷，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人无法正常喘息。
她独自一人在机场逗留了许久，直到前来寻人的李宗出现，经过一番哄劝，才最终把她给带回了家。
卧室门被反锁，乐茵再度把自己封闭在了房间里。
任谁过来敲门，她都以困了为由，既不开门，也不下楼吃饭。
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心事被整整压抑了一天的程岚，经过一番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在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再次来到乐茵房门前，抬手敲了敲。
“乐茵，外婆有些话想跟你谈谈。”
她刻意放大的说话声，犹如一道惊雷，隔着门就将陷入浅睡状态中的乐茵瞬间唤醒。
乐茵微微睁眼，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回：“外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今天想早点睡。”
而程岚却并没有离开，依旧静静地站在房门口，隔着那扇紧紧关闭着的门，继续说：“是……关于你小舅舅的。”
“小舅舅……”
听到这三个字，原本精气神略显不足的乐茵，顿时满血复活。
下一秒她便昏昏沉沉地从床上起身，快速打开了房门。
“外婆……”
略显沙哑的声音，无比急切与期待的眼神，还有那凌乱不堪，随意散落着的头发，以及还未被换下的衣裙，每一处细节都好似在默默倾诉着女孩因心情不佳而呈现出的狼狈模样。
程岚看在眼里，心瞬间被揪紧。
她缓缓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乐茵的头发，继而将其带到床边。
结果才刚一坐下，乐茵就迫不及待地问：“外婆，你要说舅舅什么事？”
程岚微微迟疑了下，随之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而认真：“乐茵，外婆知道你很喜欢你小舅舅，但接下来外婆说的话，即使再不好听，即使让你再不认同，你也一定要记住。”
“外婆，你要说什么话？”乐茵满心诧异的问道。
程岚深吐出了口气，然后拉过乐茵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乐茵，你现在也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我相信很多事情即便外婆不说，你自己也应该能够明白的，对不对？”
乐茵不明，完全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外婆，我应该要懂什么？”
待将脑海中堆积的事捋清后，程岚才缓缓摊开来说：“外婆不清楚你是不是故意的，还是说你一直都还把自己当成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总之，在与舅舅的相处中，有些行为确实是过于亲近了，你能明白外婆说的吗？”
被一语击中内心，乐茵微微皱起眉头，满心无法理解的问：“外婆，什么叫过于亲近？他是我舅舅，是一直疼爱我的舅舅，我为什么就不能和他太亲近呢？”
说到这，她突然就联想到了中午肖芮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
“难道就因为肖芮说……”
怎料话未讲完，程岚便出声打断：“外婆早上都看到了。”
乐茵一愣，完全想不出这话的意思：“看到什么？”
“你在舅舅房间……你们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
一想到早上看到的那幅画面，程岚心里就很是不舒服，甚至现在说来，都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手牵在一起？”
就因为这？
在乐茵看来，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接触，怎么到了外婆那里，就成了不该做的事呢？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笑还是该怎样，总之，瞬间涌上心头的感觉只有一阵无语。
甚至无语到她都不想开口作解释。
“你是个女孩子，而且今年都已经十六岁了，所以不管什么关系，亲密度都要适当才行，更何况…你舅舅他本身也不算大，二十多岁的年纪，又没成家。再一个，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一再地过于亲密，不仅会影响到你的健康成长，也同样会影响你舅舅以后的择偶。”
影响她的健康成长，影响舅舅以后的择偶，真有这么夸张吗？
乐茵不认同，更是无法理解，只是自顾自的轻摇着脑袋。
“在中国，一直有句俗话叫做男大避母女大避父。别说这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了，就算有血缘，也是要懂得分寸感的。就像肖芮今天说的那样。”
“乐茵，你知道外婆刚开始听到这些话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乐茵依旧沉默着，对于这番在她看来荒谬的言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
“她是说得不好听，但却也是事实。外婆当然清楚你和你小舅舅之间只是亲人间的感情，可外人又会怎么想呢？你舅舅现在事业有成，很快也就会成家。你这样过于依赖着他，只会给他的感情生活带来不便，知道吗？”
这下乐茵听得清了，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个意思，自己成了舅舅通往幸福之路的阻碍。
“外婆，你是觉得因为我太缠着舅舅了，会让他没办法正常恋爱结婚，对吗？就像肖芮说的那样，我没有分寸，更没有边界感。”
“乐茵…”程岚欲言又止。
见她这般，乐茵顿时自我明了般的点了点头，只是视线转移的瞬间，晶莹的泪珠却在眼眶中打起了转。
“乐茵……”程岚不忍再说下去，心中满是心疼，想要摸向她的头发，然而却被她偏头躲开了。
乐茵不再开口，只是用那饱含落寞与委屈的眼神，望向了窗外如墨般漆黑的夜色。
她承认自己自私，承认自己有时候确实想要故意忘记年龄，想在舅舅面前永远做那个扯着他衣服的小女孩。
但现实中，她却从没刻意这样做过。
因为在舅舅面前，她是真的会开心到忘记自己的年龄，完全是不由自主地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不顾及，只是单纯地高兴快乐着。
之所以敏感，也并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话所表达的意思。
她懂，也不是没有在意过。
可正是因为在意，她总怕自己长大了，舅舅会更加疏远她，更不会回来看她。
她内心深处比任何人都期望舅舅能够早点结婚，早点与喜欢的人组建新的家庭。
如此一来，舅舅就不会总是孤身一人，每天都能过得幸福开心。
可为什么，这就会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矛盾呢？
见乐茵始终一言不发，程岚无奈地叹了口气，揽过她单薄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乐茵，人总是要长大的，你不可能永远都这么肆无忌惮地跟在小舅舅身边。他会娶妻生子，而等你长大了，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乐茵，外婆相信，你也是希望让疼爱自己的舅舅过得幸福的，对吗？”
乐茵轻点头。
“那就听外婆的话，适当有点边界感，这样你以后的舅妈才会像你舅舅一样疼爱你，知道了吗？”
“……”
乐茵沉默着，内心的纠结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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