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一心想着尽快组织人手赈灾，因此走得很快。
出宫门走了很远，又被匆忙叫了回来。
他大步走入养居殿，因为没有穿披风，头发和肩膀上落了一层雪。
他上前准备行礼，却看到了地上遗留着的茶盏碎片。
碎片遗落的位置，正好是臣子面见君王时，应当跪地行礼的地方。
他走上前去，在碎片略微靠后一些的地方跪下。
“儿臣参见父皇。”
看着他这个动作，皇帝眼角骤然一跳。
“起来吧。”
楚向战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并未直接起身，而是将其全部捡起，放在一旁掉落的托盘上。
“父皇，瓷片锋利，之后再让宫女们打扫一遍，以免不小心伤了龙体。”
皇帝看向他的手。
刚刚捡瓷片的时候，他的手指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正往外渗着血。
他却浑然不在意，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般。
听到他的关切之语，皇帝的神色这才略微缓和。
他故意没让高林收拾，就是想看看，这个儿子在面对他这个帝王之时，会是直接跪上去，还是径直绕开。
结果，楚向展的表现，虽没有让他完全满意，倒也还算看得过去。
“你和崔氏女相处的如何？”
大皇子本以为皇帝匆忙宣他过来，定是有关于赈灾之事要交代。
没想到，他开口询问的竟是他的私事。
“回禀父皇，崔小姐端庄沉稳、秀外慧中，多谢父皇为儿臣挑选的这一门好婚事。”
皇帝面上一片平淡，看不出丝毫情绪。
“崔氏女不仅仅空有外貌，背后还站着整个崔家。
迎娶了她，你就能得到清河崔氏的支持。”
高林额头上冒了冷汗。
皇上这猜忌的毛病又犯了。
这是在试探大皇子有了强有力的岳丈支持，会不会如宸王那般失去掌控。
大皇子若是回答不好，可就真是要命了！
大皇子面色如常，不见丝毫变化。
“崔小姐自幼跟着崔老夫人长大，与其他的家中长辈关系并不算亲近。
不过，崔老夫人将她教养得极好，等成亲之后，她定然能够帮助儿臣管理好后院。
如此，儿臣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专心为父皇办差了。”
关系不亲近，就代表着从未图谋过清河崔氏的支持。
管理后院，表明了只将崔宜秀当做普通女子。
皇帝冷眼打量着大皇子，见他神色镇定，不见丝毫说谎痕迹，不由的笑了一声。
“你这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实心眼儿。
当初秋祭大典，你救驾有功。
朕瞧出你是个好孩子，这才为你精心挑选了崔氏女。
选这样一个身后站着大家族的女子，可不单单是为了帮你管理后宅的。”
高林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大皇子听到这些话，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不是管理后宅？父皇指的是崔家可以帮着儿臣赈灾？
这倒是极好的主意，只是儿臣还没来得及询问，等待会儿出宫，便亲自前去崔家。
崔氏一族人丁兴旺，也有不少旁支从商，应该能给接下来的赈灾提供不少支持。”
“呵，哈哈哈，”皇帝大笑了两声，暂且相信了大皇子的诚信，“你啊，真是个榆木脑袋。罢了，这般也好，踏踏实实办差，总好过蝇营狗苟算计。”
大皇子微微低头，恭敬聆听皇帝的教导。
“是。”
皇帝目光落在大皇子的肩头。
殿内暖和，他肩头的雪已经融化，浸湿衣衫，留下一片暗色的阴影。
“高林，把朕那件紫貂裘拿过来，赏给大皇子。
你身体好，也要注重保养，不然年纪大了，可够你受的。”
“父皇，紫貂裘珍贵，儿臣万不敢受。”
皇帝笑了笑，话语中似乎别有深意。
“天与不受，反受其咎。朕给你的，你尽管拿就是了。”
若是不给还要伸手，不知感恩，那楚向延就是前车之鉴。
大皇子顿了一下，不再推辞。
“是，儿臣拜谢父皇。”
“嗯，”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赈灾，要好好的办，等灾情结束，朕会论功行赏，到时，自不会亏待了你。”
“为父皇办差，本就是天经地义，哪里需要什么赏赐？”
皇帝笑着点点头。
“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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