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元忠饲料厂办公室内。
屋里袅绕的烟雾，浓郁到像是发生火灾。
地面上除了烟蒂，还有碎成无数碎片的烟灰缸，以及摔到变形的茶缸。
于元忠，以及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整整一夜没睡。
众人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一个个表现的像是丢了魂一样，眼神呆滞而恍惚。
就在昨天，他们还斗志满满，可仅仅一天过去，形势便急转直下，这让所有人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老于，大家吵也吵累了，眼下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吧。”孙德华缓缓开口，语气里带有深沉的疲惫。
良久，于元忠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扶着桌面慢慢起身，目光扫视在座的每一个人。
他无力地叹息一声，说道：“刘凯旋那个王八蛋连夜撤资，先前卖出去的饲料，几乎原封不动的被送了回来，元忠饲料厂……肯定是开不下去了。”
“归根结底，还是苏木那个王八蛋耍我们，明明我们跟他的制作流程一样，他怎么留的后手？”有人破口大骂道。
于元忠冷冷地看着那人，忽然笑道：“苏木留没留后手，我们的饲料是否跟他一样，还重要吗？”
众人哑口无言。
是啊，不管是否真的一样，只要所有人都认为，元忠饲料厂的技术没有学到家，那就是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经过这次大规模退货事件，元忠饲料厂的名声，已经彻底被搞臭了。
再想打翻身仗，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能去求苏木接手了。”
于元忠长吁短叹道：“除了苏木以外，眼下我们哪怕找遍整个平州市，估计都找不到第二家具有一定规模的饲料厂，我们买的那些设备，只有他能用得上。”
“饲料呢？那么多饲料怎么办？”
“先把设备卖出去再说吧，如果苏木肯要那些饲料的话，一起打包卖给他就是了。”
说到这里，于元忠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道：“年年打雁，最后被雁啄了眼，没想到我们竟然被一个年轻人耍的团团转。”
“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可能的挽回损失。”孙德华敲了敲桌面，吸引众人注意力道：“大家商量一下，设备卖多少钱合适。”
会议持续到上午十点结束。
于元忠和孙德华顾不上休息，直接骑着摩托车，去往南柳树村。
再次见到苏木，于元忠的心情，当真是一言难尽。
愤怒、无力、甚至还带有一部分恐惧。
此时此刻，他对苏木不敢再有半分小觑，他很清楚，面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骨子里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野狼。
如果被其外表所蒙骗，那么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于厂长，今天怎么没跟着刘董事长一起来？”苏木似笑非笑道。
于元忠笑容一僵，赔着笑脸道：“苏厂长，您就别开玩笑了，您不是早就知道嘛，刘凯旋只不过是个明面上的傀儡，他算个什么狗屁东西啊！”
苏木缓缓点头，通过对方的回复，明白刘凯旋大概率已经跑路。
他轻笑一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刘凯旋背后的人叫蒋冲吗？你们没去找他？”
于元忠欲言又止，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
孙德华顺势接过话茬道：“苏厂长有所不知，当初我们接受投资的时候，合同方面很不利与我们，所以，我们就算是找到蒋冲，也没什么作用。”
老狐狸，做事果然滴水不漏……苏木心中忍不住腹诽。
虽然这个结果，他早就有所预料，但蒋冲恶心自己一手之后，全身而退，没有后续麻烦，还是让他感觉不太舒服。
“两位今天来我这，应该是来参观的吧？”苏木笑容满面道：“里面请，随便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可以随时解答。”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当即让于元忠双拳紧握。
当初，苏木就是这样摆出毫不设防的样子，把他们请进厂子，之后还有问必答，这才让他们上了套。
孙德华闻言，亦是脸色一变，但他却很快调整好表情，开门见山道：
“苏厂长，我们认输了，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厂里的生产设备，你能不能接手？”
“你们那是高价买的进口设备，我可接手不起。”苏木一口回绝道。
他之所以拒绝的这么干脆，当然不是真的不想要元忠饲料厂的设备，而是在警告两人，开价之前要好好琢磨琢磨，胡乱要价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
于元忠沉声道：“苏厂长，所谓进口设备，也就蒙蒙不懂行的外人，你如果有心想要的话，一口价，十二万八千，你看怎么样？”
“设备买的时候，一共花费十三万六千，发票我都带来了。”孙德华一边补充，一边从包里拿出发票。
苏木接过来查看，笑道：“十三万六千？我估计你们实际也就出了八、九万，剩下的那一部分，应该是被补贴了吧？”
于元忠和孙德华悚然一惊，困意当即一扫而空。
后者深吸一口气道：“苏厂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木把发票还回去，解释道：“当时你们火急火燎的入场，参观完我的厂子没几天，就大张旗鼓地把饲料厂办起来，这么快的速度，没有强有力的力量在幕后支持，我是不信的。”
“好吧，的确是有补贴，但没你想象那么多，十万八，你看怎么样？”于元忠一副吃了大亏的肉疼模样。
苏木嗤笑道：“于厂长，你们具体出了多少钱姑且不论，设备用了这么长时间，必然有损耗，我猜你们出了八、九万，你给我开价十万八，这个价格，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于元忠牙都快要碎了！
老子要是能找到别人，还特么会过来找你？
不过，在来之前，他跟孙德华就明确了分工，恶人全都由他来做，好人则由孙德华来当。
这时候，老好人开口道：“苏厂长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由你来说个价格吧。”
“嗯……”苏木摩挲着下巴，沉吟道：“设备方面，我还真不太懂，不过据听说，也就三万左右就能拿下，你们花了十三万买设备，怕不是被人坑了吧？”
“……”孙德华。
“……”于元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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