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人见我们来,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而是招呼下人给我和胡为民端茶倒水。
“二位宫师来的真不巧,老爷去宫里给贵妃娘娘瞧病去了,不在家。”
我和胡为民瞪着比核桃还大的眼睛,双双盯着小夫人的肚子,至于她说了什么,我们都没听见。
小夫人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二位宫师莫要觉得奇怪,这个孩子是曲娘娘的。等我怀胎十月生下他,我就把他还给曲娘娘了。”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你肚子里,怎么可能怀她的孩子?”
小夫人正剥了一颗葡萄要送进嘴里,听我这么一问,拿着葡萄的手便停在了嘴边:
“这有什么奇怪?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上次我怀胎五年的那个孩子也是曲娘娘的。”
胡为民眼睛瞪的都要破眶而出了:
“可是那孩子我们都在阴路上见过,他不是已经长大成人了吗?怎么可能还被你怀上?”
小夫人笑的极其开心:
“我知道啊,那孩子长大后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可那是在阴间,他现在要重回阳间,就只能投胎让我再生他。不过这次生他下来,我和曲娘娘会亲眼看着他长成那幅模样。”
我想都没想就说:
“这孩子不能生。”
这边小夫人还没说话,那边曲如屏已经冷冷地开口了:
“孩子是我的,我说他能生,他就能生,我看谁敢阻拦?”
我急了:
“娘娘,那孩子本该去轮回的。如今再次回到阳间,已经是倒反天罡了。你和小夫人执意生他,只怕你们两个都会遭天谴。”
曲如屏冷笑:
“我不管什么天谴,我只要我的孩子回到我身边。”
这事太乱了,已经不在我能理解范围内。我说到底只是个驱鬼师,捉鬼杀鬼我在行,但是这种事我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胡为民也是一脸抓瞎的样子:
“小夫人,你从阴路回来还没有半个月吧?怎么肚子就这么大了?这明显不是正常孩子能长大的速度啊。”
小夫人把剥了皮的葡萄送进嘴里,美滋滋地嚼着:
“阴路我都去了,你还指望我怀一个正常的孩子?再说了,谁家的孩子能让他娘怀他两次?你要说这孩子不正常,这个我比你更清楚。但是我和这孩子也是有缘,不然他也不能再次投胎到我身上。”
我连连摇头:
“你这不是怀胎,你这是鬼上身。而且你这种鬼上身属于厉鬼投胎,将来会害死你的。”
小夫人在太阳下舒服地躺着,温暖不刺眼的阳光下,小夫人皮肤雪白,面颊红润。她一只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幸福又惬意,像个真正要做娘的人一样。
胡为民指着小夫人的肚子:
“山桥,这东西不能留,它就是个祸害,我们得想办法除掉它。”
胡为民话音刚落,曲如屏的柳眉就倒竖起来:
“我看谁敢碰小夫人和我的孩子?”
小夫人似乎知道曲如屏会护着她,脸上仍然笑着,手里仍然剥着她的葡萄吃。
胡为民被曲如屏吓到了,后退到我身后,问我怎么办?
我也知道小夫人怀的不是人,我也知道这个东西不能留下。但是我又不会配堕胎药,就算我会,小夫人也不可能喝啊。
怎么办?总不能我拳打脚踢小夫人一顿,给那鬼孩子硬生生打出来吧?
胡为民还在问我:
“山桥,这个……到底要怎么办啊?”
我想了想,眼前这情况,想问曲如屏要眼泪是不可能了,只能回去问问玄清道长这孩子怎么处理再说。
我和胡为民起身正要离开,小夫人却拦住我们:
“二位宫师还没说找老爷有什么事,怎么又要走了?”
我说:
“我们不找潘神医,我们是来找曲娘娘的。”
曲如屏放下手中的毛笔:
“既然有事找我,怎么又不说什么事?”
我正发愁怎么开口,胡为民已经一股脑的把人俑的事说了出来。
曲如屏听的很认真,当她听到玄清道长已经在渡莱山时,身形一动就朝门外飘去:
“只是几滴眼泪就可以做这等善事,我好像不应该拒绝吧?”
曲如屏说着已经飞身离去,我和胡为民连忙跟了出去。
曲如屏飘的比我们快,我担心玄清道长那边出事,就让绣月先过去看着。
可是绣月却不愿跟着曲如屏:
“伯公不会有事的,我倒是好奇刚才曲娘娘和小夫人都聊了什么。二位哥哥慢慢走着,我回去看看先。”
绣月说着又飘忽回神医府,我和胡为民有心叫她出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给小夫人解释我们去了又回,只能干跺脚。
最后,胡为民说:
“算了算了,她要看就让她去看吧,我们还是赶紧去渡莱山找伯公要紧。”
我和胡为民马不停蹄又跑回渡莱山,本以为玄清道长看不见曲如屏,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交流。但是我忘了,曲如屏会写字,等我和胡为民喘着大气跑到玄清道长身边时,他们两个已经交流了好一阵了。
玄清道长见我们回来,都顾不上和我们说话,只是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我和胡为民看玄清道长和曲如屏都脸色凝重,也不敢打扰,只能心急又无奈地在旁边等着。
过了一会,胡为民突然对曲如屏说:
“娘娘,你们两个说话,其实不用伯公写字的。”
曲如屏白了他一眼:
“不写字,我怎么知道伯公想说什么?再说我这几日一直和小夫人这样,一点问题都没有。”
胡为民想靠近过去,曲如屏凤眼一瞪,胡为民就站在了原地,只是伸出一只手,指着玄清道长说:
“伯公,你刚才有没有听到,除了我和山桥,还有人在你旁边说话?”
玄清道长一愣:
“刚才?好像没有吧?”
胡为民也是一愣:
“不可能啊,我和山桥都能听见,伯公怎么可能听不见?”
玄清道长想了想:
“你是说和我写字的这只皎鬼吧?”
胡为民嗯嗯着:
“对,她就是皎鬼。我的意思是,你们这样来回写字太麻烦,为什么不能像我和山桥这样,直接和她说话呢?”
玄清道长更愣了:
“这个……这只皎鬼一上来就拿毛笔写字给我看,还说让我也写字给她,所以我才……”
我忍不住要笑了。
玄清道长和曲如屏真是太逗了,明明一人一皎鬼都可以说话,却在这费劲吧啦地写什么字。
曲如屏好像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我和小夫人也是这样的……”
我忍不住问:
“小夫人看不见你,肯定是你先写字给她,告诉你在她身边,然后你们就一直写字了?”
曲如屏点头:
“我以为她看不见我,就听不到我说话,所以才写字给她……”
曲如屏说到这突然反应过来:
“伯公也看不见我,他也听不见我说话,我们不写字怎么交流?”
这下轮到胡为民不会了: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我们能看见曲娘娘,能听见她说话,伯公和小夫人就不能呢?”
我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说绣月是生魂,她有选择谁看见她,谁看不见她的能力,这我还能理解。
可我和胡为民,玄清道长,小夫人,我们都是同样的人。曲如屏在我们面前,也只有一个皎鬼的身份,为什么我和胡为民能看见她,玄清道长和小夫人就看不见呢?
玄清道长也很纳闷,三个人一只皎鬼,能看见的看不见的,都愣怔着不说话了。
太奇怪,也太诡异,这简直比小夫人再次怀那孩子还让人无解。
胡为民说会不会皎鬼只能被第一次看见她的人看见,后面的人就看不见了?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胡为民也说不清。
玄清道长说难道是皎鬼知道他有事求她,所以才显不出鬼身来?
可是我和胡为民现在也是有求于曲如屏,为什么我们还能看见她?
玄清道长也说不清。
其实这件事也没有多重要,可是不把它说清楚,它就像一只癞蛤蟆爬在脚面上,不咬人,但是膈应人。
胡为民有点后悔自己多嘴:
“早知道找不到原因,我就不说了,省的给大家闹心。”
没人说胡为民不对,这事又不怪他,这是大家的好奇心在作祟。
这时,留在神医府偷看曲如屏和小夫人聊天的绣月回来了。
绣月本来兴冲冲的想给我说什么来着,结果看我们三个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我们怎么了?
胡为民挠了挠头:
“也没啥,就是……”
胡为民吧啦吧啦给绣月说完,本以为她也会像我们一样愣起来,结果绣月却“噗嗤”一笑:
“伯公和二位哥哥真不知道?要不要绣月告诉你们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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