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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的琴声直如流觞曲水，欢快时如松林阵阵轻抚，春风拂过三寒翠。幽怨时又如秋风扫落叶，直直地刺人心肠，嫠妇孤舟，如怨如慕。
那是一曲《烛影摇红》。
以宸转过身来问，“这首曲子如何？”
阑珊笑，“真真是好曲子，我听得都痴了……”
“那便是它了。”说着向她努了努嘴。
“怎么？”她不解地问。
“过来试试！”由不得她同不同意，已将拉到琴前。
“你！明明什么都没教，就让我试，原是就等着看学生的笑话啊……”这个人，可是一点师德都没有。
“前些日子就讲过了琴音琴质，宫、商、角、羽、徵五音阶……该讲的东西都有了，叶姑娘总不至于忘得如此之快啊。”他以牙还牙。
阑珊将手放在琴上，却仍是不知如何下手的样子，一双美目顾盼流连，看向了以宸的眸。他转头视而不见。她一声轻叹，“教不尽心，何以为师哉？”他想了想，也不驳她，便伸了手在旁边，修长的手指如玉，转换间便弹了段音，“这样，看明白了吗？”
“唔，没有。”她像个白痴一样地摇摇头。
“你已经明白了！”他斜睨着眼，心有七窍的雪域奇葩，竟装笨也不会。
她低头，双手在琴上跳跃如舞，“啊，不对。”
“怎么？”他亦低头俯身看去，正逢上她迎头而上，鼻尖便触到了她面颊。两人皆是一愣，忽地又笑了，面不改色。
“平常的女子，此时该满面嫣红做娇羞状才是。”
“平常的男子，亦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说方才的话。”她猛地起身，直直立于桌前，本来是凌厉的眼神，看着他，又转过头轻轻一叹，“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一定要有原因？”他亦正色看她，一袭烟色长裙，旖旎地将她笼住，似月色幽幽。窗处是盛得极旺的玉兰花，光滑盈润的花瓣，绰约如处子。
“我想，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将一个身犯死罪，久居暗牢的人救出来吧，何况，他与她，非亲非故。”阑珊面色很是平静，像在叙述别人故事一般，波澜不惊。“我相信你为此所费的心思与筹备，动用的下属与财物，都不是少数。能让你如此动干戈救出来的人，于你必定有特别的用处，而且，非此人不可。”
脸色一点点变得冷漠起来，冰冷得似突然蒙了一层霜。不是那种傲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而是隐隐的一层膜，无形地将他与你隔开，于是那身影便可望而不可即。“你果然很明白——”他顿了顿，还是那种语气，“我救你出来，是为了杀一个人。”
“谁？”
“现今的皇上，那尘珂。”沉默了一会，他又接着说道，“所有的一切，我会安排好……你只要尽力而为。”
她一怔，那个名字，自她出来便刻意地不再提及。她要将过往埋放在心底，落入沉埃，再无复生。余下的，只是恨意，满腔的，充斥在身体每一个部分每一根毛发每一次呼吸的恨。而那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脑中，从未将它明晰开来，担心那样，会走火入魔——她要好好的，等到那一天，她与他的恩怨，终须终结。努力平复下来，看看阶前月如止水，静谧无息。许久才听见自己淡淡的声音，“你怎么能肯定我会替你杀他？”
“不只是替我，也是替你自己，在某些时候，你比我更想让他死。难道你可以说你自出来的这些日子所收集的朝中资料，所关注的夏都是非，以及——你在狱中暗自修成的雪魄七绝剑法，不是为了复仇？你出来后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与它有关！”
阑珊面色一寒，手中已凝气待发，身畔的雪魄剑冷光森森，映着月光犹显杀气。“你到底知道多少？！”
“所有我愿意知道的事情。”他仿佛未觉察到方才的杀机，清冷如霜的脸上尽是从容。
早已知道是如此，她身边的所有人，月琳琅，风瞑空，甚至小祁……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为他办事，她的行踪无法躲过他的眼。心中的怒意始终隐忍不发，“你为什么要杀他？”
“这个，恕不能相告。”简短而封闭的回答。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会相信的。”
他永远都是这么自信吗？还是，他已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敬候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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