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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头，面色如常，像是早已知道她会考虑至此。“具体的情况我已作了安排，你先看看，有何不妥。”他将一张宣纸推到她面前。阑珊笑笑，“既然你都作好了安排，我能想到的你定是早已想好了。”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向来是他行事的风格。
他也不说话，又拿出了一张图，说，“这是皇宫的地形图，已为最详尽的了，你要记在心里。”
阑珊点头，将地图收好，没有说话。
“你考虑好了？此行，可是只有成败两种结果。”
他的意思她很明白，若是成了，自然两相欢喜，可是如若败了——不，她绝不能败，她为着这个目标，挣扎了五年。事实昭然若揭，她只有杀了他，才能解开心中那个结，那个随了她数千个昼夜的结。
她起身，冷毅地点点头，“我一定会做到的。”
他看了看她的眼神，也不知为何，像是隐忍了极久的爆发，所有的气流凝固在一起，他猛地起身抓住她，“你明明还未放下，还在想着他，怎么做得到？”
“我没有！”她惊地转身，欲用力甩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直要将她玉指掐断。
他凑近她，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脸，“你有，虽然你一直存在心底，掩埋了尘埃，从不曾提起。但是我知道，你还在想着他，从没变过！”
她瞳孔收缩，看着那双眼睛，只觉背后一阵阵凉意袭来。他怎么可以知道，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情，如古物一般深藏，又像插在心里的一把刀，动辙受伤。她从不愿想起，又从不曾离去。
事实上，她的心里，的确念着一个人。可是，真的是那尘珂吗？那个阴冷得让她陌生的男人？
“不！不是他，我想的，不过是从前那个愿执子之手的少年。”到后来，已经是语声喃喃。到底是什么时候，她才明白，那个在脑中萦绕不去的影子，不是那尘珂，而是，当年那个在雪域与她同数良辰美景的少年？
以宸也是一怔，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失态。失态？那是他多久没有做过的事情了？转神之间他才放了手，看了看她被抓得发白的手指，淡淡情愫缭绕。她也回过神来，手指的疼痛丝丝入骨，却只微微动着，没有说话。转头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没有树影，没有花香。雨仍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哗啦啦自空中落下，摔了一地的粉身碎骨，连尸首也无存。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灯光渐暗渐明，唯有那跳跃的火光，打破的室内死一般的静谧。停灯向晓，抱影无眠。阑珊再次转头看她，“如果这次成功了，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他没有回头，仍是看着另一个方向，嘴动了动，没有接话。
“早该知道你不会说，但是，还要谢谢你助我。”即便他有自己的目的，她仍是带了谢意的。只怕事后，她与他便不会有更多牵连。他要做的事情，那么复杂那么壮大那么遍及苍生，她不会掺和。
“你想知道？”他终是转过头问她。
她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想。”适可而止罢，她的确不想知道更多。
他又一次沉默，不再多言。只看着她绝世的脸，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却见她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来，放在桌上，停了停，才轻轻道，“这是……”
“是琳琅绣的。”他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只身上前，将荷包拿在手里，细细看着。过了片刻，突然笑了，“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恰如汉殿三千女，半是浓妆半淡妆——这个，费了很多心思罢。”
她抬头看了看他的脸，平常是极清冷的面容，笑起来却如暖日，只是，似乎带了些虚假的成分。荷包到底还是好看的，竟让她想到夏日里荷塘最美的风景，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嗯，绣得像真的一样。”
“是啊，细密如织，渲染似墨，是难得一见的佳品。”他一扬眉，好像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你喜欢？”她心里突然有了些乐意，是欣喜的味道。不等他回答，又问，“那么，你是喜欢这个荷包，还是喜欢并蒂莲？”
“谁说我喜欢了！”他竟然——女人变脸变得比天气还快，而他，变脸变得比女人还快。
“……”她抬头，无语地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你回去吧。”将荷包放在她手里，“拿回去，记着，以后这些事情，你不要管！”眼神庄重又明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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