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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问狄仁杰:“怀英,依你看谁可当此重任?”
狄公略一踌躇,一旁的张柬之道:“除狄公之外,无人可担此任!”
李昌鹤赶忙道:“陛下,狄阁老德高望重,在军中颇孚众望,且素有‘神探’之名,担此重担再合适不过了。”
武则天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目光望向狄公:“怀英,三年前幽州一案,你旬月告破,令举朝震惊。而今,这副担子你恐怕又要当仁不让地挑起来了。”
狄公答道:“事关江山社稷,臣岂敢推辞!”
武则天道:“好,就这样定了!怀英,兹委尔为河北道行军大元帅、崇州大都督,提崇州事,率左卫主力往镇崇州,一来御强寇于城下,二来查察此案,便宜行事,圣旨即刻下达!”
狄公道:“臣遵旨,谢恩。”
武则天道:“崇州刺史丘静不谙军事,不体大局,竟置三军将士于不顾,危急之时拒不为大军提供粮草被服,致使大军羸弱,致遭败绩,着即免去其崇州刺史之职,命千牛卫押解进京,听候处置。”
狄公道:“陛下圣断。”
武则天继续道:“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虽遭败绩,但情非得已,且在此前曾屡屡上表言明处境,然塘报却为歹人截夺,实非彼之过。命其留任崇州暂任崇州刺史之职,候援军到达,协同怀英整顿军务以利再战。”
狄公道:“臣遵旨,谢恩!”
崇州城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塞外雄关崇州的万斤铁闸徐徐升起。静夜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千牛卫飞奔入城。
大将军府正堂上,王孝杰心神不定地徘徊着,门声一响,右威卫将军苏宏晖快步走了进来,急促地道:“大将军!圣旨到了!”
王孝杰点了点头,快步迎到正堂门前,一众卫士簇拥着千牛卫将军快步走来。王孝杰赶忙迎上:“恭迎钦差大人。”
千牛卫将军道:“大将军不必多礼,皇上钦点,圣旨由你宣读。”
王孝杰一愣:“哦?”
千牛卫将军递过圣旨,王孝杰赶忙展开看了一遍,长长地舒了口气,微笑道:“真是天恩浩荡,明察秋毫啊!将军,咱们这就走吧。”说罢,二人火速奔赴崇州刺史府。
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回荡在刺史府的公堂之上,气氛异常紧张。崇州刺史率合衙僚属快步而出。领头的王孝杰手托圣旨,高声喊喝:“圣旨到,崇州刺史丘静接旨!”
刺史丘静愣住了。王孝杰皱了皱眉:“大胆丘静,见圣旨竟然不跪!”
丘静深吸一口气,双膝跪倒,叩下头去:“臣崇州刺史丘静接旨!”
王孝杰展开圣旨念道:“旨诣崇州刺史丘静,北边乱事,关河不宁,崇州一战,败伤天威!尔身为刺史,不谙军事,不体大局,竟置三军将士于不顾,危难之时,挟私报复,拒不为大军提供粮草被服,使大军羸弱,致遭败绩,着即免去崇州刺史之职,由大将军王孝杰接任,命千牛卫押解进京,听候处置。钦此!”
丘静猛地抬起头来,张大了嘴,他的惊讶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身旁的众僚更是个个目瞪口呆。王孝杰冷冷地道:“怎么,丘静,你不想接旨吗?”
丘静的嘴唇颤抖着,愣了好久,才慢慢叩下头去:“臣丘静,领旨,谢恩。”说罢,缓缓抬起头来,双目中含着泪水。
千牛卫将军将圣旨递过去:“看看吧。”丘静惨然一笑,摇了摇头:“不用了。”
千牛卫将军点点头,冲身后的卫士们一挥手:“把他带走!”千牛卫一拥而上,将丘静的纀头打去,套上刑枷。忽然一旁的崇州长史高叫道:“将军,冤枉啊!自战役开始以来,丘大人安抚百姓,转运粮草,在大军溃败之下,孤军守城……”
王孝杰一声厉喝:“给我住口!”长史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孝杰叱道:“什么安抚百姓,转运粮草,孤军守城,真是一派胡言!丘静坐拥孤城,妄自尊大,拒不服从本帅调遣,置大军生死于不顾,真是罪无可逭!而今天威降责,尔等竟还敢高喊‘冤枉’二字,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尔等要与丘静共同领罪吗?”
长史吓得浑身一抖,赶紧闭嘴。丘静慢慢地站起身来,发出一阵辛酸的笑声,而后慢声道:“王将军,你好自为之吧!”
王孝杰冷笑道:“丘大人还是想想怎么和皇帝解释吧!”
丘静望着王孝杰,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千牛卫将军一摆手:“带走!”卫士们一声吆喝,将丘静架起快步向外走去。丘静一路笑声不断。长史泪水夺眶而出。
虽是深夜,刺史府门前却围满了百姓,大家议论纷纷:“这年头儿,好人没好报,丘大人,多好的官儿呀,你看,给带走了。”“这要是契丹人来了,咱们崇州就完蛋了!”“谁说不是呀!”
千牛卫护卫队将丘静押上囚车,千牛卫将军翻身上马,一声断喝:“起队!”护卫队徐徐起动,押解着囚车飞马冲出门去。
狄府正堂上
红烛高燃,狄公缓缓踱着步,双眉紧锁,低头凝思。忽然,他停住脚步抬起头来,轻声道:“贺兰驿,贺兰驿……”
如燕推门进来,轻声喊道:“叔父,叔父。”
狄公一惊,回过头来:“啊,如燕呀,有事吗?”
如燕道:“李将军让我来告诉您,曾叔叔醒了。”
狄公一喜:“哦,走,去看看。”
二堂上,曾泰斜靠在榻上,狄春给他喂药,元芳坐在一旁。门声一响,狄公和如燕快步走进来。曾泰挣扎着探了探身:“恩师。”
狄公一把按住他:“别动,别动。”
曾泰惭愧地道:“恩师,学生无能,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没有办好。”
狄公微笑道:“好了,别自责了,这怎么能怪你呢。
曾泰呀,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曾泰长叹一声道:“我从馆驿出来后直奔县衙,命属下备车赶往神都。”他把当时的情景细述了一遍——
夜色沉沉中,马车在官道上飞驰着。曾泰坐在车内,焦急地向外观望,嘴里不停地催促着:“快,再快一点!”
忽然,车门打开了,一个身穿红衣的蒙面女子掠进车内。曾泰猛吃一惊,张口要喊。红衣女子轻轻一掀胸口的机括,“啪”的一声轻响,一根无影针钉在了曾泰脖颈上。曾泰登时双眼翻白,脸色大变,徐徐地倒在车厢中。
曾泰接着说:“后来的事情,学生就不知道了。”
狄公点了点头。元芳道:“大人,和您所料的丝毫不差!”
狄公问:“曾泰,那份塘报还在你手中吧?”
曾泰点点头:“正是。当时学生就是怕出这种意外,因此,将塘报连看几遍,背熟后便将原件放在县衙二堂的公事板之内。”
狄公的脸上登时露出了微笑:“好啊,曾泰,经过几年的磨练,你做事越来越老到了!”
曾泰笑道:“那还不全仗恩师的教导!”
狄公吩咐狄春道:“狄春,明日你亲自前往永昌县将塘报取回。”狄春应道“是”。
狄公对曾泰道:“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我们恐怕要马上出发前赴崇州。”
曾泰点点头:“刚刚元芳都告诉我了。”
狄公道:“眼下事态非常紧迫,皇上已委我为河北道行军大元帅往镇崇州,我们不能再等,要立刻行动起来!”
众人徐徐点点头。狄公略一沉吟道:“元芳,你连夜出发,立刻赶往贺兰驿。我看那里定然不会风平浪静。”
李元芳道:“即使水面平静,水下也必有暗涌!”
狄公笑着点点头:“调查完毕,你便赶到崇州与我汇合。”
李元芳一拱手:“卑职这就下去准备,今夜就动身。”说完,他大步走出门去。
狄公望着曾泰:“曾泰,我看你也不必回永昌县了,明日我具表将你调在我麾下听用,你就随我前赴崇州。”
曾泰大喜:“那太好了,学生求之不得!”
狄公点点头,长叹一声:“我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如燕嘟着嘴道:“李将军走了,曾叔叔跟您去了,那我呢?”
狄公一愣,继而笑道:“你一个女孩子,还是留在洛阳吧。”
如燕别别扭扭地道:“那,好吧。”
狄公转身对狄春道:“立刻收拾行装,三天后我们汇同大军一起出发!”
狄春领命。狄公道:“哦,还有,那个驿卒王铁汉也让他跟我们一道走,到了崇州,有些情况还要向他了解。”
如燕轻声嘟囔着:“都走了,就把我一人留下,我又不是看大门的。”
狄公转过身来:“如燕呀,你在嘟囔些什么?”
如燕笑了,她伸手挽住狄公的胳膊:“叔父,您想想,要是您在路上闷了,怎么办呢?”
狄公一愣:“我不会闷的。”
如燕晃了晃他的胳膊:“我说万一呢?”
狄公道:“万一……那你的意思是?”
如燕赶忙道:“如果有我在,还能跟您说说话,给您解解闷儿不是。万一有案子,咱也能帮您分析分析,我挺聪明的,我爹就说我像您。”
狄公哈哈大笑:“说了半天,你还是想和我一起去呀!”
如燕道:“您再考虑考虑。”
曾泰笑道:“恩师,如燕可是了不起呀,把她带在身边,也许真能帮上您的忙。”
狄春也道:“老爷,就让小姐跟咱们一起去吧。“
狄公犹豫了片刻道:“而今崇州新败,情势不稳,我怕会有危险呀。”
如燕赶忙道:“我不怕危险,危急时刻我才显身手呢。”
狄公笑了:“你爹把你交给我,我怎么能让你屡屡犯险呢?永昌之事,若不是你的运气好,恐怕也会落得和曾泰同样的下场。”狄公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好了,这样吧,我答应你,只要崇州的局势稳定下来,我就派狄春接你过去。怎么样?”
如燕的嘴撅了起来:“那得什么时候呀?”
狄公笑了:“多则一月,少则十天。”
如燕委屈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李元芳连夜收拾随身物品,打入包裹。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手边的那口链子刀上。他拿起刀,轻轻地挥了挥,随手将链子刀也一同塞入包裹,系好,然后将幽兰剑横插过去。
外面有人敲门,李元芳喊了声“进来”。如燕走进来,李元芳道:“哟,如燕,怎么是你呀?”
如燕笑道:“李将军,我想求您个事儿?”
李元芳道:“你说。”
如燕道:“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走啊?”
李元芳愣住了:“你,跟我一起走?”
如燕道:“是呀。”
李元芳看了她一眼:“大人知道吗?”
如燕笑道:“他当然知道了,要不我哪敢来找您呀。”
李元芳道:“行,没问题,只要他知道。”忽然李元芳心里犯了嘀咕,既然狄公同意,为何她还要来问他。他点了点头:“我去问问他。”说完,向门口走去。
如燕一把拉住他:“哎,你别去!”
李元芳回过头,笑道:“怎么?”
如燕脸一红,松开手道:“哎呀,男子汉大丈夫胸怀宽广,四海为家,还这么婆婆妈妈的,我说叔父知道,他就肯定知道,还有什么可问的。”
李元芳笑了:“好吧,不问就不问。”说着,他转身走了回来。
如燕松了口气。李元芳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随口问道:“大人为什么不让你去呀?”
如燕道:“他说怕有危险。”她一下明白过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李元芳看着如燕,不再说话了。如燕的嘴撅了起来,气哼哼地道:“没错,叔父不让我去!所以我才来求你呀!你们都去玩儿了,凭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洛阳!”
李元芳苦笑道:“如燕呀,你以为我们是去玩儿呀?”
如燕哀求道:“哎呀,我求求你了,就带我走吧!”
李元芳摇了摇头:“大人不同意,我绝不能带你走。”
如燕大声喊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女的,对吧!”
李元芳道:“如燕,大人是为你好,怕你遇到危险!”
如燕猛地站起身:“你们看不起我,我偏要做一番大事给你们看看!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说完,她飞跑着冲出门去。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李元芳拉马走出狄府侧门,纵身上马,战马绝尘而去。身后不远处,从暗中闪出一条黑影,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李元芳的背影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洛阳狄府正堂上,狄公正与曾泰商量着什么,狄春推门冲进来,焦急地道:“老爷,如燕小姐不见了!”
狄公登时吃了一惊,立即偕同曾泰快步来到如燕房间,只见桌案旁放着一封信。狄公打开信读了一遍:“哎呀,这个如燕,真是……”
曾泰道:“恩师,信里都说了什么?”
狄公哭笑不得:“她,她说要出去做一番大事业。真是岂有此理!”
曾泰道:“恩师,永昌一事,如燕已经与那些歹人打过照面,我怕她自己跑出去会有危险呀。”
狄公长叹一声:“怨我,怨我呀,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曾泰,你立刻去,命人立刻出发,分头寻找,找到后将她带到崇州。”
曾泰答应着快步走出门去。
清晨,雄伟的贺兰山在雾气弥漫中若隐若现,一条狭窄的官道蜿蜒在群山峭壁之间。浓雾中,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蹄声越来越近,正是千牛卫将军所率押解崇州刺史丘静的卫队。
丘静被铐锁在囚车之内,神情委顿,随着囚车的晃动,不停地上下颠簸着。马蹄翻飞,车轮滚滚,卫队飞速地驶进峡谷。
“吱”!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千牛卫将军一惊,勒住战马:“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两旁悬崖上响起一阵急促的梆铃声;紧接着,弓弦阵阵,箭如飞蝗;霎时间,千牛卫纷纷中箭倒地,剩下的四散奔逃,乱成一片。千牛卫将军一边用兵器拨打雕翎,一边厉声喝止众军。
又是一声响箭,悬崖上垂下数十条绳索,上百名黑衣人顺着绳索飞快地攀落下来。这些人个个身手矫捷,动作雄健,眨眼间,便将剩下的千牛卫分割包围,逐个歼灭。
千牛卫将军见势不妙,拨转马头向峡谷外奔去,身后的黑衣人们紧追不舍。他刚刚奔到谷口,突然平地迸起一道绊马索,战马一声长嘶跪倒在地,将千牛卫将军远远地甩了出去。他翻身而起拔腿便跑,不料迎面一骑马飞奔而来,马上人长刀疾挥,寒光一闪,千牛卫将军的人头飞了出去,无头尸重重地摔倒在地。
马上人发出一阵冷笑,纵马来到囚车前。坐在车内的丘静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截杀天子禁卫!”
马上人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丘大人,别来无恙啊。”
丘静道:“我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快动手吧!”
马上人慢慢地举起长刀,丘静闭上双眼,引颈受戮。忽听“砰”的一声,马上人的身体晃了晃,长刀“锒铛”落地。黑衣人们发出一片惊呼。丘静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马上人的前胸插着一支狼牙大箭,身体不停地晃动着。又是一声尖锐的鸣镝,锐利的矢尖贯穿了马上人的头颅,尸体重重栽下马来。
忽然,雾色朦胧之中,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大地随之震动。黑衣人们面面相觑,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一个个惊得张大了嘴。一队数百人的骑兵旋风一般向峡谷冲来,马上的骑士青一色的身着紫衣,手持长刀,寒光霍霍。黑衣人们惊叫着四散奔逃。说时迟,那时快,骑兵已奔到眼前,随着马刀拉起的一道道强光,黑衣人们转瞬之间便尸横就地。
一骑马飞奔到囚车跟前,马上的骑士长刀连挥,将囚车劈碎,而后翻身下马,将丘静搀扶下车,除去刑枷。丘静惊讶地问道:“你们,你们又是什么人?”
骑士向他身后指了指,丘静回过头,只见一匹马立在跟前,马上人身穿紫衣,手提长刀,黑布蒙面。丘静愣住了。
紫衣大汉缓缓摘下蒙面黑布,露出真面目:此人面如锅底,颔下一部短须,眼中精光闪闪。丘静登时泪如泉涌:“楷固,是你!”
紫衣大汉翻身下马:“丘大人,您受委屈了。”
丘静一把拉住了他,泪水滚滚而下。紫衣大汉的眼睛也湿润了。
不远处,一名受伤的黑衣人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恰巧看到了与丘静说话的紫衣大汉,黑衣人猛吃一惊,赶忙闭上双眼,装死倒下。
贺兰山巅,朔风劲吹,发出一阵阵震人心魄的呜咽声。一匹马飞奔上岭,马上乘客猛勒坐骑,战马一声长嘶停住脚步。此人掀起了头顶的范阳毡笠,正是李元芳。山下峡谷中传来一阵阵喊杀声,李元芳凝目向峡谷中望去。
峡谷中,千牛卫的尸体躺了满地,紫衣骑兵正在追杀剩下的黑衣人,惨叫之声随风传来。近处,那紫衣大汉搀扶着丘静上了马,对身旁的几名骑兵说了几句,那几个骑兵一声呼哨,马队停止追杀,迅速驰回,保护着丘静飞马冲出峡谷。峡谷中只留下了那个紫衣大汉和十几名骑兵。李元芳的手缓缓放在剑柄之上。
紫衣大汉快步走到一名千牛卫的尸身旁看了看,轻叹一声道:“是千牛卫。”他又走到被两支大箭射死的那个黑衣人尸体旁,拉下他的蒙面黑布。他的脸色登时大变:“李化文!”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真的是他!这个畜生!”他快步走到战马旁,翻身而上,对身旁的骑兵道:“弟兄们,回去!”众人高声答“是”。
忽然,他身旁的一个骑兵指了指前面。紫衣大汉稍一犹豫,迅速拨回马头。马前站着一个人,正是李元芳。紫衣大汉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人?”
李元芳道:“过路的。”
紫衣大汉道:“我们并没有挡你的路。”
李元芳道:“你没有发现,我在挡你的路吗?”
紫衣大汉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小伙子,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别找事,快走吧。”说着,他冲身后众军一摆手:“走!”
李元芳道:“等一等!”
紫衣大汉愕然,转过头来:“怎么了?”
李元芳道:“这些千牛卫是谁杀的?你们是什么人?”
紫衣大汉暗暗一惊:“你怎么会知道千牛卫?你是什么人?!”
李元芳道:“回答问题!”
紫衣大汉不屑地冷笑一声:“小子,我看你最好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元芳道:“我再问一遍,这些千牛卫是谁杀的?你们是什么人?”
紫衣大汉看了看身旁的骑兵们,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小子,算你有种,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李元芳的脸色阴沉下来:“我已经问了第二遍,你最好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紫衣大汉嬉笑道:“哦?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猛地,一条人影疾掠而过,紫衣大汉眼前一花,身体“嘭”的一声栽下马来。李元芳仍然站在他的面前。身旁的骑兵们发出一阵惊呼,纷纷下马将他扶起来。紫衣大汉莫名其妙,赶忙爬起身来,四下看了看问道:“怎么回事?”骑兵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紫衣大汉的目光落在李元芳身上:“小子,是你吗?”
李元芳悠然地笑了笑:“你说呢?”
紫衣大汉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元芳冷冷地道:“我要你回答问题。”
紫衣大汉道:“好说,只要你胜了我手中这口刀,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李元芳点点头:“好吧。”
紫衣大汉拔出长刀,挽了个刀花,狠狠向李元芳头顶砍来。突然寒光一闪,紫衣大汉的刀凝固在半空中,不得动弹,而李元芳的剑则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紫衣大汉彻底傻了,他举目四顾,怎么也不明白剑是从哪里来的。
李元芳命令道:“回答问题!”
众骑兵见势不妙,纷纷拔刀围上来。紫衣大汉冲他们摆了摆手,众骑兵收住了脚步。紫衣大汉道:“黑衣人杀了千牛卫,我杀了黑衣人!”
李元芳点点头,收起剑:“你是谁?囚车里的人又是谁?”
紫衣大汉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李元芳道:“不错。”
紫衣大汉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李元芳道:“哦,是吗?”
剑又顶在了紫衣大汉的咽喉。紫衣大汉笑了:“小子,有种你就杀了我!”
一名为首的骑兵厉声喝道:“你要是敢动我们将军一根汗毛,我们就立刻将你乱刀分尸!”
紫衣大汉得意地道:“小子,看到了吧,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随着李元芳的一声冷笑,紫衣大汉只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飞快地游走着,紧接着传来一阵钢刀落地之声。紫衣大汉一怔,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剑尖又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紫衣大汉回头望去,只见一众骑兵捂着右手,个个呲牙咧嘴;他们的刀已经掉在了地上。
紫衣大汉惊得呆若木鸡,许久才道:“你、你是人是鬼?”
李元芳望着紫衣大汉,一字一顿地道:“我没工夫跟你废话,回答问题!”
紫衣大汉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动手吧!”
李元芳微一用力,剑尖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渗了出来。紫衣大汉大喝道:“给爷爷来个痛快,折磨人的不是好汉!动手吧。”
李元芳望着他,手中的剑缓缓举起来。紫衣大汉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嗯,想不到还是条汉子。我劝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无谓地断送了性命。”
紫衣大汉道:“少废话,要杀就杀!”
李元芳点点头:“那你只能认命了。”
剑慢慢提起来,对准了紫衣大汉的咽喉。紫衣大汉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请大侠开恩!”突然身旁传来一片呼喊。李元芳一怔,回过头来,只见周围的骑兵们跪满了一地,为首那人连连叩头,高声喊道:“大侠开恩,小的们情愿替李将军受死!”
李元芳的剑徐徐放下。紫衣大汉睁开眼睛,冲李元芳喊道:“小子,要杀就杀我,不干他们的事!快动手!”
为首的骑兵跪爬两步,大哭道:“李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呀?小的们死了,无足轻重,可您要一死,兄弟们可怎么办呀!”
紫衣大汉一声大断喝:“给我住口!”
为首的骑兵叩下头去,哭出声来。紫衣大汉长叹一声:“小六子,回去转告丘大人,李楷固虽死无憾!”
小六子跪爬两步,猛扑过来:“将军……”
紫衣大汉的目光转向李元芳,平静地道:“动手吧。”
“呛”的一声龙吟,长剑归匣。李元芳快步向坐骑走去。紫衣大汉愣住了,众人尽皆失色。李元芳翻身上马。
紫衣大汉道:“你不杀我?”
李元芳抬头看了看天色:“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回去把事情安排好。三天后,还是在这儿,我等你!”
紫衣大汉一肚子的纳闷:“你、你就不怕我不来?”
李元芳笑了:“你不会的。”
紫衣大汉咽了口唾沫:“多谢。”
李元芳点了点头,纵马而行。身后紫衣大汉大声道:“我叫李楷固!”
李元芳笑答:“李元芳!”
李楷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深夜,王孝杰大步走进崇州大将军府正堂,早已等候在堂内的副将赶忙迎上前来。王孝杰急促地问道:“怎么样?”
副将道:“丘静被人劫走了!”
王孝杰一声惊叫,连退两步:“什么,劫走了!”
副将凑到王孝杰身旁低声说了句什么,王孝杰蓦地抬起头来:“是他!”
下站的副将道:“正是。有一名幸存的军士亲眼看到的。”
“砰!”王孝杰的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上:“这个恶贼!擂鼓聚将,本将军今天要将此贼明正典刑!”
副将应道“是!”
不一会儿,中军大堂鼓声阵阵,崇州众将迅速列队进ru中军堂,大将军王孝杰端坐在帅案之后。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下站众将,沉声道:“各军将领都到齐了吗?”
中军官踏上一步:“回大将军,只有右营将军李楷固未到!”
王孝杰发出一阵冷笑:“契丹旧将李楷固,自降天朝,素怀二心,平日里不服调遣,诅咒朝廷,已是罪大恶极。然本将军念其穷蹇来投,不愿擅杀大将,常宽容一二。孰料此贼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心中怀恨,暗中与旧主李尽灭往来!”
一名中年将领踏出班列道:“大将军,李楷固虽是契丹降人,然战功彪柄、勇悍异常,屡挫契丹大军于河西。至于说他暗通契丹,末将看来,似乎有些缺少证据吧。”
王孝杰双眉一扬:“哦?看来赵将军与他倒是知己。”
那位将领一惊,赶忙道:“末将不敢,只是直陈实情。”
王孝杰哼了一声:“实情?实情就是,他与崇州刺史丘静沆瀣一气,秘通敌军。而今丘静事败伏法,李楷固深感自危,竟率右营官军,公然截杀千牛卫,救走朝廷重犯丘静,真是丧心病狂,猖獗之极!”
那位将领猛吃一惊:“什么?”
下站众将议论纷纷。王孝杰看了一眼那位中年将领:“怎么样,你现在还认为李楷固冤枉吗?”
中年将领赶忙道:“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王孝杰重重地哼了一声,拿起一支将令:“孙将军!”
一员副将跨步而出:“末将在!”
王孝杰投下将令:“你立即率军前往右营,擒拿叛贼李楷固到府!”
孙将军接令,喊道:“得令!”
紫衣大汉李楷固坐在崇州右营正堂上,在他身边站着崇州刺史丘静。
李楷固听了下站的一名牙将的报告,霍地抬起头,眼中精光大炽:“你说什么?”
丘静的脸色异常焦急,茫然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牙将急促地道:“事情已经败露,刚刚王大将军已经下令,将李将军擒拿到府!”
李楷固与丘静对望了一眼,牙关紧咬:“真是赶尽杀绝呀!”
丘静心急火燎地道:“怎么办,怎么办?都怨我,连累了你!哎呀……”
牙将焦急地道:“李将军,末将有句不该说的话……”
李楷固抬起头来:“说。”牙将道:“一旦您落在大将军手中,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李楷固蓦地转过头:“你的意思是——?”
牙将道:“反!”
李楷固、丘静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牙将敦促道:“将军,赶快决定吧!”
李楷固深吸了一口气,未置可否。丘静大声道:“楷固,绝不能反!你本是契丹降将,一旦为了我而背反朝廷,不但要落得个出尔反尔的奸诈之名,崇州之事的真相也就再无昭雪之日了!这样吧,你马上将我押到帅帐,就说有歹人劫囚车,你得到快报,便率军前往弹压,将我捕获!”
李楷固惊讶不置不止:“这、这怎么行!”
丘静急道:“事到如今,已别无善法!只要你率兵造反,就成了人人可杀的反贼,你我说话,还有谁会相信?楷固,丘静本就是个该死之人,我死不足惜。可你却一定要留下清白之身,一旦时机成熟,便将冤情告白天下,讨还公道,为为兄的正名啊!愚兄身后的清名,就都在你的身上了!”说着,丘静双膝跪倒,拜了下去。
李楷固伸手将他搀起:“丘大人,快、快请起,这、这……”
一旁的牙将急了:“丘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还如此的书生之见?你以为李将军到了王孝杰手中还能活着回来?还能替您辩明冤屈?您二位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王孝杰杀死灭口!”
丘静猛吃一惊,抬起头来。李楷固深吸了一口气:“丘大人,他说的有道理啊。王孝杰早就对我怀恨在心,此人心胸狭窄,行事阴险,一旦你我落入他的手中,只有一死而已!”
丘静一把拉住他的手:“可是楷固,做什么,也不能做反贼呀!而且朝廷待你恩重如山,你怎能如此背信弃义!”
李楷固紧咬牙关,手有些颤抖了。牙将急道:“将军,您私率右营官军营救朝廷重犯,已是做下了大逆的勾当。说句实话,您已经是造反了!”李楷固猛地抬起头来,牙将接着道,“而且,您是契丹降将,又与大将军有隙,他早就欲除之而后快,这您不是不知道。现在他抓住了把柄,您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脚步声响,一名斥候飞奔而入:“李将军,孙副将率数百军士已到右营左翼!”
李楷固大吃一惊:“来得好快呀!”
牙将“扑通”跪倒在地:“将军,弟兄们的生死就在您的一念之间呀!”
李楷固一咬牙,狠狠一拍桌子:“说不得,反他娘的!”
右营大门前,蹄声如雷,孙副将率众军来到门前。他甩蹬下马,厉声喝道:“包围右营!”众军暴雷般地答了一声“是”,迅速分散。孙副将一挥手,率众军闯入右营之中。
正堂的门紧闭着。孙副将率人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众军即时将正堂团团围住。孙副将飞起一脚,将正堂门踹开,大步走了进去。正堂内,李楷固端着茶杯,静静地坐在书案后。
孙副将一声冷笑:“李将军,随我走吧。”
李楷固笑了笑:“去哪儿?”
孙副将道:“大将军有请。”
李楷固悠闲地啜了口茶:“请孙副将上禀大将军,李楷固偶有小恙,不能前去回话。明日自会到府请罪。”
孙副将冷笑一声:“这恐怕由不得李将军了!”
李楷固双眉一扬:“哦?”
孙副将一声大喝:“来人!”门外军士一拥而入。孙副将喝道,“给我拿下!”军士们拔刀冲上前去。
李楷固的手一松,茶杯落地,“啪”的一声响,堂内堂外伏兵四起,声震屋瓦,屋中的十几名军士转瞬之间就被缴了械。孙副将张皇失措,转身想要退出正堂,李楷固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副将结结巴巴地道:“李楷固,你、你要造反!”
李楷固一声冷笑:“说对了!你这狗贼,平素里与王孝杰狼狈为奸,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日竟站在李某的面前口出狂言,真是死有余辜!”
说着,他手起一刀,孙副将人头落地。然后,他大步走出门去。院子里,前来擒拿李楷固的官军已被右营军士团团包围。李楷固大步走到院中厉声喝道:“放下兵器,可保性命!凡有异动者,一概格杀!”
官军们面面相觑,一个个放下了武器。李楷固一声大喝:“放他们走!”
右营军士闪开一条路,官军们狼狈地逃出右营。
李楷固的目光转向众军,举起手中的长刀,大声厉喝:“弟兄们,王孝杰要我们的命,我们怎么办?”
众军发出一阵怒吼:“杀进崇州,活捉王孝杰!”
崇州城内霎时间火光冲天,右营骑兵从四面杀入城中,与守军展开激烈的巷战。
大将军府的正堂上,王孝杰率几名副将打开大门冲了出来,正遇两名参将飞奔而来。王孝杰快步迎上:“怎么回事?”
参将道:“回大将军,李楷固率右营造反,现已攻入北门!”
王孝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逆贼!立刻传我将令,命前营和中营从侧翼夹击,将其压在北门附近。立即调威卫主力进城平叛!”
两名参将齐声答“是”,转身奔出府去。
崇州北门烈火熊熊,右威卫麾下官军在四处清扫战场。王孝杰率卫队赶到,一名威卫将领飞马来报:“大将军,李楷固叛军已退出北门,逃往贺兰山中。”
王孝杰点了点头:“命大军天明出发,进剿叛匪,务将此贼一网打尽!”将领躬身道:“是!”
王孝杰重重地哼了一声,对身旁的副将道:“立刻传令,抓捕丘静、李楷固逆党,绝不能让任何一人漏网!”副将高声答“是”,飞马而去。不一刻,崇州长史府内,崇州长史被官军押出府门,上了囚车;崇州司马府内,崇州司马也被押出了府门。
校场上,王孝杰率众将立马行辕;行刑的刽子手怀抱大刀,站在校场正中。几名将军被一彪官军押解而来。参将高声喊道:“跪下!”军士们粗暴地把将军们按倒在地。参将一声厉喝:“行刑!”一声炮响,刽子手高擎鬼头大刀,寒光闪处,几位将军立刻人头落地。众将尽皆凛然。
王孝杰拨回马头,目光扫视了一遍众位将领,沉声道:“此次我右威卫兵败东硖石谷,乃是从未有过的耻辱!然蒙圣上天恩浩荡,未曾降责,本将军已是愧咎万分,无地自容。诸位同属右威卫麾下,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众将俯首无言。王孝杰缓和了一下口气道:“而今,我与诸君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凡不能共进退者,均属异己,绝不姑息!望众位详察之。”
众将躬身道:“谨遵大将军教诲!”
天边尚有最后一抹余晖,可贺兰山却已经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远远的山坳里,隐隐透出一点火光。巨大的岩石旁点着一堆篝火,李元芳坐在石块上,向火堆里加着柴,身旁的包袱上,放着几个馒头。不远处的岩石后,一个黑衣蒙面人静静地望着他。李元芳伸手拿起了一个馒头,放进嘴里。
岩石后的人轻轻咽了口唾沫,脚下一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李元芳眼中登时精光大炽。寒光一闪,长剑出匣,李元芳的身体倒飞而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双脚落下,长剑已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那人背对着他,那人慢慢的转过头,元芳只发出了半声喊叫,登时住口。如燕!
李元芳傻了:“是、是你……”
如燕笑了:“怎么样,没想到吧?”
李元芳苦笑道:“是你一直在跟踪我?”
如燕调皮地笑了:“正是。”
说着,伸手抓过一个馒头大嚼起来,“哎呀,饿死我了!”
李元芳责怪道:“如燕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跑出来,大人会多着急!”
如燕抹了抹嘴,道:“谁让他不带我出来呢!”
李元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如燕道:“行了,别摇头晃脑的,找个镇甸写封信不就行了。”
李元芳犯了难:“那现在怎么办呢?”
如燕道:“你说呢?”
李元芳道:“你当然得跟着我了,对吗?”
如燕笑道:“你要把我丢在这荒山野岭,我也没意见,只是不知我叔父……”
李元芳笑了:“答应我一件事,否则,立刻把你送回洛阳。”
如燕登时软了:“好,好,你说。”
李元芳道:“一切都要听我安排,不可自做主张!”
如燕道:“行,这没问题!”
李元芳笑了。如燕道:“你可真厉害!”
元芳一愣:“什么真厉害?”
如燕道:“上午我看见你在峡谷里对付那紫衣大汉了。他那么大的个子,在你手下就像是个婴儿,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元芳笑了笑。如燕问:“你为什么放了他?”
元芳道:“千牛卫不是他杀的。”
如燕道:“你怎么知道?”
元芳道:“他说不是。”
如燕“扑哧”一声笑了:“你可真好骗,他说不是就不是?”
元芳笑了笑:“是的。”
如燕道:“可,为什么?”
元芳道:“因为,他是条好汉,不会说谎。快吃吧,吃完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到贺兰驿呢。”
山坳里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驿站——正是贺兰驿。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狂风在怒号。贺兰驿的大门敞开着。
朔风劲吹,扬起一道沙墙横扫而来,黄沙渐渐弥散。一匹马静静地屹立在尘雾中,正是李元芳。李元芳轻轻一夹马,缓缓地向驿站走去。院内死一般的寂静,马蹄声孤独地回荡着,李元芳轻轻一带马缰,战马停住了脚步。他飞快地扫视着院内:敞开的正房门;紧闭的厢房;碉楼、马槽……瞬间,驿站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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