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
一身酒气的顾弦之屏退所有下人,屋里只留了他与温梨。
他脸上的阴鹜令温梨情不自禁地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到熏炉跟前,拔下头上银簪,慢慢地拨了拨熏炉里的香料。
顾弦之走到她的身后,一手环着她的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听说今天宫里走水了?”
温梨不敢回头,只怯怯地点头:“工匠做事的时候不小心,引燃了花灯。”
“是吗?”顾弦之将下巴搁在温梨的肩窝里,幽幽出声:“你可知道,我们在宫里培养一个自己人,需要花费多大的功夫?”
温梨心里瞬间有了不妙的预感,仍旧嘴硬道:“的确很可惜,他不该招惹顾长晏的。”
下一刻,温梨的手腕就被顾弦之握在了手里,略一使劲儿,温梨一声痛呼:“世子爷饶命!”
顾弦之仍旧闭着眼睛,却全身都在使力,额头青筋突出,毫不留情:“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栽赃温酒?”
“我没有!”温梨仍旧在嘴硬:“是皇后娘娘不喜欢她,想要给她一点教训。”
顾弦之冷笑:“若非父亲在慎刑司的人见势不妙及时出手,一旦曾管事供认出你,你所谓的未卜先知就会暴露无遗!我们以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毁于一旦!”
温梨再也不敢嘴硬:“我错了,我只是担心温酒在皇后娘娘跟前万一得了宠,顾长晏将会更加不把恭王府放在眼里。现在你看,顾长晏明日肯定交不出花灯!”
顾弦之缓缓松开了温梨的手:“不要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你只是在嫉恨温酒罢了。”
温梨松了一口气,瞬间泪盈于眶,变得楚楚可怜:“我的确是羡慕阿姐,她有那么多人疼她。除了父兄,还有睿郡王,顾长晏,不像我这般,孤苦伶仃的,没人疼,没人爱。”
“所以你就用这种龌龊下流的手段来对付本世子?就是想让本世子离不开你,是吗?”
温梨又是一怔:“我不知道世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弦之松开环着温梨的手臂,冷不丁地抬起手来,朝着温梨的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还跟本世子装傻!”顾弦之一边挽着衣袖,一边朝着温梨逼近:“每次跟本世子在一起的时候,你就点起这熏香,令本世子对你动情。
可笑我竟然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我只对你一个女人动情,我离不开你!”
温梨捂着脸,面色瞬间变得煞白:“这,这不是毒药,只不过是增添夫妻情趣的一点熏香罢了。”
顾弦之若非重活一世,他压根都不会怀疑。
温酒的提醒,令他对温梨变得警惕起来。留心之后,就不难发现,自己与温梨在一起的时候,她总喜欢拨弄香薰炉里的香。
难怪啊,上一世,自己对别的女人毫无兴趣,也包括温酒,而每次见到温梨都难以自持,欲罢不能。
而身体也每况愈下,越来越差。
他又是狠狠的一个耳光打下去,凶狠地紧盯着温梨,一字一顿:“我警告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你现如今,不过就是我顾弦之手里操控的一个木偶。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我可以将你捧得高高的,让你做县主,甚至于是国师,让你一呼百应,荣华富贵。
但是,你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尤其是不要对温酒做出什么过分的举止。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为什么?”温梨瞬间泪流满面:“我甘愿冒着欺君之罪,为世子冲锋陷阵,你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温酒这样待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顾弦之捏着温梨的下巴,表情里带着狰狞:“你也知道,被人横刀夺爱的滋味不好受吧?这叫报应,都是你应得的!”
温梨知道他话中所指,心里憋屈得几乎要炸了。
即便,自己真的做过什么伤害她温酒,横刀夺爱的恶事,那都是前世,就像是一场噩梦一般,是假的啊。
事实上,自己什么都不曾做过,自始至终,都是她温酒,将自己踩在脚下,将自己一步一步推向深渊。
可她无法辩解,甚至于都不敢,让顾弦之觉察,自己已经知道了他重生的秘密。
她楚楚可怜地望着顾弦之,话语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打死我吧,我死了,皇后娘娘寻找太子的希望彻底落空,到时候,你也难逃罪责,我死得不亏!总好过现在每天提心吊胆的,还要受你折磨。”
顾弦之即将落下的拳头顿时僵住了,他慢慢地摩挲着温梨的脸,温柔而又残忍:
“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本世子好不容易才将你捧得这么高,还要靠你陪着我唱好这出戏呢。”
温梨害怕地望向眼前的男人,情不自禁地向后瑟缩了一下身子:“可温酒已经认出了那块玉佩,我很害怕纸包不住火。”
顾弦之狐疑地问:“玉佩的事情好说,本世子好奇的是,温御史为什么会替你做伪证?他就这么喜欢你娘送他的这顶绿帽子吗?”
温梨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我舅父来信说合的,他才十分不情愿地将我娘接回了御史府。”
“该不会,沈将军手里有他温御史的什么把柄吧?本世子给你三天时间,你去打听清楚,本世子就能轻而易举地掌控御史府。”
温梨知道,顾弦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掌控的,不是御史府,而是温酒。
所以,她就算是知道,也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
“我不敢回御史府,怕温酒与我对质。”
顾弦之轻嗤:“明日之后,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就算是温酒她真能找到证人,皇后也不会轻信她一个字。”
温梨诧异地问:“难道世子爷有什么好办法?”
顾弦之点头:“皇后娘娘不是一直都在催促着你,卜算出太子的下落吗?”
“是,我一再找借口推脱敷衍,真怕皇后对我起疑。可我到哪里去找一个太子出来?”
“明天,太子殿下就该出现了。”
温梨大吃一惊:“莫非世子爷已经算出了太子下落?”
顾弦之微勾起唇角:“你说呢?”
温梨犹豫了片刻:“可您确定要让太子回宫吗?”
“你只需要按照本世子的吩咐去做,不要擅自揣摩本世子的心思。
反正,只要你有了关于太子的消息,这玉佩真正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她温酒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温梨望着一脸洋洋自得的顾弦之,不敢再问。
她的逢迎与委曲求全,令顾弦之有片刻的满足感。
上一世,温酒从心底里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所有的成就,全都仰仗着她与仇先生。
这一生,自己就是要让她看看,没有她的帮助,自己又是怎么一步步,踏上这长安的江山之巅。
要让她温酒像温梨一样,奴颜婢膝地跪在自己面前,对自己五体投地地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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