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求证（二）
因为夏芷瑜所要求证的事不宜外传，所以她特别去租了一辆马车代步。那车夫心肠不错，见夏芷瑜行色匆匆，要去的地方又是药铺，以为她是京城外头来人，急着给家中病人抓药寻大夫，便好心提醒了她，这附近就有很多家药铺，有些近的多走几步就能到，根本用不着马车。
夏芷瑜在这附近也不是住了一天两天了，说得夸张些，闭着眼睛她都能寻到至少三五间药铺，但问题是，这附近药铺的很多大夫都被请到府里头过，夏芷瑜怕被认出来，便只能往远了去。
“多谢您告知这些，但这附近的大夫，我都看过了，他们都说……没法子，我就想往远一些的地方再去问问。”
本就是胡诌的，所以夏芷瑜并未说得太过明确，只说一半藏一半的，让这车夫自己去猜测去，果真下一刻，夏芷瑜就见他面上露出了同情之色。
“原来是这样，这位夫人您也别太灰心了，这好大夫还是有的，不是说这个大夫说没法治，那个大夫就真治不了了。那您就赶紧上车吧，我倒是知道城南那儿有间药铺的大夫，医术高明，人也好，这诊金也收得不多。”
按照夏芷瑜的意思，本来是想去城西的，因为那儿比较偏僻，不容易遇上熟人，但既然车夫都这样说了，她一个‘病急乱投医’的也不好说些什么，反正她是戴了帷帽的，寻常也难被人看到容貌。
大约是觉得夏芷瑜要办的是急事，那耿直的车夫一点儿都没控制车速，夏芷瑜只听他鞭子挥得啪啪响，她坐在马车上头呢，则被颠得七荤八素的，直反胃想吐。
“夫人，到地方了。”这句话于此刻的夏芷瑜来说无疑是天籁。
“好，我知道了，容我先缓缓。”夏芷瑜倒是想第一时间起身的，但她被颠得有些头晕。
大约真如那车夫所言，这里的大夫医术高明又收费不高，所以来求诊的病人比夏芷瑜想象的要来得多。夏芷瑜见前头排队的人还有不少，便让车夫替她排队，她则去一边先替谢姨娘拿药。结果一到了药柜跟前，才发现这儿的队伍也不短。
最后终于轮到她的时候，夏芷瑜只觉得两腿有些酸疼的感觉，好像已经很久很久，她没有站过这样久的时间了。
她这儿刚把药方递给抓药的伙计，还没来得及拿药、付银子呢，替她排着队的车夫便跑了过来，“夫人，快，那儿轮到你了。”
“可是我这……”
“我替您抓药，您快去，那大夫人好没用，后头排着队的人可没什么耐性呢。”
他这么一说，夏芷瑜将心比心地想了一想，忙往大夫所在而去。
那车夫一离开去找夏芷瑜，他后头的人立马就坐到了大夫跟前的椅子上，很主动地把手放在了药枕之上，等着大夫给探脉诊病，那位大夫却老僧坐定一般一动不动。来看病的人自然是不愿意得罪大夫的，那人只以为大夫是看诊看久了有些累了，轮到他了，准备休息会儿，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大夫伸手，不但他开始着急了，他身后的人也开始着急了。
“大夫？您快给我看看吧，我这咳嗽了好些日子了，一直没见好，药也吃了不少了，但就是白天晚上地咳嗽，要不是没有咳出血来，我家婆娘都以为我是得了肺痨了。”说着说着，他就开始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肺痨一难根治，二易传染，听他这么一说，又见他确实咳得厉害，他身后的人顿时都挺齐整的往后退开了几步，有些女眷还把身上带着擦汗的帕子拿了出来，捂住了口鼻。
夏芷瑜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见有人坐在大夫跟前的凳子上，她就以为这人是排在车夫前头的，又见他身后空出了一大段距离，便莲步轻移，站到了他身后。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哪户人家出来的呀？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啊？不知道看诊要排队的吗？”
夏芷瑜倒是听到很多人义愤填膺地开了口，却终究没有能意识到他们说的这个人是她。直到有人趁乱伸手推了她一把，她才转过了头，“你们说的是我？我刚才去那儿取药了，但我让人在这里帮我排队了，他说排到我了，我才过来的。”
“你说有人替你排队就有人替你排队了？我怎么就没有看到呢？”
“对啊，替你排队的人呢？你把他叫过来，我们认一认，看是不是排在我们前头的。”
“我看她就是瞎胡扯，看着咱们这儿队伍有些乱了，就想趁乱插队。”
“就是就是，这么热的天，连脸都不敢露，还不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单枪匹马的夏芷瑜有些没有招架之力，正着急呢，就听身后有个稍显苍老的声音道，“都住口，再吵就都别看病了。”
说话的，是铺子里头的大夫。在这个年代，大夫还是很受人尊重的，特别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众人顿时都没了声儿了。
“起来。”那大夫接着又说。
这话，让众人有些听不懂，想着他若是对夏芷瑜说的，不是应该是‘出去’吗？随后那大夫伸手敲了敲桌子，对着跟前仍然捂着嘴却没有再咳嗽的人说，“刚才那人走之前与老夫说了，他是替一位戴着帷帽的妇人排队的。还没轮到你呢，你先起来吧。”
那男子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被点破了尴尬，脸红得有些厉害，讪讪地起了身。要真说起来，看病的人都是着急的，想早一些知道自己的病情，觉得只要能早些对症下药，就能早些痊愈，早点免受病痛的折磨。所以他刚才虽然听到了那个车夫对大夫所言，却依旧见缝插针坐了下来。他倒不是质疑大夫的记性，能做大夫的，那记性必然是很不错的。只是想赌一赌，万一大夫也是想着反正给谁看病都是看，先看后看也区别不大，却没有想到这位大夫是个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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