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太多，无数的说辞，求人时悲戚戚的样子，可无论那一条，都不至于到打动人到可以换一个宝汇路铺面的程度。
站在黎簌包间的门口，她的手起起落落，嘴边的话却怎么也想不出。
忽然门却开了，景玉站在门侧，房间里主位上，很是惬意坐着的，是黎簌，而大夫人却并不在房间里。
黎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心里慌乱得更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人，我……嗯……大夫人走了？”
“她说不饿，出去逛逛去了，怎么样，你和你姐姐谈得怎么样？可解开了心结？她愿意跟你走了？”
“大人怎知……”许芝芝一愣。
黎簌倚着椅背，高高坐着，他修长的两条腿闲适地交错在一起，重心后仰看着站在他面前，很是拘谨的许芝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迫不得已而装傻，看样子，你是将她说通了，那个妈妈可提过要求？”
“大人，求您……”许芝芝提了一下裙摆，跪在了黎簌的脚边。
她抬眼看着高高在上的他，曾几何时，她也曾如此，声音娇媚地求他疼爱自己。
那时的他面若冰霜，像是看一个不相干的物件，目光略略扫过便移开，任凭她使出浑身的功夫，去乞求承欢却不得。
“大人，求您，给姐姐赎身，我无以为报，愿意终生侍奉大人，无论大人说什么，我都会去做。”
黎簌低头看着卑微跪着的许芝芝，皱起了眉头，“我都带你来了，自然是要帮你的。”
“大人，香颂姐姐想要赎身的话，刘妈妈说……她说……”
“说什么？”
“她说，要宝汇路上的铺面，以此才肯。”
许芝芝说完就后悔了，太心急了，都没有铺垫，黎簌怎么可能帮自己。
可若是黎簌都不能帮自己，那就不可能再有人能给香颂姐姐赎身了，那姐姐的日子可怎么过。
她赶紧伸手抚在黎簌的膝盖上，将自己的脸颊也靠上去，脸上的焦急和心酸一览无遗。
她眼圈红红的，眉眼之间让人怜爱的忧愁和可怜，“大人，求求您，我知道那宝汇路的铺面价值太高，是我本不应该提的，也是我不配的，也不应该说出来让大人您烦心，可我只能仰仗大人。”
说完，她抬眼看向黎簌，眼中早就蓄满了泪水，他是她唯一的指望，唯一的希冀。
“大人，是我不好，不应该不知身份地提这样无礼的要求，可我无路可走，还求大人看在我侍奉大人……”
没等许芝芝说完，黎簌却收了腿，将膝盖也从她手心移开。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怒气，目光却依旧带着不愉快，他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大人！”许芝芝心凉了一半，她几乎是疯了一般冲上前，伸手抱住黎簌修长的腿，“大人，您不要走，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身份低贱却提这样无礼的要求，都是我不好，求您不要生气，求您……”
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了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哭着，“求您，怜悯我……”
可即便到了最后，依旧是没有回应。
迟迟听不到黎簌的声音，她慌张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怯生生抬眼，眸子里全是惊恐和绝望。
黎簌低头静静看着眼前人，他的手因为愤怒早已经攒成了拳头，他停顿片刻，看见她那双满是泪水的眸子。
他的喉结上下翻滚滑动，还是俯身，伸手捏住了许芝芝的下巴，他看着她，眸色深沉似乎有千言万语，可都未曾说。
最后，他只是淡淡开口，“你为何，如此对我？”
言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门口的景玉见状又无奈又着急，还是跟了出门。
房间里便只剩下了许芝芝一个人，她回头看向窗外，这一日最后的一缕阳光就在此刻，隔着窗户，照射进来，落在许芝芝身上。
她抬头看去，即便是最后的余晖，还是刺痛着她的眼睛。
伸手略略遮挡着，可阳光还是从她的指缝溜出来。
她歪道在一边，地上是那样的冷，可她已经感受不到了，她的心更冷过这些。
隔壁的房间，是正等着消息的香颂，自己该怎么说呢？
告诉她自己明明给了她希望，如今要将她重新推入绝望？
她做不到，她感觉自己的腿似乎有千斤重，她回头看向刚才黎簌坐的位置，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自己在门口的时候还想了那么多的理由，那么多动听些的话，怎么一到用的时候，却什么都忘了，还直截了当说出来了，半点铺垫都没有。
都是自己的错，她懊恼地流着泪，若是自己方才说的时候多想想，或许……
或许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
“大人，您慢点，刚才在醉仙楼，您还喝了点小酒，可得慢点走。”景玉见黎簌脸色难看到极致，仿佛一团乌云压着，小心翼翼跟着说道。
“本官的酒量何时差过。”
“倒不是这个，属下看大人这……出了什么事，让大人如此动怒？”
“景玉你说，刚才许芝芝说的那些话，难道不应该生气吗？她看着挺懂事的，怎么非要把我气死才行吗？”
黎簌走路的脚步更加快了，加上腿长步子大，景玉赶紧加快了步伐跟上。
“大人您消消气。”
“我如何消气？我在她的眼里，就如此的不堪？对她如此恶劣？还是说我她认定我曾经流连于风月场所，所以对女人都明码标价？”
说着，黎簌连马车也没有上，而是自顾自地迈开大步往前面走。
“大人，芝芝姑娘她也不是成心的。”
“还说什么身份低微，是我何时委屈了她？还是我看轻了他？要她如此说话？”
“大人您消消气，其实芝芝姑娘她也是没有办法，毕竟那可是……哎……”
景玉说着，黎簌突然停下脚步，景玉差点撞上去，便也赶紧停下。
“怎么了大人？”
黎簌回头看了看，“没走过吧？我记着就在这周围。”
“大人您要去哪里？”
“我记得应该是在汇运钱庄。”黎簌皱着眉头仔细想。
“哦，汇运钱庄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大人去钱庄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黎簌瞪了景玉一眼。
“我就说嘛，大人不生芝芝姑娘的气了，那就好，那就好。”景玉长舒一口气。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不生气？”黎簌脸色难看，接着大步往前走，“何况，我怎么可能有宝汇路上的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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