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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最后的暗器

  文张攫扑向郗舜才!

  郗舜才一条右臂已抬不起来,要不是文张伤目在先、继而伤臂,文张那一拳早就废了他

  一条膀子!

  郗舜才痛哼出声。

  一个人的臂骨被打出了裂缝,不痛得打滚才是怪事,郗舜才这位大将军当真是痛得迸出

  眼泪。

  不过他痛归痛,这痛楚并没有令他胆怯,反而激发了他上阵杀敌、冲锋陷阵的豪情!

  他已忍痛拾起大刀,正要挥刀加入战团,文张却已找上他了!

  文张的右袖一长,卷向他的脖子。

  郗舜才大步横跨,一刀砍向他的左肩!

  文张左目已瞎、左臂还插着刀子。

  郗舜才这下以胆搏胆,不退反攻!

  文张左边视线不清,左半边身子转动不灵,郗舜才这一刀正砍向他的罩门。

  这一刹那,被震退和余大民正跄踉后退!

  文张以急变应变急,右手长袖一卷,已卷住余大民,往郗舜才的刀口上一送!

  郗舜才慌忙收刀,但他那一刀尽全力而出,气势惊人,力道只及收回一半,但刀势依然

  砍落!

  余大民吓得魂飞魄散,白蜡杆一横,险险架住一刀,棍杆折而为二,郗舜才手中刀也脱

  手飞去。

  这只不过是电光火石、迅若星火间的工夫,文张已把握住时机,一手捏住郗舜才的咽

  喉。

  ——只要能抓住郗舜才的咽喉,就像按住无情的双手。

  ——无情不敢施放暗器,他就会有活命之机。

  文张的手一触及郗舜才的喉咙,就像抓着了一张“免死金牌”。

  他正要放心发话,就在这刹间,忽觉颈侧一凉,他连忙放手去抓,但那一截针头,刚刚

  攒入颈内,他的手指头跟针头轻轻一触,但却抓了个空。

  那口针已钻入血脉里。

  ——无情已出了手。

  无情已在这千钩一发间,射出了他的那口针。

  ——那一件“最后的暗器”。

  这件暗器在郗舜才挡在前面、余大民仍与文张纠缠之间,准确地命中目标。

  文张一怔。

  他的手摸在颈上,双眼发直。

  然后,他怪叫一声,仰天而倒。

  无情“最后的暗器”,得到最大的成功。

  无情放下了萧管,只觉眼皮子在抖动,手也在颤抖。

  有些人在危机时从不畏惧,但在危机过后反可能心悸。

  ——要是射不中怎么办?

  无情几乎不敢细想。

  文张一倒,局势再变。

  舒自绣中箭身亡,英绿荷顿失强助,但她仍能与唐晚词一战,可是文张倒下之后,她就

  心慌意乱,唐二娘黑发一甩,扫中她的脸眼,慌忙间连铁如意都被唐晚词夺了过来,英绿荷

  已落尽下风,只求突围而逃。

  难怪古时阵战,极讲究双方主将的交战,只要一方主将败亡,军心大失,此消彼长,胜

  负立判。

  不过这在龙涉虚而言,却反不似英绿荷那么受外在环境的影响。

  他比葵扇还大的巴掌,已扫着铁剑一下,铁剑僮子翻跌出去,哼哼唉唉一时站不起来。

  剩下的铜剑和银剑,要应付这个巨无霸就更为吃力,因为要刺中他不难,但要刺伤他却

  难上加难,这样下去,剑僮身法再灵活也没用,只成了全面挨打。

  幸好余大民这时已赶了过来。

  他舞着两截白蜡杆,横扫直刺,厉风尖啸,龙涉虚的“金钟罩”虽强,但也不能不存些

  顾忌。

  无情却无能为力。

  别说他已发不出暗器,就算萧管里有暗器,对这硬功横练的巨汉也感无处下手。

  他说:“取他的招子。”

  招子就是眼睛。

  可是龙涉虚对自己的一对招子保护十分严密,而且人身上的数大死穴,他都练得刀枪不

  入,别人好不容易才攻着他一下要害,他只一闭气,就捱了过去。

  余大民跟剑僮一样,越打就越心慌。

  无情忽道:“不要让他吐气!”

  ——他看出龙涉虚的硬门功力,全蹩在一口气上。

  ——只要让他一口气吐不出来,他的“金钟罩”就有罩门可袭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龙涉虚就怒吼一声,力图突围!

  这一来,谁都知道无情正是道破了他的生死斗!

  余大民和两剑僮立时交换了眼色:

  ——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们虽知道“怎么做”,龙涉虚却也知道这是他的生死关头,返首挥拳,力图突围而

  去!

  他力大无穷,更拔出三尖两刃齐眉棍挥舞,银剑和铜剑抵挡不住,余大民的一对白蜡

  杆,也拦他不住,眼看就让此獠扑奔而去,忽然,龙涉虚往下一栽!

  原来受伤在地的铁剑,认准龙涉虚的去势,巧妙的借力,把龙涉虚一绊,龙涉虚冲力越

  大,越难平衡,一失足掼倒了下去,连手上兵器也脱了手。

  龙涉虚一倒,郗舜才第一个已扑了上来,一脚踩住龙涉虚左脖子,右手力扳龙涉虚的右

  手,另一足发力,苦苦顶压着龙涉虚的挣动。

  龙涉虚力大如牛,但郗舜才天生神力,两人纠缠在一起,龙涉虚受制在先,但郗舜才吃

  亏在一臂伤折,龙涉虚正要以双足回贼,余大民护主心切,双手一揽,紧紧抱住龙涉虚的双

  腿。

  这一来,龙涉虚当真全身被箍个结实,动弹不得。

  铜剑、铁剑、银剑都甚精乖灵巧,三人一齐动手。

  铁剑捏住了龙涉虚的鼻子。

  银剑抓住了龙涉虚的唇。

  龙涉虚初还不觉如何,挣动了一会,一口气蹩住了无处可出,整张脸胀得通红。

  铜剑提起小巧而淬厉的剑,对准龙涉虚的百会穴,只等他气功一破,立即一剑刺下去。

  龙涉虚一口气透不出来,又不能换气,这“金钟罩”迟早要破,不然也得给活生生蹩

  死。

  他这一身硬门气功,连戚少商都破不了,这次却给无情一语道破,数人齐心协力之下,

  龙涉虚肿涨得像一只鼓气蛤蟆似的,偏又挣脱不得。

  不料,有两个变化速然发生!

  文张一倒,英绿荷便只顾逃,不敢恋战!

  紧接着龙涉虚也仆倒在地,情况危殆,英绿荷更不顾一切,只求逃命!

  这时候,第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便发生了!

  文张像一只怒豹般弹了起来!

  他一目已瞎,脸上布血,披头散发,半边身子也被鲜血濡染,左肩还插着一把明晃晃的

  利刃,脸上神情,甚是可怖!

  他一弹了起来,疾掠往龙涉虚那儿的战局去,人未到,手一扬,嗤地一枚银针,射入银

  剑左颊,银剑哎唷一声,掩脸而退。

  龙涉虚趁机张开大口,用力吐气。

  文张人已扑近,一手抓住铜剑的后颈。

  这下事出仓然,连无情也不及发声警告,铜剑更来不及抵抗闪躲。

  铜剑已被抓住,文张以此为盾,一脸狞恶之色,边退边厉声道:“无情,你要敢发暗

  器,我就杀了他,我就先杀了他!”

  他厉呼而退,疾向道旁一匹健马掠去。

  无情纵想发暗器,也不敢妄动,更何况,就算他敢,也有心无力!

  ——因为他的暗器已发光!

  文张要是知道这一点,一动手就可以杀了他!

  这刹间,无情心中无限痛悔!

  ——原来文张并没有死!

  ——他佯作倒地而死,实是默运玄功,将潜入血管的银针逼出来,觑得着个大夥儿都不

  防备之时,用刚逼出来的针射伤银剑,一把掠住铜剑,用以作退身之人质。

  一个疏失,后患无穷。

  无情只有向银剑急叱道:“不要乱动,快把针拔掉!”

  文张心性残毒,自己瞎了一眼,对小孩子也不放过,原要射盲银剑一目,但文张因惧无

  情,发放暗器之时,出手间仍分心提防,加上他一目已瞎,认位不准,左肩伤痛,银剑及时

  把头一偏,那一针只钉在银剑颊上!

  颊上有骨,细针不易流入血管。

  无情知道只要银剑不妄动,针头并不难取出!

  真正危险的是铜剑!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这时,却有另一个变化同时发生!

  文张一旦“复活”,唐晚词不免为之稍微分神。

  英绿荷左手本可趁这一刻全力反击,但她反而把握这时机,拼命奔逃!

  ——她数度遇险,心中矢誓,只要一有机会就逃,决不再冒这种随时丢掉性命的险!

  英绿荷一逃,唐晚词也不迫赶!

  她扑奔向龙涉虚!

  银剑一伤,龙涉虚便能吐气!

  只要他再吸气,神功斗发,只怕郗舜才、余大民再也制不住他。

  唐晚词知道了时机稍纵即逝,刻不容缓。

  她的铁如意闪电般递出,插入龙涉虚正在张大口吸气的嘴里!

  龙涉虚惨叫一声,不知那来的气力,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唐晚词被一股大力撞倒,郗舜才伤臂受震,痛极松手。

  龙涉虚神情可怖,把铁剑吓得不住往后退,跟受伤的银剑偎在一起。

  龙涉虚双手拼命往嘴里挖,要掏出那一柄铁如意。

  余大民拾起地上的两截白蜡棒,左击龙涉虚脸门,右戮龙涉虚颈骨。

  两记同时命中。

  龙涉虚狂吼,身子压向余大民!

  余大民眼见龙涉虚的“金钟罩”已破,自己一击得手,正狂喜间,已不及闪躲,被龙涉

  虚双手箍住脖子,扭倒于地。

  郗舜才再扑上前,想把龙涉虚从余大民的身子分开,饶是他孔武有力,但龙涉虚似拼尽

  了全力,任怎么下重手也扯他不开!

  唐晚词挣扎而起,把心一狠,拾起双刀,一连数下快砍,才把龙涉虚的两臂分了家,再

  看余大民,已脸色紫胀,舌吐三寸,颈骨折断,竟给龙涉虚当场扼死!

  再看龙涉虚,只是他也早已暴毙。

  众人心有余悸,唐晚词心里尤为分明:如果英绿荷不是贪生伯死、置并肩作战之同伴生

  死不顾,她再在旁攻上来,只怕局面就要完全改变:虽杀得了龙涉虚,自己方面的人很可能

  也要伤亡殆尽!

  他们险死还生,一面还替银剑拔除脸上银针,再看那边厢,却发现文张、铜剑和无情却

  都不见了!

  ——他们去了那里?!

  无论他们去了那里,无情又怎是文张之敌?!更何况,铜剑还被扣在文张的手里!

  文张当然不求伤敌,只想以铜剑要协无情,使自己得以保命。

  他挟着铜剑,跃上一匹骏马,双腿用力一挟,那匹马急驰而去。

  那时分,正好是英绿荷退走、龙涉虚反抗、唐晚词忙着要杀他之际!

  大家都在生死关头,谁都无法分心出来兼顾这一方。

  无情一咬牙,双手往地上一按,竟翻身上了马匹,右手控疆,左手一拍马臀,这匹马立

  即泼蹄奔去!

  这一跨身,几乎已尽了无情的全力。

  他才发力,“秋鱼刀”的蕴力发作,全手麻痹,甚至延及全身。

  ——只要再给他多一、两天,至少他就可以发放暗器了!

  他不能不冒险苦追,因为他知道,要是自己不追上去,文张一旦逃脱,必定会杀掉铜

  剑,决不会留他活命的!

  ——以文张向来行事狠辣,纵连幼童也绝不会放过。

  他明知就算他追着了文张,也全无用处,可能还要赔上一条性命,可是他不得不去。

  他对四剑僮,犹如自己的兄弟、骨肉。

  ——金剑的死,已让他痛悔深憾!

  无论如何,他宁可自己死,也不让文张对铜剑下毒手!

  文张什么人都不怕,只怕无情。

  但他发现什么人都没有追来,追来的就只有无情!

  一个无情,那就够了!

  文张已吓得魂飞魄散。

  无情双腿残废,要追上文张本来不易,但文张左肩重创,一只手又要摆布铜剑,虽已把

  他制住要穴,不过,因为生恐无情向他背后发射,只好把铜剑摆在身后,这样一来,又要策

  马制人,又要提防暗器,闹得个手忙脚乱,只有靠双腿来夹控坐骑的奔驰。

  如此一来,无情倒是越追越近。

  这时候,他们一追一逃,己驰近猫耳乡。

  猫耳乡是离倒灶子岗不远的一处大镇,位居要塞,地方富庶,倒是农田耕作,商贾买卖

  的要津。

  文张等人选在燕南与猫耳镇之间的倒灶子岗下手,因该地虽在官道,但常人多抄小径,

  官道上反人迹鲜至,若无情熟悉这处一带地势环境,定当会阻止郗舜才选官道上走。

  文张见摆脱不掉无情,便极力驰往市镇。

  ——人一多,无情便不敢胡乱施放暗器!

  ——只要无情投鼠忌器,自己便有活命之机!

  文张做梦也料不到自己完全弄错了!

  如果他现在掉过头去追杀无情,只要在三招之间,便定可取下无情的人头!

  可惜他不知道。

  因此他只顾逃命。

  如果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头就可以把无情一拳打死,恐怕他得要后悔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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