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明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似乎是早就知道云伽要问出这个问题。
“嗯，”厉明渊说，“毕竟有人处心积虑，我要是不配合一点，怎么让这出戏继续演下去？”
云伽的身子有些发抖。
即便已经基本脱离了生命危险，想到刚才的一切，云伽依然觉得心有余悸，甚至面对厉明渊都多出了一分恐惧。
他不仅是在拿他自己的命做赌注，还加上了她的一条命。
她像是想到什么，又问：“我们这次来瑞士，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吗？”
厉明渊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
“不是。”
云伽怔了怔，却见到厉明渊就地坐了下来，拿出包里的打火机，选了几根树枝，架起来开始生火。
微弱的火光开始蔓延，云伽也蹲下身子，坐在他的对面。
厉明渊在这时开口。
“是因为在飞机上遇到了那位女士，我才发觉我的行踪被人察觉跟踪了，”厉明渊拿起一根树枝随意地炙烤，“所以我将计就计，也算是知己知彼。”
云伽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忽然，她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有些惊诧地问：“……你的意思是，Reggi小姐她……是故意接近我们的？”
“不是我们，是我。”厉明渊说，他的嘴角噙起一抹笑容来，“一个自小在瑞士长大、隔几年才会回国看看母亲的人，怎么可能对前年才从海市运往瑞士的古董如数家珍，又怎么可能说得那样一口流利的英语，更不可能对厉氏集团的业务和规模那么了解——”
“至少，厉氏集团的业务，从来没有涉及到瑞士。”
厉明渊这样说。
云伽恍惚中才明白，怪不得那天晚上，他们刚到庄园的时候，Reggi对着客厅里的几个古董文物很熟悉的模样，就让云伽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原来如此。
厉明渊继续说：“而且一个在瑞士长大的人，需要靠着瑞士的旅游宣传画册来和我们商量去哪里？她只是故意让你知道她怕高，然后让你选择缆车。”
所以她故意在云伽面前表现出对厉明渊很感兴趣的样子，引起云伽的反感，而云伽就大概率会因为不想和她结伴而行而选择高原滑雪场里的缆车。
那个缆车管理员，想必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云伽不禁觉得后背发麻。
从前只在电视剧和电影看见的阴暗情节，竟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不由得看向厉明渊，他依然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即便是刚才的生死一瞬间，也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
她不由得想起，这些年来，厉明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他在有生命威胁的情况下依然面不改色。
云伽在心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
“在看什么？”
云伽看着厉明渊的脸看得有些久，原本以为厉明渊并没有注意到，没想到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
云伽想了想，摇摇头。
厉明渊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知道这一切的。”
云伽抿了抿唇：“在你说，你的冲锋衣里有很多食物的时候。”
厉明渊挑了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云伽也捡了一根树枝，漫不经心地捣鼓着小火堆。
火势慢慢稳定下来，气温也逐渐升高，云伽的身子暖了一些，心情也放松了一点。
“平白无故的，你往衣服里装那么多吃的干什么，而且那些食物应该都是你昨晚临时吩咐顾叔准备的吧？就是为了应付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有刚上缆车的时候，你叫我不要系安全带，就是因为你察觉出来缆车会出问题，担心跳车的时候会被安全带影响。”
厉明渊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揶揄地看了云伽一眼。
“嗯，挺聪明的。”
云伽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空气中只剩下漫天飞雪簌簌落下和树枝炙烤的声音，云伽感慨了一句：“其实说起来，我确实也有很久没有看过雪了。”
海市地处南方，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
上一次看雪，好像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和贺屿一起去度假山庄……
等一下——
云伽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想到贺屿，她的脑海中一瞬间想起了她最后一次和贺屿见面对峙的时候，贺屿说的那句话——
“你和厉明渊在一起很危险，有人要他的命！”
云伽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厉明渊。
“要杀你的人，会不会是……你大哥？”
厉明渊的眼神在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掀起眼皮：“你认识厉焰？”
云伽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只是之前贺屿要见我的时候，他提醒过我。”
厉明渊没说话。
云伽继续说：“他说有人要杀你，让我远离你，不要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早点跟你说，那时候我以为他是强弩之末，乱说吓唬我的，我没想到……”
没想到二十一世纪的法治社会，竟然还会有杀人灭口这样的路数。
厉明渊听完她的话，丝毫不觉得诧异，反而是嘲讽似的笑了笑，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云伽的大脑此刻在逐渐升温的温度里恢复运转，她好像联想到什么——
“如果说要害你的人是那个厉焰，那么贺屿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是因为贺屿和厉焰……早就认识？”
厉明渊又看了云伽一眼，勾唇一笑。
“云伽，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聪明很多。”
云伽有些紧张地屏住呼吸。
厉明渊慢条斯理地开口。
“贺屿就是厉焰放在厉家的眼线，为了监视我，也为了利用和尹漫结婚，分厉家的财产。”
云伽恍然大悟。
一瞬间，她茅塞顿开，似乎全部明白了。
为什么厉明渊明知道贺屿的所作所为，还依然放任他和尹漫在一起。
因为厉焰在利用贺屿掌握厉明渊的动态，而厉明渊也在利用贺屿判断厉焰的想法。
云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厉明渊忽然笑了。
“怎么？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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