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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晶走出慈宁宫,心里竟然有些同情庄太后,觉得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爱子情深的母亲罢了。
薄晶回到玉宁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塔娜带着几个宫女捧了些绸缎进来。
“是塔娜姑姑呀,快里面请。”知道她是庄太后身边的红人,薄晶忙亲自上前迎接。
塔娜含笑先行个礼,才道:“琳主子,这些是江南新贡的薄丝缎料,皇太后心疼琳主子,挑了几匹看琳主子中不中意。”
薄晶大为意外,受宠若惊地谢了恩。
“平日里总听知棋讲,这宫里就数你最聪明美貌,我早就惦记着要瞧瞧了。”薄晶拉着她坐在身边,满面笑容地道。
知棋正端着茶点过来,也插话道:“塔娜在蒙语里是珍珠的意思,主子瞧塔娜姑姑可不就像颗最美丽的珍珠吗?”
薄晶听了,忙从首饰盒里找出支七巧珍珠簪子,硬塞到塔娜手里笑道:“这簪子上是东海的珍珠,圆润华贵,配你是再合适不过的,你若是不嫌这东西粗滥,就收下吧。”
塔娜再三推辞不过,便谢恩收下,抬头向知棋又是笑又是嗔道:“你这油嘴的小蹄子,琳主子纯良温柔,瞧把你惯的。”
知棋却不怕她,向她吐舌头做个鬼脸,两个人相视而笑。
薄晶看在眼里,也笑颜如花,心里却疑道:知棋说她进宫后就侍候了琦妃,琦妃死后留在勤义院,直到我入宫,却怎么和庄太后的亲信如此相熟?
待用完了午膳,薄晶唤知棋过来柔声道:“听你讲过,你宫外还有额娘兄弟,日子过得不宽裕,这一百两银票虽不算多,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你现在就拿着我的玉印去找李总管,说我让你出宫办事,不得阻拦,快回家去看看吧。”
知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又是惊喜又是感动,湿了眼眶只是摇头道:“这怎么行,主子太厚待奴婢了。”
薄晶将银票硬塞到她袖里,微笑道:“若不是东西不便带出宫去,好些首饰衣服都可以让你带出去的,快去吧,天黑前可得回宫。”
知棋进宫这么多年,每年只有一次可以得见母亲,早就日思夜想,又见薄晶一片真诚,便应声出去了。
看她出了门,薄晶又找借口遣了玉阶等人,自己换了知棋的宫女衣裳,悄悄往静怡轩去了。
素秋开了门见是薄晶,忙让了进去,悄声道:“淑妃娘娘借口身子不适,连太妃都没陪,就急着回来等琳主子了。”
薄晶会意地点点头,见淑妃已经亲自迎了出来,忙低声道:“姐姐身子不适,就在屋里歇着好了。”
淑妃伸手拉住她,打帘子进了内室,这才笑道:“见妹妹来了,姐姐的病就全好了,妹妹快坐下。”
“姐姐唤琳若来,不知有什么事?”薄晶殷勤地问。
淑妃见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恭敬有礼,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掩嘴笑道:“妹妹得了皇上和太后宠爱,姐姐真怕你就此不来了。”
薄晶慢道:“看姐姐这话说的,姐姐有命,妹妹岂敢不从。”
淑妃嫣然一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姐姐了。”
“什么?”薄晶大吃一惊,又隐隐怀疑,双目紧盯在淑妃的腹部。
“妹妹怎么这么吃惊,我进宫五年再不怀上龙子,岂不和皇后那个废物一样了吗?”淑妃见薄晶吃惊的样子,掩了嘴吃吃而笑。
“不,妹妹不是这个意思,”薄晶忙正正神色,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姐姐身上真是花香浓郁,想必司花院送来的香料和我们的不同吧?”
淑妃听了薄晶的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原来妹妹也闻出来司花院的香料中有麝香的味道了?”
薄晶见她这么说,也不再隐瞒:“司花院送来的香料中是否有麝香,妹妹也只是猜测,我只是觉得那味道与平常香料不太一样。”
淑妃指了素秋道:“素秋是我从家里带进宫的丫头,她阿玛是做药材生意的,那香料第一次送上来,素秋就闻出来了,所以我根本从来也没用过。”
薄晶恍然大悟,奇道:“怪的是陈妃竟然也得怀龙种,莫非她也闻出来了?”
淑妃摇头冷笑道:“皇后倒是想我们都不能怀上龙种,但太后又怎么肯让皇上无后呢?想来因那陈嫔出身低贱又不得皇宠,生下阿哥来既不能威胁到皇后,太后也可以稍微安心,她的那份香料里,定然没有麝香的。”
薄晶哦一声,笑道:“陈妃只是生下个格格,皇上就喜欢得紧,等明天姐姐生个阿哥来,又像姐姐般清秀聪明,不知道皇上要喜欢成什么样呢?”
淑妃掩不住心中得意,笑颜如花道:“借妹妹吉言,恐怕以后还要偏劳妹妹,待我肚里的小阿哥出了世,也要叫妹妹一声额娘的。”
薄晶心中悟到几分,却仍作不解道:“妹妹蠢笨,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姐姐的?”
淑妃阴沉了脸恨道:“皇后那贱人若是知道我,定不肯罢休,不知又要想出些什么阴毒法子来害我,我在明处,她在暗处,还真是防不胜防。”
说着又握着薄晶的手柔声道:“妹妹这阵子甚得皇后和太后的宠爱,听说今天江南新贡上的丝绸,太后先选出几匹送给妹妹了?”
薄晶忙解释道:“可能是太后见琳若孩子脾气,觉得有趣罢了。”
淑妃笑道:“不论是因为什么,总之妹妹你现在应该很得皇后和太后的信任,但你的香料中恐怕还是有麝香的味道吧?”
薄晶点点头。
“可见皇后有多狠毒,表面上信任宠爱妹妹,背地里的麝香还是天天送来,生怕妹妹你得怀龙种。如今她是要利用妹妹,若是利用完了,不知道会对妹妹怎样呢?”
薄晶皱眉道:“姐姐的意思是?”
淑妃冷笑道:“妹妹既然得皇后的恩宠,就帮姐姐小心在意些。”
薄晶忙笑道:“那是自然的,姐姐不说妹妹也会的。”
淑妃看看天色,扶她起来道:“妹妹最近和家里没通消息吗?”
薄晶不解其意,摇了摇头。
淑妃牵着她走到庭院里,似无意地道:“妹妹的阿玛司文大人,最近因办事不力,使龙颜大怒的事妹妹也不知道喽?”
薄晶大惊,急道:“什么,姐姐你说什么,我阿玛我额娘怎么了?”
淑妃笑道:“傻妹妹,当然是没事了。司文大人和我阿玛相交甚好,我和你如今又姐妹相称,结为同盟,我阿玛能不帮他求情说好话吗?妹妹放心吧,一定不会有事的。”
薄晶松了口气,心里明白:淑妃怕自己因太后恩宠而真的倒向皇后一边,先是说香料的事,又借觉罗司文加压,来巩固两人的同盟。
“姐姐请放心,姐姐交待的事情,妹妹一定会注意,怕宫女们回来,妹妹先告退了。”
淑妃又从素秋手里接过个小小的盒子,笑道:“这是我家里送来的龙涎香料,难得的很,妹妹收下吧。”
薄晶谢了,开门见近内无人,忙悄悄回玉宁宫去了。
待淑妃的消息传遍后宫,已经是半月后的事了。
这晚皇后宣薄晶一起用膳,两人闲聊着女孩子的事,薄晶一心奉承,把皇后说得咯咯直笑。正高兴时,秋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见薄晶在旁边坐着,也不避讳,急道:“主子,淑妃有了身孕了。”
皇后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慢慢地转为愤怒,一扬手拍在桌上怒道:“什么?有了喜?太后皇上都知道了吗?有多久了?”
秋月见皇后发火,战战兢兢地道:“奴婢已经唤了静怡轩的梅叶来,她在外面候着。”
薄晶虽然知道皇后脾气任性,但在众人面前还是装出副贤淑端庄的样子,直到这时候,才完全显露本性。
只见皇后将面前的玉碗金勺一拿,抬手向秋月砸过去,秋月吓得不敢躲闪,只砸得额上流血,皇后却还不消气,一抬脚将桌子踢翻了,盘碟碎了一地。
薄晶心里害怕,强壮着胆向跪在地下发抖的秋月喝道:“还不快叫梅叶进来,要气死你家主子不成?”
秋月惊醒道:“是,是。”忙一溜小跑出去,带了个宫女进来。
薄晶上前扶着皇后,柔声劝道:“娘娘千万别太生气,气坏了身子,那淑妃就更得意了。”
皇后气白了脸,指着地下跪着的宫女怒道:“那贱人有了喜,你竟然一点不知道,说,什么时候有的,有了多久了?”
梅叶吓得哭道:“淑妃处处只用自己带来的亲信素秋,奴婢费尽心思也到不了跟前。这半个月来,淑妃娘娘说心里烦躁,不让太医诊脉,奴婢也禀告了秋月姐姐。直到今天上午,淑妃说不舒服,叫来了太医诊脉,却听太医说:淑妃娘娘已经有了两月的身孕。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
皇后咬着嘴唇,走过去一巴掌打向秋月,怒道:“半个月不肯请脉,你竟然不告诉我?”
秋月脸上又是血珠,又是红红的掌印,又是眼泪,骇得哭道:“奴婢禀告了娘娘,是娘娘说定是淑妃又在撒娇作势,讨皇上的怜爱。”
皇后回想确实如此,但心里一口恶气怎么也咽不下,又是一巴掌过去,喝道:“我没有注意,你就不能多费点心,白白让这个贱人讨了便宜去。”
说着一脚把秋月踢倒在地,薄晶想劝却又不敢,终究还是上去拉住皇后道:“娘娘何苦和这些奴才们置气,现在不知道太后娘娘知道了吗?娘娘不如去慈宁宫,看看太后娘娘怎么说。”
一语惊醒皇后,她冷哼一声,也不唤宫女跟着,就快步出了宫门。
秋月跪在那里又痛又怕,想跟上去却又怕一脸的血泪更引人注意,忙拿了手帕出来擦着,努力站起来想跟上去。
薄晶看得心里难受,过去安慰道:“你家主子也是气头上……你跟着去了,看见这脸上的掌印,更要生出是非,回去洗洗脸歇着吧,你家主子那里有我呢。”
秋月哽咽着谢了,还不忘唤来两个宫女嘱咐道:“快跑着追上皇后娘娘去,外头风大拿上件披风。”
薄晶叹道:“难为你都这样了,还掂记着主子,你放心吧,一切有我呢,圆月秀月跟着我走。”说着忙带着两个宫女急匆匆地追出去。
薄晶追上皇后,又是劝又是慰,皇后如若不闻,只是沉着脸快步向慈宁宫去。
正巧一个宫女有事路过,见了皇后忙依礼请安,皇后冷不丁地停下步子,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只吓得那个宫女魂飞天外,不停地叫着奴才该死。
皇后指着她怒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小贱人,仗着有几分姿色整天介就是想着如何勾皇上,看我不把你这张脸撕破,我倒看你还能怎么狐媚子,怎么勾……”
越说越气又是两巴掌扇过去,这个宫女是洗衣房里的粗洗宫女,长相极为粗陋,半分姿色也没有,见皇后如此指责自己,又不解又是害怕,骇得只知道跪在地下连呼奴婢该死。
薄晶见皇后这样,心里觉得又是可笑又是可怜,忙上前劝道:“娘娘不值当跟这些奴才们生气,眼下还是到慈宁宫要紧,回来再收拾她也不迟。”
皇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冷哼了一声,起脚走了,那宫女还跪在地下头都不敢抬,薄晶过去轻声道:“还不快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那宫女如同从梦中惊醒,忙起了身踉跄地跑走。
薄晶也小跑着追上皇后,皇后冷冷地瞪她一眼道:“你倒是好心,只不过这种奴才,你再拉拢也不会有什么用。”
薄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脸一红,辩解道:“我只是看她……”
“看她可怜吗?你的意思是说我娜木钟心地狠毒不知道怜惜奴才喽?”皇后更是怒火。
薄晶见皇后在气头上,现在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忙低下头一语不发。
皇后犹不解气,骂道:“当我不知道你们的心肠,一个个面前叫姐姐叫的好听,背后恨不得拿刀子把我杀了,好把位子空出来给你们。”
骂着走着,已经到了慈宁宫门外,皇后见塔娜在门外站着,只喊了声“塔娜”,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了。
塔娜跑过来扶住皇后,又是心疼又是为难,低声道:“娘娘先别进去,淑妃在里面呢。”
皇后听了,楚楚可怜的小女孩样一扫,瞪圆了双眼冷笑道:“好呀,我正找那个贱人呢,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塔娜紧抓住她不放,急道:“娘娘千万别这样,太后千叮万嘱,要娘娘一定要忍过这一口气呀。”
薄晶也劝道:“娘娘现在进去,反而让太后为难了,再说,师出无名。”
皇后听了方冷静些,转念道:“琳若你进去,瞧瞧那个贱人是怎么一副德性。”
塔娜喜道:“是呀,让琳贵人进去瞧瞧一样的,娘娘你就在偏殿等等。”
“这……琳若听娘娘吩咐。”薄晶只好应承下来。
“臣妾给太后请安,淑妃姐姐请安。”一进去,薄晶就见淑妃坐在庄太后身旁,庄太后满面慈爱地拉着她的手正悄声说什么。
“是琳贵人来了,快坐吧。”庄太后脸上没有半分的异祥,笑咪咪地道。
“怎么姐姐今天也这么晚了来请安?”薄晶天真无邪地问。
“嘻。”淑妃向她眨眨眼,面上却现出一付羞涩甜蜜的表情。
庄太后微笑道:“你淑妃姐姐有了身孕,瞧瞧,都快要当额娘的人了,还怕羞呢。”
薄晶忙道:“如此要恭喜姐姐了。”
淑妃只是微笑不语,庄太后拍拍淑妃的手道:“虽入春了,但晚上还是寒冷,你如今不比以前,一定要注意身子,早些回去休息吧。”
淑妃应了,起身行了礼,庄太后又喊人拿灯笼,披风,笑道:“塔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让芝兰送你回宫吧。”
见淑妃出了宫门,庄太后才叹口气道:“去叫皇后进来吧。”
“姑姑!”皇后一进门就扑入庄太后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乖孩子,我的娜木钟。”庄太后心疼地抱紧了她,眼眶也跟着湿了。
“那个淑妃,那个淑妃……”皇后抬起头抽噎着道,小孩子告状的样子。
庄太后无奈地叹口气道:“娜木钟,皇上终究是皇上,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妻子,无论是淑妃还是琳若希微,她们都有为皇上生儿育女的责任。”
皇后听了,哭得更狠,跳着脚道:“好,让她们生好了,我走,我回阿爸阿妈那里去,我回科尔沁草原去找十个八个汉子,个个都只爱我一个。”
“胡闹。”庄太后再好的脾气再宠爱皇后,此时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薄晶和塔娜走过去,搀住皇后劝道:“娘娘不要这样,别让太后担心。”
皇后却毫不领情,向庄太后喊道:“就是要你担心,都怪你,都怪你选中了我,都怪你和我阿玛,把我送到这不是人待的地方来。”
庄太后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竭力平静地问:“娜木钟,皇上是亏待了你,可是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就算是全怪皇上,那姑姑平日待你又如何?”
皇后愣在那里,忽然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
庄太后走过去亲手扶起皇后,带泪道:“姑姑从见到你就疼到了心坎里,比我亲生的女儿都看重些,你今日这样说,不是拿刀子生生割姑姑的心吗?”
皇后伸手抱了庄太后,两人相拥而泣,塔娜见皇后冷静些了,忙拿了脸盆和手巾来帮皇后洗面,庄太后又亲自帮皇后把头髻紧好,怜惜地看着她道:“忍忍吧,姑姑当年也是这么忍过来的,待有了阿哥,地位稳了,也有了寄托,就好熬些了。”
皇后冷冷一笑道:“阿哥?皇上已经有半年没进过储秀宫了,我本事再大,也不能自个儿生出个阿哥来呀。”
庄太后叹道:“你的脾气也太过倔强了,他从小受宠惯了,你多让着他些,慢慢地夫妻俩就好起来了。”
皇后淡淡地道:“我的脾气是倔了些,但他的脾气难道就好吗?说起来就怪叔父摄政王。”
薄晶听了立刻向庄太后看去,果然见她脸色微红,愣了一下才道:“这又从哪说起,当年你嫁过来,也是你自个儿见了福临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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