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围城
“是我，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怡莱集团的总监，鉴于您之前投寄我司的设计图反响良好，我司打算聘请您为专职设计师，关于薪资方面我们可以当面面谈，工作的空间、时间方面我们也可以到时协商，我们会尽最大能力满足您的要求。当然，如果您还有其它问题，现在也可以提出来。”
对方一口气说完后，时安染又惊又喜，怡莱集团是个大集团，没想到自己画的那几张设计图会让人家这么满意，竟然让总监亲自给自己打电话了，而且对方态度这么好，应该是自己很符合对方的要求。
这份工作她可以胜任，况且她现在缺钱，完全没有理由拒绝，所以她一口气答应下来，和对方约定下周一见面面谈。
挂掉电话，时安染感觉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刚才烦心的糟心事一扫而空。
她从床上跳下来，出门便去找顾桢，兴奋地要去告诉她这件事情。
“妈妈，我之前投递作品的公司给我打电话了，我们约好下周一就去面谈，面谈完我差不多就可以入职了！”
“太好了，妈妈就知道你的能力一定会被人认可的。”顾桢高兴地揽过女儿，嘱咐道，“面谈的时候一定要给人家留下好印象，踏实努力的工作，你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嗯！”
时安染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微笑点头。
梦想……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小时候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场景，却在如今发现，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从小她就喜欢画各种各样的东西，妈妈说她可以成为画家、设计师甚至建筑师。
大学她为了家族企业，辅修了自己不太感兴趣的商学系，在这忙碌又充实的四年，让她明确自己方向的，真的不是金融商业，还是自己的本专业设计。
那时上着大学的她，知道自己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进入自己家的企业，走上爸爸走过的路，成为一名女企业家。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家族企业的没落，让她也终于有了机会，可以重新实现自己的梦想，白手起家。
她的未来正向她一点一点敞开，日后的是好是坏，都将由她亲自书写，不会再有禁锢她的枷锁。时安染闭上眼睛，浅浅的呼了口气……
或许是卸下了一身的防备，时安染竟在顾桢的怀里睡着了，等她再睁开眼睛，愕然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的彻底。
她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不大不小的沙发正好可以把她装下，她的身上盖着毛毯，四角都被窝的严严实实。
屋里黑漆漆的，看护病房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此时屋外屋内都安静一片，估计已经是到了深夜。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睡眼惺忪的看了眼四周，茫然的叫道：“妈妈？”
没有人回应她。
她从沙发上下来，先是打开客厅的灯，然后去找自己放在卧室里的手机。
走进卧室，才发现妈妈和妹妹都已经睡着了，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后出了卧室。
手机屏幕一打开，她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新的一天。
她回到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机的日历，翻看着日期。
下周一，不仅是她第一份工作面谈的日子，也是妹妹开学的日子。
妹妹要读的高中是S市最有名的贵族私立高中，费用高的咋舌，所有的手续都是时氏倒闭前就办好的，只差开学交学费就可以了。
可时氏倒闭后，时家没钱了，但妹妹的高中还是要念的，所以时紫琪高中三年的一切费用，都在时安染第一次把自己交给莫承献时，全部付清了。
她想起和莫承献那一夜之后，家里所有缺钱的窟窿都补上了，大到企业欠的外债和赔偿，小到妹妹的学费……莫承献的办事效率，就像一个狠狠的耳光，抽在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母亲和妹妹当时都很费解她是怎么做到的，她谎称是朋友帮的大忙，可事实上哪有肯拿出那样巨额费用的朋友呢……
她自嘲的一笑，按照莫承献的原话说就是：她上床的速度有多快，他的钱到位的速度就有多快。
莫承献说的没错，他们两个，一个为钱，一个为色。
……
她再也睡不着了，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手机直到天亮。
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的一侧，温暖的毛毯披在身上，她却觉得心一直都是冰冷的，怎么暖都暖不热。
将侧脸搁置在膝盖上，她歪着头，双眸无神的望着窗外。
夏季本就是阴晴不定的季节，她就这样看着看着，接着目睹了天空突然下起的倾盆大雨。
这场雨来的汹涌且激烈，窗户上噼里啪啦地发出敲响的声音，雨水哗哗地顺着窗沿往下淌着，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窗户并没有完全关上，雨水便一刻不停的往屋内潲着雨，不一会儿，台沿就全被打湿了。
时安染将手伸至窗口，承接着来势汹汹的雨水，她的手冰凉，被雨这样一淋，更是凉意入骨。
雨水在她的手掌中聚集一滩，很快，边缘的雨水接着滚落下她的手掌，但总有一滩水聚集在手掌中央。
这模样像极了《围城》里的那句话：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她又何尝不是陷入这样进退维谷的局面呢？她至始至终，都是在这种局面中过活的。
以前，在家族和梦想之间，她选择了家族；
现在，在自尊和金钱面前，她选择了金钱。
甚至在莫承献和龙裔之间，她都无法选择龙裔。
所有的阻碍都是她周围树立着的城墙，她想冲出去，却总也找不到出口。
或许，就没有出口吧……
她垂眸，翻手将手掌中的雨水洒落，而后关上窗户，转身离开窗台。
她比她想象中的坚强，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也未必就会娇贵。
窗外朦朦胧胧的光线透进玻璃，映亮了她单薄却坚韧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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