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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沿见难得的休息,带了七月去锦里玩。闷在家里近一个星期的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跳起来。事实上沿见早就发现她想出去溜达了,这两天他只要在家,就能时不时地听到他唉声叹气的,问她她也摆手不肯说。知道今天早上,看见她站在阳台上,撑着下巴眼神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带他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她出了电梯就长嘘一口气,像个被囚禁已久的少女,于是回家就告诉她,等晚上暑气降下去之后就带她去玩。
锦里那里车流量大,车位也极不好找。沿见于是拉了她打车过去,沿途微微向她侧过身体,猫着腰给她介绍沿途的风景建筑、大街小巷,她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尖移动,车窗外的路灯投进她的瞳仁里,一双大眼睛清凉无比,眼见得角度刚好看到她的睫毛,像蝴蝶扑闪的翅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柔软过。
沿见很少来这里,一方面是因为太忙,更大的原因是他本就是C市人,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对本地那些吸引外地游客的地方早就没有了兴趣。他觉得人都是这样,总是看不到自己身边东西的魅力,反而对别处的事物充满了感情,外国的月亮比较圆,总觉得好的都在别人那里。兰波说的“生活在别处”是否也可以当做这么个意思?
他记得上一次来这里是陪女友拍些照片做展出。沿见的女友是个摄影师,在C市小有名气。她有个特殊的原则,只拍古镇和民风,作品从不涉及“钢铁森林”。总的来说是非常有个性和主见的一个女人。沿见认识她是因为朋友送他一张摄影展的邀请函,说是个挺有特点的新晋摄影师,让他没事的时候也去看看。去了之后他才发现这办展览的竟是和自己在同一个社团工作过但从未打过照面的同届校友,于是大为她的才情所撼动,就留了电话,一来二往的,就在一起了。
想到自己的女友,沿见眯了眯眼。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
也许是因了周末的缘故,锦里的人较往常多出很多。有拿了蒲扇散步的老人,也有夫妻带了小孩来的,但大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进去的时候,沿见看到七月正盯着一个小孩头上戴的米老鼠头饰满脸艳羡,他笑了笑拉着她的胳膊往里走,进了大门大概三十米的地方就有买那种玩具的摊子。沿见让她等着,自己挤进人群去,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牛角头饰,他走到一脸惊喜的七月面前,他它卡在她的头顶,替她顺了顺刘海,然后按了开关,那两只“角”瞬间就亮了起来,他又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放到她面前问她好不好看。七月看到镜头里自己头上那对红红的“角”,“咯咯咯”的笑起来,沿见见到她开心的模样,心里也明媚一片。
他几乎待她逛遍了所有的商铺,她看着那么多的玩物双眼发亮,他总能猜到她想要什么,所以回去的路上她手里多了大大小小一堆物什。川剧脸谱、拨浪鼓、蒲扇、七彩泥人、剪纸...
她开心的上了返程的的士也不肯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眼见多次提出帮她分担一点,可是她却眨着大眼一脸“送给我了还想要回去吗”的表情,沿见见她那副舍不得的样子,摇头失笑。
事实上沿见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每天案头都有处理不完的工作,日程里都是开不完的会议,他觉得厌烦,这根本就不是自己愿意选择的人生。遇到七月,像是在黑暗里看到了曙光,他知道她大概所有的秘密,虽然方式不够磊落,可谁又能说那不是命定?沿见信命,命里没有便罢,命里有的,肯定会弯弯绕绕来到他的身边。他一直是个清醒的人,他最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就如大学选专业,毕业选工作,他知道那种选择能给自己的人生带来更大的收益。可是,之于七月,他却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理智对待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不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至少现在他就只想看到她笑。至于楚良辰,他不是看不出他对她的情感,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连这都看不出来,那未免有点太不够格。可是那又怎样,他亦看得出他对七月刻意的疏远,之于七月,她心里有包袱,没关系,他替她背,可她又是否愿意卸下来?
“沿见哥哥...”七月见他正低低的叹气,有些担忧的拉拉他的衬衣下摆。
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泄露了心绪,尴尬地咳了一声,问她怎么了。
不料她却绞着手指,一脸小心的问他是不是自己给他添了什么麻烦。
沿见当即否定了她的猜想。
“沿见哥哥,谢谢你。楚良辰都不会这么好心,他总嫌我幼稚得很。”七月撇撇嘴,有些负气的说。
沿见眼神暗了暗,偏头看向窗外,一路无言。
她叫他“楚良辰”,叫他“沿见哥哥”。
到底是不一样的。
七月在提到楚良辰之后,也突然噤了声,出神地盯着手里的泥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沿见付了车钱,下车绕到七月那边帮她拎了几样东西。七月从车里钻出来,看到沿见背后十几米开外的花坛边蹲了个穿碎花长裙的女人向这边看,七月视力极好,尽管路灯有些暗,但是她还是看到了那个人的眼神落在沿见身上。
“看什么呢?”沿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殷婵?”他有些惊讶地叫道。
那个被叫做殷婵的女人起身拍拍手走过来,对着七月笑了笑,又转过头看着沿见眨眨眼,“终于回来了啊。”最后眼神落到沿见手里拿的东西上。
沿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物什,问:“什么时候来的?”
“不介绍一下?”那人却并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笑着看向七月。
他才反应过来,回答她:“这是七月。良辰的...妹妹。”他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就说她是他的妹妹,像是极力在说服自己些什么。然后,他又转过头对七月说:“我女朋友,殷婵。”
七月唏嘘,沿见作息时间规律,除了有急事出去过一次,其他时候都是下班就回家再不出门了,七月还曾感慨过这么优秀的男人,私生活竟苍白的令人咋舌,原来他是有女朋友的。真的是...没有看出来。
“你...你好。”七月赶紧打招呼。面前的女人面目精巧,眉间却透着几分锐气和凛冽。她在她的注视下窘迫难当,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于是接口去门口的超市买水,便逃也似的往反方向走。
不料走了几步便被沿见喊住,他跑过来有些责备地对她说要喝水家里就有,这么晚了不要乱跑。末了把她怀里的玩偶拿过来,把钥匙放到她手心,叮嘱她小心上楼,这才放心地回到殷婵身边。
而这一幕,却让殷婵勾了勾唇角眯了眼,洞察了一切一样。
“你应该给我打电话的。”沿见调整了一下手里东西的位置。
殷婵却笑笑,歪着头对他撇撇嘴:“怎么?见男朋友还需要预约啊?杜总监就这么忙?”
沿见扯了扯嘴角,“你一定要见面就对我冷嘲热讽?”
他显然还在对上次拒绝和他参加晚会而耿耿于怀,殷婵踮起脚攀住他的脖子,搂了搂他,说:“别生气了。你知道我应付不来那种场合的,我这不是来道歉了吗?”言毕,还亲了他一下。
沿见身体有些不自然地僵硬,一不小心怀里的七彩泥人就掉了下去,他急急地伸手去捡,却还是摔得七零八落。殷婵见他着急的样子,蹲下身把摔碎了的泥人捡起来,放到他手里。
“之前都不见你对这些感兴趣。”他脸上带着笑,心里却纠成一团。
已经有什么不对了,她本是为她的不理解而赌气,可连续一个礼拜他都没有去找她,她是个好强的人,不会拉下面子主动找他,他终于受不了相思之苦主动跑来,按门铃也没人应,在楼下等了近三个小时,等来的却是他跟另一个女人并肩而立,她不想去追究那个人是谁的妹妹,他的举止骗不了她,他看那个人的神态骗不了她。那种担忧、体贴、小心翼翼与呵护备至,都是她所未见过的。
她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一块地方,慢慢地坍塌了。
沿见只听出她话里的讥讽,皱着眉颇为不悦:“她只是个孩子,你没必要这样。”
孩子?殷婵失笑。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半响,柔软的手指抚上他的眼睑,低喃:
“这双静如湖面的眼,什么时候变得灿若星辰?
曾经只看着我的温柔眉目,如今怎么转向他人?
她明白了,即便他不愿意承认,可眼里的险恶与不耐烦她又怎么能看不出来?他们在一起三年,三年是怎样一个概念?从21岁到24岁,从女人最美丽的年龄到开始走岁月的下坡,从最初的牵手拥抱到最后的耳鬓厮磨抵死缠绵。现在终于力竭退出了吗?
殷婵觉得有些站立不稳,身体晃了晃,微微后退一步。沿见感觉到她的失神,扶了她一把,却被她不着痕迹的甩开了。
“不舒服?我送你回去。”想起自己出门没带钥匙,又说:“你等等,我去拿车钥匙。别乱跑。”
殷婵看着他的背影,泪水瞬间就迷了眼。
沿见走到楼口,回过头看了殷婵一眼,薄唇轻抿,又迈开大步走了进去。
“诶?这么快?”七月一脸错愕的拉开门。
沿见“嗯”了一声,见她没穿拖鞋就跑来应门,有些责备地问:“怎么又光着脚?”
“呃,我忘记了。”七月被他盯得不好意思,直往后退,十个脚趾缩紧。
“我去送殷婵回家。”他抓起鞋柜上的两串钥匙,“很快回来,你把门锁好谁敲都不要开,我自己带了钥匙。”
“哦。你开车小心点。”七月应道。
沿见看了她一眼,探过身子把手绕到墙壁拐角,按开了所有的灯,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七月呆呆地听着门“咔嚓”一声合上,原地立了很久,慢慢地蹲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里哭了出来。
楚良辰出差上海的一个礼拜,没有来过一次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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