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牢房内,此时已然弥漫着一丝血腥味。
一声惨叫,小安子再次猛地一脚,陈伯礼身子竟再次横飞出去,狠狠撞到墙上,“嘭”的一声,又重重砸在地上。
随着一口鲜血喷出,陈伯礼已然爬都爬不起来。
只能抬着肿成“猪头”一般的脸,艰难地喊道:“别、别打了……”
陈伯礼毕竟自幼文武双修,他会武功,而且身手还不低。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太监竟然会有如此高的身手。
自己在他手上竟完全没有丝毫还手的空间!
更何况,自从那年险些死于“王法”后,他便再也没有练过武。
他艰难地看着小安子,并没有求饶,而是突然笑了出来。
沉声问道:“你、你刚刚说陛下为了这大宁、为了这天下……”
“承、承受了什么……”
说到此,他突然冷哼一声,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目光坚定,尝试着爬起来,但最终,他也只能瘫坐在地上,无法站起来:
“本官承认,陛下的手段、谋划都是顶级的!”
“更何况他还只是个九岁稚子,这、这实属百年难得一见……”
“可那又如何?”
“他手段再厉害,谋划再强,也不过是为了谋取他的权力、地位!”
“他、他又何曾为这大宁天下做过什么?”
“太后娘娘虽然也用过一些手段,但她最起码稳定了边境,维持了朝堂,只有太后才能带领大宁走向好的方向……”
正说着,小安子突然一个闪身,冲到了陈伯礼面前。
他狠狠揪着陈伯礼的衣领,怒骂道:“你这条瞎了眼的老狗!”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太后有让这大宁变得更好吗?”
小安子双目腥红,神情狰狞,竟像是一头怪兽!
没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宁辰,当今少帝,年仅九岁,无依无靠!
只有他知道,宁辰原本是可以逃出皇宫的。
只有他知道,宁辰是完全可以不用喝下太后喂他的剧毒的。
只有他知道,宁辰是完全没必要去救陈伯礼这条老狗的。
也只有他知道,宁辰为了这烂到根里的大宁,付出了多少……
小安子高举着的拳头紧紧握着,但就在即将砸到陈伯礼脸上时,他终究还是停了下。
深吸一口气后,他还是松开了陈伯礼,长叹一声,他干脆也坐在了地上。
“陈伯礼,亏你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竟然还没有看清太后的真正面目,甚至完全看不出陛下的良苦用心……”
另一边。
养心殿内。
葛连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被自己扎成刺猬的宁辰,她长舒一口气。
喃喃道:“要是爷爷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彻底压制住这臭小子身上的毒……”
此时,宁辰突然咳嗽了起来,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看着满脸怒容的葛连翘,宁辰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葛姐姐,又给你添麻烦了……”
葛连翘沉声道:“臭小子,你真的是不想活了是吧?”
“我是不是再三叮嘱过,初次逼毒之后,一个月的时间内不能受寒……”
宁辰打断道:“对不住了,今晚这个人朕必须要去亲自见一见,虽然朕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但总该还是要尝试一下……”
他很清楚,陈伯礼是个有才的人,更是个愚忠的人。
只要能收服陈伯礼,那太后余党这一批人,就完全不用操心,而且,他们也将成为自己后续对抗宰相宋国忠的最大助力。
而且他坚定地认为,陈伯礼一定也知道太后的秘密。
只有掌握了太后的秘密,将来就算自己真的死了,就算太后重新回到台面上,那也有能制衡太后的办法。
总不能真的将太后与宰相宋国忠都一起带离这个世界吧?
若真如此做,大宁必乱,也必亡!
只怕孔老夫子、范大有、小安子、夏言等人,也都将坠入深渊!
当然,就和当初太后寿宴一样,如果最后被逼到了绝境,他也只能不顾一切,选择这唯一的备用方案。
可他自己也知道,此次收服陈伯礼,并不像之前收服夏言那般有自信。
从今晚陈伯礼的态度看来,只怕自己此次是无功而返了……
“少在我面前卖乖!”
葛连翘神情复杂地说道,“若不是老夫子他老人家那般求我,我才不会背着爷爷偷偷跑来……”
说音未落,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而说道:“你今晚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宁辰却并没有回答,兀自问道:“孔老夫子还好吗?”
葛连翘神色微变:“老夫子他……”
刚开口,她又微微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道:“我先问的……”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似乎十分激动:“葛大夫,陛下醒了吗?”
“没醒,死了……”
葛连翘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小安子突然撞开了房门,哭喊道:“陛下,陛下……”
然而,刚冲进房间,他便僵在了原地。
却见宁辰正扭着头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小安子刚涌出来的泪水瞬间不知道该不该落下了。
“陛下,陛下……”
小安子愣了几秒钟,当即冲到宁辰床边,紧紧握着宁辰的手:“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葛连翘插着手,冷冷道:“你再让他受凉一次,看他还能不能醒过来!”
小安子一怔,刚要开口,宁辰便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率先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小安子这才像是想起起来了自己的目的,激动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奏疏:“陛下,您看看,这是陈伯礼亲笔写的……”
闻言,宁辰不由地眉头一挑,当即艰难地伸出手接过奏疏。
片刻后,他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的表情,喃喃道:“他终于想明白了?”
“很好,看来朕果然没有看错他!”
他是真的没想到,陈伯礼竟然真的想通了,竟然真的愿意效忠自己!
成了!
自己的这番良苦用心,总算是没有白费!
有了兵部尚书陈伯礼,想要整治收服太后余党的那些人,便会容易不少!
如此一来,自己推行新政,只会更加顺利。
这绝对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这也得感谢宋国忠这老狐狸,若不是他想利用许严之死来除掉陈伯礼,自己也不会有收服陈伯礼的机会……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晕倒的这段时间小安子做了些什么,更不知道牢房里的陈伯礼险些被揍得妈都不认识了!
下一刻,宁辰却又皱起了眉头,气愤地说道:“可恶!”
“山海关失守的背后,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太后!”
“好一个大宁的贤后……”
见状宁辰如此生气,葛连翘冷冷道:“不想死,你就再气激动些!”
宁辰皱了皱眉,直勾勾地看向葛连翘,此时此刻,他眼中竟冒出一股森然的杀意!
沉声道:“葛姐姐,能帮朕一个忙吗?”
葛连翘皱了皱眉:“不行!”
宁辰正色道:“朕知道自己不宜再出门受寒,也知道葛姐姐你苦心。”
“但事关堂堂二品大员的生死,更关乎大宁千千万万百姓!”
“朕明日必须上朝,当朝亲审!”
葛连翘愣了愣,呆呆地看向这个九岁的孩童。
莫名地,她内心不由地颤动了一下。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小皇帝到底要干嘛,但那双坚定的眸子告诉她:就算是死,这小皇帝明日也一定要上朝!
次日清晨。
小皇帝要上朝的消息早已传达了下去。
百官也早早齐聚金銮殿。
内阁已然成立,诸多流程也推进得十分顺利。
国内所有奏折都是先进了内阁,而后宰相宋国忠与左都御史范大有票拟,呈送司礼监,最后直达小皇帝。
按理说,小皇帝生病,根本没必要上朝,就算待在养心殿也能处理国家政务。
可他为何如此突然地要早朝?
宋国忠板着脸,招来刑部尚书秦康:“陈伯礼那案子没问题吧?”
秦康愣了愣,轻声道:“莫非宰相大人是担心小皇帝要保陈伯礼?”
“不会的,他若是要保陈伯礼的话,也不会让范大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会让我们如此顺利地坐实此案……”
宋国忠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压低声音道:“近来没什么其他的大事,小皇帝突然早朝,不得不防!”
“对了,陈伯礼那弟弟的情况怎么样?”
“还有那凶手……”
秦康笑了笑,轻声道:“放心吧,宰相大人!”
“陈伯礼的弟弟陈安与那凶手一直都在下官的监视下,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其他人接触他们!”
“等这件案子一结束,下官便会立刻让人除掉他们。”
“只要陈伯礼一死,到时候陈伯礼那一党就如同一盘散沙,岂不任宰相大人随便拿捏……”
宋国忠点点头,道:“那就好……”
正说着,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闻言,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三拜九叩。
宁辰在小安子的搀扶下缓缓走到龙椅上坐下,虽然脸上异常惨白,但那双眸子却十分坚定!
今日,除了亲审陈伯礼的案子,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待众人三跪九叩完!
宁辰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刑部尚书秦康何在?”
秦康猛地一怔,什么情况?
一上朝就点自己的卯?
他随即看向身前的宋国忠,但他并没有看到,宋国忠的眉头也不经意的皱了皱。
就连宋国忠内心也隐隐生出一丝担忧:“这小皇帝到底要干什么?”
迟疑了片刻,他还是站了出来,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道:“陛下,微臣在!”
宁辰冷冷道:“平章政事许严一案拖了这么长时间,进展如何?”
秦康愣了愣:“陛下,此案涉及朝中两位二品大员,兹事体大,所以需要慎重审理。”
“但陛下放心,案子进展十分顺利,左都御史范大人应该已经将此案的情况呈送陛下您了……”
话音未落,宁辰便骤然打断道:“秦爱卿说的是,此案兹事体大!”
“所以,朕要当朝亲审!”
“还是那句话,不能冤枉了一个好人,更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宋国忠心头更是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莫非小皇帝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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