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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金珉泰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混乱的场面。儒生之间议论纷纷。有赞同女林的提议的,也有反对的,还有保持中立,跟随斋任决定行事的,各方由于意见不统一,场面愈发有失控的趋势。许多迷惑的儒生望向斋任,相当一部分目光集中到了金珉泰身上。因为这次斋会的议长是金珉泰,他的想法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斋任的意见,能够决定斋会的走向。
从未经历过这般场面的金珉泰慌乱起来,事情没有按照他的剧本去走,他也没有为任何意外做出足够的心理准备,这突然而至的计划外事件令他不知所从。无措之下,他不由看向夏仁秀,目光中透露出求救的意味。“掌议,你说句话啊,现在要怎么办?”
夏仁秀偏头,故作奇怪,“金珉泰儒生,你忘了这次斋会的议长是你吗?”
金珉泰被他的话噎住了。双手交缠,忽然狠下心,重重地捶了下桌案,使得现场高涨的讨论氛围蓦然冷却。想要说话的人都住了嘴,面向金珉泰发出带有询问意味的目光。
“具容夏儒生,这样的说的话,你是坚决不肯如实陈情了?拒绝斋会的要求,等于承认了你是女子的传闻,想必你已经做好了接受儒罚的准备了?”金珉泰再次威逼女林。
女林对金珉泰的张牙舞爪视而不见,“我已说过,斋会如果拒绝我的请求,违背孔孟圣贤的君子之道,一意孤行,我有理由质疑这次斋会的合法性,不会放弃身为儒生应当维护的君子之道。必要的话,我将采取一切手段,包括公告儒林,向朝廷申诉。”
金珉泰气结,怒目圆睁,以此掩盖内心的动摇,“很好,既然你不肯听从斋会的要求,拒绝合作,那么我现在就对你进行儒罚。”说着赫然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红牌。
金珉泰气急之下的举动令众儒生惊愕不已。按照程序,斋会的儒罚与否应在事实弄清,毫无异议后,于最后阶段才能进行。而且即使被质问的儒生拒绝斋会的要求,主持斋会的议长也应在与斋任等人商议后再由议长表达斋任的看法,再征询所有儒生的意见,然后才能根据众人的最后意见进行儒罚与否的集体表决。金珉泰身为这次斋会的议长,竟然在程序上犯了如此低级的失误,不光是夏仁秀那一派的儒生深深不满,就连原本与金珉泰暂时站在一条战线上的色掌等人也颇有微词。没想到金珉泰是这么不堪大任,平时狐假虎威八面威风,真到了关键时刻却是不堪一击,不但不懂变通,毫无对策,还忙中添乱,错漏百出。对比女林振振有词的应对,许多原本持中立态度的儒生不由得转向支持女林的意见。
夏仁秀看时机差不多了,沉着开口,“金珉泰儒生,你虽是斋会的议长,并不等于斋会的一切都由你决定。斋会上最重要的是,听取所有儒生的意见。你已然僭越了职权,剥夺了儒生发表意见的权利,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金珉泰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放下木牌,左右张望。拥护他的儒生见大事不妙,也不敢抬头回应,缩在人群中佯作无知。
炳春见机喊道,“掌议,还是你来主持斋会吧。”拍了下高峰的头。
高峰也笑嘻嘻大叫,“是啊,掌议,斋会还是要掌议来主持,才是我们成均馆儒生的斋会。没有掌议主持的斋会,哪里算得上正统?”
儒生们目光交流,纷纷点头认同。金珉泰的表现让人非常失望,而斋会还要继续进行下去,不能再有什么失误,必须得由一个有能力的人来执掌大局,这个人选在目前来说非夏仁秀莫属。老论儒生们也觉得金珉泰的表现有辱自己阵营的形象,比其他人更希望由同是老论的掌议夏仁秀主导斋会。色掌和几位斋任眼神交错,互相示意,表达了与众位儒生相似的看法。斋任之间迅速达成了协议。瞬间,金珉泰就被抛弃了。
色掌和几位斋任向夏仁秀请示,“掌议,金珉泰儒生尚无能力主持斋会,还望请掌议顾全大局,主持斋会,才能将斋会继续进行,不辱没成均馆儒生斋会的声望。”
金珉泰知道大势已去,自己无法再控制斋会了,恼恨之余却是一阵轻松。他自己也感到实在承受不了这种意想不到的压力了,只是长久以来依仗家世而生的盲目的优越和自负使得他仍能维持自己的愤怒,瞪视夏仁秀,并不说话。与此同时,其他的斋任有坐得近的在偷偷拉扯金珉泰的衣袖,示意他赶快给夏仁秀让座。
众儒生对斋任的决定表示满意,认为这样才好。林炳春和高峰高兴的击掌庆贺,还起哄让金珉泰快点挪位置。
金珉泰最终满脸不甘愿地让出了座位。夏仁秀起身,当仁不让地坐于议长之位上,彬彬有礼地说,“既然如此,那就请金珉泰儒生先到一旁休息吧。”
不费吹灰之力,掌议夏仁秀取回了斋会的议长之职,夺取了能够控制斋会的权利。同时,这也意味着,夏仁秀和女林,现在是正面对弈了。
女林的命运如何,取决于夏仁秀将如何应对他的提议。
2
区区棋子真的能对设局的主人反将一军?仿如棋逢对手的弈者,夏仁秀想要征服女林的兴趣越来越浓厚,想要看到女林对自己俯首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女林具容夏,既然你出手了,那我也该有所回礼才是。
夏仁秀直面女林,“具容夏儒生,你是否同意现在由我接替金珉泰主持斋会?在举行儒罚之前,你也是成均馆的儒生,与其他儒生一样享有表达意见的权利。我有义务听取每一个儒生的意见,其中自然也包括你。”
女林依旧一笑,色如春花,“恭喜你,掌议。谁来主持斋会,我的要求都不变。”
夏仁秀微微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说罢抬头面向众人,朗声道,“身为成均馆的掌议,主持斋会,首要的一点,是必须保持斋会的正统性。具容夏儒生不忘孔孟圣贤的教诲,提醒我们身为成均馆儒生应当遵循的君子之道,并无任何不妥。成均馆的儒生,对于儒学先贤者提倡的君子之义,君子之理,必须遵守。”夏仁秀说着离开座位,来到中央的空地上,也像具容夏一样对着大成殿所在的方向行了叩拜大礼。
儒生们闻言不知其意,目光俱跟随夏仁秀游移,各自疑惑,只待夏仁秀有更明确的释疑。炳春和高峰互相抓紧手,闭紧嘴巴盯着夏仁秀,心里七上八下。
拜礼结束之后,夏仁秀抬首,较之具容夏方才行礼之时,他的神情肃穆外多了几分严峻之色。“《论语?宪问篇》孔子自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以孔子之贤,尚不敢以君子居之,我们又如何能大言不惭以君子自居。可是,以君子的仁德修为克己自律,按照君子的义理气节修身养性,凡是儒生就不能忘记对于君子之道的追求。如果成均馆的儒生忘记了儒生应当铭记的君子之道,那么就是丢弃了儒生最大的尊严,也就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了,所谓维护成均馆荣誉的斋会更是无从谈起。我既是作为成均馆的掌议,更是作为成均馆的儒生,绝不允许出现如此违反法度的斋会。”
夏仁秀一番话掷地有声,众人低头无语,默默思索。
“所以,”夏仁秀重新坐回上席中央,肃容以对女林,双手开始松解儒帽的线绳,待帽绳松动之后,郑重地将帽子从头上摘下放到桌案上,“具容夏儒生,我同意你的提议。既是斋会先行向你提出了要求,参与斋会的所有儒生势必也得以相同的礼节来对你做出邀请,与你坦诚相见,如此才不负君子的坦荡言行,没有违背孔孟圣贤的君子教义。”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夏仁秀主动松解腰带,那种举止明显是要宽衣脱下,“衣冠不整是君子大忌,可是在此宽衣解帽,正是儒生以实际举动践行君子之道。”夏仁秀一边脱上衣一边继续说,“斋会召开是为平息谣言,证明事实,还清白以清白,治有罪以有罪,绝无龌龊私心的沾染。为验证事实,严明儒纪,脱下儒生的衣冠,符合君子的道义。在座的成均馆儒生俱是坦荡之心,没有人是为了私念参与斋会,是以不必忧虑;明确了孔孟的君子之道,知道自己的行为也是遵守了君子节义,故而不必疑惑;有勇气要求澄清真相,也会有勇气承担要求真相需要付出的代价,因此不必惧怕。是为君子道者三,不忧,不惑,不惧。”
女林以君子之道向要求自己脱衣的儒生们做出反击,实际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举消除了众儒生加诸于自身的当众脱衣的带有羞辱性质的要求。儒生们不遵从女林提出的君子之道,就是违反孔孟之说;若儒生们遵循了女林的意见,大家必须都脱去上衣,想要羞辱女林自己却先受到了羞辱。女林即使脱衣,也是大大地扳回了一城,占据了绝对的心理优势。夏仁秀的回应也很妙,虽然赞同了女林的意见,却以孔子的“君子道者三”之说为脱衣的行为找到了正当的名分,严正声明了此为君子的‘不忧,不惑,不惧’之举,是属于君子的礼尚往来。让脱衣这一行为在双方之间都失却了侮辱的意味,令儒生更愿意遵从夏仁秀的选择。
夏仁秀的最后一句话落地,上身的最后一件衣服也已褪去。他j□j着上身,露出精悍强壮的体魄,面容冷峻,锋芒更盛,反倒比穿衣服时更彰显了其男儿风范。
夏仁秀做起这所有的一切来像是理所当然的仪式。他将脱掉的衣服一件件亲自折叠平整,摆在摘掉的儒帽旁。整理好脱下的衣冠后,夏仁秀看着具容夏,没有说什么话,那种无坚不摧的压迫感却无处不在地笼罩了全场,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夏仁秀在进行这一些列动作背后的强硬意志。很少有人能抗拒这种强大的压迫感。
色掌和几个斋任大惊失色,没想到夏仁秀会做出这种行为,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直到夏仁秀脱光上衣后他们的嘴巴才恢复了原状,立即抗议,“掌议,你怎么能随意进行这种举动……”话没说完,夏仁秀凛然一视,堵住了色掌和斋任们的话语。
“色掌,各位斋任,”夏仁秀略略偏头,冷冷一扫,目光比平时更加令人胆寒,“此时我是以成均馆儒生的身份接受了具容夏儒生的提议。我想要查明真相,也想遵循成均馆儒生不可忘记的君子之道,而做出了这种行为。你们呢,将如何选择?这不是掌议的发问,是成均馆儒生之一在向你们提出疑问?”
引经据典,大义,名分,道理,言行,均是无可挑剔。斋任们无言以对。
林炳春和高峰在夏仁秀脱衣时最初的惊讶过后,这才如梦初醒一样,拍手叫着,“掌议,你说得对!这才是君子所为,这才是成均馆的儒生!”两个人急急忙忙解帽宽衣,互相帮忙解开缠绕的帽绳。姜武也沉默而迅捷地脱下了自己的上衣。在他们的带动下,偏向掌议的儒生和许多中立的儒生双手也渐渐做出了选择,动作起初比较迟疑,一旦打定了主意后,大家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很快,斋会现场一片衣料碰擦的摩挲之声,许多人的儒帽和儒服都脱离了各自原来的位置。
少论一派的儒生蠢蠢欲动,不过色掌还在勉强僵持着,大家望着色掌的目光有了催促之意,还未真正开始脱衣服。色掌的内心早就天人交战,犹豫不决,在斋会上脱下衣冠,无论何种理由,在他看来都是荒谬之极的事情,虽然被夏仁秀的说辞有所动摇,但自身没有任何东走。
这时,睡在最后面的桀骜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走到斋会中央,一句话也不说,帽子一解,扯着胸口的衣服,哗地一下把上衣脱了个精光。桀骜的上身胸肌凸出,健壮有力,肌肤黝黑,腹部的一处斜十字伤疤形貌狰狞,散发着野性的气息。不愧是泮宫的疯马,野兽一般的人物。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想做小人吗?”
当桀骜不驯的疯马变成一鸣惊人的骏马时,情形会是如何?作为朝廷之中少论派首领大司宪文根秀的儿子,文在信在少论儒生的心目中有着独特的崇高地位。尽管他平时放荡不羁,性格恶劣,视馆规于无物,也不参与派别争斗,可是成均馆的少论子弟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敢于挑战家世显赫的老论子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管对方家门如何显贵,只要触怒了桀骜,他就不会放过那个人。更别提文在信入成均馆当年就是小科进士和生员的双状元,要不是他放任自流,自暴自弃,无心参与成均馆事务,色掌一职早就非他莫属。文在信是成均馆里令众多少论子弟又怕又惧又恨又敬的存在。表面上,成均馆少论儒生的领袖是色掌,而无形之中,为数不少的少论子弟是把文在信当做了他们的精神领袖。
这样的文在信在这样的场合中的一句话,无疑比在老论儒生面前无所作为的色掌的任何话都管用。况且,文在信肩膀上还绑着纱布,这个伤是怎么造成的,众多少论子弟心中有数同时心中有愧。很多少论派的儒生不再顾虑色掌的表态,纷纷学着文在信的样子自行脱下了上衣。
事已至此,还想端着矜持架势的色掌和斋任们也不得不遵从儒生们的行为,一个个面有怨色地解帽子,脱衣服。金珉泰迫于压力,躲到角落里也偷偷解下了衣帽。
不多时,整个斋会上衣冠完整的儒生,就剩下了女林一个人。明伦堂正厅里一片白花花的j□j上身中,衣衫完好的女林,又一次成为了异数。
3
明伦堂正厅门外的偏厅里,蹲下身子从门缝里偷看斋会情形的刘博士正看到紧张处,忽然感到头上有什么东西一滴滴地落下来,抬头一看,站立着把头部搁在自己上方的大司成小眼睛一眨不眨地像自己一样偷窥着斋会,浑然不觉那张开的嘴巴里口水顺着胡子汇聚成一点,从那个点上落下的口水滴成了一条直线。
眼看着那口水还有加量加大的趋势,刘博士再也无法忍受,一下直起身来,把大司成连同他身后跟着偷瞧的书吏王大化都撞出去几步远。
“你,你干什么,刘博士!”大司成想大声怒斥,一想到不能让里面开斋会的儒生发现学官在监视他们的动静,不得不放低了声音,一脸哀怨地看向刘博士。
刘博士简直懒得搭理他,指了指大司成的下巴。大司成这才发现自己口水的旺盛,讪讪地笑了笑,用衣袖迅速擦去嘴角湿漉漉的痕迹,顺便擦拭了下被弄湿的胸襟。书吏王大化正想趁刘博士和大司成的内乱贴紧门缝,抢占观看斋会大戏的有利地形,被体重优势明显的大司成一把拎住后领拽远了数步。
“刘博士,这,这可如何是,是好啊!”大司成一着急,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堂堂成均馆的斋会,儒生们居然袒胸露乳,这,这个成何体统!”
“那是君子之交,坦诚相见。”刘博士的感想与大司成显然不是一条道上的,“能够如此引经据典,活学活用,这些孩子还真有长进啊,不过,要是再引用下中庸的修身齐家之说就更好了,……”刘博士的点评对大司成完全没起到安慰的作用。
“这是胡闹,胡闹!”大司成转来转去,几乎要捶胸顿足。
刘博士气定神闲,走到门缝那里,关注斋会现场,“大监要是看不下去,暂时回避一下吧,完了之后王大化会如实向你禀报情况的。”
好比演到一半的一场热闹大戏正到情节激烈的关键时刻,热心观众大司成哪里肯放弃后续,立马又蹲守到门缝边,眯起眼睛专注地看着里面的情形。“可是啊,刘博士,你看这些孩子,啧啧,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做。”
刘博士边看边叹息,“是啊,大概,这就是青春罢。”
王大化闻言也少见地感慨起来,“看着他们,才发现自己有多老了。我要是脱了衣服,跟他们比简直是惨不忍睹。二十年都待在成均馆里,我就这么看着多少儒生们来来去去,个个都踌躇满志,不管年纪多大都觉得他们比我们年轻。”
“美好的青春吗,哎呀,……我都想不起来我年轻的样子了。”大司成摸着胡子上的口水吸了吸鼻子道。
三个老家伙就此各自伤怀,偷窥不止。
4
这是成均馆史无前例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的赤膊儒生斋会。
大家都脱了衣服后,起先些微的羞涩感不多时就被集体脱衣的放松感代替了。大家各自观察彼此,莫名的新奇感蔓延。此时,那些身材比较健美雄壮的儒生扬起头颅,挺起胸膛,接受着身材瘦弱的儒生自觉不自觉的羡慕的眼光。而身材乏善可陈,扁平瘦小的白面儒生们也都有些害羞地瑟缩着身体,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色掌和少论派的几个儒生时常混在一起进行打球等运动,身材倒也颇有看头,此刻昂首挺胸,傲视全场,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当然,色掌知道,这里是斋会,正事是不能忘记的。
“如何,具容夏儒生,斋会的儒生已经做出了符合君子作风的邀请,你意下如何?”
女林环视全场袒露上身的儒生,目光坦坦荡荡地从他们的胸膛上一一扫过,独独遗漏了桀骜。
转了一圈后,女林的眼神停留在夏仁秀的脸上。笑意延伸至嘴角,笑容渐渐扩大,接着是止不住的笑声从他的嘴里逸出。女林捧着肚子,几乎笑弯了腰。他的这种态度无疑激发了一些儒生的怒意。
“具容夏,轮到你了,少在那里装腔作势!”“就是!”“我们都脱了,你要脱就脱,还废话什么!”“要不要我们帮你脱啊!”……
女林好不容易平息了笑声,笑容愈发j□j烂漫,“我说,如果我真是女子,看到这么多男人在我面前展露上身,只要不是青楼女子,我早该自挖双目以示清白了。你们见过这么大方地欣赏男子身体的女人么?各位君子原来都是无脑之辈啊。也罢,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就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吧,都到这地步了,我不脱也不行了。”
说着女林解下帽子,放于一旁。接着是腰带,外袍,中衣。动作不快,但是一举一动依旧是那种女林具容夏独有的浑然天成的优雅与曼妙。
坐在女林背后的儒生只看见女林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慢慢地从肌肤细嫩的后颈滑下来,先是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然后是一整片光洁如玉的背部,耀眼如雪。许多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而坐席位于女林前方的色掌等各位斋任和儒生们也是看呆了眼,不是因为女林所展现的那与女子无异的凝脂美玉般的肤色和纤柔细韧的腰身,而是他的胸膛确确实实的平坦一片的景象,证实了女林长得再漂亮也是如假包换的美男子一枚的事实。
女林身后的一些儒生按耐不住心痒,很多人跑到了前方座位上观看,口水咽得更加凶猛,有的声音还挺大,无端让夏仁秀觉得恶心。
确认了女林是男儿之身的事实后,正当众人睁大眼睛还想大饱眼福之际,桀骜手脚迅速地拾起女林的一件衣服给他披上,恶狠狠地一瞪众人,“都看到真相了,够了吧!”
女林这才第二次悄悄瞄了桀骜一眼,很快又转移了视线。向着夏仁秀一努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何,掌议?这个斋会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桀骜知道女林此时的不自在,给他披上衣服后,就径自退了下去。
绝大多数儒生在明辨是非后,自然心虚低头,相视无语,再忍不住偷偷瞧着女林胸前若隐若现的一片雪白,各自接受了女林是男子的事实,可是,也总有些人爱说风凉话。
“女林,你是不是投错胎了?”“肯定是的,想投个女胎结果走错了孕妇的肚子。”“也许上辈子是女人?”“还是美女呢,哈哈!”……
若无人阻止,这类话题只会越来越下流。桀骜又是一声重重的叩击地板的响动,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一丝木块断裂出现缝隙的可怜的声音。让人怀疑那地板是不是已经被他砸出了一个洞。这种威胁比任何话语都管用。闲言闲语立刻像蔫了的秋草一样低伏下来。
炳春一直关注着夏仁秀的表情,敏锐地捕捉到夏仁秀要发飙的前兆,立即拍桌制止众人的谈话,“肃静!说什么呢,像不像话,这是成均馆的斋会!都来听听掌议怎么说!”
室内一下彻底安静了。
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女林,夏仁秀缓缓开口,矛头却是直指金珉泰,“金珉泰儒生,具容夏儒生的身份已证实,你被谣言所惑,以成均馆斋会的名义逼迫同门接受调查。现在真相大白,按照斋会传统,未有确凿证据擅自召开斋会者,如若无法证实事实,确认系谣传或伪造后,要求召开斋会的儒生将会受到儒罚。”
金珉泰闻言如遭雷击,面如纸色,恐惧地吞了口唾沫,艰难地消化了夏仁秀话里的含义之后,惨然大叫,“不,不可能!夏仁秀,你才是掌议,我虽然提议了,也做了议长,可是你,和你们斋任都是同意的!”金珉泰的口不择言反而令他陷于更加尴尬的处境。斋任们冷冷看着他,紧皱眉头。其实金珉泰再辩驳也没用,这个斋会之所以召开,绝对不可能跟他撇清关系。谁让他之前那么得瑟,到处宣扬斋会的召开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自己功不可没呢?而且还处处贬低掌议夏仁秀和其他斋任的作用。现在要拖掌议和其他斋任下水已经晚了。当斋会需要追究提请召开的儒生的责任的此时,所有的恶果也该由金珉泰一人承担才是。
金珉泰见到居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帮自己说话,而且发现众儒生也都在考虑对自己施行儒罚的神色,心中的恐惧更加深重,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提出的斋会会是这样的结果。“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右相的儿子,听到了吗?你们敢!我会告诉我父亲,让他把你们全部治罪!”
这样的说法反而更加激起了成均馆儒生的愤慨。因为成均馆儒生的斋会是朝廷乃至主上都不能干涉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是全体儒生独立自主的完全自治的议会。金珉泰的说法则是j□j裸地藐视斋会的权威,想以强权压制斋会是最为儒生不齿的丑恶言行。
愚蠢的家伙,来不及要自掘坟墓了吗?夏仁秀内心冷笑,为金珉泰的蠢笨咂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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