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安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江渔正在屋檐晾衣服。
就是刚才穿在她身上的,温斯年的衣服。
江渔未发现他,她正用晾衣杆撑起一件衣裳,然后细心的拉了拉衣摆,把褶皱抻平,那娴熟的动作刺痛了陆临安的眼。
他疾步过去,压低声音厉声问:“谁让你给他洗衣服的?”
江渔手上的动作未停:“我愿意。”
陆临安气急败坏:“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江渔:“关你什么事?”
陆临安一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关我什么事!”
江渔冷笑一声:“陆临安,你对我说这样的话,你老婆她知道吗?我说你好歹是个男人,年前那时候,你怎么不敢站出来说这样的话?”
陆临安被噎住了。
江渔把衣服晾好,放下晾衣杆,替他回答:“因为你护着她,你要保你和她的名声,保你和她的婚姻,所以你即使喜欢我,还是对外宣布你们已经领证结婚。陆临安,你早就做了选择,现在又何必在我面前来扮演深情呢?是因为这里,不会有狗仔媒体,所以你才如此放肆吗?”
陆临安知道江渔说得一字不错,他虽然事出有因,但那些都不是他放弃她的理由。
他只能哀求:“江渔,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但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说给你听。”
江渔叹了口气:“可是,我不想听了。”
说完她转身进了屋,顺手关上了门。
温斯年从房里出来,倚在门框抱着双肩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怎么,不搭理你呀?陆临安,我说你贱不贱啊,你要当渣男,别拖人家做小三啊,人家可不像你。”
陆临安一把扯下刚晾好的白T,随意的扔到满是泥灰的地上,一字一句的说:“江渔,从来就没有做过任何人的小三!”
陈校长在办公室接了个电话落了后,现在才出来,见刚才箭弩拔张的陆临安和温斯年现在竟然在和颜悦色的低声聊天,有些许惊讶,他连忙上前:“陆先生,村长等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先陪你到村里走走,晚一点再送你们回镇上。”
陆临安又端着笑:“就不用回镇上了,这一来一回的,也挺耽误事儿的,就住这里吧,反正我们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张校长怕青山村的落后怠慢了陆临安,但想到他本身也是做教育的,而且这次来就是谈开发的事,应该不会太介意这里的环境,便道:“陆先生真是实在人,那这样,我让人在村委会收拾几间房间出来……”
陆临安:“不用如此麻烦,我们住学校就行了,我刚和温老师聊了聊,他说这里还有两间空着的宿舍,邀我就住这里。况且住在这里,我正好感受一些这里的学习氛围,也拍一点照片回去做教学素材。”
温斯年没想到陆临安脸皮会这样的厚,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里有空宿舍了?又什么时候邀他住这里了?
张校长只觉得温斯年懂事上道,几句话就把大老板留了下来。
他便不再推辞:“那我收拾收拾,只是这里实在简陋得很,就怕你们不习惯。”
陆临安笑道:“江老师这样的女子都能待下去,我们几个大男人,有什么不习惯的,张校长,我们没你想的那么娇贵,随意点就好,饭菜也不要单独去做,我们和温老师搭个伙就行,伙食费我们会出。”
张校长:“哪里这么见外,不过温老师厨艺真挺好的,陆先生可以尝尝。”
温斯年一肚子气:还要自己做饭?!
他陆临安哪来的脸?
闲聊了一阵,校长说要去取被子,就要离开。
江渔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她看也没看陆临安,追向已走到大门口的张校长。
“校长!”
张校长应声回头:“江老师?”
江渔神色严肃:“我想过了,我还是决定报警。大家都知道,周斌他根本就不是第一次,如果我这次放过他,他还会不会对我下手另说,但是一定还会有别的女孩会遭遇我昨晚的事的。”
张校长面露难色:“江老师,就算你站出来了,也不一定能制裁他的,先不说他家的那些关系你真不一定能告得倒他。就是证据,你也拿不出来呀。”
江渔:“你不是我的证人吗?他对我……你看见了的!”
张校长:“江老师,你别怪我市侩,我家祖辈都在这里,真要算起来,和他们周家还有亲戚关系在,我要真出来做了这个证人,我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家里那些长辈,不得戳断我的脊梁骨呀。”
江渔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一个教书育人的校长口里说出来!
她一面讶异张校长有这样的想法,一面又理解他。
这小地方,本来就是讲的人情世故。
这让她心情十分的沉重,一方面是自己不甘就这样受这屈辱,另一方面,深深的担忧这里的孩子。
如果他们将来走不出去,那他们哪怕再有学识,也只会是另一个“张校长”罢了。
他们困在这里,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是法不容情。
江渔没有再为难张校长。
“我知道了校长。”
张校长叹息一声:“小江,你别怪我糊涂,这种地方,本身很多事就是见不了光的,我倒真的希望,你们外来的年轻人能把这里的孩子改变,我自己……却没有帮助你的勇气……”
江渔点点头:“我知道的张校长,您去忙吧。”
江渔怏怏的往回走,温斯年迎上去:“怎么样了,你和他说昨晚的事?”
江渔:“我说要报警,他不同意,他说周家在派出所有人,我一定告不了那杂碎,还会给自己惹麻烦。”
温斯年一点都不意外:“他说的没有错,我呆的时间比你久,这里是个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那你呢,怎么打算?”
江渔:“我不知道,我江渔这辈子没这么忍气吞声过!但是如果我负气走了,以后再来这里的女教师……难道这种地方尽是豺狼虎豹,一定要让女性望而却步吗?”
温斯年:“如果光凭你我,是没办法改变这里的。”
江渔:“这种事要从源头抓起,一是这里的领导人,另一个,就是这里的未来的主人们。”她看着眼前破败的教学楼,感觉肩上的担子比什么时候都重。
陆临安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江渔直接无视他,温斯年道;“我在给江老师说,刚才从外面窜出来一条大黄狗,把我刚洗好的衣服给扯地上了,唉,又要辛苦江老师重新帮我洗一洗了。”
陆临安怒道:“你敢!”
温斯年挑衅道:“我怎么不敢,我和江老师相处这么久,平日都是她帮我洗衣服,我帮她做饭,我们配合得可好了。”
江渔对他们这些幼稚的过招一点兴趣都没有,加快脚步进了自己的屋。
陆临安看着江渔的背影,不计前嫌的问温斯年:“她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儿?”
见到江渔的第一眼,他看见她穿着男人的衣衫,一腔怒火压了他的理智,自然以为那领口的淤紫是吻痕。但冷静下来再一想,就知道那不是,那痕迹比吻痕大多了,而且张校长也说了,他们二人并没有暧昧关系。
温斯年笑得漫不经心:“你明知故问。”
陆临安:“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到底怎么回事?”
温斯年看着他:“你真想知道?”
陆临安:“说!”
温斯年:“我告诉你了,我有什么好处?”
陆临安掏出手机随意的滑动,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要不要看小亦的照片?网上看不到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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