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兮乖巧笑道,“奴婢刚入宫,还未分配主子。”
“原是这样。”楚月蘅觉得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才刚入宫倒也正常。
不过想了想,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刚入宫就跟着我了,你这运气委实不太好。”
兰兮惊讶道,“娘娘怎么这么说?奴婢觉得娘娘很好呀,平易近人,待人和善,奴婢倒还很庆幸跟对了主子呢!”
见兰兮说的真诚,楚月蘅就更不好意思了,“我脾气倒是还好,只是在我这里怕是没什么钱呢……”
兰兮就笑了,不大在意的说道,“那有什么?奴婢有月俸就够了,在这宫里最重要的还是能不能活的长久,能赚多少银子倒是次要的。”
楚月蘅闻言激动的一把拽住了兰兮的手,“知己啊!没错就是这样,没什么比小命儿更重要的,能活着其他就都是次要的!”
她这一下把兰兮搞的有点儿不知所措,“这……娘娘,使不得!奴婢这身份怎可与娘娘相提并论?”
“嗨,这有什么?你都敢坐下来跟我一起吃饭,怎么还不敢当个知己了?反正冷宫就我们两个,我这里规矩也没那么多,随意一点就行!”
兰兮看楚月蘅态度真诚,也不由笑了,“好,那娘娘不嫌弃的话,往后奴婢就尽心尽力的服侍您左右。”
两个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说说笑笑,一顿饭的功夫感情就增进了不少。
下午的时候李玄州来了冷宫。
“娘娘,李大人来了。”兰兮开了门之后,乖巧的将李玄州引入房中。
不过楚月蘅这会儿在床上养病,李玄州自然是不好靠近的,便也只是隔着屏风在外间与她说话。
“娘娘身体可好些了?”
楚月蘅乍一听他又叫上娘娘了,还想问一句,不过随后就想起来兰兮还在,便觉得他是为了避嫌才如此的。
也对,虽说她与兰兮一见如故,但是有些特殊还是不要在她面前表露才好,她便也端着架子回了一句,“已经好多了,劳烦李大人挂念。”
“那就好,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娘娘说,不知可否……”
兰兮倒也识趣,当即开口道,“娘娘奴婢先出去了,您有事喊奴婢就好。”
待兰兮出去并贴心的关好了门,李玄州才再次开口,语气比起之前的端着多了几分关切,“身子真的无大碍了?若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以说,我回头就让御医再来给你瞧瞧。”
“真的没事了,就是昨日发烧有些难受,烧退了就好多了。”
李玄州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楚月蘅想了想便又主动开口,“不过……你今儿个是正大光明来的?带着差事?”
以前只有她自己,李玄州偶尔过来走走倒也无妨,但是如今多了个宫女,想来他心中也会提防着,若不是领了什么差事,也不会大摇大摆进门。
果然,随后就听到他开口道,“的确,昨日你与郁河王落水一事,皇上交给我查办了,此来……是特意来向你问明情况的。”
本来楚月蘅还一直忐忑,不知她昨日闹出的事儿最后皇上会如何处理呢,如今一听是李玄州负责查办,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竟是交给李大人查办,那我就放心了,总算不必担心被冤枉了!你听我说,昨日真的只是个意外而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楚月蘅如同竹筒子倒豆一般,噼里啪啦的把她跟李玄宁从认识到昨天的全部经过,都一字不漏的跟他说了一遍。
“你看,这件事真的不赖我,我是无辜的!”
事情的经过跟李玄宁说的差不多,只是少了一些李玄宁的主观臆断而已。
比如,李玄宁说楚月蘅跟他相谈甚欢,以及后面是他自己爬墙一不小心失足什么的……
想来他也是觉得被楚月蘅拿着扫把打下去这件事,说出来有些丢脸,也或许是怕牵连了她,所以才故意隐去不提。
想着,李玄州点点头,“我知道你定然不是故意要害郁河王的,放心,这一点我会向皇上禀明。”
迟疑了一下,他又开口说道,“另外……你或许还不知道,昨日郁河王曾向皇上表明了对你的爱慕,且当众恳求皇上成全你们二人……”
“什么?!”楚月蘅惊的差点儿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他是不是疯了?”
李玄州也觉得他大概是疯了,这么荒唐的事,父皇怎么可能会答应?他倒也真敢提。
之前还多少有些担心,楚月蘅会不会真的被李玄宁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可是今日听楚月蘅说话便知道她对李玄宁全无好感,他也就放了心。
这件事想来想去也还是告知她一下比较好,免得后面再被谁提起,她不知如何回答。
楚月蘅脑子里嗡嗡的,只觉得这个李玄宁简直是不害死她不罢休啊!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那……那皇上怎么说的?”
“皇上其实并没有给出什么正面的答复。”李玄州如实道,“只是当时骂了郁河王一通,表示对他很失望。”
楚月蘅稍稍放心一点,却又忍不住再次确认,“皇上应该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请求吧?”
李玄州笃定道,“自然不会,这种事传出去就是笑话,皇上不会让皇家蒙羞的。”
楚月蘅心中安定许多,“那就好,天哪,我要是早知道会遇到李玄宁这么个疯子,那日我说什么都不会去钓鱼的!”
“别担心,虽然这件事可能多少会连累你一点,但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你且安心养病,楚大人估摸着再有三日就能到长安了,到时候说不定还是能让你们见一面的。”
“好,谢谢你了李大人。”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楚月蘅其实跟李玄州虽然也算熟识,但是却总是不如跟容景在一起时那般放松,话也就没那么多,正事儿说完了,就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以往每次这种时候,李玄州都会十分识趣的主动离开,可是这一次,楚月蘅等了好一会儿,李玄州却还是没走,只依旧站在屏风后,连动都没动一下。
楚月蘅有点儿尴尬,只好再次出声询问,“那个……李大人可还有什么别的事?”
李玄州手指在衣袖中那个锦盒上摩挲了许久,那句话也在心中踟蹰良久。
如今听她主动问,他才终于开口,“你……昨日冷宫兵荒马乱来了不少人,你这里可有丢失什么东西?”
“啊?”楚月蘅有点懵,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毕竟这皇宫里最穷的地方应该就是冷宫了,她实在想不明白,李大人怎么会觉得那些比她有钱的人,会趁乱偷她的东西?
不过人家既然问了,也是好心,她便没有反驳,只象征性的四处看了看,便答道,“没有少什么,其实我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多谢李大人挂心。”
李玄州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连带着衣袖下握着锦盒的手指也不由渐渐攥紧,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其当场捏碎。
他的脑海中,陈箐箐昨日说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
“你的心意,旁人根本就没当回事。”
是啊……她是真的不在意,连东西没了她都没有发现。
昨日从陈箐箐手中拿走锦盒之后,他也不敢把东西送还回来,只担心会给她带来麻烦。
于是他又特意让人去重新买了普通的簪子和锦盒,想着当做补还了她的生辰礼。
只是他拿来了,心中却又鬼使神差的总想着陈箐箐昨天那番话,终于还是没有直接拿出来,而是选择出言试探,结果……
他心中苦涩,可事已至此,东西却已经不能拿出来了,不然只会让她尴尬,只怕以后见到他会更不自在。
“无妨,既然没有……那我就先告辞了,你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提,皇上吩咐过,对你这边不必吝啬。”
“好!”不知道为什么,楚月蘅总觉得刚刚气氛有点微妙,这会儿听他主动说要走了,心中高兴,语调就忍不住有些雀跃起来。
这个“好”字一出口,楚月蘅也察觉到自己语调有点儿太开心了,好像很不欢迎人家似的,急忙又轻咳一声,稳重道,“李大人慢走。”
这语气的变化李玄州自然听的出来,心中更觉得憋闷,却到底不能出言责怪,便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李玄州离开冷宫之后就去面见了靖安帝,将他前后调查的关于李玄宁和楚月蘅之间的事情客观的复述了一遍。
靖安帝沉吟,“也就是说,这件事只是李玄宁一头热,楚月蘅并没有这个心思,两人之间也并没有什么苟且?”
“的确如此。”李玄州开口,“儿臣将跟这件事相关的人都问过一遍,如今所述基本就是事实。”
靖安帝脸色好看一点,“那就好,总算事情还有挽回的地步,若是他们二人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朕才是真的头疼。”
按理来说,后妃偷情这种事自然不能姑息,只杀这两个,不株连族人都已经是开恩了。
可如今这两个人的身份却都太过特殊,李玄宁怎么说也是他儿子,他必定不会杀。
而楚月蘅又是楚征的女儿,若杀了她,万一逼得楚征造反,在这本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之际,只怕更是后患无穷。
若是一个都不杀,却又相当于置皇家颜面于不顾,更相当于是在说他怕了楚征,届时楚征不知又要如何猖狂了。
总之就是左右为难,他这两日为此事颇有些吃不下饭。
好在如今李玄州带回来的还算是个好消息,靖安帝欣慰,连带着看李玄州都更顺眼了许多,“不愧是是朕最看好的儿子,做事稳妥,更从不沉迷美色,比那个逆子不知强了多少倍,往后江山交到你手中,朕也宽心。”
李玄州微微抿了下唇,觉得这个夸赞他得的问心有愧……
其实在这件事上,他比李玄宁也强不了多少,只是比他更能忍,眼光也更长远一些罢了。
幸好靖安帝不知道李玄州的心思,不然只怕当场就要被气死,死之前还要不管不顾的拉着楚月蘅给他陪葬。
“父皇,既然已经知晓其中缘由,这件事您准备如何处置?”
靖安帝眯了眯眼睛,“原本的话,借着这件事小惩大诫敲打楚征一番也未尝不可,可是现在……”
他叹了一口气,将面前一份奏折递给李玄州,“你也看看吧。”
李玄州扫了一遍,顿时面露惊讶,“这件事宫中下了封口令,楚大人又还未抵达长安,怎会得知?”
没错,这张折子就是楚征递来的,内容说的正是此次楚月蘅和李玄宁这件事,他强硬表示自己女儿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勾当来的,希望皇上明察,还他女儿一个公道。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在暗指李玄宁欺负了楚月蘅,让靖安帝给个说法。
靖安帝冷笑一声,“你说呢?朕这皇宫并非密不透风,楚征老儿敢如此言之凿凿,想必定是宫中安插了眼线,甚至可能还握有证人或是其他证据。”
“如今我们都已经清楚其中内情如何,若是楚征真要闹起来,这件事大白于天下,那也是咱们皇家理亏。”
“尤其随着这个折子一起的,还有楚征请示说,归来途中听闻恒名山一代匪患严重,他准备顺势清剿……这等劳苦功高的忠臣,归来途中还心心念念为朝廷效力,结果女儿却在宫中被皇家欺负,你说这话传出去,百姓将如何看待朕?”
李玄州若有所思,“这听起来不像是巧合。”
“这当然不是巧合,是楚征在逼着朕给他个说法儿呢!”靖安帝心中有气,脸色也不好看,“这是都知道朕要不行了,谁都敢踩在朕的头上了。”
“父皇哪里话,太医说过,好好医治的话,您的伤还是可以痊愈的,届时定能长命百岁!”
靖安帝满面苍凉的摆了摆手,“就别说那些好听的话唬朕了,朕的情况朕都知道……唉,若不是如此,朕又岂会容忍这些人放肆?”
本来,用楚月蘅牵制住楚征也只是他的缓兵之计,接下来他是打算徐徐图之,一点一点废掉楚征的,可是如今突然遇刺,命不久矣,此前那些计划都要作废。
尤其对楚征……届时北越新帝登基,朝局不稳,正需要一个楚征这样的人震慑宵小,是不可轻易动他了。
心中再憋屈,最后靖安帝也还是叹气道,“楚月蘅那边就不追究了,此外她也算救了玄宁一命,借此给她个恩典,可与楚征见上几面……此外再送去些首饰衣裳安抚一番,也就罢了。”
“儿臣遵旨。”
楚月蘅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的。
“至于玄宁那边……”
靖安帝有些心烦的皱起眉头,“他也的确过于扶不上墙,此次给他个教训也好,将他送去宁安寺礼佛,三个月之后再回来。”
李玄州迟疑道,“现在就送?”
“现在就送!”靖安帝坚定道,“否则等楚征回来,以那个老家伙的脾气,只怕与玄宁又少不了冲撞,朕这也是为了他好。”
“儿臣明白了,这就去办。”
李玄州虽然很想先去楚月蘅那边宣旨,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但是他也知道不合适,所以只能将这差事交给了元喜,他则是带着圣旨去了郁河王府。
元喜带着圣旨到了冷宫,楚月蘅一听这内容,整个人都呆住了,仗着跟元喜还算熟识,她忍不住开口,“这是真的?皇上不仅不怪我,竟然还奖赏了我?”
元喜笑眯眯的点头,“这圣旨还能有假?月妃娘娘接旨谢恩吧。”
晕乎乎的接了圣旨,再看一眼皇上顺带赏赐的一些成衣和珠宝首饰,楚月蘅只觉得像是在做梦。
送走了元喜,楚月蘅看着兰兮,“你能掐我一把吗?我总觉得不太真实呢……”
兰兮就笑,“这都是真的娘娘,您不是也说了,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想必此前李大人应该在皇上面前为你鸣不平了,如今得到这样的结果也不奇怪。”
她这么一说,楚月蘅也反应过来了,“啊对,肯定是李大人帮忙!这次可真是多亏他了,我可要好好谢谢他!”
李玄宁接了圣旨之后,纵然百般不情愿,却也还是在第二日就被押送前往宁安寺去了。
“主子,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一个身染花柳的貌美女子送到宁安寺附近,您交代的话属下也都一字不漏的交代给那位姑娘了。”
容景“嗯”了一声,唇角微微翘起,笑容中带着几分寒凉,“做的不错,接下来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怎么选了。”
听着自家主子这话,青鱼心头冒着丝丝寒意……太狠了,他家主子真是太狠了!
在得知李玄宁将会被送去宁安寺之后,容景就立马吩咐青鱼去找了一个身染花柳的貌美女子送去宁安寺附近。
并且交代过,让那女子不必刻意勾引,只消想办法在李玄宁面前出现几次即可。
若是李玄宁耐不住寂寞,在佛家清静之地也要行那不轨之事,便只能说他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当然,如果他忍住了,那容景便也不欲再多为难,全当是听了楚月蘅的话,看在他未酿成大错的份儿上,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以说,李玄宁接下来的命运就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念及此,青鱼不禁在心中替他默哀了一下,惹到谁不好,偏要惹了他家主子?希望佛祖保佑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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