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药盒上的指纹
胡老爹是个八十几岁的社牛。
我一路开了不到三十分钟，他跟我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
“你是不知道啊，当年在战场上，我们连里有个叫豆根的小伙子。一颗炮弹飞过来，半张脸都没有了。但人还有气儿，谢天谢地，脑子没事。”
“那时候哪有现在这个医药条件啊，我就用红泥和稀了，跟松脂调一起，然后敷在他半张脸上，用火烤。不这样不中，碗大的伤口穿过腮帮子，血止都止不住，那架势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没命了。”
“后来这小子转了后方的医院，脸虽然不好看了，但命是保住了。二十年前有次战友聚会，我还见了他一面，虽然后来国家给拿钱做了几次手术，但当年那泥巴松脂落在皮肤里，早就结成了硬邦邦的老茧。”
我听着胡老爹讲起这些事，心潮澎湃不已。
老一辈的先烈多少英勇，才能对那些触目惊心的惨烈经历，如是从容绘色地讲起，实在令人肃然起敬。
“后来呀，我也想过去考个大学，去学医，去深造。可惜这眼睛啊。看不了书。”
“就在这胡同里开个小医馆，给街坊邻居敲一敲，捏一捏，挺好的。哎小高姑娘，你爸那张脸，之前可是动过刀子的对吧？”
我顿了一下，表情微僵。
点点头，我说胡大夫您看的真准。
“嘿，这种么我一摸下颌骨就摸出来了。不过也是奇怪，你爸那个脸，我摸着感觉当时伤得也不算严重，怎么会想着去整容呢？”
我心说：那当然是为了改头换面了。
“胡大夫，你感觉他都整了哪些地方？”
“眉骨，下颌，都动了，鼻梁倒是没有，估计是觉得自己的鼻子长得本来就挺高的？至于眼皮有没有做，呵呵呵，我可就不知道了。”
“哎？你爸以前长什么样？花那么大精力动这么多刀子？”
我：“……”
我倒是见过一张旧照片，在我爸爸的相册里，是有他们这些同事的合照的。
黄岚这长得……确实，只能说，看起来就是很有学者风范。
我倒不是污蔑搞学术的长得一定不好看，不信看看那个叫王德民的混血科学家。
主要是大概率上，容貌太过出众的人很容易受到各种诱惑分心，难能潜心研究。
但并不表示，潜心研究的学者，一定有颗鲜红色的心。
黄岚其貌不扬，甚至还有些丑。
虽然张章也不帅，但至少是放在人群里不会让人觉得特别琐碎的相貌了。
脸部五官没有太大特点，但也没有太大缺憾，唯独就是整容留下的一点不对称感，不仔细看倒是不明显。
“呵，其实吧，你要是能拿一张合照给我看看，你信不信我能挑出来哪个是以前的他。这人的面部特征虽然整过，但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我想起之前陆绪跟我说过，他们刑侦队里有一种特殊的专业人才，叫肖像师。
他们也是警察编制，但属于特种专业。据说有的人只要看一眼你成年的照片，就能还原出你小时候的画像。
或者从小时候画像，一下子就能画出成年的样子。
我觉得这也不算玄乎，俗话说高手在民间，总有些人在旁人不知的领域里，精通到极致。
我感觉胡老爹也算是有天赋的，只是没赶上这么好的时候。
一路上听他说了不少话，我一直开到他所住的胡同口，看着他进去，才准备往回。
这时候，手机响了。
是张季川。
我把车停靠好，熄火，接听。
三天前，我把蓝色的药盒送到张季川手里，要他们帮我查一下上面到底有没有我女儿的指纹。
我想，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再等一个确定的结果而已。
“高韵。你现在方便么？”
我说我一个人，你说结果吧。
“我们在药盒上找到的指纹，分别是你的母亲秦霖，你的继父张章，还有你自己的。暂时没有发现你女儿的。”
也就是说，我女儿没有主动碰过这个药盒咯？
她都没有碰过盒子，又怎么可能是自己误食的？
难道一个小孩子，还会像人家作案一样，特意先搞个手套带上？
所以，丫丫中毒是被人投毒，而不是误食，这件事基本已经没有悬念了。
“但奇怪的是，药盒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指纹。”张季川说，成年人大小，没有在系统中找到过有案底的匹配。
我先是一愣，随后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药盒又不是什么违禁品，谁不小心碰一下，应该和很正常。
比如说，那天带着孩子过来的七嫂？
“会不会是七嫂的？”
我问。
我记得孩子出事那天，我先回来，后来七嫂也回来了。
她说陈望在医院看着丫丫，让她回来给孩子拿点换洗的衣服。
当时七嫂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曾无意中问过丫丫喝剩的酸奶还在不在的事。
而我和我妈也在客厅，为张章没有放好药盒的行为抱怨了一通。
所以，可不可能是七嫂不小心碰了一下呢。
“你说的七嫂是你女儿一直陪着的那个育婴嫂么？”
“哦，是啊。但其实她不是育婴嫂，是陈望的一个远房表姑，沾亲带故的。他把丫丫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以后，瞒了身边所有人，只把这位远房亲戚带去了国外。让她帮忙照顾孩子。”
七嫂没有孩子，前些年又死了丈夫，孤寡一个人。
陈望小时候，被过继到二叔家，七嫂有时候也常去看他。
可怜他年幼遭遇，对他一直很好。
所以她对丫丫尽心尽力，陈望也对她十分信任。
我心想：张季川不会是怀疑七嫂吧？不太可能的。
她社会背景简单，而且带丫丫带了快两年，真要有什么奇葩的动机，估计早就装不下去了。
“不是这位七嫂。”
张季川说。
“你给我的那柄牙刷，是为了对比孩子指纹的。”
张季川说，牙刷上还有一些成年人的指纹，应该是帮着丫丫洗漱照顾日常的人。
我赶紧说，应该是的。
丫丫有时候刷牙不认真，七嫂会拿着牙刷再帮她加强一下。
“我们也做了比对，蓝色药盒上的陌生指纹跟牙刷上的成年人指纹也不一样，所以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位七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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