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什么?
许念初被迫看着陆景琛那双冷漠的眼神,几乎回不过神来。
陆景琛并没有钳制住她太久,说完他想说的话后,手一松,许念初偏过头去,手撑在床上,几乎要坐不稳。
“道歉。”
陆景琛回到顾宁身边,散发出的气势像个久居高位的帝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倔强的模样,话语中满是不容置喙的意味。
自从陆景琛说完那句话后,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顾宁攥紧了拳头,狠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许念初那张惯会装模作样的脸。
我要毁了她。
她怎么可以是父亲的女儿,又怎么敢害死我的孩子!
“凭什么?”
陆景琛见许念初一动不动地装死不说话,本欲发作,却见女人动了,那张过分消瘦的脸对着前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
“她的孩子没了,可以肆意找人算账,那我呢?”
“我的孩子呢!”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他甚至还没成型,只能化作一滩血水流了出来!”
许念初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释然了,不会再痛了。
可陆景琛的态度还是狠狠地刺痛了他。
“陆景琛,”许念初的嘴角扯开一抹牵强的微笑,望向这个几乎占据自己全部生命的男人,摇了摇头,失望透顶,“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所以呢?”
陆景琛冰冷的声线自上空传来。
所以呢?
许念初看着他冷漠的表情,不可置信。
陆景琛深深地看了她一会,转身朝向顾宁,“宁宁,你先出去等我。”
许念初看着他面对顾宁时顿时放缓的声线和柔和的表情,心颤了颤。
很迅速地转过头,看向窗外被风吹得摇晃的叶子。
“好。”
顾宁乖巧点头,关上门的瞬间看了两人一眼。
等到门关上,只剩下两个人的空气如此逼仄。
陆景琛拉了把椅子,椅子拖动的“刺啦”声刺激得许念初抖了抖。
她缓缓转头,看着陆景琛慢条斯理地坐在自己面前。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当房中只剩下他和许念初两个人的时候,一切束缚他的条条框框消失不见。
无论多可憎的面目,许念初都见过。
陆景琛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许念初在心里叹了口气,心疲惫到了极致。
“再试最后一次。”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景琛,你相信我。”
同样的话语再次被自己熟练地说出口,许念初差点要笑场了。
一旦迎上陆景琛疏离的眼神,许念初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害死顾宁的孩子,那天在病房里,她是来找过我。”
“和她的说辞相反的是,我并没有任何威胁和伤害的行为,反而是她…”
“反而是什么?”
陆景琛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到陆景琛脸上反常的笑容,许念初像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反而是什么?”
陆景琛不放过她,继续追问。
许念初浑身僵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没事,说说看,我想听。”
许念初睨了他一眼,看他认真求教的样子不甚作假。
于是很顺畅地把心底的想法一股脑全说出来。
“反而是她,对着刚刚失去孩子的人冷嘲热讽,也就是我。”许念初指了指自己,“我尚未追究她的责任,你们凭什么把杀人的罪名安在我头上!”
许念初越说越激动,“景琛,三年过去了,你真的确定顾宁对你的心一如既往吗?”
“她说什么你都信,她把罪名安在我头上,你就真的觉得是我的错。”
“我们在一起三年了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不清楚吗?我……”
“我不清楚。”
陆景琛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许念初说得激动,根本没发觉他的脸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许念初,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我与你多费口舌。”
“那只是徒劳。”
“事到如今,我不过想听你一句道歉,你还在一味地污蔑顾宁。”
“你从来都没变。”
许念初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动动嘴唇想解释,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陆景琛看着她,连心底里最后一丝怜悯也失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面对许念初的时候,总会变得不像自己,总能一次又一次地纵容她。
换成旁人,早能死八百回了。
陆景琛把这些归结为顾念旧情,可他分明不是一个顾念旧情的人。
“你确实应该做我的狗,狗是最忠诚的。”
陆景琛看着许念初又露出他那双所熟悉的泪眼,连最后一丝烦躁也没有。
“像你这样的人,放出社会是会害人的。”
陆景琛已经下了决定了。
他站起身,向许念初宣布他所做的决定。
“宁宁没说错,是应该把你关起来,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陆景琛没有在意许念初的反抗,自顾自地说。
“但我觉得这样还不够,言传身教才是最有用的。”
陆景琛低头看了看许念初茫然的眼神,觉得这样倔强的人就应该留在自己身边,好好磋磨她的心智。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直到你彻底改好为止。”
陆景琛说完,点了点头,很满意自己的决定。
“你疯了!”
许念初仰头看向男人,看到他认真的表情,一阵胆寒。
“你想干嘛?”
“我是个人,不是你的宠物!”
“唔”
口鼻被男人捂住,她发不出声音了。
实在太吵了。
为什么都这样了,还有力气反抗。
陆景琛近乎新奇地看着她。
被戳穿真面目后的许念初常常反常得令他感到新鲜。
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压,又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崩溃过,绝望过,可还是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依旧能生机勃勃地对权威进行反抗。
她身上宁折不弯的脆弱感几乎令他着迷,明明看着很脆弱,似乎一碰就碎,可在每次分裂后还是能坚强地重组。
陆景琛忽然好奇到底是什么才能真正地令面前人心悦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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