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初听到陆景琛说的“不用”后并没有松一口气，眼神甚至跟刚刚说出“我恨你”那句话时没有太多的分别。
“许念初，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景琛不可置信的眼神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当初答应我说不跑的人是你，到头来想尽一切办法逃跑的人还是你。”
“你就为了林辰，连死都不怕，跟我闹到这个地步，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你还觉得你很委屈是吗？”
“我陆景琛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上次你跑了，我把你抓回来后，有把你怎么样吗？还不是好吃好喝地伺候你！在今天的婚礼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那样维护你，不惜得罪所有的亲戚长辈，不惜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转头就跑，你这人还有一点良心吗？”
“你说我没有良知，你说你恨我，我他妈到底哪一点值得你恨！”
陆景琛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郁结在心中多日的怨气终于发泄出来。
他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应该追究的，应该严惩的，他都通通放过了许念初，可得到的结果甚至连当初什么都没做还不如。
“你就为了林辰，你这么逼我？”
陆景琛的语气仍然是不可置信的。
而许念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这些反常的控诉，没有说话。
陆景琛心里憋屈极了，自己辛辛苦苦说了这么多，换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近乎漠然的反应。
许念初赶在他发作前终于开口：“你说我逼你，我什么时候逼你了？”
“我就想问问你，一个正常人，是可以接受被关押的吗？如果你是我，你跑不跑？”
“你一直强调你在婚礼现场维护我的那些伟光正做派，可是陆景琛我问你啊，如果不是你硬要把我拖过去，我会遭受这么多的非议吗？”
“够了！”
陆景琛大喝一声，阻断了许念初接下来想说的话，“你就只记得这些是吧，你就是想要离开我，你一直都在骗我，在这段关系里，是你背叛了我。”
许念初脸色堪称平静地听着陆景琛难得情绪上头的控诉，一时间陷入了恍惚。
时间好像在悄无声息间把两人的站位对调了，之前歇斯底里发疯的人一直都是自己，而陆景琛就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漠然地看着眼前人在自己面前情绪失控而无动于衷。
而现在歇斯底里的人竟然变成了他，而自己则是那个平静注视这一切的沉默者。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陆景琛此刻褪去了往日里冷静自持的面具，看起来更像个实实在在的，有一切丰富情绪的活人了。
可正因为这样，才不像他。
许念初看着陆景琛明显充满怨气的眸子，听着他一声声反常的控诉，渐渐洞察了一个可悲的，几乎不可能的真相。
许念初没有反驳他对自己那些所谓的控诉，面部已然扭曲，脸是笑着的，眼底却是一片悲伤。
她看着陆景琛，在这一瞬间感觉他褪去了神的光环，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喜怒哀乐都在他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许念初心里，他竟然真的从高高在上的神邸落地成凡人了。
许念初看着他，眼中不见波澜，笑着问：“陆景琛，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震耳欲聋。
陆景琛想过许念初会给他任何一种反应，也许是解释她的行为，也许是继续不怕死地跟自己对抗，却独独没有想到许念初抛给他的，会是这么一个回应。
这样一个问题，对陆景琛来说只能用“震耳欲聋”来形容。
他下意识地看向许念初，女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与刚刚歇斯底里要求自己放过林辰的模样判若两人。
“怎么可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简直笑话！”
陆景琛下意识地用许多逻辑混乱的话来反驳她，这在一向理智的他身上几乎是不会出现的语言错误。
“你从哪看出来我爱你的？”
“嗯？”
陆景琛理所当然地反问许念初，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在以前的许念初看来，可能极具压迫感，可到了现在，面前的男人在她面前一直存在的滤镜和光环轰然倒塌，露出了丑陋的内里。
原来人和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同。
许念初彻底不再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了。
“嗯对，你确实不爱我，是我说错话了。”
陆景琛成功在不懈的追问下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可他仍旧不满意。
许念初的神态和语气都太陌生了，陆景琛坚信她说的不是实话，她仍旧觉得自己还爱着她。
爱这个词太过宏大，对他来说是无法逃脱的致命软肋，陆景琛自认这辈子都不会有一个女人被他爱上，更何况是成为她的软肋。
顾宁不算，许念初更不算。
他对顾宁更多算是喜欢，有好感，但那远远谈不上爱，爱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毒药。
当初顾宁离开，他之所以意志消沉，不是像媒体所说的那样走不出顾宁离开的痛苦，比起这个，陆景琛更接受不了的是再一次被人抛弃，再一次被人背叛。
所以他对许念初不可能是爱，顶多算是占有欲。
谁会不对一个养在身边可心的宠物有占有欲呢？
这是人之常情。
陆景琛想通了其中的关卡后，看着许念初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更是觉得假得不得了。
“你在诈我？”
陆景琛又恢复到了冷静淡然的模样，近乎笃定地说：“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才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对吗？”
后半句话陆景琛几乎是咬着牙关说的。
“爱不爱的，你说了不算。”
“我说了不算？”
陆景琛笑出声，掐着许念初的下巴逼迫女人抬头，“我说了不算，看着我的眼睛，你从里面看出什么了？”
“有你说的爱吗？”
陆景琛的眸子深邃阴鸷，夹杂着几欲喷发的怒火，确实没有爱意。
“没有。”
许念初如实相告。
陆景琛冷哼一声，放开了她。
许念初的态度依旧平静，就好像是她已经拿捏住了自己爱她，不敢伤害她的事实。
这已经触犯了他的逆鳞。
此刻恰好路过一个隧道，男人的脸隐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紧眯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你说我爱你，认为我不会伤害你，只拿你身边人开刀，对吗？”
“所以你才敢拿命威胁我。”
“现在很得意吧，我确实如你所愿了。”
“但许念初我告诉你，别高兴得太早了，爱与不爱，你很快就能分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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