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步踏上腐朽的木质楼梯,心想还好自己瘦,要是换作安言昊,这楼梯肯定得塌……
随着我一层层往上爬,幽暗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我,让我背脊发凉。
“嘻嘻——”
一阵诡异而空灵的笑音从塔内四面八方传来。
昨夜那些婴灵再次出现,它们似乎把我当成了新的玩具,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开始跟我玩起了捉迷藏。
它们幽魂般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一会儿拉扯我的衣角,一会儿揪住我的头发……
但每当我想抓住它们时,周遭又恢复了宁静。
经过几次三番这种恶作剧,使我的耐心很快耗尽,厉声喝道,“松手,否则我打你们屁屁!”
“桀桀桀——”
回答我的是它们此起彼伏的嘲笑。
我不想再陪这些熊孩子玩,双手捏诀,释放出奇门遁甲。
“天帝弟子,部令天兵,出幽入冥,吾令所行,破!”
一道耀眼的白光从我掌心射出,将那些围绕在身边的婴灵尽数弹开。
‘啊——’它们嘴里发出尖锐的哀嚎声,躲回暗处,用阴翳的目光偷偷审视着我。
我体质纯阴,并不怕那些女婴的阴气。
但我的鹿灵血脉只觉醒了一小半,施过法力后,短时间内无法再次运转。
还好它们现在被我唬住了,不敢再靠近。
我来到塔顶,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正前方那张供桌上点着两根白色蜡烛,从破洞透进来的风将烛火吹得摇摇曳曳。
桌案中央摆放着一尊花瓶观音,瓶身绘着绚丽的花开富贵图,瓶口露出一个女人的脑袋。
长发曳地,她的半张脸都埋在乌黑浓密的长发之中,看不清面容。
我全身血液在此刻凝固,一股寒意直上头顶。
脚下一步步朝那张供桌走去,心跳的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害怕梦里的情景会在现实中上演。
当我来到桌前,花瓶里的女人闻声抬头,长发从两侧分开,露出了一张和张莹莹极为相似的脸!
可我明明看见张莹莹跑回了家里,那面前这个花瓶女人又是谁?
难道这世上真有两个张莹莹吗?
“莹莹?”我颤抖的唤道。
女人的声调听上去有些缥缈,“你认识我的妹妹?”
我皱眉,借着烛光仔细打量花瓶上方的那张脸。
她的确不是张莹莹,只是五官与张莹莹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看上去明显比张莹莹更加憔悴惨白,轮廓也更加成熟。
“你是?”我疑惑道。
女人幽幽开口,“我叫张萍萍,是莹莹的姐姐,你和莹莹是什么关系?”
原来张莹莹还有个姐姐!
为何从未听她提起过?
我思忖道,“我是张莹莹的大学同学,我曾经……梦到过你!”
张萍萍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惊愕。
于是我把自己的梦告诉了张萍萍。
她沉默了良久,“你梦里的情景,的确曾在我身上发生过。或许是你与我妹妹交往过多,所以她的思绪感染到了你。”
我垂眸打量着四周,塔顶的布置与其他几层都不一样。
地面与墙壁一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过来打扫。
供桌上放着应季的新鲜水果与清水,那股甜腻的香味,便是由铜制香炉里散发出来的。
两个蒲团上绣着笑容憨态的男娃娃,求子意愿昭然若揭。
“林同学,既然你能梦到我,许是与我有缘。有件事情,我想求你帮忙……”张萍萍期期艾艾地开口。
我没有正面答复她,“你说。”
“求你,带莹莹一起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了!”张萍萍面露悲痛,嗓音凄然。
此时,我突然明白张莹莹为什么不肯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她是为了你,才不愿离开西山村的吧?”我询问道。
张萍萍惆怅道,“是的,我不知莹莹跟你说过没有,西山村有个习俗,叫做‘洗女’。”
“洗女?”
我头一次听说这个词。
“对,西山村重男轻女,认为女人除了能够生娃外毫无用处,而男人则能传宗接代,光耀门楣。
或许是这种极端的思想惹怒了天神,西山村每户人家的头胎都是女孩!
于是曹婆婆就提出用古时候流传下来的‘洗女’秘术,改变整个村子的命运……
生下女婴后,父母要将她溺死在村口的那条小溪里。
一边将她的头往水里按,一边念叨着,‘我们家不欢迎你,滚到别处投胎去,不许再来了!’
直到女婴再没了呼吸,将她的遗体从水中捞起,扔到这座婴儿塔里。
有的女婴在呛水后并未死去,还会发出阵阵啼哭。
可当她们被扔入塔中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无论她们如何哭喊,塔下的大门都不会再打开。
没有食物和水,她们很快便会死亡。
而女婴被溺死后,下一胎怀得一定会是个男孩!”张萍萍淡淡说道。
“太残忍了!”我听得浑身发冷。
原来我那晚听到婴儿塔内发出的哭声,居然是这么来的!
我还以为莹莹妈说的‘装小孩的地方’是指幼儿园或圣母堂,没想到竟是埋葬婴儿的古塔。
这座塔起码有将近三百年的历史,几百年间,该有多少个女婴惨遭‘洗女’的命运,被迫葬身在塔内。
我之前还百思不得其解,村子里那数万名婴灵是从何而来?
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活活被亲生父母溺死,难怪阴气冲天,连龙冥渊都拿她们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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