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正风把见面地点约在大学路一家茶饮店,进出消费的群体以学生为主。茶饮店面积小,上下两层楼,一楼除了收银台和操作台只摆了两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沿着楼梯可望到二楼,二楼几张桌子摆的也是挨簇逼仄。
简月推门进去,没有在巴掌大的一楼找见季正风,正要发消息问他,就听季正风在二楼喊:“姐,我在这儿。”
季正风趴在二楼护栏上,朝她笑。
简月上楼,看到季正风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孩儿,长得年轻面嫩又漂亮,但是穿着打扮趋于贵妇人。她走过去在季正风对面的空位坐下,把带来的一只袋子放在脚边,笑而不语看着季正风,等着他清场。
季正风对身旁的女孩儿说:“你先回去吧,我跟我姐说会话。”
女孩儿的双眼像是超市里扫描货品的扫码机,上下来回扫量简月,把她浑身穿戴都定了价:“这是你姐?和你长得一点都不一像。你又在骗我吧。”
季正风有些不耐烦了:“让你走你就走,这么多废话。”把车钥匙扔到她面前,“把我车开走。”
女孩儿开开心心的拿起车钥匙:“我和朋友去逛街,车明天还你。”
季正风:“你别找个二手店给我卖了就行。”
女孩儿娇嗔:“怎么会呢。”说完啄了一口他的嘴唇,拿起包叮铃咣当的出去了。
简月问:“女朋友?还是暧昧对象?”
季正风叫来服务员收拾桌上吃到一半的冰淇淋和空杯,道:“都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简月笑道:“真是我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现在普通异性朋友也可以随便亲吻了。”
季正风手指插进头发里,揉着头皮想了一会儿,说:“对啊,为啥我身边的异性朋友都对我这样?”
眼前这富家子弟一脸憨直懵懂,若让他身边的异性朋友看了,爱他厌他都不合适,教人只想咬牙切齿地揉搓他。
简月移开话题:“找我什么事?”
季正风不明说,把菜单给她让她点吃的喝的,她不点,他就胡乱点了一大堆,然后和她东拉西扯,指点这家店装修风格。
简月听他说了一箩筐废话,道:“你要是敢说没正事找我,只是想跟我喝茶,我马上就把你拉黑。”
季正风不敢拖拉了,正襟端坐清了清喉咙,低头转着手里的杯子,说;“姐,那个,我想问你个事儿。”
简月:“你问。”
季正风:“你......你是不是跟我哥在一块儿了?”
简月有点意外:“你哥告诉你的吗?”
季正风道:“他没说,是我猜的。”
简月:“怎么猜的?”
季正风:“前些天,他突然问我你喜欢什么,有什么爱好,有没有喜欢的牌子。我当时觉得挺奇怪的,问他想干啥,他说给你送礼物,因为你帮了他的忙。但是我觉得没这么简单,因为我没见过他那么忙忙叨叨的给别人挑选礼物。”
简月:“什么时候?”
季正风:“半个月以前了吧。”
简月了然,那是她央托季潮平假扮她男友的时间。道:“你哥的确给我送了一件礼物,就是这个。”
她把放在脚边的纸袋提起来放在季正风面前的桌子上,道:“正好你帮我还给你哥。”
季正风打开纸袋往里看了一眼,里面装着一只银灰色水蛇皮手提袋,立马想起季潮平曾在深夜里联系品牌柜姐,要订购一只手提包,现在看来就是眼前这只。
简月道:“只是你哥前不久送我的,我一次没用过,你拿回去还给他。”说着一笑,“再没别的了。”
季正风发了一会儿懵,突然反应过来了似的,忙道:“姐,你别误会,我,哎呀,不是这么回事!”
简月淡淡笑道:“那是怎么回事儿?”
季正风:“我是想告诉你,我哥身边不缺女人,他对女人不认真,你别搭理他!”他像扔垃圾一样把包呼通一声扔到座位里面,“我顶烦他这样,三天两头换女人,送出去的首饰和包按斤称。他就爱搞各取所需这一套,换成别人我管不着,但是你不行啊,你和那些人又不一样,他不能祸害你!”
他越说越火大,抱着胳膊脸色发红,咻咻地喘着气。
简月静了片刻,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担心我被你哥骗了?”
季正风:“他不会骗人,他只会哄人,哄来哄去就用钱打发了!实打实的是个王八蛋!”
简月手扶着额头,笑得肩膀直颤。
季正风很忧心地看着她:“他这臭毛病是改不掉的,你可千万别信他。”
简月道:“我跟他充其量也就是普通朋友,轮不着我信不信他。”
季正风瞅了一眼扔到里面的包:“那这是咋回事?”
简月不便向他解释,就扯了个小谎:“我的确帮了他的忙,这包是他送的谢礼,但是太贵重了,我受不起。所以让你帮忙还给他。”
季正风琢磨一会儿,难得通透了一回:“我知道了,你在给我哥留着面子。”
简月笑笑,不多说。
季正风松口气,道:“看来你没有上他当受他的骗,这我就放心了。”
简月:“你找我就是这事儿?”
季正风:“是啊,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我哥的真面目。”
简月笑道:“谢谢你为我考虑,但是我和你哥的确只是普通朋友,我们是不可能发展其他关系的。”
季正风道:“我也有点莽撞,说话也直,要是哪句话说的不合适了,你别生我气啊姐。”
简月笑道:“如果我生你的气,那我岂不是和你一样孩子气?”
季正风:“你老把我当小孩儿 ,真烦人。”
简月稍稍正色:“其实我也有事找你,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季正风:“谁啊?”
简月:“洪铁军。你认识吗?”
洪铁军是六年前贩毒团伙中的一员,又与季潮平关系匪浅,简月对季潮平始终抱有一丝难以消解的疑心,所以想找季正风探听消息。
季正风皱眉思索:“洪铁军?这名字有点熟。”
简月:“他是长熙路蓝鲸鱼店铺以前的老板,你哥发迹之前在他店里上过班。”
季正风脸色一变,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哦,我想起来了。”
简月看出蹊跷:“怎么了?怎么一提起他,你就不高兴了。”
季正风:“这是个烂人,我不想提他。”
简月:“你对他的评价是从哪儿来的?”
季正风沉默片刻,道:“我以前差点死在他手上。”
简月稍稍扬眉,诧异:“这是怎么回事?能简单说说吗?”
季正风脸上浮现出屈辱又痛恨的表情,道:“大概是六七年前吧,我当时还在上初中。我妈那一年被查出尿毒症,要是不肾移植,最多只能撑一年。从我记事儿起我哥就是家里的大人,我爸走得早,他就是家里的主心骨。我妈住院后,他把房卖了四处弄钱,还向他当时的老板洪铁军借钱。洪铁军借给他两万,让他一个月还,一个月后他没还上。洪铁军找不到我哥,就深更半夜让人到家里找我,脱光衣服堵住嘴绑到院里大树上,往我身上泼了一桶水。那时候快入冬了,夜里冷,我前半夜就晕了,醒来就躺在医院里。打那儿起,我落下病根,不能见凉受风,吸口冷气就咳嗽。所以我哥逼着我锻炼身体,老是把我往健身房里轰。”
简月没想到他还有这番经历,不禁有些动容:“你妈妈的病最后治好了吗?”
季正风道:“钱不够,住院费都交不上。我被绑在树上送到医院里那天,我妈从医院里被轰出来了。在家没撑过一个星期。”
说起这件事,季正风故意用轻描淡写的口吻,但眼圈儿已经红了。
简月不想再触碰他的伤心回忆,继续问洪铁军:“洪铁军一共借给你哥多少钱?”
季正风用力吸了吸鼻子,道:“一共两万块。后来我哥跟我说其实洪铁军压根儿没借给他钱,那些钱是他预支的工资,但是洪铁军给他预支工资还要利息,签的合同是他把钱还给洪铁军之后还得免费给洪铁军打半年工。”
简月:“你哥在洪铁军店里做事的时候,洪铁军对你哥怎么样?”
季正风冷笑一声,愤恨地想说点什么,但只张了张嘴,陡然间变得伤感,只说了一句:“好不到哪里去。”
他神色动容:“我知道我哥特别不容易,他吃了很多我没吃过的苦。六年前他翻过身挣到了钱,性格也跟从前不一样了,任何问题他都能用钱解决。其实我能理解他,他这一路走过来没有任何善意和帮扶,他势必是要嫉恶如仇的。”
简月想起了插进洪铁军头顶的那根钉子,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季潮平是凶手,但是她已经有七八分确认是季潮平所为。因为季正风刚才说对了一句话,遭受着痛苦和欺辱一路走来的季潮平,势必将会嫉恶如仇——以牙还牙、有仇必报就是季潮平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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