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简骋下了飞机,搭成出租从机场返回市里。
出租车在夜间飞驰,司机和客人搭讪道:“今年降温降得这么猛,冬天应该比往年都冷。”
简骋没有理会他,坐在后座看手机,手机里有许多未读消息和几通未接来电。其中有一通是沈冰打来的,他犹豫了片刻,没有回拨,拨出一通一个小时前从家具店打来的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家具店的工作人员问他:“你好,请问是简骋先生吗?”
简骋:“是我。”
工作人员:“您前两天订购的沙发到了,您当时叮嘱我们货到了就立刻送货。现在工人去送货可以吗?”
简骋看看手表,道:“可以,我一个小时后到家。”
工作人员:“好的,我让工人和您直接联系。”
简骋挂断电话,又打给沈冰,沈冰没接。于是他给沈冰发了条微信:刚下飞机,在回家的路上。
发完微信,他装起手机,闭眼养神。出租车把他送到小区门口,他步行往单元楼走,走到楼下时接到了送货工人打来的电话,工人也到了,问他是否在家。简骋道:“我在家。你知道门牌号吗?”
工人:“17楼1701?”
简骋:“对,现在送上来。”
他上了楼,工人还没到,于是他进屋等着,刚把大衣脱了,门铃声就响了。
简骋先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才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人,肩上扛着一只缠满气泡薄膜的蓝色单人沙发,男人问他:“是简骋先生吗?”
简骋侧过身给他让路:“是,请进。”
男人扛着沙发走进来,简骋道:“放在客厅就行。”
男人把沙发放在客厅,拿出一张货单,道:“签个字吧。”
简骋向他要笔,他说忘带了,简骋想起自己大衣口袋里随身装着钢笔,于是朝挂着大衣的衣帽架走去,正要翻找口袋,就听身后有人走近,他立刻回头,就见男人抓着一只针筒斜着朝他的脖子扎了下来!
简骋反应极快,回身的瞬间就已经把身体重心移向左腿,右腿踢出飞旋踢,直冲男人的头部。男人用胳膊挡了一下,手中的针筒掉在地上摔碎了,透明的液体洒了满地。
男人被简骋这一脚踢的身形不稳,踉跄几步,头上的帽子也掉了,露出一双漆黑凶悍的眼睛。
简骋浑身杀气地朝他走过去,挥出一记勾拳直冲他面门。男人出手格挡,抬脚欲踹他膝盖,但是简骋立刻调转身体重心,沉腰下胯,身体向右一倒,左腿绷直了一记后踢正中他腹部。男人后跌几步,四肢并用趴在地上,摸到手下是地毯,双手揪住地毯用力往回掀,简骋正站在地毯上,没料到他有这一招,呼通一声仰摔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眼前顿时昏黑。
男人趁机扑倒他身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链,双手抓住铁链两端,把铁链横在简骋脖子上,恶声问道:“展羽在哪儿?”
简骋被他紧紧扼制住脖子,差一点就会被铁链绞断喉骨。他脑袋里仍旧昏天黑地,双手用力在男人手背上抓挠。
男人:“展羽去哪了!”
简骋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不,不知道。”
男人用铁链缠住他的脖子,嗓音粗砺:“我知道是他杀死了雷宇星,我也知道他杀人的时候你在场,我更知道你把他带到你家里。再问你一次,展羽在哪?”
简骋断断续续,声如游丝说了什么。
男人弯腰靠近他:“你说什么?”
刚才简骋撞到了衣帽架,大衣落在他旁边,他把手悄悄伸到大衣下面去拿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摸到手机在震动,凭着触感按下接通,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姐!”
男人掀开大衣,发现他手里的手机,手机还在通话,来电显示是沈冰:“骋?你怎么了?我在你家楼下,别挂电话!”
男人把电话挂断,拽起他的衣领:“我知道你的秘密,如果警察抓到我,你也逃不了。”
简骋还在半昏半醒之中,猛地感觉到缠住脖子的铁链消失了,随后房门响了一声,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躺在地上又缓了一会儿,勉强用手撑着地板坐起来,被他踩碎的针管和那摊液体也消失不见了。
房门密码锁响了几声,然后门被推开,沈冰和周行跑了进来,沈冰蹲在他身边扶住他肩膀:“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简骋穿的是高领毛衣,他把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脖子里的痕迹,道:“刚才踩到地毯,不小心滑倒了。”
周行职业病般检查客厅,看到地上一张堆叠的地毯,被撞倒的衣帽架,以及掉在地上的大衣。眼前这现场,即像是打斗过的痕迹,也可以用踩到地毯滑倒,又不小心撞翻了衣帽架解释。
于是周行问他:“你确定没事吗?”
简骋闭着眼,面色虚白:“我磕到了头,刚才一直晕,连拿手机都没力气。”
沈冰:“我送你去医院,可能脑震荡——”话说一半,他看到简骋右手中指和食指指甲盖里隐隐有血丝,于是把简骋的手抓住,“这是怎么弄的?”
简骋睁开眼,一把拽回自己的手,勉强露出微笑:“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沈冰去给他倒水,周行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道:“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撞到头不是小事。”
简骋瞥他一眼,很冷漠地说:“不用。”
他在心里说: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就算我需要有人陪着去医院做检查,轮得到你?
周行拿出手机看了看,对着手机发了一条语言:“简骋没事,他刚才不小心摔倒了。”
简骋:“你在跟谁说话。”
周行道:“你姐姐,我刚才给她打过电话,跟她说了我要来找你。”
简骋这才后知后觉地问:“你来我家干什么?”
房门又被人输入密码推开了,简月走了进来,顾不上换鞋直冲简骋,脸色焦急:“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把周行挤走,坐在简骋身边,摸摸简骋的脸:“周队说你出事了,你到底怎么了?伤口发炎了吗?是不是发烧了?温度也不高啊。”
简骋把她的手拉下来,道:“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周行不言不语地把简月扔到地上的包捡起来放在茶几上,又把简月随手放在沙发上的车钥匙放进简月包里,才说:“他撞到头了,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保险。”
简月又去摸他的脑袋:“撞到头了?严不严重啊?现在疼不疼?”又转头去问周行,“你开车来的吗?”
周行:“我的车就停在楼下。”
简月又对简骋说:“快走,去医院做检查。”
简骋:“不想去,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周行已经把简月的包拿起来了,道:“听你姐的,去医院。”又对简月说,“我先下去把车掉头,包我帮你拿下去。”
沈冰也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做检查用不了多长时间。”
简骋被他们一来二去的劝说,不去不行了。
周行开车,沈冰坐在副驾驶,简月和简骋坐在后座。刚才那神秘人一番近身格斗,简骋肩上未完全痊愈的伤口遭到撕扯,此时整条胳膊都僵硬疼痛,额头不知不觉渗出一层冷汗。
简月扒开他的大衣,看到他穿在里面的衬衫透出血丝,急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
简骋看了看前面坐着的两个警察,道:“刚才家具店的送货师傅把我买的沙发送来了,我想把沙发移到书房,没留意地上的毯子,踩上去打滑了。”
沈冰回头问他:“是客厅里的那张沙发吗?”
简骋:“嗯,”
简月:“好了好了,你不要说话了。送货的人也真是的,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那么重的沙发。”
简骋还是说给两个警察听:“我本想放在客厅,让工人走了,我才想移到书房去。”
两个警察都没有继续追问,像是相信了他编造的谎话。就算他们没有完全信任,此时也足够把他们骗过。
简骋对周行存有芥蒂,不愿周行同行,就小声问简月:“周行为什么跟着咱们?”
简月:“......咱们坐的是他的车。”
到了医院,周行找熟人挂了个神经外科的号,前面还有四五个人,几个人就在等候大厅里暂等。简月一直陪在简骋身边,跑上跑下的活儿都是周行干的,然而简骋一点都不领情,他坐在椅子上瞪着周行,不明白周行为什么还杵着不走。周行站在不远处,不时来回走动几步,和沈冰说两句话,或拿出手机看看消息,明明已经待着没事干了,可是还要留在这儿。简月和沈冰留下来陪着他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周行有什么必要留下?简骋心想,难道他不待见周行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大厅广播叫号叫到了简骋,简月和他去看医生,周行和沈冰留在大厅等着。医生开了单子让去做CT,晚上人不多不需要排队,又报了加急,所以片子在半个小时后就拿到了。医生看过片子,说有点轻微脑震荡,其他没什么问题,不放心的话可以住院观察,也可以回家休养。
简骋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也不喜欢病房里不知多久没换的床单被罩,所以坚持要回家。
他们又坐上周行的车,回到简骋家楼底下。路上简骋说晚上还没吃饭,沈冰就打包了一些饭菜,足足有四五个人量,和周行两个人提着这些饭菜,又和简月简骋上楼了。
简骋站在电梯里满脑袋疑惑,按理说从医院出来,沈冰和周行就应该和他们分手了,现在却跟着他又回来了,尤其是周行,真真是碍眼。但是因为简月在身边,他不能赶人,只好又把人领回家里。
他回卧室换衣服,对简月使了个眼色,简月会意,跟着他去了卧室。简骋一进卧室就说:“周行怎么还不走?”
简月连忙把门关上,朝他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点,道:“他帮了我们这么多忙,你干嘛老是轰他走。”
简骋推开衣帽间的门走了进去:“哪有那么多忙,只是坐了他的车而已。难道还要我三拜九叩的欢送他?”
简月:“人家好心好意送你回家,你不领情就算了,说话还这么刻薄。刚才一路上你都不给他好脸色,他好脾气才不和你计较,别把别人对你的好都当做理所当然。”
简骋换了身家居服走出来,整理着衣领说:“我可不稀罕他对我好,他要是看不惯我,尽可以走人。”
他上面穿的是件薄薄的灰色高领衫,他翻折领子的时候露出脖子里浅浅的红痕,简月走过去扒开他衣领:“你的脖子怎么红了?”
简骋默了默,道:“过敏了。”
他的确对某些面料过敏,皮肤过敏发红是常有的事。但是现在简月不信这是过敏所致,因为简骋说谎的模样太明显,或者说她太了解简骋,太熟悉简骋在她面前撒谎是什么样子。
简月严肃地看着他:“说实话。”
简骋道:“待会儿跟你解释,现在外面还有两个警察。”
两人回到客厅,周行和沈冰已经把饭菜摆上了餐桌,简月要他们一起吃,周行说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了,只在餐厅坐了下来。一桌饭菜只有简月和简骋两个吃,简骋对外面的馆子很挑剔,沈冰还算了解他口味,买的都是清淡的菜,到他嘴里肯定好吃不到哪里去,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简月其实很想对周行说点什么,但是当着简骋和沈冰的面,又不好说什么,闷不做声夹了几筷子青菜才公事公办道:“周队,你大晚上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行道:“的确有点事。”
简月:“什么事?”
周行没着急回答,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沈冰就替他说:“11月2号,雷宇星出事当晚,骋的车出现在案发现场。”
这句话包含了很多隐藏信息,简月作为知情者,立刻就领会了周行和沈冰的来意:他们是来查案的,因为简骋身份有点敏感,所以提前通知了她。
简月把控着毫厘不差的尺度,露出诧异的神色:“这话是什么意思?”周行看着她,说:“监控拍到简骋的车从泰安路出来,就是雷宇星的尸体被发现的那条街。时间也恰好是雷宇星被害前后。”说着一笑,“我们过来是想问清楚简骋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原因。他可能是潜在的目击者。”
这是周行很聪明的地方,不说简骋是潜在的嫌疑人,只说他是潜在的目击者。
简骋夹着一块西蓝花,一点点把西蓝花啃得只剩下梗子,然后把梗子扔到桌上,抽一张纸巾擦了擦手,问:“哪一天?”
周行把杯子搁在桌上,道:“11月2号,晚上11点24分。”
简骋:“只拍到我的车?”
周行:“一共三辆车,你是其中之一。”
简骋:“其他两名车主,你们已经调查完了?”
周行:“你是第一个。”
简骋不说话了,把筷子一放,伸手去拧桌上牙签盒的脑袋。那是个熊猫造型的巴掌大的牙签盒,脑袋和分开,脑袋可以三百六十度转动。简骋把熊猫的脑袋拧到背后,脑袋三百六十度调转方向。
周行看到他这个小动作,想起上次和沈冰来这里探望简骋,茶几上摆着陶瓷的卡通人物造型的摆件,他也是把那小人的脑袋扭到背后,脖子上顶着的是后脑勺。
简月没察觉周行在观察简骋的小动作,只看到简骋又摆出脸色,于是朝周行歉意一笑,然后在桌子低下踢了简骋一脚,道:“别吃了,快把问题解释清楚。”
简骋道:“那天晚上的确去过泰安路,但我只是经过,和你们口中的案子没关系。”
周行:“当天晚上十点多,你去过华光小区?”
简骋:“去过,我去看刘丹丹。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找刘丹丹问话。”
简月看起来很冷静,其实心里翻江倒海。刘丹丹的确可以为简骋做伪证,但是欺骗周行总是她心中不安。
周行把这句话记住,计划明天向刘丹丹核实,道:“你和被害人先后从华光小区离开,你们碰面了吗?”
这句话是陷阱,简骋轻易拆穿:“你说的被害人是谁?”
沈冰找出雷宇星的照片给简骋看,简骋扫了一眼,道:“这个人死了?”
周行:“你见过他?”
简骋:“那天晚上我在刘丹丹家里和刘丹丹谈话,这个人过来敲门,说了些不知所谓的话就走了。我觉得他很可疑,担心他有所企图,就开车跟了他一段时间。也是跟着他去了泰安路,但是泰安路停电了,那个人一进泰安路我就跟丢了,所以我只好放弃,离开了。”
简月听到这里,心情放松不少。刘丹丹已经做过笔录,她没有否认雷宇星去过华光小区,还说雷宇星去家里找过她。此时简骋的说辞和刘丹丹的说辞完美契合,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合情合理出现在华光小区以及泰安路的理由。
周行:“你跟着雷宇星的路上都看到了什么?”
简骋:“只看到他走走停停,像丢了魂儿一样,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晃。”
周行:“他见过其他人吗?”
简骋:“没有。至少我没看到。”
周行怀疑他的立足点全都被打破,不得不暂时相信他。考虑到简骋现在需要休息,就没有继续逗留,随向两姐弟告辞了。
简骋敷衍一笑:“慢走,我就不送了。”
沈冰叮嘱他好好休息,就和周行一起离开了。两人已经出了门,简月坐不住,道:“我去送送他们。”
周行和沈冰站在电梯间等电梯,简月朝他们走过去,道:“周队。”
周行朝她转过身:“你怎么出来了?”
简月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道:“今天晚上辛苦你了。”
周行笑道:“没什么,我没帮上什么忙。”
电梯门开了,沈冰问:“走不走?”
周行:“你下去等我,我和简老师说两句话。”
沈冰向简月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一个人乘电梯下楼了。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周行把简月领到走廊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今天过来找简骋,是正常的排查程序。我对他没有比对别人多一分的怀疑。”
简月听得出来,周行担心她误会他针对简骋,所以特地解释。简月笑道:“你很公正,我知道。”
周行的表情有些无奈,笑道:“但是得不偿失,简骋好像更讨厌我了。”
简月:“他脾气古怪,时常给人脸色看,你不用搭理他。”
周行道:“不搭理他怎么行,就算是为了你,我也得和他改善关系。”
简月道:“他的确有点不像话,我找时间和他谈谈。”
周行笑问:“谈什么?”
简月答不上来了,看着洁白的墙面支支吾吾道:“就......就让他以后对你礼貌一点,别再那么任性。”
电梯门又开了,一对年轻夫妻走了出来。等他们走远了,简月把周行往电梯里推:“你快走吧,沈冰还在等你。”
把他推进电梯,简月向他摆摆手:“拜拜。”
周行:“明天见。”
门关了,简月望着楼层键微笑,一直看到一楼的键亮了,才转身往回走。她回到简骋家,看到简骋正把一把枪往沙发缝里塞。她愣了愣,问:“怎么又把枪拿出来了?”
简骋不答,塞好枪,又将一把匕首藏在沙发地下。然后走向卧室:“进屋说。”
回到卧室,简骋呼啦一声拉上窗帘,在房间里四处搜查着什么。
简月坐在床上看着他:“你在干嘛?”
简骋:“找找监听器。”
简月吃了一惊:“监听器?”
简骋很快搜完一圈,道:“暂时还没有。”
简月:“你快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简骋也坐在床边,思虑片刻,道:“在周行和沈冰过来之前,我——”
简月把一只枕头拽到怀里抱着,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从雷宇星开始,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简骋瞄她一眼,略显忌惮:“不是,他自己吞了毒药。他想向刘丹丹赎罪。”
简月抄起枕头重重摔到他身上:“你敢说他是自愿的吗?还不是你逼的!”
简月默默把枕头放下,道:“他活着也是行尸走肉,还不如死了有意义。”
简月:“你算什么?轮得到你评判他的生命有没有意义?!”
简骋:“如果他不想赎罪,我是无论如何也说说服不了他的。再说了,他做了那么多错事,不能用一个‘未成年犯罪’的名词推翻。杀人就是杀人,帮凶就是帮凶,他如果不赎罪就无法翻身,就算我放过他,他也活不下去。”
简月哑然。
简骋又说:“我不是在狡辩,杀死他的人不是我,是他心里的悔恨。”顿了顿,“他是个有良知的人。”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雷宇星的良知是将他推向地狱的罪魁祸首。可见良知这种东西,并不是多多益善。
简月道:“但是雷宇星身上还中了一刀,他在毒发前就失血过多死亡了。”
简骋稍稍仰起头,目光冷峻:“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
简月:“什么事?”
简骋缓缓吁出一口气,道:“展羽回来了。”
简骋的声音很轻,落在她耳朵里也轻飘飘的,但是简月却感觉胸口像是遭了鼓槌重击,在鼓面上重重敲了几下,敲得她心神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简骋接着说:“我亲眼看到他捅死了雷宇星。”
简月:“......你们见面了?”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简骋一直在犹豫是否对简月和盘托出,一直没有答案。直到现在简月问他,他才脱口而出:“没有,他没有发现我。”
展羽如果说话算数,就会去搜查费红泉的秘密,使用的不尽然都是合法合规的手段,这一点正是为简骋所想利用的。如果简月知道他和展羽又一次瞒着她私自往来,简月一定会阻止。但是现在,他需要一头野兽。
简月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睛里飘出萧瑟的冷意:“他来的正好,我们几个人纠缠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做个了解了。”
简骋从这句话中听出不同寻常来,简月虽然坚毅果决,但是甚少杀伐决断,尤其是她为警察工作以后,更是增生许多工愁悲悯。以往提及展羽,她大多是回避,不得不表态时才搬出法律的威严,即使警示简骋,也是威吓自己。但是此时简月却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大有豪赌一掷的决绝,以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毅。
简骋:“姐,发生什么事了?”
简月抬起手,手背落在眼睛上,遮住天花板洒下来的灯光,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我们被困在过去太久了。生活一直在继续,但是我们的人生却止步不前。我总是胆怯,总是懦弱,不敢亲近任何人,也不敢去爱任何人。我不想永远被过去囚困,我想重新开始,我想做一个平凡又自由的普通人。”
简骋一针见血地问:“你爱上谁了?你想和谁重新开始?”
简月:......
她这弟弟真是足够了解她,也真是足够犀利。
简骋又问:“是谁?我见过吗?”
简月糊弄他:“八字还没一撇,不要再问了。”
简骋看出她不想说,也就不逼她,说回正事:“最后一件事,我刚才被送货工人袭击了。”
简月一下坐起来,惊道:“什么?”
简骋:“他知道我去过泰安路,以为我和展羽是一伙的。以为我知道展羽的下落,所以逼问我。”他眼神一沉,冷冷道,“就在周行和沈冰来之前。”
简月感到很离奇:“但是街道的录像已经被警方拿走了,一直保存在市局,我们支队都没有看到过。警方查到你去过泰安路很正常,警方以外的人怎么会知道?”
简骋:“这也是我的疑问。袭击我的男人五十岁上下,不是警察,但是他却知道只有警察才知道的情报。”
简月皱眉:“你在暗示什么?”
简骋道:“他不是警察,但是他知道只有警察才知道的情报,而且他的目标和警察一样,都是展羽。有没有可能——”
他转头看着简月,目光幽暗:“是警方内部泄露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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