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息事宁人
温娴心中诧异,脸上却一派平静,“这件事你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怎么还来问我?”
厉御行眸光沉沉,可精致的五官上,又看不出多少情绪的起伏,他本就是一个擅于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人,除了在叶念桐面前偶有失控外,别人很难看出他的真实情绪。此刻温娴拿捏不准他是不是已经查到了别的线索,她只希望能蒙混过这一关。
“妈妈,这件事可大可小,我希望您考虑清楚了,才回答我的问题。”厉御行语气淡淡,锋芒内敛的视线落在温娴脸上,似乎要在她平静的假象下,看出她内心的慌乱。
他承认那天他太过武断,仅凭一纸调查报告,就定了母亲的罪。三年前与三年后的诸多重合,母亲伤害的都是他身边最重要的女人。他想,在那个时候,谁也无法保持冷静。
但是这个人是他的母亲,他冷静下来后,才发现有诸多疑点,设这个局的人,真正目的是要导致叶念桐不孕,她不孕,不代表厉家就真的绝了香火。如果想绝了厉家的香火,这个人应该向他下药才对。而妈妈说的怕诅咒,他不认为这是事实。如果她怕诅咒,当年就不会生下他。
所以他冷静的分析过,要么母亲知道下药的人是谁,为其顶罪,要么这个下药的人,还是他们最开始怀疑的那个。
温娴心头一颤,她垂下目光,搁在膝盖上的手因紧张而僵硬着。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坐在她面前的明明是她的儿子,她却有种面对的是法官的审判,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御行,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妈妈!”厉御行瞧着油盐不进的母亲,慢慢捏紧了自己的双手,男人健壮的身躯格外紧绷,他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眸光深邃,里面有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在涌动,“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就好,这件事,我会继续查下去,您要包庇的那个人,我迟早会揪出来。”
温娴腾一声站起来,她紧盯厉御行,拧起秀致的眉峰,“御行,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你还要揭出来?”
“死的是我的孩子,您说我为什么要揭出来,您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是在我这里过不去。”厉御行也站起来,他身形挺拔,他突然往那里一站,比温娴高了一个头,浑身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温娴咬牙,她最清楚儿子的个性,三年前她给家玉下药,造成既定事实。他气怒之后,很快调查清楚事实的真相,当时她以死相逼,才逼得他放开家玉的手。
现在,他说要查,就必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到那时,她想要隐瞒的事,就再也隐瞒不下去。“我说过,药是我下的,御行,如果你一定要再查,我会把桐桐流产的事告诉她。”
“您在威胁我?”胸腔里涌起一股让他难以自控的情绪,他骨节分明的长指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不是妈妈所为,但是妈妈这样维护着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
“你就当成我在威胁你。”温娴知道,以今时今日御行对桐桐的在乎,他必定不会让她知道她曾流产过的事,所以她才会拿这件事相逼。
厉御行盯着母亲,母子俩沉默对峙半晌,厉御行让步了,他转过身去,嗓音暗哑低沉,“您回去吧。”
温娴看着他分明裹着怒气的背影,沉叹了一声,拿起搁在沙发上的包,一拐一拐的往门外走去。厉御行眼角余光瞄到她的背影,低声喝道:“李姐,送夫人出去。”
李姐连忙从门外跑进来,扶着温娴往外走,走到门边,温娴顿住脚步,想了想,她转过身来,说:“御行,我想要的只是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
厉御行心底冷笑,从那人敢给桐桐下药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息事宁人。他突然很想抽烟,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带烟在身上,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太阳穴一阵阵抽痛,他想起先前陆泽说的话。
“你头疼的次数比之前严重了,你最近少抽烟,少喝咖啡,多注意休息。”
事情这么多,就算他想休息,也停不下来。他抚着额头,疼得呻吟起来,李姐送温娴离开后,回来看见他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她问道:“大少爷,你身体不舒服吗?”
厉御行猛地睁开眼睛,习惯性的武装好自己,他淡淡道:“没事。”说完,他站起来,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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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别墅,窗外暮霭沉沉,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顾惜站在落地窗前,秀雅的眉峰轻轻蹙起,神色间一片哀伤。
下雪了,这是江宁市的第一场雪,她曾跟季昀约好,要一起看雪的,但是现在,他们天各一方。这几日,她的病情好转,不再像前些日子一样缠绵病榻。但是越清醒她就越痛,无力改变现状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她觉得她真的很可笑,被人强暴,还要给这个强奸犯生孩子,她怎么就沦落成这样了?
远处,白色宾利以不要命的速度冲进来,“嘎吱”一声停在别墅前,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叶忱走了出来,他甩上门,歪歪倒倒的向别墅里走来,兰姐飞快冲过去扶住他。
顾惜看到叶忱,比看到杀父仇人还要仇恨,她猛地拉拢窗帘,想到他又来污染空气了,她就心浮气躁。这个恶魔,他言而无信,他说过,只要她不出状况,他就不会来。
她坐立不安,实在猜想不到他来这里的动机,难不成是专门来羞辱她的?想到这里,她连忙跑过去将门反锁上。即使这样,她还是不能安心,又推了凳子桌子抵住门,做完这些,她才终于放心了。
这一夜,顾惜没有下楼去吃晚饭,兰姐给她送饭上来,她也说不饿。但是怀孕的人,饭量本来就大,她不饿才怪,只不过硬挺着。这一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饿得睡不着,整个人毛焦火辣的。
她想叶忱应该已经离开了,她下楼去吃点东西,这么饿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拉开门,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左右观察了一下走廊,走廊里没有动静,她悄悄的走出去,十分紧张的左顾右盼,生怕长着獠牙的叶忱会趁她不备冲出来,将她撕成碎片。
她来到楼下,客厅壁灯发出暖黄的光线,她看了一眼客厅沙发,沙发上也没人,她才重重的吁了口气。他应该已经走了,警报解除,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她踩着轻盈的步子走进厨房,烧水煮方便面。这是她前两天跟兰姐去菜市场,趁兰姐不注意偷偷买的。调料包下锅,她闻着那股味道就饿得直咽口水,她从炖锅里选了些鸡肉放进奶锅里,等水开了,她把方便面放进去。
很快一锅香喷喷的鸡肉方便面就出炉了,她围在炉子前,拿着碗筷就那么吃起来,她吃得津津有味,孰不知她的一切举动都落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
叶忱的酒早就醒了,顾惜偷偷摸摸从楼上下来时,他正准备离开。他想知道她要做什么,趁人不注意逃走吗?他隐藏在黑暗里,将她的一举一动锁在眼底。
他看见她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松了口气,他的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尴尬,他强暴了她,她没有将他告上法庭,他还趁虚而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她防备他厌恶他,是应该的。
其实他到现在都还想不通,为什么他要留下这个孩子?
叶忱闻到方便面的味道,他饥肠辘辘,举步向厨房走去。看见顾惜吃得正开心,他斜倚在门框上,语气浅淡,“方便面对胎儿的发育不好。”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顾惜毛骨悚然,她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叶忱神色幽沉的站在她身后,她吓得往后退去,眼看着要把一锅方便面打翻,叶忱快速走过去,揽着她的腰,将她用力扯过来,奶锅倾倒,里面滚烫的汤汁面条全倒在他裤管上,疼得他蹙起眉头来。
他一接近,顾惜条件反射的尖叫起来,她双手挥舞着,碗扣到了叶忱脸上,砸在他眉角处,疼得他眼冒金星。顾惜挣开他的束缚,一溜烟的跑开,站在厨房外面戒备地瞪着他。
叶忱觉得今晚真是他的灾难,还好是冬天,若是夏天,这一锅滚烫的面条倒在他身上,指不定烫得皮开肉绽。但是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太好,他的腿疼得麻木了,裤管上粘着几根方便面,精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还可笑的躺着一块鸡肉。
兰姐被尖叫声惊醒,以为顾惜出事了,她冲出佣人房,就看到厨房这边有光,她跑过来,就看到这样滑稽的一幕,她想笑,再见先生神色冷峻,她硬生生将喉咙处的笑声咽回去,“先生,我去给你拿裤子。”
顾惜怔怔的站在那里,刚才叶忱向她扑来时,她又想起那晚的情形。此刻看到他这么狼狈,她尴尬的站在原地,嘴硬道:“不关我的事,是你先向我扑过来的。”
叶忱眸色沉沉,灯光下,他的神色多了一种莫测高深,半晌,他说:“顾惜,我对你没性趣,你大可不必如此戒备我。”顾惜到底才20岁,还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听他如此无耻下流的话,她气得俏脸通红,恶声恶气道:“我就怕有些人借酒装疯。”
“这种事不会再发生。”叶忱一瘸一拐的走出来,顾惜见状,立即闪得更远。在她眼里,叶忱就是一个头长犄角的怪兽,她能离他有多远,就有多远。
叶忱扫了她一眼,转身上楼,兰姐给他准备好裤子,他进去换下,还好西裤裤管够大,没有粘在腿上,否则脱裤子时,就要扯掉一层皮。
他换好裤子,挽起裤管,小腿以下全红肿了,上面还布满细小的水泡,看来烫得不轻。眉骨疼得直抽,他伸手揉了揉,心底一片凄凉。
想起刚才顾惜惊惶的神色,竟渐渐与另一个人重合,他轻轻阖上双眸,为什么他身边的女人,都视他如毒蛇猛兽?
兰姐拿着烫伤药站在门边,她敲了敲门,“先生,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不用了,把门关上,不要吵我。”叶忱仰面倒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活着的使命,就是为了报仇,为了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为此,他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他告诉自己,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兰姐还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合上门出去了。看见顾惜站在走廊上,她朝她摇了摇头,“烫伤应该很严重,顾小姐,你去休息吧。”
“哦。”这件事到底因她而起,她虽然讨厌他憎恨他厌恶他,但是还是忍不住自责,他到底是因她才受的伤。
顾惜回到房里,却怎么也睡不着,想到隔壁叶忱的伤口还没处理,有可能发炎,她就怎么都无法安下心来。她在房里走来走去,她讨厌自己的善良,当初若她对他视而不见,任他跌倒在地也不去扶他,也许她的世界不会变得这么肮脏可怖。
她越想越恨,索性踢了鞋子躺到床上,不再管他是死是活,她甚至想,他死了才好,那样她就可以打掉孩子,她的人生就还可以再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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