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声叹息,方璇玑的心顿时冷了一大截。
也就是说,大哥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准备将她推出去当冤大头。
“哐当——”
一声巨响之后,方璇玑面前的圆桌被踢翻,上面的茶壶和茶盏摔在地上,溅了一地的碎片。
她不敢相信,就这么死死地瞪着大哥。
“大哥,我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我玩耍时候不注意摔了一跤,仅仅只是磕破了膝盖皮,当时有点疼,我吓得大哭起来。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背着我去看大夫,都背不动,自己摔了几次,都不肯放我下来,还不住地安慰我不要害怕。我真觉得自己有一个对我掏心掏肺的好大哥,很幸福。可是,现在,你告诉我,要我为了侯府去陪那个恶心的人?”
方璇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虽然她的内心也是想要帮爹爹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被最信任的人如此利用,还是寒心了。
“妹妹啊,我们的娘去世之后,爹爹没有再娶,他镇守着北地,将我们拉扯大,很不容易。这一次,爹爹让我也回来陪陪祖母,他说自己多年不能尽孝,希望我们代他,给祖母带来天伦之乐。可是,你想一想,爹爹也年纪大了,祖母还可以等他几年?他又还能镇守北地几年?等他告老还乡的时候,我们都各自成家,又还能陪伴他几年?”
“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吗?”
“如果有其他的人脉和法子,你哥我至于四处托人,去给张公子当孙子吗?”
当日,大哥卑微讨好的姿态,她是亲眼见到的。
尊贵潇洒的世子爷,在北地都是大帮人马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回到京都,却是给人鞠躬哈腰的。
方璇玑擦了擦眼泪,大哥都能够做到这个份上了,她不过是陪着吃顿饭,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忍辱负重一般?
从一地狼籍里拾起那一张拜贴,她有点无奈,想了想,还是说:“大哥,你最好派一个高手跟着我,我怕自己忍不住会动手,到时候事情会有点控制不住。”
方麒麟看见妹妹后退了一步,这才缓缓说道:“也怪大哥,一开始确实想着,咱们兄妹二人,总要牺牲一个。这两日,我一直在反思。其实,咱们不用破釜沉舟去看待这个事情。”
也就是说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方璇玑睁大了眼睛看过来。
“大哥,那你说怎么?我都听你的。”
“看那个张公子,又猥琐又蠢钝,未必能够十拿九稳办好爹爹回京的事情。不若,我们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哄着他,顺着他的意思;另一方面,拿捏住他的要害。”
“大哥,你该不是还想着再给他下一次药吧?”
再怎么骄横跋扈,都是仗势欺人的小事,而且,他们都知道爹爹可以护着自己。
可是,这个事情一旦东窗事发,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这哪里是帮助爹爹,分明是拉着全家族去死!
“有何不可?”
“上次不是下了吗?也不见他有什么奇怪的反应。而且,皇上明令禁止,爹爹也严厉强调不许,你这么做,不是罔顾国法家规吗?日后,如若不小心被张府反咬一口,咱们整个侯府都要跟着陪葬的啊。大哥,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突然,方璇玑眼前一亮:“或者,咱们去找一找慕容谦?”
“怎么可能去找他?你难道不知道爹爹是怎么去北地的?”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方璇玑觉得大脑嗡嗡直响,想要从字句中抓住一个关键信息,可是怎么都抓不住。
“怎么去的?和慕容家有关吗?”
方麒麟一怔,方才有点激动,差点都说漏了嘴。
讷讷了好半天,才解释说:“爹爹原来是战王的下属,后来取而代之,战王府从昌盛到衰落,慕容谦肯定是对咱们侯府有芥蒂的。”
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呢!
方璇玑的内心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怎么能够怪爹爹呢?皇命不可违啊!再说了,战王是遇到伏击了,又不是爹爹伏击的,你可别忘记了,当年,咱们两家人关系多么亲密啊。如若慕容谦有个姐姐,都早已经是我的大嫂了。”
一想起战王妃当年还送了一枚金钗给自己,应该也是暗暗给她和慕容谦定亲的意思,她就觉得脸颊发烫。
这个妹妹怎么就如此冥顽不灵呢?要如何说,才能断了她想要嫁给慕容谦的念想?
赶紧转移话题,方麒麟抓住妹妹的肩膀,恨不得立刻摇醒她。
他很严肃地说道:“上次宴请,那盘蹄花里并没有放很重的分量,如若你这次去,再对他下一次,分量要比上次多一些,等他上瘾了,你再也可以不去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大哥。再者,你根本不需担心,逍遥散在京都已经有一些世家公子在服食,即便是查源头,也查不到大哥这里来。”
既然决定了踏出这一步,最坏的结局,他都做好了打算。
“大哥,京都不比北地,这里是大庆的都城,高手如云,离皇室也近。”
方麒麟给妹妹吃一粒定心丸,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你放心吧,从小到大,大哥何时害过你?你去赴宴,大哥派一个高手当你的随从,就守在门外等着你。万一张公子惹你不开心了,你想打就打,等你出门前,将这一包药粉撒在香炉里,他只会感受到美妙,不痛不痒的,不仅不会被人发觉,还会狠狠地感谢你。”
说完,方麒麟从袖袋里掏出一小罐药粉,塞入方璇玑的掌心里。
她紧紧地握着小罐子,看着大哥明亮的眼睛好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点了点头:“好,大哥,我相信你。”
等方麒麟出了门,方璇玑换了一身绯红色的衣裙,滚边以同色系的丝线绣着一圈牡丹花的图案。
她从站头下拿出自己的红色软鞭,对着铜镜,认真地系在腰上。
许久不用了,如若张公子意图不轨,她可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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