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这是目前悬在全世界人类脑袋上的一把剑,这把剑似乎随时都会砍下来。
对于非洲这片人类故土而言,这把剑却并未高悬,而是已经落下。
目前整个非洲,只有三个地方还属于人类。
一个是非洲北部的阿特拉斯山脉,这座位于撒哈拉沙漠和地中海之间的天然屏障,同时也是北非诸国最后的抵抗阵地。
一个是尼罗河谷,这个人类古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在形状上仿佛一枝莲花,开罗以北的青青草原是绽放的花朵,以南的河流沿岸则是迤逦近千公里的细茎。
猎门最近十年在非洲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保住这枝莲花的细茎。
因为尼罗河谷向南延伸的水上通道,也就是这支莲花根系水脉中的一支,最终连接着另外一个重要的人类聚集地,埃塞俄比亚。
目前非洲整个撒哈拉以南地区的幸存难民,都集中在埃塞俄比亚,这里也是撒哈拉以南唯一依然还在人类控制中的地盘。
维持这个人类世界深入非洲腹地的前沿阵地,就是猎门另外一个重要的职责。
这里等于非洲兽患的“灯下黑”地带,距此不远的东非大裂谷,整体上是东北、西南走向,裂谷底部的兽患失控之后,是向西南方向赞比亚河那边冲出裂谷的,随后从非洲南部开始蔓延到整个撒哈拉以南地带。
而埃塞尔比亚的这个前沿阵地,直线距离离大裂谷其实很近,可猛兽异种整体还没绕回来。
当然猎门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在这里驻防,也功不可没。
十年前,在这里驻防的猎门中人以贺永昌为首,后来老贺调回国内成了九魁首之一,这里就由傅明亮接手了。
两年前傅明亮也被调回了国内,出任楚弘毅的副手,也就是昆仑园区行动部的副部长。
如今猎门在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叫聂博艺,这人跟林朔算是沾亲戚。
他是林朔的表姑父,原本是云家的一名赘婿。林朔那位表姑在二十年前就难产去世了,聂博艺还不算是云家九大护道人之一。
不过在云家所有赘婿里头,聂博艺人如其名,博学多才。
在云家,他一直是个军师参谋的角色,深受老家主云碧华信任。
后来云秀儿在大西洲废弃了家规,云家不仅从此不招赘,就连如今已经在云家的赘婿也都一并遣散。
不过这个新家规的实行,那还是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像狄高飞和柴玉荣这种已经有后代的年轻护道人,自然是欢天地喜。
可还有些赘婿,比如聂博艺,无儿无女,一辈子都在云家,又深受老家主倚重,就这样把人赶出家门,老家主云碧华第一个不答应。
于是云家的新老家主之间就开始斗法了,云碧华想了个对策,认聂博艺为干儿子,还是把人留在了云家。
云秀儿则以云家家主的身份下令,把聂博艺调往非洲前线,理由当然也挑不出错儿来,确实非洲目前的局势,需要一个真正的人才顶上去。
这人修为要高,脑子要清楚,为人更得八面玲珑,能捏合各方势力。
而猎门自从贺永昌、傅明亮之后,短时间抽调不出合适的人手。
云家最近这几十年在猎门内部饱受争议,主要就是占着一个魁首名额却毫无建树,既然聂博艺有这个能力,又依然是云家人,于是就被云秀儿推出去了。
这天上午,林朔带着章进、贺永昌、苏冬冬三人跨过红海,首先跟这位表姑父取得了联系,双方约定见个面。
苗成云这趟没跟着,他领了林朔的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另有公干。
见面的地点,位于埃塞尔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的城郊,在一个猎门的临时营地里。
就在猎门的这个临时营地背后,是成片的难民营,灰扑扑的帐篷一眼望不到边,难民人数据说有五万多。
这也是埃塞俄比亚如今各个城市的普遍状况,对这些难民的人道主义援助由联合国负责,救援物资大部分是通过尼罗河水运,也有空投的。
物资现在虽然紧缺,可还算勉强够用,人手是个更大问题。
联合国维和部队的规模远远跟不上局势的发展,所以整个亚欧修行圈,但凡是有组织的,也派出好手前来支援,主要起一个护卫的作用,负责难民营周边的安全。
如今猎门因为林朔十年前在东欧的表现,已经世人皆知了,而这种护卫工作,既然是针对猛兽异种的,最专业的自然是猎门,所以猎门中人一旦被派到非洲,那是被各方势力抢着要的。
现在别说是林朔这一辈成名已久的传承猎人了,哪怕是昆仑学院去年的第一批毕业生,被派到非洲之后也被一抢而光,人现在是东一个西一个。
这也是院长曹余生愿意看到的,至少表明学院毕业生的就业不成问题,而且不抱团各自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很锻炼人,这批毕业生有几年历练就能独当一面了。
位于亚的斯亚贝巴西郊的这个难民聚集点,情况也差不多,猎门中人也就两个。
一个聂博艺,另一个是学院毕业生杜志明,杜家是个猎门的五寸家族,修力的,其他还有欧洲教廷三个骑士两个牧师。
这七个修行者目前以聂博艺为首,同时他也是整个非洲地区猎门总负责人。
林朔四人走进这个临时营地的时候,其他六个修行者都不在,只有杜志明一个人留守。
小伙子今年二十一岁,顶着昆仑学院狩猎专业的硕士学位,算是高材生了,长得人高马大的,个子比林朔还高,跟林朔说话的时候得猫着腰。
据小杜说,三个骑士在附近巡逻,而聂博艺有一手医术,正领着两个牧师在难民营里给难民们治病,天黑就回来。
贺永昌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
林朔了解老贺,知道他十年前在非洲,狩猎战斗的事儿也不是天天做,不然这人早没了。
当时非洲时局混乱,兽患也越发猖獗,老贺后来干得主要就是安置难民的活儿。
在此期间贺永昌表现出了很强的组织能力,于是就被当时的猎门谋主曹余生相中了,向林朔举荐,同时调回国内。
林朔当时一听这名字熟悉嘛,老爷子从小就挂在嘴边的,这才明里暗里帮忙,最后让贺永昌成为猎门九魁首之一。
今天来到难民营附近了,那这儿的活儿算是砸在贺永昌手背上了,他门清,肯定坐不住。
“总魁首,您在这儿等人,我出去帮忙。”贺永昌挽起了袖子。
“嗐,一起吧。”林朔招呼了章进和苏冬冬,跟着贺永昌一块儿一头扎进了难民营里。
……
论生存技能,猎门中人个个都是扔在荒山野地里饿不死的,尤其是老猎人更是如此,小日子能过得很滋润。
可要说生活技能,猎人们往往就不太灵了,术业有专攻,他们从小过得就不是一般人的日子。
这也是如今猎门中人家庭地位普遍不高的主要原因,在家里啥事儿都不会,里里外外都得老婆操持着,可不得看老婆的脸色么。
林朔相对来说好不少,毕竟在广西农村里一个人待过六年。
贺永昌和苏冬冬也没问题,老贺在难民营不是一次两次了。苏冬冬生过孩子,这就有了一个会带孩子的关键技能,而且她会的语言也多,在难民营里能帮上忙。
章进就不行了,小伙儿在家里天天被老婆打,不光是两个老婆沆瀣一气的关系,主要是这小子在家里确实是个废物,家务活儿样样不会。
林朔和三个猎人进入难民营之后是分开行动的,毕竟这儿有五万多难民,四人要是扎堆的话,其实帮不了几户人家。
林朔一看自己侄子一脸茫然的样子,也就把他带在身边了。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眼里要有活儿。”林朔一边在难民营里穿行,一边说道。
章进这会儿虽然脑子有些懵,不过执行力一向很强,一听叔这么说,他就冲着一顶帐篷走过去了。
林朔赶紧把他拉住:“你干嘛?”
“找活儿去啊。”章进说道,“不然咱走来走去的,这就叫帮忙了?”
林朔翻了翻白眼,然后耐着性子解释道:“咱跟这些人语言不通,所以你进帐篷是帮不了人家的,反而容易引起人家误会,离他们远点。”
“那我们怎么帮忙?”
“跟着我走呗。”林朔继续往前带路。
章进一听就笑了:“叔你蒙我。”
“我蒙你什么了?”
“您这不是眼里有活儿,而是鼻子里有活儿。”章进说道,“您闻到什么了吧?”
“倒是不笨。”林朔笑了笑。
很快,叔侄俩就走到一块空地边上,这空地旁边就是公路,空地里推着各种各样的物资,有食物、纯净水、帐篷、还有各类建材。
几个荷枪实弹的维和部队士兵守着这些东西,周围难民不敢靠近。
“明白了。”章进一拍大腿,“您这是要劫富济贫,把物资抢出来发给难民。”
“对。”林朔点点头:“你去抢吧。”
“叔,我逗你玩儿呢。”
“我没跟你逗着玩。”林朔白了自己侄子一眼。
说完,林朔跟几个违和士兵亮了身份打了招呼,这就开始忙上了。
食物、纯净水、帐篷这些东西他没管,而是跟一大堆建材较上劲儿了。
毕竟林家传人其他生活技能也半生不熟的,有点拿不出手,也就一手木匠活儿还不错,只要是材料搁在手里,就能想办法做出来实用的家具。
帐篷里能用上的家具,其实很有限,大个儿的肯定不行,床人家也不需要,所以只能做做小板凳矮桌子什么。
木匠活的工具,这儿就有,虽然不是华夏那一套传统的家伙什儿,刨子墨斗什么的,可也凑合能用。
于是林朔干活儿,章进给他打打下手,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虽说在难民面前不能展示修为能耐,不过叔侄俩至少能做到手脚麻利,一张桌子配四个板凳,一下午他们做出来十套。
这活儿不算少了,可对这五万多难民来说,还是杯水车薪的,只能算是尽一些心意。
就在两人打算收工回营地的时候,这里的负责人聂博艺终于找到他们了。
这人林朔现在得管他叫舅舅,毕竟这是外婆云碧华的干儿子。
双方见礼之后,这位干舅舅一脸为难,搞得林朔心里七上八下的。
“是不是板凳做得不好?”林朔轻声问道,“或者不实用?”
“不是板凳的事儿。”聂博艺四十多岁,身材精瘦,草帽下的脸色很凝重,“总魁首,您来得正好,我正想跟上面汇报一个突发情况。”
“什么突发情况?”
“今天下午,南苏丹那边,有个三万人规模难民团,通过无线电跟我们联系上了,说是被围困了,需要救援。”聂博艺说道。
“消息可靠吗?”章进问道。
“可靠不可靠的,我还真说不准,只能让总魁首亲自定夺。”聂博艺说道,“不过我们猎门中人在非洲有无线电通讯暗号,对方对得上。”
“其中还有猎门中人?”林朔问道,“谁?”
“根据身份识别暗码,是迟向荣。”聂博艺介绍道,“他原来是傅明亮的副手,也是个九境中人,五年前他深入非洲大草原营救难民的时候,跟我们失联了,我们一直认为他已经阵亡了。”
“知道了。”林朔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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