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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暄宁的轻纱慢慢拂过晋阳宫前寒冷的御道,左右纷纷避让行礼。本来从晋祠游览归来,她心情颇为轻快,却不料正遇上广林门外的一幕,心细如发,她片刻不敢回寝宫向母后请安,銮驾就来到大殿门外。
那一仗一仗的廷杖之声不仅打在了宫外上百的官员身上,更似打在杨暄宁的心里,
她眉间微蹙,面色冷凝,只见她轻轻走过陈叔达身边,眼看着他早已汗如雨下近乎昏厥,血染官袍,魂魄似去了大半。
“住手!”她的唇微微地发抖,“你们统统住手!”
黄忠连忙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公主,奴婢们不敢停,您杀了奴婢等吧。”
杨暄宁身体微微一颤,片刻她定了定心神,双眸晶莹,一句话没说,慢慢俯下身子将陈叔达紧紧攥在手中血染的奏折慢慢用力一抽。
“黄忠,我舅舅这条命就交给你了,若是死了……”她默默地看了黄忠一眼,便站起身向大殿走去。
只留下黄忠诚惶诚恐地伏地而泣。
李世民注视着杨暄宁缓缓登上殿阶,一种淡然的兰香若有若无地在四周散开……
守门的内卫连忙上前跪拜:“不知公主千岁驾到,臣等有罪。”他话音刚落,在殿外的众位朝臣都异口同声也言曰有罪。杨暄宁淡淡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御前的数队千牛卫也竟然跪在殿外,面容有些沉寂。
“陛下还在殿内?”声音如深谷莺鸣。
刘公公跪道:“回公主,陛下将所有人等全赶至殿外,殿门紧闭,传口谕说谁也不见,也禁止任何人说情,包括皇后。这不,您快去看看吧,南阳公主已经被奴婢等搀扶在别殿休息呢,别哭岔了气。”
李世民微微挑起剑眉,此时此刻,此景此情,他突然很是好奇,要看看她如何作答。
杨暄宁眉头稍紧,没有回答,却说了一句:“刘公公,烦劳您去禀报,就说华庭公主拜见陛下,请免去陈叔达等官员的仗刑。”
“公主,您这是?您干嘛趟这趟浑水来着,这底下都打的皮开肉绽,皇上正在气头上,您要是有个闪失,叫奴婢们如何向陛下和皇后交代啊。”刘公公焦虑万分,连忙恳求。
只见华庭公主不再说话,慢慢解下银狐披风,脚下慢慢退了两步,突然,她竟跪在了正殿冰冷刺骨的石阶之上,双手举起陈叔达所上的奏折,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的倒吸一口冷气。
刘公公一个大惊,扑通一声就扑倒在华庭公主的面前,顿时哭的是老泪纵横:“公主,您这是,您这是要奴婢这条命呀……”
在殿外的五贵:苏威、宇文述、裴矩、裴蕴、虞世基等都跪聚到华庭公主的面前:“公主,此事有臣等誓死效命,您怎能纡尊降贵,请公主顾忌陛下皇后,切莫伤了凤体呀。”
顿时间,殿外又是一片哀叹。
李世民没想到她真的用了这一步,暗暗地说了一句,好办法。想来杨广生性多疑,又刚愎自用,但不知何故子女却少的可怜,故而对子女总会怀有比他人更多的宽宥之心,更何况那宣华夫人乃是皇上的宠妃,想她这招苦肉之计应当颇为有效,只不过这苦肉计虽好但却要以性命相搏,对于她这纤弱的身体而言未免过于严酷。
他看着华庭公主在群臣的苦劝中竟不为所动,面色平静如水,仍双手举起奏折,竟也似自己手捧着一般坚持,她做的正是李世民想做而无法做到的事。他心中一阵复杂,敬佩中夹杂着感叹,又混着一种异样的情绪,突然,他不由站起身来,惊的一旁的李渊和李建成还来不及反应,就见李世民慢慢走过跪的朝臣,走向华庭公主。他第一次不是用谦和的目光直视着那个正跪在台阶前的女子,而是一种坚毅的心灵相犀注视着她,他看见她清澈双眸扫视了他一眼。不动声色,他跪在了华庭公主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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