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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被什么烫到了一般,她手一缩,信纸飘然落于地上,那幽幽的杜蘅清香,却已极霸道的钻进了她的鼻子。
明明那么的淡雅,可闻着,却叫她觉得惊悚不安。
那些已经被满满幸福压下的阴影,像是找到了一个楔机,自然而然就从冰封的心底冒上来,在她平静的心湖中,疯狂的捣拌……
他来了!
来的好快!
其实,无论是她,还是隽之,都心知肚明,那个人迟早会找来。
他从来不是一个容易被唬弄的主,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她已经死了?
既便真信了,这番隽之在东越国登基为帝,他早晚会知道这个名为“金逐流”的新帝就是他的死对头。只要他确定了龙隽之的身份,就不难查出龙隽之娶的是谁。
这半年以来,她藏身于幕后,就是不愿这样一个情势,在近期内出现。
他们需要时间修养生息,过一段平静的日子,无论是与公还是与私,他们都需要有充足的时间来调整,因为现在的秦逍是一国之主,比之以前,越发的不好惹。
她无法想像,他要是知道她还活着,会有怎样一个反应?
去年春节,她以“**”的方式从他身边逃离;今年的春节,他若鬼魅一般尾随而来——他竟然放下整个国家,将他和胡为的内乱置于身外,跋山涉水来到了东越,如此大手笔,令她心乱如麻。
如果,他不肯罢休,东越和西沧,会不会因此而挑起战乱?
这是她最最担忧的事。
思绪在头脑里翻腾,云沁怔怔站在当场,嘴里是涩涩的,心情一团凌乱。
寂寂的殿内,忽然响起了孩子的哭,歇斯底里的。
“娘亲,娘亲,弟弟哭了,快……”
凤九五从隔壁突然跑过来,将她拉了过去,她混混噩噩的跟着,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摇篮边上: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囡囡正在轻轻的摇着,嘴里哦哦的哼着,想让小娃娃别哭,可小娃娃就是哭的哇哇哇的,完全不卖人情,她只好放弃,回过头,眨巴眨巴大眼,楚楚可怜的道:
“娘亲娘亲,弟弟真是太天才了,您看呀,刚刚我就想给他换尿布,才解下,就喷我一身臭,我就瞪了他一眼,还没让他赔我新衣裳呢,他就先下手为强,哭的好像我刚刚毒打了他一顿似的。这坏小子,实在太狡猾了……将来肯定是一个阴谋家。”
这话,让云沁忍俊不禁。
凤九五的嘴角也跟着抽了一下:
“他只是饿了好不好?让娘亲喂一喂就不哭了。”
“又饿?才吃了没一会儿好不好,怎么可能饿?”
“小毛头一天都要吃十几顿的。吃的多,尿的就多。少见多怪。”
云沁静静的看着围着摇篮满心疼爱小地弟的儿子女儿,那浮躁惶然的心,这才稍稍平息下来。
她摸摸俩孩子的脸,低头先将散了架的襁褓给整理好,然后把哭的惊天动地的小儿子抱了进来。话说,这小子,还真能吃能尿,一点也不像早产儿,精力旺盛的不得了。将来肯定是个悍儿郎。
“你们都出去做功课,娘亲给弟弟喂一下奶。”
她笑着让他们出去,至里怀里这个纷嫩嫩的小东西,一听到她的声音,一张小小的嘴巴就往她胸前直蹭,止了哭后,一双眼睛睁的鼓圆鼓圆,清澈的就像是泉水——这孩子,真漂亮。
“好。我去研究一下兵法。囡囡,给我磨墨。之前比试你输了,愿赌服输。今儿个,我看多少兵书,你就给我抄多少……”
凤九五一把拉住囡囡往外去。囡囡痛苦的直拧眉,无他,现在的她不太爱读那些枯燥的东西。
“能不能不抄啊……我给你弹琴好不好?”
“不行!”
“打个商量啊!”
“不行!”
“九九,你这是欺负人……”
“妹妹就是拿来欺负的……”
“呸,真要打起来,你肯定不行,你的武功比我差好多……”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咱们家的规矩。娘亲还比爹爹功夫好呢,还不乖乖听爹爹的。女人得温柔……你武功练的再好,都比不上一个战略布署……”
云沁看着他们又吵又闹、拉拉扯扯的离开,笑了一笑。
这一年时间,九五个子长了不少,但依旧比囡囡矮,武功上虽有修练,但他更注重智谋,至于武艺上,他现下学的东西都只是入门的基本功,和囡囡是没法比。但他有的是将人臣服的本事。
“哇哇哇……”
小娃娃不甘被忽视,又闹起来,云沁连忙抱着孩子坐下,解了衣裳后,小娃娃一口就衔住,拼命的吸吮起来,涨涨的胸口,有奶水在涌动,一个劲儿直冲进小娃娃的嘴里。
她轻轻的抚着儿子那稚嫩的脸孔,低头亲了又亲。
******
龙隽之走进来时,就看到妻子正在喂奶,雪白的一片映入他的眼,她的唇角还弯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满足的刮着娃娃那纷嫩的脸孔,脸上洋溢着作为母亲的柔媚之色。
他深深的睇着,将手上的信纸藏到了身后,暗暗吐了一口气,而后,他扬起笑走上前,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煞有其事的申诉起来:
“唉,我要吃醋了……那是我的主权……”
云沁抬头,瞧见他瞪大眼一副好像和儿子有深仇大恨似的神情,不由得一记白眼扫了过去,脸上不由得飞起红霞:
“别闹。孩子饿着呢!”
“孩子饿不是有奶娘吗?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让奶娘带。”
龙隽之坐到边上,拥住了这对母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发,那么的细腻柔软,一阵奶香,淡淡的扑面而来。
是的,他们已经请了四个奶娘来伺候这个小祖宗,无他,这小子太能吃,云沁奶水不太多,再加上这些天事多,根本就顾不上它,让奶娘带,既不必担心这小子被饿着,而她也能用心在政事上。
“刚刚奶娘跑开了!再说我也有点涨……哎,你出去,非礼勿视……”
她稍稍转开了一些距离。
他笑,不干:“可我就想看。你生九五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以至于闹了这么大一出偷龙转凤的戏码。我至今还在遗憾。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老婆奶孩子的男人,人生是不完整的。你想让我不完整么?”
“滚,尽是歪理!”
“可我觉得大有道理。只是越看我越觉得我亏大了……不行,我得把奶娘去找回。冰儿……冰儿……”
他叫着。
“哎,来了来了……”
“去把奶娘们叫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就跑的一个不剩。小皇子饿了都不知道……”
“是,皇上!”
冰儿应声去。
云沁无语的瞅他,突然又往外头瞅了瞅,天这么早,他怎么有空跑来和她闲聊?
“你办完事了吗?”
她记得御书房还有好多奏折要批呢……全是这些天积攒下来的。
“我突然想抱老婆了,不行吗?御书房里的事,就算咱们天天没日没夜的办,都不可能办完。今天完了,明天又生出来。做皇帝,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我突然很想念以前在中国时候四处旅游的日子。老婆,我们好像都还没有蜜月旅行吧!”
“现在你觉得我们还有空出去忙里偷闲么?”
她斜眼,纳闷他今天怎么这么闲,居然惦念这事来了!
龙隽之想了想:“慢慢来,总能挤出时间的。找个时间,我们把所有人都撇下,一起去走走。想想,我们这辈子,好像还没有真正有过两人世界……”
可不是,他是萧缙时,他俩忙着算计着彼此,勉强相认,就来了一个生离死别;他是龙隽之的时候,他俩就没过过一个舒心的日子:先是不认得她,等认得了,又抛弃了她,等她结了婚,他又被囚;他是金逐流的时候,他们一起被困在了皇权里,终日忙碌着国家大事……总之,他们一直好忙碌!
“总会有机会的。咱们先把国家机器调整好再研究其他……”
“我就怕到时我没时间了……”
他摸到了儿子细细软软的手指,轻轻摇了摇。
云沁豁然回头,心头一紧,斥了一句:
“你在瞎说什么?”
他的身子很难治,这是事实,公冶长得到消息说:他活不久,那不是空穴来风。但真正会知道这件事,在东越国,没几人,公冶长的消息,应该就是秦逍那边的人泄露出去的。秦逍一直在利用公冶长在制造纷乱,这人给她的印象,真是越来越差了……
想到这个人,她不由得就想到了那封信:呀,糟了,她都没有将东西收拾好。
她脸色一变,将吃饱的娃娃往摇篮里一放,疾步往外去,想将那信藏起来,可地上哪还有信,她心头一惊,转头时,正好看到他跟了出来。
“你在找这个吗?”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
云沁顿住步子,心里恍然了:
“你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捎了信过来?”
对极,他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秦逍曾现身在嘉州城的驿馆,那驿馆里住着刚刚从西沧国而来的沧国使节。没一会儿之前,礼部公孙汝曾将使节的国书递上,要求东越国帮忙寻找一失踪的使臣段仁。之后公孙汝又跑来后宫,求见皇后娘娘。他闻报,匆匆赶来,已经来不及阻止她接见公孙汝,进了门,只看到地上落着这一页信……
“嗯!”
他点头,微微笑:“我担心你,所以放下手上的事跑来了。”
“我没事。”她给了他一个笑,上去环住了他的腰:“只是,只是我们又要不太平了。他这个时候冒出来,肯定会给我们添麻烦……”
“这里是东越,不是他的西沧,他翻不了我们的天……”
话是如此,可是……
“你打算怎么做?”
她仰头问。
他低下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眼神一深,一字一顿道:
“我要让他有来无回!”
她是他的,谁也别想来肖想,谁也不能来破坏。
*
秦逍的确来了!
此刻正在嘉州城外,对着那高高的城墙,他眯着眼,琢磨着一件事:段仁拿捏住了龙隽之什么把柄,以至于他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摆了这么一个局……
这一年,他过的非常不好,思念成狂啊,曾一度醉生梦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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