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声令下,十来个堡卫一哄而上,一把把长枪对准了她们,正要动手——
“慢着慢着慢着,都给我住手!”
一个嫩嫩的少年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紧跟着探出一个头,一个十岁左右的紫衣小少年,眼睛发亮的跳了下来。
同时,马车内响起了六小姐的怒斥:
“云灿,你给我回来。榛”
马车下,少年目光直直的望过来,没理会那已经不知要听命于谁的堡卫,惊喜交加的看向云沁。
云沁也看了过来,二人目光对上。
“七姑姑,七姑姑,真是您,真是您,您真回来了啊……倚”
小少年飞快奔了过来。
*
徐队领一听小主子这个称呼,脸色一白,和身边的副领队一起瞪直了眼,寒气直灌鼻腔,手足无措:
天,这位,这位,竟然是燕楼的七小姐。
*
囡囡站在原地叹,好不容易娘亲愿意带她一起打架,现在打不起来了,有点扫兴耶——这丫头,完全不担心,万一打输该怎么办?
*
一身雪华锦的袍子,青玉镶金的发冠,这是一个满身贵气的小小少年。
云沁离开云家堡的时候,云灿还是一个四岁的娃娃,如今,俨然有了几分小大人的气质。
云灿走近时,扑通就跪倒在了地上,神情激动的叩了一个头:
“灿儿给七姑姑请安!”
在家时,云沁和不受大哥欢迎的大嫂颇有交情,这孩子很爱黏她,投她脾性。如今六年没见,已经长的都快不认得了,但这孩子却还深深将她记住。
云沁不觉微一笑,上前将其扶起:
“灿儿都长这么大了!若不是你叫我,七姑姑保定不认得你!”
云灿眼一红,一把抱住云沁:
“七姑姑,灿儿想死您了!七姑姑……”
这少年立刻哽咽难语。
“七姑姑也想你呢……”
云沁摸了摸云断的头,个子已经长到她胸口了呢——可怜,自小没了母亲,唉!
*
再说马车那边,一袭湖水色芙蓉裙的美丽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来,身形若柳,若不禁风,眉,画的纤细,腮,缀的粉润,唇点的娇妍——
这位,可是云家堡内才貌双全,被称之为云城第一美人的六小姐云馨,名传天下的才女,与东越国的凤小姐齐名,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乃是堡主夫人最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可惜,为了秦五公子,至今担误在春闺——
此刻,云六小姐那绝美的脸孔上,凝聚的皆是怒容,贝齿一咬,隔着老远一段距离,脆生生叫起来:
“云灿,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你还敢认她做姑姑?你就不怕你爹爹把你也赶了去?还不快点给六姑姑过来。除队领,本小姐令你即刻把这玷污云家堡名声的家门败类打出去!云家堡容不得来路不明的私生女踏上门来羞辱了云家列祖列宗。”
平常时候,六小姐是端庄娴雅的,可但凡遇上云沁,这女人,就会失控。
以前,云沁没犯事的时候,她还知道收敛,装模作样的扮娇弱搏人怜,云沁悔婚的事一闹出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见到她,绝不会给好脸色。
对了,据说当年,堡主夫人曾想让云六小姐代替她嫁进秦家去,以表谢罪,结果,再次被秦逍回绝。
这一回绝,对于云馨来说,不啻于又是一大打击。
可这姑娘,对于秦夫人这个位置,还是没有死心,秦逍未娶,她便不嫁,于是,这一年又一年就拖了下来,如今,都成了一个老姑娘:二十二岁未婚,在古封建时候,当真是极少见的。
*
“六姐,云沁纵然是家门败类,纵然要赶,也得由父亲亲自发令才行!若是其他人敢拦,谁拦,我便打谁,本小姐,说得出,做得到。”
放开了云灿,云沁转过头,瞄了一圈神情各异的堡卫,浅浅然一笑,从容款款,令云馨沉下了脸。
“徐队领,你是想拦,还是去禀?你要是听六小姐的话,拦,那我们就试试,本小姐既然来了,就打算在这里闹一个人仰马翻。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还不一定是我!”
*
那徐队令咽了一口口水,虽说他不是从朔城跟来的,但是七小姐事件,他哪能不知?
一个胆敢和整个家族对着干的女子,那脾气得有多彪悍,可以想像得到的,言出必行,自不在话下。
这六年来,七小姐失踪成迷,六年后,七小姐突然冒出来,还胆敢带着私生女走上门来,一般来说,未婚生女,女人哪还敢回娘家,如今,她偏偏就出来了。不仅来了,而且这么大张旗鼓,纵然一身布衣,但是,那份气势……
除队领额头冒汗,刚刚有眼不识泰山,还觉得人家好欺负,现在才发现这位就算嘴角带笑,斜睨的模样,也足够骇人,叫人心惊胆寒。
*
“除队领,将人赶走。出了事,本小姐担着,就算本小姐担不了,还有大夫人。赶走!”
云馨咬牙切齿,莲花指一点,下令,神情有些失常,漂亮的脸孔,阴沉沉,有些扭曲,
徐队领陷入了两难。
“谁也不准拦,我进去禀告祖父大人!”
云灿极力维护,转身时,在囡囡身上瞟了一眼,顿了一顿,才转开头,正要往堡内跑去。
“不许你,这腌臜事,不准去惊扰你祖父,云灿,你给我站住!”
云馨目露厉色,还叫车夫拦了他的去路。
“不,我不。六姑姑,七姑姑既然来了,就得跟祖父说一说的,向太祖母禀一声,太祖母和祖父若都说要赶,灿儿无话可说,要不然,云家堡永远是七姑姑的家。六姑姑,名面上,七姑姑还是秦五爷的未婚妻,您这么赶人,就不怕被秦五爷知道了去吗?”
好一个云灿,一句话,刺到了云馨的软肋,也令那车夫胆怯了一下。
秦逍的面子,哪个敢不给?
云灿趁这个时候,夺路而去。
云沁淡一笑,挑了挑眉,眉眼间皆是挑衅之色。
云馨寒脸睇着,眼神咄咄,一脸的怒恼之色,哪有半点温柔之态:
秦逍秦逍,秦逍对这个小婊~子念念不忘,凭什么?
凭什么啊?
“云沁,你给了秦五爷那么大一个羞辱,你觉得他还能护你吗?他若还护你,你至于会有这么一个落魄的下场?我看,他如今是恨不得喝你血,吃你肉,拆你骨……你带着私生女回云家堡,父亲怎么可能还容你,那等于打云家和秦家的脸。念在我们姐妹情份一场,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别来这里自取其辱!”
“多谢六姐提点,但你也是知道的,我云沁从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所以,六姐就不必白费唇舌的好心劝说。我这一次回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请父亲约见秦逍哥哥的,六年没见,怪想念……我还想请他原谅我年少无知,秦逍哥哥那么疼我,肚量又大,想必一定会既往不纠……父亲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和事佬……”
云沁故意这么说,纯萃是刺激云馨,她的脸色果然顿时大变:
“你就省省心吧,纵然五公子度量再大,也不可能原谅你。是男人,哪个不介意戴绿帽子?你就死了那份想再嫁去秦家的心!”
“那也不一定。六姐,秦逍自今未婚呢……哦,对了,六姐也没嫁,我看,该死心的是六姐才是……”
云沁笑的恶劣。
云馨俏脸上乌云密布,面子有点下不来,恨不得用鞭子狠狠抽烂了那张笑脸:
“云沁,总有你哭的时候!”
“好啊,那我们拭以待。”
*
没一会儿,云灿带着一个老婢欢天喜地的跑了出来,冲外头大叫:
“太祖母有令,请七小姐入堡。”
这样一个结果,在云沁的意料之中,云灿有点小心机,径自先去了他太祖母那边报禀,在云家堡,除去母亲,也只有祖母最疼她。事隔五年,若父亲还不肯认她,祖母必早已心软。
云馨则恶狠狠冲云灿瞪去一目,这养不熟的白眼狼,枉自己平日待他这么好,事到临头,胳膊肘往外拐。
“七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这六年来,可把老太太想坏了……”
跟来的老婢是祖母的陪嫁丫头秋婆婆,在云家堡,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看到云沁时候,就眯起那一双老花眼上下左右的看,一脸的慈爱:
“哟,瘦了真是瘦了,近年来过的辛苦吧……瞧瞧,以前小脸是圆圆的,如今,都尖尖的了,咦,这小姑娘是……”
秋婆婆的目光很快落到了囡囡身上。
云沁微一笑,说:
“秋婆婆,这是我家囡囡。囡囡,叫太婆婆!”
“太婆婆!”
囡囡一直依附在边上,听得吩付,很乖巧的叫了一声。
秋婆婆眼神动了一下,已知这便是当年肚里那块肉,笑的着道:
“哟,真是一个标致的小姑娘,老太太见得肯定喜欢。走走走,进去吧……”
“是!”
云沁在秋婆婆的带领下,从从容容的越过云馨,走了进去。
云灿则跟在囡囡身边,一双欣喜的眼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妹,越看越欢喜,趁人不注意,开始低低的在问:
“我叫云灿,你叫什么?”
“云歌儿。”
“你好,我是你表哥!”
“嘻嘻,我知道!表哥,那谁啊!”
“是我们的六姑姑!”
“怎么有这么凶的姑姑?”
云灿小小笑了一个。
云沁微侧着脸,往那边瞅,指指点点道:“瞧啊,就像我娘抢了她宝贝似的,一个劲儿的想欺负我们这几个无家可归的人。我们前几天才被烧了房子,半路又被抢了最后一两银子,来了城里,娘亲当了她手上的玉给换了这两身衣裳,我们这么倒霉,她还落井下石?既然是一家人,怎么就这么打压我们,好歹留我们吃顿饭,再给一些银子,才行,你说不是不,我娘说的,凡事留一线,以后好相见。还好,表哥仗义。要不然今天晚上,我们就只能睡马路了。表哥,我喜欢死你了!”
最后一句话,令某个小小少年,唰的红了脸。
*
云馨狠狠的盯着这个她命中的煞星,拧着手中的绣帕,紧紧的,令骨节都泛白。
她恨这个妹子,恨她无才无德无貌无操守,却能在云家堡内活的如鱼得水。
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主要来缘于秦逍——
这个走了狗屎运的死丫头,这个抹黑云家堡名声的下贱奴婢,怎么还有脸,理直气壮的带着那孽种走上门?
祖母怎么还能容忍这样一个伤风败德的忤逆女进堡门。
这种无耻下贱的女人,就该浸猪笼,就该剥皮抽筋,以示警天下。
“小姐,怎么办?”
身边的侍女侍虹轻轻的问,秀致的眉峰也聚拢起来。
“去见大夫人。若不能将这小妖精赶出去,我便不姓云,自打她五年前弃云家堡而去,令云家堡成为天下之笑柄,她便不是云家人!”
她恨恨的在侍虹的搀扶下迈上马车,调头回堡,而后,急步往母亲的园子芷园而去。
一进园,看到母亲芷夫人和九妹云依正在说话,才十六的九妹含羞带笑,小脸在发光。
最近太子殿下来来过云家堡几次,对她留了心眼,曾多次与她单独说话——
据说,这位新太子,身边没有任何女子,从不跟女子说话,母亲觉得太子对她可能有意思。
若是能攀上太子爷,与云家堡来说,那无疑是一件锦上添花的大喜事,无怪乎母亲会如此热衷,便是两位哥哥也极力的在撮合这件事。
她心头原就在火冒三丈,这一眼,越发的灼伤了心,如此豆蔻年华,她也曾有过,只是全给担误了——那秦逍,与她原该是多天造地设的一对,全是因为云沁,她的好事,是一挫再挫。
“怎么了?馨儿,满面怒容,怎如此沉不住气!不是与你说了,遇到任何人,都得保持一份嫡出小说的泱泱风度!又是谁触怒你了?”
芷夫人皱着眉,问,面前的女儿,乃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才情心机都不差,独独终身大事,毁在了秦逍手上。
不过,芷夫人觉得眼下会有一个转机,说不定能要胁了秦逍娶了这个痴迷不悟的丫头,到时,依儿再嫁给太子殿下,那便是皆大欢喜了——最近她的心情一直不错,想想有这样一个前景,便有说不出来的高兴劲儿。
云馨平常是很能忍耐的,母亲自小就是把她和妹妹往主母这条路上培养,作为当家主母,要有大家之风,就得忍旁人所不能忍,一旦发难,就得叫防碍自己的人,没一个好下场。可是,云沁却自小压在她头顶上,遇上她,她的风度,她的气质,全部失控。
那贱丫头,从来就是她的克星,这是她所无法忍受的。
云馨双眼一红,皓齿一咬,直叫道:
“母亲,那只狐狸精回来了,还把那小孽种带了回来!这么一来,秦逍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娶我了……母亲,我要她死,我要她死。她若不死,我这辈子,再没有好日子过……我要让那只狐狸精死无葬身之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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