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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天条

  作者:鬼雨

  叶昊天眼看众人离去,只有青阳真人还站着没动,问道:“师傅,您想去哪里?”

  青阳真人道:“青城山是不能回了。我现在功力已经到了真人界十八重,大约再有一两年就可以到仙人界了,目前迫切需要找个地方静修,不知道去哪里好。”

  叶昊天取出龟镜察看,整个龟镜大半都黑沉沉的,只有南方依然清朗,于是对师傅道:“到岭南去吧,越远越好。”

  青阳真人看他法宝层出不穷,心中佩服不已,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想想去岭南应该是个好地方,于是珍重告别。

  叶昊天看着师傅飞出数百里,才转身向长安飞去。

  当夜,一轮残月洒下微光,他来到陕西省乾县城北的梁山,那里有历代以来唯一的一座一墓二帝的陵墓。四周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兰儿吓得早已隐起身来,只是将乾坤锦囊打开一条缝向外观看。

  叶昊天自梁山正南方第一道阙门起,向北逐级而上,两旁是一个又一个的仗马、翁仲;不久来到献殿之前,殿前是数十尊番王,或则气定神闲,攒手端立,或则一脸无奈,恭站一旁,或则笑容满面,得意扬扬,或则满目狰狞,犹如凶神恶煞。不远处就是天下闻名的乾陵无字碑,碑为青铜色,由一只龟趺支撑,老龟道貌安然,做吉祥如意解,上有一个巨大的无字石碑。

  他按照祖州仙子指引的方向在无子碑后寻找,数十丈外果然有一个无名古墓,虽然不大,却是气势不凡,跟陪葬的宫女、宦官墓大不相同。知道这就是要找的古墓了,于是从乾坤锦囊中取出仙子给他的香囊,打开放在古墓前。不一会儿,香囊中竟然传来歌声,唱的还是那首长恨歌,不过只有开头和结尾,其间还改动了不少。开头是“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歌声婉转动人,温柔无限,令人心中充满柔情蜜意。兰儿听了,心中感动,对古墓的恐惧不觉减轻了几分。

  歌声不歇,接着唱道:“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歌声缠缠绵绵,梦魂萦绕,满含无尽的柔情和希冀,令人砰然心动。

  歌声未歇,古墓的顶石忽然向旁边挪开,一个五旬老者飘了出来,将香囊捧在手中,口中喃喃自语。叶昊天仔细观瞧,但见他头戴□头纱帽,身穿紫色圆领袍衫,虽是普通文士装束,却是相貌堂堂,不怒自威,隐然一代帝王。细细听来,那人激动不已的道:“六百年了,终于又听到你的声音!这是作梦吗?梦里依稀旧时泪,风云变幻难追寻。”叹息良久他才发现面前站着个年轻人,于是道:“小伙子,这锦囊是从哪里找来的?”叶昊天躬身一礼道:“前辈,祖州之上有位仙子,是她让我交给您的,此外还有一株仙草。”说着取出一棵不死草递了过去。

  那人激动的声音颤抖的问道:“哪位仙子?是她吗?她还活着,这是真的吗?”

  叶昊天描述了一下仙子的形象,然后到:“她活的好好的,功力大进,已经到了神人界,盼着跟前辈相会呢。”

  那人接过不死草,欣喜若狂的叫道:“她已经原谅我了,终于原谅我了!太好了,上天待我不薄!”

  感叹良久他才平静下来,看着叶昊天道:“这是祖州的不死草,我当年曾经见过,感谢小兄弟送给我,有了它我的功力只要一、两年就可以恢复大半。谢谢。”说着将不死草吞了下去。并没有盘膝坐下,只是站了片刻又睁开眼睛道:“好!一年之后我就可以去祖州见她了!”说着看了叶昊天几眼道:“小兄弟,真不知该如何谢你,你想要什么?要不要乾陵的宝藏?”

  叶昊天摇摇头道:“前辈,那些宝藏就留给后人吧,我只想冒昧的求前辈赐告名字,以后见面也好称呼。我叫叶昊天。”

  那人略微犹豫一下道:“我就是李隆基,想来你也猜到了。”

  叶昊天心道果然不错,重新见礼道:“前辈为何困在墓中?”

  李隆基叹了口气道:“我本为黄帝御前八侍之首,修仙已历四千年,在天界呆得好好的,忽然有一天天官传来玉帝旨意,让我到凡间来,说是武后乱纲,需要有人中兴大唐。我停下修行就来了,前十年真的是废寝忘食,呕心沥血,果然开辟出难得的开元盛世。直到有一天,我见到她。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她在花园中玩耍,衫襦、長裙,亭亭玉立,满园桃花开放,掩不住她秀美的娇靥;万千蝴蝶飞舞,难及她轻盈的舞姿。那一刻我才觉得真是白活了几千年。若能拥有她一天,我宁愿折损功力数十年!我将她迎进宫来,所有的情,所有的爱都给了她。那些日子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时光,虽然我的佛心减退了很多,还是在所不惜。直到有一天,我竟然迎来了天界本不该有的大劫,由于没一丝准备,大劫令我损失惨重,功力只剩不足一成,于是群邪并起,落井下石,而她也每天沉迷在仙曲里,对我的遭遇不闻不问,我以为她变了心,好伤心,好无奈,眼看兵士哗变,一时迷惑,未能制止,直到她血流马前的时候看了我最后一眼,那一眼是那么的伤心、惋惜、悲愤、无奈,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我有几分爱她,她就有几分爱我,不觉一阵心痛痴迷过去,后面的事情都不知道了。”说到这里他沉默下来,沉浸在遥远的往事中。

  叶昊天等了片刻,提醒道:“后来呢?”

  李隆基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接着道:“后来我如行尸走肉一样在尘世又呆了几年,终于蒙玉帝招回,考察功业、重定仙品。结果发现我的佛心已经低到难以想象的地步,神丹也只有原来的一成不到,已经不适合在天界呆下去,所以将我贬入人间。为了逃避天劫,我只好将自己关入墓中。如今玉真能原谅我,每日为我祈祷,我的佛心数将不再下降,会逐渐增长起来。”

  叶昊天听得似懂非懂,知道对方修行数千年,神道的见识远胜自己,应该抓住机会多问几句,于是问道:“前辈,什么是佛心,什么是神丹,它们能够衡量吗?”

  李隆基看他一眼,似乎奇怪他怎么不知道这个,见他年纪极轻,猜想他是自己修炼的,由于没人指点,所以才不知道。于是耐心解释道:“天下大治,有赖玉帝、佛祖,玉帝重神丹,佛祖重佛心,神丹又叫天精,就是每次修炼在泥丸宫中所炼的结晶,储存在天精坛里,神丹越多,能力越强,功力越高。佛心就是感激之心,俗称香火,救苦救难,泽被苍生,则容易受到感激,有人从心中默默感激你,你的佛心就会增高。”

  叶昊天听了很是新鲜,又问道:“那如何衡量佛心和神丹呢?”李隆基接着道:“神丹以结丹的量来衡量。神丹极细极微,一两神丹需要三清仙基的人修炼百年,神人修千年,仙人修五千年,真人修五万年,道法第一重的人修百万年。道法第一重的人修炼一年的结丹量被称为一个神丹数,一两神丹等于百万神丹数。而佛心是以接受感激的数量来衡量的,一个普通人从内心深处感谢你一次,你就有一个佛心数;一个真人感谢你一次,你就有一百个佛心数;而如果感谢的是一个神人,你将有一万个佛心数。感谢的人越多,次数越多,对方的佛心数越高,你得到的佛心数也越多。另外如果你杀了人或者有人恨你,你的佛心数就会下降,下降多少都有规定。”

  叶昊天听得津津有味,又问道:“佛心和神丹能跟别人交换吗?”

  李隆基继续耐心解释道:“一般人不愿意交换。因为上天鼓励自修,却并不禁止交易,天条明文规定,交换一次必须上交天庭三成交易税。三成是个不小的数字,所以大家一般宁愿独自苦修,不愿交换。”

  叶昊天再次问道:“如何才能知道自己的神丹数和佛心数是多少?天条在哪儿能看到?”

  李隆基道:“等你修道到神界之后,泥丸宫中会出现一张金光闪闪的榜文,上面有你的仙品、神丹数和佛心数,一目了然。但仙界则没有,因为仙界人数太多,天劫又多,仙品变化极快,所以天庭决定不公布出来。天条刻在天庭大殿前的玉碑上,只有天界的人才能亲眼看到。仙人初登仙界需要天神指引,那时天神会将天条背给他听。”说道这里他终于问道:“怎么没有人接引你呢?要不我把天条背给你听,你就明白了。”

  叶昊天非常感激的道:“请前辈一一道来,晚生洗耳恭听。”

  李隆基从头将仙条背诵一遍,竟然有五千余条,花了一个时辰才背完,最后说道:“这只是大fǎ,还有一些细小的条例只有你看了才知道,我也记不清楚。”叶昊天听得天花乱坠,眼冒金星,幸亏记忆超群才牢记在心,终于明白了整个神仙体系的大体结构和管理方式。

  三清帝君高高在上,无为而治,将权力给了玉帝和佛祖。玉帝掌管天地众生,从高到低有天界、神界、仙界、真人界、修道界、众生百姓、地狱鬼魅等等;佛祖主管人心善恶,六道轮回。玉帝和佛祖一管实物一管心性,经过协商达成一致:神仙的等级最终由神丹数与佛心数相加决定。神丹和佛心缺一不可,有佛心而无神丹,则功力不足,能力有限;有神丹而无佛心则难逃天劫。天劫是为增加佛心而设的,天劫的多少跟佛心与神丹之比有关。修至三清界以前每人最少有六次天劫,如果佛心数与神丹数之比为三比一或者更高,则只有六次天劫;若是一比一,则有十八次天劫;若是一比五,则有八十一次天劫;若是更低,将有千劫,或者说三年一劫。一次天劫过后,不死也会功力大损。所以佛心数太低者必须通过交换得到补充,否则就麻烦了。

  还有一条引起他的注意,那是关于神仙能力的论述。神仙的能力是由神丹数和法器决定的。神丹的能量最终要通过法器展示出来,若是有丹无器,犹如赤手空拳,事倍功半;若是有器无丹,却如婴儿舞刀,难之又难。

  他想了半天,忽然抬头望天,东方泛白,对面的李隆基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心里明白应该是告别的时候了,于是道:“感谢前辈指点!若有所遣,我当鼎立相助!”

  李隆基摇摇头道:“近期没问题,我会在此继续修炼。大成之时,我将让你知道。”

  叶昊天躬手告别,转身而去。

  第六十七章升职

  作者:鬼雨

  离腊月初八还有两个月,叶昊天决定回雁荡修炼,平时到县里主事。

  回去的路上,他一个劲的琢磨天条,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比如其中规定除了天官不可杀,杀一人减十万佛心数以外,其余则没有严令禁止。同级杀伐佛心数只减少一千,若仙品差一级,则佛心数减少量增加三倍。比如自己是仙人,杀一仙人则佛心数减少一千,杀一真人则减少三千,杀一修道人则减少九千,杀一普通人则减少两万七千。救人却又不同,普通的救人不直接增加佛心数,要通过别人的感激反应出来。直接增加佛心数的只有救人性命的情形。天条规定救普通人一命佛心数加五百,高一级则加一倍,救修道人加一千,救真人加两千,救仙人加四千,救神人加八千,等等。

  他想来想去不知道天条为何如此规定。救人还可以理解,仙品越高价值越大,所以增加的佛心数也高。杀人就不好理解,为什么杀平民佛心减少那么多,而杀神人反而少了呢?难道神界鼓励杀伐以限制仙人数量?还是通过争斗来促进大家修炼呢?想想也有道理,如果大家都是神,想杀对方估计也不容易,即使杀了说不定自己也损半条命。而杀平民就太容易了,如果不加限制,平民岂不象鸡犬一样?“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大概也符合天道吧。

  又想了一下,他忽然心里一惊,自己杀了两千倭寇,这笔帐可怎么算?虽然说杀了倭寇救了乐清百姓,但很可能杀人失去的佛心数远高于救人得到的佛心数。以后要小心了,轻易不能杀生,干脆装进镇妖塔,让他们慢慢改造好了。

  当他回到雁荡的时候发现种下的不死草依然活着,心中不禁心喜又惊。若是大量生长不死草,不知天庭会有什么反应。

  接下来的几天他到县里去了几次,跟众人商量如何能让百姓生活更好,还有什么生财之道。众人纷纷提了一些见解,其中有晒盐、养蚕、采石、水产等。大家讨论半天决定以后的重点放在晒盐和水产两方面。

  叶昊天吩咐王吉向温州知府申请晒盐、销售之权,并找些有经验的养鱼、养蟹的师傅,让他们总结经验准备传授给大家。

  几天以后,晒盐和水产两项有眉目了,众人都很高兴。

  忽然有差人送来吏部行文,叶昊天取过来看时,上面写道:“吏部考定,乐清知县李昊治政有方,百姓爱戴,合当升职,除江西行省九江知府。”

  众人知道都围了过来,王吉道:“大人,恭喜您升任知府,但我们不舍得您走啊!”

  叶昊天心情也有些波动,没想到一下跑那么远,搞得连雁荡的家也不能天天回了。但调令都来了,只好前去上任。他看看众人感慨的道:“我来此两年余,眼看百姓生活渐好,大家功不可没。今日提早休息,本县请客,所有人员到酒楼一醉方休。”说到这里,他回头问王吉“哪家酒楼最大?”王吉低声道:“乐天酒家。”叶昊天高声道:“乐天酒家,中午开宴,先着人通知一声,让他们准备好。”话音未落有人跑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百多人来到酒楼,众人举杯为他饯行。他杯到即干,对每个人都劝勉了几句,最后道:“乐清城墙坚固,民团训练有素,倭寇不足惧。海塘已成,土地增多,温饱有凭。若再广开盐场、养殖水产,应能致富。”

  众人感谢他为本县所作的好事,每个人都多喝了几杯,结果百来人醉倒了一半。

  当他们从酒家出来的时候,发现街上站满了百姓。大家听说知县要走,全都站在路边,有人热泪盈眶的叫着:“大人保重,大人一路高升!”还有人直接跪在地上叩头。每个人都依依不舍的望着他。叶昊天跟众人挥手告别,心中也有些激动。短短的几百丈竟然走了大半个时辰。

  回到雁荡,兰儿刚刚行功一遍,看他神色有异,于是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叶昊天故作平静的道:“我升官了,升九江府知府,正五品。”

  兰儿想了想道:“升官没什么不好,不好的是要离开此地。真有点舍不得。”

  叶昊天道:“是啊,呆了两年,人间仙境确实难以舍弃。不过想回来还是可以的。过个十天半月我们就回来住两天,应该没有问题。”

  兰儿收拾行李,好些东西摸摸有放下,不知道带什么好。

  叶昊天道:“什么也不带,这还是我们的家,就象当今圣上一样,出门行宫无数,这里就作为我们的一个行宫吧。”

  兰儿口中喃喃的道:“到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仙居啊!”

  叶昊天宽慰她道:“神州大地,无处不美,仙境应该还有。我们去找找看。”

  两人在雁湖又呆了两天,好好的享受了秋风艳阳、湖光山色,然后决定提前到九江府去看看,顺便找好新家。

  叶昊天从历代经书中知道,九江府东枕鄱阳湖,北濒长江,西连幕阜山脉,南屏庐山,下辖彭泽、德安、都昌、武宁、修水五县。夏商时期,九江属荆、杨二洲之城,春秋时期属吴之东境,楚之西境,素有“吴头楚尾”之称。秦始皇后,设九江为三十六郡之一。自秦始,曾使用过九江、柴桑、江洲、浔阳、汝南、湓域等名称。

  兰儿运功改变了些许形貌,隐去绝代风华,跟着叶昊天在九江城里城外转了一天,访问了不少文人雅士,才知道这次到了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山水蕴灵秀,人物自风流。这里不单出了陶渊明、黄庭坚等名人大家,而且也吸引了谢灵运、李白、白居易、苏轼等诗文巨擘,同时还陶冶了慧远、陆修静、吕洞宾等高士名僧。他们给九江府留下了不可胜数的诗词书画、铭文碑刻、轶文趣事。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苏轼的《题西林壁》古今老少成诵;东林净土、云居禅院天下佛门景仰;白鹿洞书院、周瑜点将台、白司马花径、灌婴浪井驰名四海。

  接着两人到了庐山,走马观花的看了云雾弥漫的大汉阳峰、五老峰、香炉峰,又看了吕洞宾修仙的仙人洞、三叠泉、龙首崖、石门涧、三宝树、龙潭瀑布,风景确实极美,尤其是位于五老峰和九奇峰之间的含鄱口,可以把鄱阳湖尽收眼底。无奈这里来的人太多,不太适合建房定居。若是摆下大阵把人挡在外面,未免又有点惊世骇俗了。

  然后两人又到了鄱阳湖中的大孤山,浔阳江中的桑落州,也不是十分满意。主要因为九江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不象乐清人口稀少,雁湖又位于雁荡之巅,才会人迹罕至。

  兰儿愁聚眉峰的道:“我们的新家安在哪儿呢?”

  叶昊天想了想道:“要不就住在九江城里?我有点不想住知府内宅,不如另外买个小院,找几个丫环下人,你看可好?‘兰儿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也好。“

  两人城里转了一圈,走到城南的时候发现一个红砖绿瓦的院落掩映在竹林从中,门旁有几棵垂柳,树旁有个牌子,上面写道:“房屋出售,纹银十万,便宜莫问。”看上面的落款已经两个月了,大概要价太贵,所以无人问津。

  叶昊天上前敲门,时候不大门开了,一个三十余岁的文士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

  叶昊天注意到那人仪表不凡,神色却有些晦暗,道:“打扰先生,我们想看看房子,如果满意就买下来。”

  那人看二人衣着光鲜,庄重沉稳,连忙请两人进去,一边走一边介绍。

  叶昊天和兰儿跟着他一路看去,发现院子不大不小,非常雅致,从前往后一共有三重房屋,每一重都有一个各自的院落。最里面的内宅院落明显大些,院中栽了几棵梨树,几株海棠,还有一个花圃,几十朵菊花正在盛开。

  看到这里,兰儿点点头。

  叶昊天也很喜欢,口中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嗯,不错。”

  那人却忽然道:“雨打梨花深闭门。梨花开时,满园雪白,更有情调。”虽是介绍庭院美景,语音却十分悲凉,很是伤感。

  叶昊天道:“您这房子我买了,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先生莫怪。”

  那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叶昊天问道:“不知先生为何出售此宅?”

  那人随口道:“物是人非,触景生悲,徒留无益,不如卖之。”

  叶昊天追问道:“先生为何索价十万?但请不必戒虑,略述一二。‘那人沉吟良久,看了看叶昊天和兰儿真诚而关切的目光,开口道:”此宅为三十年前老父所建,我于此生活二十年,成亲、攻书、游戏、赏花。娘子是青梅竹马的大家闺秀。十年前我进京赶考中了进士,回家省亲途中被人所掳,辗转滞留于外,直到三月前才千辛万苦逃回来。然而……然而物是人非,只有娘子给我留下的一首词:“枝上流莺和泪闻,新啼痕间旧啼痕;一春鱼鸟无消息,千里关山劳梦魂。无一语,对芳尊,安排肠断到黄昏;甫能炙得灯儿了,雨打梨花深闭门。”说道这里,那人语声断续,几乎哽咽住了,停了一会儿才恨恨的道:“我有同窗数人在军旅之中,想用这些银子看看能否活动上下,借支兵马来除灭妖邪,报仇雪恨。”

  叶昊天看了他半晌,明白他是个多灾多难的读书人,心中恻然,道:“十万纹银没有问题,但你报仇之法可能不行。不瞒阁下,我是新任九江知府,您不妨将经过情形细细道来,让我看看能否想个办法。”说着从袖中取出上任的文书递给对方。

  那人接过仔细辨认了一番,双手捧着奉还,然后请二人坐在花园石椅上,整理思绪说出一番话来。

  第六十八章观音

  作者:鬼雨

  那人看了叶昊天一眼,道:“大人,本人姓陆名詹字静端,十年前高中进士二甲第二名,如是仕途顺利,官职该当不低。”说道此处,他感叹一声,回忆往事道:“那一年,我初中进士,大喜之中准备返乡省亲,携眷赴任。同窗好友五、六人为我饯行,秦淮河边一醉方休。当天晚上我醉意朦胧在花船上自编自唱弹了一曲,所有人都击节叫好。回去后倒头便睡了,一觉醒来却置身于深宅大院,院中数十名风姿绰约的女子正在跟乐师习琴练唱。

  有个寒气逼人的老者走过来,对我说道:‘从今而后,你就留在这里填词作曲,不用回去了!’我听了大怒道:‘绑架朝廷命官,你们胆子不小!’那人没说话,却从身上取出王公贵族才有的丹书铁券,我一见感觉不妙;复又探手取过我腰间佩戴的一方两寸许的白玉,掌心微微用力,将玉石化作齑粉,才开口道:“如果你能作到,我便放你回去。”

  我明白对方非等闲之辈,口中仍然叫道:‘凭什么?你们凭什么留我在此?朗朗乾坤,还有王法吗?‘那人冷冷的道:“什么是王法?我有丹书铁券,皇上也会礼敬三分,若是皇上旨意,你作不作?我有无上神通,已入仙界,神仙让你作你作不作?别说是你,就是当今圣上都对我们百依百顺。你就认命吧,没有人能救你,逃跑想也不用想。’我争辩道:‘我有我的自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人看了我两眼。目露凶光的道:‘作曲千首,放你回去,否则就玉碎吧。’此后我就困在院中,一连两年足不出户,后来实在难以忍受,放声大叫:‘如此关在房中如何作曲,作曲必须触景生情,无情无景如何作曲?我要出去透透风!’有人禀报上去,那满身寒气的老者又来了,竟然同意了我的要求,却派了两人在后跟着,吩咐道:“你们跟着照顾陆先生,京城之内任他来往,只要能十天做出一首曲子。”那以后我的日子好过了一些,只是两人跟得极紧,功力又高。我也不敢求助于官府衙门。

  就这样过了六、七年,直到今年五月,夫子庙前见一算命先生,见我走过将我叫住。我初时没有在意,只是施舍他几两银子。他却要给我测字,解说半天忽然低声道‘午后梨园,昆曲悦耳。’眼光中似乎含有深意。

  夫子庙前有个很大的戏园,经常演出各种戏曲,我以前也进去看过多次。这次进去的时候里面演的是汉宫秋月,戏曲婉转悲凉,听得我如痴如醉,忽然有人递过来一个布包,抬头看时原来是算命先生,他低声道:“面具一付,入厕换上,速走。”我环顾四周不见了那两人。于是急忙入厕戴上面具,缓缓走出戏园。那两人正站在门外,原来难忍戏曲缠绵悲凉,逃到外面监视着。他们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去。

  我缓缓离开,然后当即出城,一个月后终于辗转回到这里。可是到家才知道,物是人非,娘子却…已经不在了,唉!”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副面具。

  叶昊天和兰儿听了好久,心中替他难过。接过面具看了看,感觉做工精良,似乎跟自己以前用过的差不多,叶昊天问道:“你确定娘子已经去世了吗?“陆詹摇摇头道:“我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个老家人,又聋又哑,只是递给我一封信柬,上面留下娘子的一首诗,满是泪痕,却不知道她到底怎样了。找了三个月没有一点踪迹。如今心灰意冷!满目凄凉!唉!”

  叶昊天劝慰他道:“莫急,说不定你家娘子还活得好好的。待我帮你查查。”说着取出龟镜道:“她叫什么名字?”

  陆詹激动的看着他道:“娘子姓谢,闺名灵婵。”

  叶昊天一手托起龟镜输入功力,一手在上面写了“谢灵婵”三个字。很快镜中出现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尼,独坐静室敲着木鱼。

  陆詹也看见了,浑身颤抖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他施术。

  叶昊天道仔细察看了一会儿,对他道:“她在东林庵。“陆詹先是心中狂喜,接着化为苦恼,面色如土,口中喃喃道“东林庵,为何是东林庵!这可如何是好!”呆了半晌,看到叶昊天不解的样子,他解释道:“九江府尼庵百座,名声最大、最难进出的就是东林庵。据说两百年来,没有男子能够进去,也没有女尼能够出来!都是因为有个出云神尼,据说神尼修行八百年,已成仙体。择徒极严,非天资聪颖、心志坚定之人不取,而且必须宣誓:一入沙门,永不回头,否则人神共愤,轮回地狱。要想回头,除非…除非…”

  兰儿急道:“除非什么?”

  陆詹道:“除非水漫东林庵,火焚天魔石,铁树开花,石鱼现世。”

  叶昊天有些不懂,问道:“何谓天魔石?何谓石鱼?铁树开花又是哪里的铁树?“陆詹苦恼的叹道:“我生长于斯二十年,几句话每日传入耳中,已经不能再熟。天魔石是离开东林庵一里的一块极其坚硬的石头,形如魔女,其象不雅,刀凿斧砍难损分毫,据说必须天火焚烧才能除去。石鱼是一种产于庐山石门涧的小鱼,体长寸许,呈淡黑色,晒干为金黄色,能大补元神,凡人吃一只能多活三十年。可惜五百年前已经绝迹了。铁树指的是东林庵前栽种的一株硕大的铁树,历经八百年没有开花。东林庵位于浔阳江边,高出江水近丈,即使涨潮也要离庵三尺。水漫东林庵更是不可能的事!”

  叶昊天想了想道:“别急,我们试试看。”看到对方难以置信的样子,他接着道:“陆兄请稍待,我们去去就来,先找找石鱼。看看是否有缘得到。”

  说着找了一个深深的花瓶,用绳子拴住细口,然后跟兰儿向外走去,出了院子,很快来到庐山石门涧。石门涧瀑布被人称为“庐山山北胜境”。每逢春夏雨后,涧水流溅,瀑布推石卷树,声震数十里。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解释石门涧所以以“门”命名时说:“庐山之北,有石门水,水出岭端,有双石高竦,其状若门,因有石门之目焉。水导双石之中,悬流飞瀑,望之连天,若曳飞练于霄中矣。”

  来到瀑布边,叶昊天首先看到石壁上刻着憨山的一首诗《石门隐居》:“万仞香炉峰,一派九江水;水上山青莲,人在莲花里。”

  抬头近看,瀑布滚滚而下如同万马奔腾,给人一种“石门涧水天上来”的感觉。他运功于胸前的通灵宝玉,在涧水边来回走动,宝玉始终静悄悄没有动静。向下游走了两三里,仍然没有任何发现,他心里揣测:“难道石鱼真的已经绝迹了?”

  又回到瀑布边,遥望瀑顶,他对兰儿道:“我们上去看看,这里应该也有天池。”

  兰儿听了心中一振,跟着叶昊天腾身而起,站在山顶,放眼望去,果然有一个很大的天池,只是不象雁荡,边上陡峭狭窄,也没有绿树掩映,不觉有点失望。

  叶昊天忽然感到通灵宝玉热了一点点,心下喜悦,忙四处追寻,找了半天,在西北角的岩石缝隙中发现了一群,体长寸许,呈淡黑色,约有上百只。他捏碎一粒补中益气丹投入花瓶,花瓶顿时充满香气。然后以手提了拴口的绳子,将花瓶慢慢沉入水中,逐渐向鱼群靠近。不久鱼儿发现了,争先恐后向花瓶中游去,争食里面的灵丹妙药。他轻轻提起花瓶,发现里面至少有五十多只,感觉太多了,就放回一些,花瓶中只留了二十余只。

  兰儿看他捉鱼的方式很有趣,道:“公子从哪里学的这种方法?捉鱼也用灵丹!“叶昊天呵呵笑道:“石鱼太小,又有灵性,无法用网捕捉,不得不如此。走吧,我们回去,作碗石鱼羹尝尝。”

  兰儿笑嘻嘻的看着他,道:“跟着公子真是有福,绝迹数百年的东西都能找来作羹!”

  叶昊天自己也笑了起来,拍拍通灵宝玉道:“九天神器,岂同一般?”

  回到城里,刚到陆宅,就发现陆詹在门口心神不宁的走来走去。叶昊天摆手让他进去,在院中站定,将花瓶放在石桌上。陆詹看了一眼就惊呆了。常人得到一只石鱼都很难,他们却一会儿功夫就捉来二十多条!

  叶昊天继续安慰他道:“陆兄莫急,既然石鱼有了,寻回嫂嫂大有希望。我们先尝石鱼羹,然后就去东林庵。”说话间向灶房走去,升起火来,锅里放了清水,投入八九条石鱼,想了想又放了点小米,慢慢炖了半个时辰,结果出来的不是石鱼羹,成了石鱼粥。

  每人盛了一碗,味道极其鲜美。兰儿微微点头,陆詹赞不绝口。锅里还有一些,叶昊天让陆詹全都吃了。吃完以后,陆盏觉得浑身发热,似乎有股气在身上走来窜去。叶昊天传了他一段简单的导气口诀。陆詹当即领会,认真导引起来。半个时辰后他感觉浑身舒畅,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走入院中将门口的石狮子轻轻一提,竟然举了起来,他自己也呆住了。那石狮子足有四五百斤,平常想也不敢想。

  叶昊天道:“陆兄的功力已经相当于常人练武三四十年,若是有修练根基,其实还应更高。不过日后慢慢修炼,功力会有大进。”随后提了花瓶,请陆詹领路到东林庵去。

  出了九江府,行走不远来到浔阳江边,沿江而上首先到了天魔石。一块淡红的石头,形象宛如luó体的少女,只是眉眼间仿佛有点yín荡的神色,怪不得尼姑看不下去。兰儿也看得转过头。

  叶昊天心下可惜,这块石头比工匠雕刻的还美,却不得不破坏掉。老尼姑未免太想不开了。他伸手在石像手臂上摸了一把,兰儿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脸上露出娇嗔的表情。

  叶昊天解释道:“这是一块奇特的玉石,不是普通的石头。只有玉石才会这样坚硬。”说着对陆詹道:“你来看。若是普通石头,我用半分力就会化为粉末,而这块却用了三分功力只能留下一点痕迹。”

  陆詹仔细看去,果然石上有一个两分深的痕迹,心中忽然涌上一个念头,道:“不知这块玉石里面是否有什么宝物”。

  叶昊天点点头,道:“我们打开看看。”说着让他离远些,轻轻发了一道火印,烈火将六尺高的玉像笼罩起来。盏茶功夫,玉像竟然象蜡烛一样融化了,留下来的赫然是一尊三尺高庄严肃穆的玉观音。这时耳边忽然传来浑厚的女声梵音“救我法身,脱离邪域,公德簿上,佛心十万。”叶昊天似懂非懂,却无法追问。

  兰儿惊奇的发现他身上陡然增加了一些神圣之感,整个人充盈着淡淡的佛光。陆詹也注意到了,看得他心中震撼不已。

  叶昊天自己却没觉得,让兰儿捧了玉观音,对陆詹道:“走吧,去东林庵。”

  三人继续前行,不一会来到一座不大的庙宇前,里面传来诵经的声音,梵唱悠扬,青烟袅袅,展示着无尽的兴旺景象。门前有一株高达两丈的的铁树,葱绿的叶子从上方垂下。叶昊天将手扶在树干上,运起绝顶春风化雨神功慢慢催动铁树的生机,盏茶功夫树枝最上端开始绽出花蕾,接着前后左右五六条树枝同时吐蕾,慢慢的,花枝上一束一束的密集小花朵开始绽放,散发出极为浓烈的香味,闻之摧人心醉。陆詹彻底惊呆了。

  叶昊天收回功力,走来到庵后察看,发现后面就是浔阳江,恰好江水暴长,水面离庵墙不足两尺,于是对着江水发了一道水印,江水凭空增高三尺,洋溢出来,真的浸到了尼庵的院墙。

  三人复回到庵前,叶昊天吩咐道:“扣门!”

  陆詹走上前去,心中无比激动的敲响庵门。

  时候不大有人开了门,正待答话,忽然看到开花的铁树,一时呆住了,转头向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叫道:“铁树开花了,师傅,铁树开花了!”

  不久一个宝象庄严的老尼来到门前,抬头看见满树白花,低头察觉水浸庵墙,不禁道:“阿弥陀佛,这一天终于来了。!”忽然看见兰儿手捧的玉观音,她上前几步对着观音跪了下去,伸出双手道:“我佛慈悲,观音赌胜了!”兰儿将观音放入她的手中。老尼如获至宝的捧着,满怀希冀的对三人看了又看。

  叶昊天知道还差一件东西,于是将花瓶取出来,放在老尼面前,老尼低头看了看,面露喜色,对三人说道:“跟我来。”说着转身入庵。庵内有个浅浅的小湖,湖水似乎长了很多,已经淹没了湖边的石碑。站在湖边,老尼将花瓶的石鱼倒入湖里。三人但觉莫名其妙。

  忽然一只数丈长齐腰粗的白蛇从石缝中游了出来,湖水的深浅刚好够它游动自如。白蛇追逐石鱼吞入口中,然后身体盘作一团,扭曲不停。

  老尼厉声喝道:“孽障,时辰已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白蛇闻听此言,忽然化成一道白光飞至空中,渐渐幻出白马的样子。

  老尼对身边的女尼道:“东林庵从此关闭!眼见大劫将至,你们暂避,各奔东西吧。三、五年后贫尼或可复来,有缘到时再见。”又对陆詹道:“你家娘子并未落发,你接她回去,好生度日。只要跟着叶施主,三、五年内将功名尽复。”

  最后对叶昊天深施一礼道:“贫尼多谢叶施主,八百年矣,观音之命今日已成,我该回去了。”

  说完手捧玉观音,跨上龙马,冉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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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替身

  作者:鬼雨

  庵主骑龙马而去,并且宣布东林庵从此关闭,所有尼姑都惊动了,纷纷来到湖边向空中看去。陆詹却四顾寻找自己的娘子。最后终于看到了,娘子缓缓细步而来,虽然过了十年,娘子的身材面貌却改变不大,只是人更加消瘦了,面色苍白,可以想见离别带给她的煎熬。他远远叫了一声:“灵婵!”

  娘子转头看见他,忽然一阵晕厥,人向地上倒去。陆詹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揽在怀中,口中不住叫着“娘子!娘子!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回来了!”旁边的女尼听了师傅的吩咐,知道这是数百年来第一找上门来寻找妻子的人,都心中惊奇,接着叹息退下。

  陆詹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娘子醒转,手足无措的看着叶昊天,道:“李兄弟,不,叶兄弟,您给帮忙看看。”

  叶昊天走近三步,潜运春风化雨大fǎ,将陆娘子极为虚弱的心脾二脏脏气补平,过了一会儿。陆娘子醒了过来,以手抚摸丈夫的面孔,哭泣道:“相公,是你吗?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做梦吧?你怎么一去十年不回来啊?”

  陆詹泪水滚滚而下,哽咽的道:“娘子,是我,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你受苦了。”

  兰儿在旁边看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叶昊天心中感慨,九阴教真是作孽,整的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到底为什么!

  他看陆詹和娘子相拥而泣了好久,才开口道:“陆兄,嫂夫人,来日方长,还是回家再说吧。”

  陆詹将娘子扶起来,给她介绍道:“水漫东林庵,火焚天魔石,铁树开花,石鱼现世。若非叶兄鼎力相助,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娘子了。大恩大德,永世不忘。”陆娘子听了相公之言,赶忙对叶昊天深施一礼,感激不尽。

  叶昊天道:“助人助己,各有所得,我也占了陆兄的光啊。”

  四人缓缓回到陆府,叶昊天和兰儿留在前院喝茶,陆詹和夫人进到内宅互诉衷肠,一个时辰以后才双双走了出来。久违的欢乐终于回到他们的脸上,每个人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叶昊天打趣的笑道:“陆兄,我是要买你的房子的,你可不能改口。”

  陆詹看看夫人,道:“若是叶兄弟喜欢,就送给你们了。”

  兰儿拉了拉叶昊天的衣袖道:“不了,君子不夺人之爱,我们再找地方就是。”

  叶昊天笑着摇摇头,道:“不,我就喜欢这儿,想用一个更大的宅子跟陆兄换换。”

  兰儿听了一愣,不知道他说的大宅子在哪。

  陆詹和娘子也不解其意,只是静静的看着等他说下去。

  叶昊天眼珠一转道:“我想请陆兄和嫂嫂帮个忙,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陆詹郑重的点点头,道:“只要我能作到的,绝不推辞。”

  叶昊天道:“这件事你一定能行。我想请陆兄代我上任九江知府,和娘子一齐入住知府内宅。”

  陆詹听了连连摆手道:“这是欺君大罪,万万不可,再说我的相貌见不得人,说不定那些人正在找我。”

  叶昊天道:“陆兄戴上面具就是。我曾察看过,那副面具制造精良,相貌平凡,人们见了都不会留下深刻印象,更兼知府大人身居庙堂之上,没人敢仔细察看,即使仔细看也很难看得出来。完全没有问题。”

  兰儿拍手叫好,道:“陆先生可以请公子作师爷,那样更无破绽。”

  叶昊天补充道:“知府工作极其繁重,我如果困在任上就无法外出查敌除妖。所以务必请兄台帮忙。危机关头你取下面具即可,让我化成你的样子出面应付。”说着让陆詹戴上面具,自己逐渐改变骨胳肌肉,最后竟然变得跟戴了面具的陆詹极其相似。陆娘子还是初次目睹神术,惊得合不上嘴。陆詹已经领教了他的神通,倒是没有吃惊。“

  陆詹想了想觉得似乎可行,想到神尼所说的“跟着叶昊天三五年内功名尽复”,何等诱人!于是说道:“请叶兄弟详述一下自己的经历,我记熟了才不会露出破绽。”

  叶昊天将家族大劫,更名赶考,赴任乐清的事讲述了一遍,最后还没忘记从乾坤锦囊中取出十万两银票递给陆娘子。陆詹和娘子坚辞不受。叶昊天道:“你门且收下,若是用不着就救济穷人好了,我这里银子还很多,花都花不了。”说着随手取出一叠银票,不下两百万两。陆詹看了方才不再推辞。

  当天天色已晚,只能先休息了。陆詹让叶昊天和兰儿入住内宅,自己和娘子到客房安歇。

  兰儿在屋里看了看,道:“公子,我想把卧室的装饰重新换过,这里的用具已经旧了,需要添置一些东西。”

  叶昊天附和道:“好啊,既然是个家,当然要舒服些,明天我有空的话跟你一起去买。”说道这里忽然口中调笑道:“娘子,天色已晚,还是上床安歇了吧。”

  兰儿听他口称娘子,不觉心中一热,坐在床沿,低头摆弄着一绺长发。

  叶昊天走向前,轻轻揽住她的香肩,以手抚摸她柔细的粉颈,兰儿但觉全身酥软,身子一斜倒在他的膝盖上。双眼迷离的看着他。叶昊天轻轻托起她的娇躯,低下头吻在温润的朱唇上。兰儿身体一阵颤抖,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脖颈。可以听到他的一颗心也在砰砰的跳个不停。从没有这一刻两颗心靠得这么近。背后的鸳鸯戏水图忽然充满了无尽的诱huò。

  迷惘了好一阵,兰儿忽然梦咿道:“公子,我要明媒正娶……”

  叶昊天知道作不到这一点兰儿心中会永远留有遗憾。他只是搂著娇躯缠绵了好久,才把她平放在床上,自己将儒家的浩然正气运行一周,心中充满一阵祥和,连倒在床上的兰儿也清醒的坐起来,面色羞红的道:“谢公子怜惜。”

  当晚,两人象往日一样静坐炼丹,只是心中温暖,毫不孤单。

  第二天上午,陆詹和叶昊天到知府衙门上任,娘子和兰儿留在家。此时的兰儿花容月貌,风华绝代,连陆娘子都看呆了。

  陆娘子叹息道:“妹妹和叶公子真是良配,你们成亲了吗?‘兰儿摇摇头道:”只是定婚。“

  陆娘子笑道:“我们这里的风俗,订婚跟成亲差不多,很多人订婚就住在一起了。”

  兰儿羞红了脸,岔开话题道:“姐姐,我们出去走走,顺便给家里添点东西。”

  陆娘子有点担心的道:“这样出门,我怕后面会跟了一群人啊。”

  兰儿运起功力相貌逐渐变的平淡下来。

  陆娘子心中佩服,道:“妹妹和叶公子都是仙人,不知道这身功力怎么修来的。”

  兰儿道:“姐姐莫急,回头我教你一点基础的功法,日后慢慢修炼也会有些进步。”说着给了她一颗补中益气丹。陆娘子接过服下,片刻之后感觉身体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来的孱弱感觉忽然不见了,人虽然还是那么瘦销,眼睛里的神光却增加了很多,而且举手投足之间似乎增加了很多力气。

  两个人出门来到城里最繁华的街上,立即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住。陆娘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到;兰儿逛街的时候也不是很多。两个人都感觉很新鲜。

  一路行去,兰儿买了好多东西,主要是地毯、墙纸、字画和床上用品,让人等会送到家去。回头看看陆娘子什么也没买。

  陆娘子道:“我要看了知府内宅的布置才能购买。”兰儿想想也对。

  正走之间,忽然发现前面围了一群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坐在地上,面貌清秀,面前摆了一张纸,上面写道:“卖身葬父,需银二十两。”

  旁边有几个无赖正在污言秽语的说个不住,还有人甚至动手动脚。旁边围观的人纷纷道:“作孽啊。”可是没人敢上前阻止。其中一个花花公子道:“小姑娘,我出十两银子,你就跟我去吧。”

  少女抬头看看他,见他举止轻浮,心中踟躇不敢答应,低声道:“大爷,小女子需银二十两。”

  那人口中尖叫:“啊呀,还嫌少!十两银子够大爷到怡红院消遣好几天了。要不是可怜你,五两都嫌多呢!”

  旁边的无赖更是跟着起哄。那花花公子看少女不答应,撒泼起来,叫道:“我就在这看着,看谁敢出二十两,本大爷想要的人谁还敢买?‘说着大马金刀在旁边的小摊上找张椅子坐了下来。

  兰儿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妹妹跟我走吧。我不会亏待你。”说着取出五十两银子递给她。

  少女接在手中,眼泪哗哗的流下来,抬头看看兰儿,感觉很是端庄,于是点点头道:“待我葬了老父,就跟夫人回去。”

  兰儿看她很可怜,道:“我跟你一起去,给你帮帮手。”

  少女点点头,起身要走。

  旁边的六、七人忽然围了上来。花花公子道:“哎呀呵,还真有人不把我放在眼里!”他拦住兰儿道:“你知道本大爷什么人?竟然敢太岁头上动土!”

  兰儿面色一寒,冷叱道:“让开,想活命滚远点儿!”

  花花公子道:“还是个辣婆娘,人长的丑,脾气倒挺大。”

  兰儿心中恼怒,伸指在他印堂穴点了一记。那人扑通坐在地上,神志恍惚,口中流涎,似乎忽然痴呆了。兰儿又抬手对旁边围着的几人飞快的弹了几指,那些人如遭电击,忽然抱着手臂哭爹喊娘的叫个不停。

  兰儿拉着少女和陆娘子走出大街,然后跟少女来到一个破败的小房里。入门发现床上躺了一个五十余岁的儒生,面色灰白,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了。

  少女望着儒者痛哭不止。陆娘子心中慈悲念起经来。

  兰儿走上前,纤纤细指搭在儒生的脉门,入手冰凉,良久之后却忽然感到尺脉微微动了一下。她不敢肯定,又摸了一会儿,果然尺脉深处很久才会波动一次。她心中不解,回头对少女道:“你先别哭,我静坐片刻,看看有何良策。”说完在旁边坐定,放出元神,飞向知府衙门。她的元神已经修成三尺大小,由于服了不死草,元神已有仙气,淡淡的只有一丝影子,在空中飞速掠过,很快看到叶昊天和陆詹正在跟一群官员议事。

  叶昊天早已发现了她,起身对陆詹道:“大人,我有件小事要出去一下,暂且告退”。又对边上的官员拱手致意,走了出来。跟着兰儿的元神来到破败的小房前。

  看到叶昊天从外面进去,陆娘子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的。少女见到陌生人进来,身子往后缩了一些,继而发现他举止端庄,正气凛然,知道不是坏人,才放下心来。

  兰儿站起身指着儒生道:“公子,此人尺脉良久波动一次,似乎未死,我功力不足,请你看看如何挽救。”

  少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叶昊天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脉门,不一会儿道:“他心肝脾肺四脉已绝,可以说死了大半,只是一点先天真气还在支撑着。”

  兰儿目光期盼的道:“公子可有解救之法?‘叶昊天对少女和陆娘子道:”你们且到门外稍等片刻,我施术之时不能受人打扰。“两人听话的走了出去。叶昊天从乾坤锦囊取出一颗不死草,覆盖在那人面门,又运起春风化雨大fǎ鼓动那人的生机。盏茶功夫,那人五藏之气慢慢恢复,心房恢复了波动。叶昊天将不死草收回锦囊,继续催动春风化雨大fǎ。又过了一会儿,那人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道”哎呀,我这是在哪?“

  叶昊天将少女和陆娘子叫进来。少女见了立即扑了上去,喜极而泣的道:“爹,你活过来了!都是这位公子和姐姐相救。”说着给两人跪下磕头。

  第七十章真神

  作者:鬼雨

  儒生翻身下床,对着两人深深一躬道:“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叶昊天还礼道:“是你最后的一丝先天真气救了自己。不过若是再晚些时候,真气断绝,再想救就难了。”略停一下,他接着道:“那丝真气非佛非道,竟是极为正宗的儒家真气。学儒之人甚多,能学到神髓的却是极少。不知先生是从哪里学的?还没请教您高姓大名。”

  儒生答道:“不敢,敝人姓朱名凌字启湛,是朱熹大家的后人。儒学是跟本家叔叔学的。”

  叶昊天惊讶道:“竟有这等儒学大家尚在,以后有机会倒要请教一二。”

  朱凌痛苦的摇摇头,道:“难了,叔叔生死未卜,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唉!”

  叶昊天追问道:“请先生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待我看看还有没有办法。你身怀儒家浩然正气,已经有了三、四分火候,按说应该百病不侵,不知为何竟陷入藏气衰竭的危境?”

  朱凌叹口气从头说起:“父母见背的早,我从小跟叔叔长大。叔叔熟读经书,精通番文,年轻时曾随三宝太监出使西洋,晓得多国文字。耳濡目染,我也懂得一些。叔叔五十岁告老还乡后定居在五十里外的一个小山村。我对仕途兴趣不大,也跟他一起隐居,情愿沉醉于山水田园之间,吟诗作赋,弹琴高歌。平静的日子过了很多年。昨日小女到邻家去学刺绣,我正跟叔叔聊天的时候,忽然外面进来一人,大约六十余岁,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然而,家中的黄狗看见他即呜呜低叫缩在墙角,鸟笼里的画眉也以翅遮面仿佛见了凶煞。那人拿了一卷番文让我叔叔译成工整的汉文。叔叔年已八十余岁,精神矍铄,取过经文翻看了一下,一边看一边打量那人。我站在旁边瞄见了番文的开头片段,大意是‘安息真神,生于天魁;神通广大,历尽万劫;信我不死,唯一救主;纵性而施,为所欲为;门徒有四,一曰…’后面的没有看到。我见对方并无佛宗普度众生的慈悲,也无仙道清风明月的潇洒,却带着几分邪气,知道非是善人,这次只怕有麻烦了。

  叔叔略思片刻道:‘让我翻译可以,但需纹银百两。再有就是让我侄子去打点酒来。我一向必须半醉之间方能译得好文字。”说话之间对我连使眼色,那是让我就此逃生了。

  那人并未拦阻,任我走出大门。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忽然觉得浑身一颤,灵魂似欲脱体而出,抬头看时发现他脸上带着邪恶的微笑。我到邻家找到小女急急逃走,进了本城就再也支持不住,但觉浑身困顿,又痛又累,五赃之气好似已被那人吸尽,后面就晕厥过去不知道了。”

  叶昊天想了想道:“幸亏你修习了多年的儒家气功,而且对方当着你叔叔之面没有全力施为。不过若是普通人只怕不出百丈就会倒下。此事发生于昨日何时?山村在何处?”

  朱凌答道:“就发生在昨天早上。旗竿峰的东侧有个小山村,我家在最靠近山根的地方。”

  叶昊天回头对兰儿道:“你带他们回家休息安顿下来,我去察看一下,保证一会儿就回来。”

  兰儿不无担忧的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听话的点点头,招呼众人离开。

  叶昊天迅速来到朱凌所指的山村前,取出龟镜察看了一下,发现清清朗朗没什么妖气。他走进村里,周围静悄悄的,连鸡犬之声也没有。再往里走,发现路边倒卧着几人,仔细察看,已经死去多时了。继续往里,一直走到朱凌的家里,却没发现老人的踪影,只有一条黄狗倒毙在墙角,笼中的画眉也已经硬了。他出来到别处屋里察看,又发现不少尸体,有的是母亲抱着婴儿,有的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整个村子十来户人家,三四十人竟然无一幸免,惨象令人目不忍睹。

  他挨个儿察看那些人,希望能救活一个、两个,结果连一个一息尚存的人也没有。然后他找到一个健壮的大汉仔细察看,发现尸体全身没有一点伤痕,五藏的结构也没有任何改变,生机却彻底断绝了,就象有人硬生生将他的灵魂扯走了一样。于是他存想着大汉的面貌催动龟镜,势图查找对方的魂魄,奇怪的是既不在阴曹地府,也不在黄泉路上,更没有转世投胎,竟然无法找到!不由得心中大为吃惊,不知道那人用何等妖术收走了这些人的魂魄,又藏在什么地方。此人功力深不可测,恐怕远在自己之上。自己若无镇妖宝塔,即使收了魂魄也有迹可寻,然而对方是怎么弄的呢?

  他心情沉重的回到城中,先来到知府衙门,将发现尸体的事告诉陆詹,让陆詹派出差役仵作前去处理,然后回到家中。兰儿和大家都焦急的看着他想知道老人怎样了,他只是说没有找到,不敢提及别的。

  然后叶昊天看看朱凌道:“先生就在这里住下吧,本府刚好缺一名主事之人,如果你不介意就帮忙管理一下府中上下。其实没什么活,你就当到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我们经常出门,家里也确实需要人照应。”

  兰儿一推那少女笑着说道:“我已经认晓梅作妹妹了,都是姓朱,就跟亲妹妹差不多。”

  叶昊天此时才知道少女的名字,跟着笑道:“那也是我的妹子,可不能亏待她。”说着摸摸乾坤锦囊,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却摸出一颗夜明珠来,递了给她。

  小姑娘接在手中,看着大若龙眼一样的珠子晶莹惕透,觉得很是好玩。朱凌吃惊的拒绝道:“这,这东西太贵重了,小姑娘没法戴,不行,万万不可,这颗珠子价值不下二十万两银子!”

  晓梅这才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宝物,于是伸手要还给兰儿。

  兰儿将她挡住,道:“这是公子给的见面礼,你们就收下。只是不能戴在身上在人前展示,只能收在囊中。如果不去卖,其实跟石头又有什么差别呢?“朱凌还待拒绝,忽然外面传来嘈咂的人声,有人叫道:“就是这儿,我亲眼看见他们进去的,没错!”然后就听见啪啪拍门的声音。

  叶昊天将大门打开,发现外面是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为首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太阳穴鼓鼓的,似乎练了几十年功夫。一个年轻人探头探脑的向院子里看,却没看到什么,口中叫道:“咦,哪去了,那个会妖术的女人就住这里。”

  叶昊天走出门,回手将大门关上,道:“诸位来此何事?宅中都是家眷,有事请对我说。”

  话未说完,有人叫道:“你家婆娘在街上打人,现在我们找上门来了!”

  为首之人道:“贵府女子肆意行凶,不但伤了一帮无辜百姓,连吴大人的公子也伤了,我们今天来,是要你们给个交代。”

  叶昊天不太了解情况,心平气和的道:“且请稍待,我进去问下缘由就来。”其中几个人叫着就要冲进去,被为首之人挡住。

  叶昊天进ru房中,还没开口,兰儿恨恨的道:“一群无赖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晓梅,被我惩戒一番竟然找上门来,没取他性命已经算他运气好!”说着就要出去将那些人打发了。

  陆娘子还在,这时将事情经过大体讲了一遍。

  叶昊天了然于胸,回到门前。那些人围着他道:“怎么说?把人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打进去了!”

  叶昊天环顾众人道:“请问谁是主事之人?能否入内一谈?”

  那个为首的人道:“我是云居武馆的三当家梁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叶昊天道:“事情起因我已问明,原因是吴公子调戏民女,出言无状,实属咎由自取。不过这件事我也不想闹大,还是大事化小的好,你们有什么要求就请直说。”

  有个小子轻蔑的笑道:“哎呀,知道害怕了吧,要让那女的出来磕头赔罪,还要把吴公子侍候舒服才能饶她!到现在吴公子还没醒呢,你就想大事化小,纯粹作梦!”梁朴任由他们乱叫,自己也不说话,好象一付吃定了叶昊天的样子。

  叶昊天不想听他们的污言秽语,道:“想要赔罪是不可能的,你们想如何解决?”

  梁朴十分大气的道:“有两个办法,一文,一武,文的就是我们公堂上见,武的就是把那女的叫出来比画比画。”

  叶昊天没有说话,向前迈了几步,众人纷纷后退,以为他要动手。他来到竹林边,随手折了根碗口粗的毛竹,单掌连挥砍作数截,取过一截来竖在地上,运掌如刀劈起竹子来,眨眼之间将碗口粗的毛竹劈成细细的竹篾,然后给每人发了一条,自己转身进了大门,留下一堆人傻呆呆站在那里。

  先前鬼叫的人都闭了嘴。梁朴看着竹篾心中震撼,虽说自己也能单掌劈竹,但要想象对方一样举重若轻,将竹子劈成极细极匀的竹篾还是作不到。纵使是武馆的大当家来,能不能劈到这样细也很难说。他愣了半晌,回头对众人道:“走吧,回去跟吴夫人说声,我们云居武馆很是惭愧,请她另请高明。”

  院子很快恢复了平静,兰儿跟晓梅忙着布置房间,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怎么安排才好看。朱凌看着院中的数十朵菊花,摇头晃脑不知道在哼着什么。陆娘子坐着喝茶等待丈夫回来。

  一直等到快黄昏的时候陆詹才到。大家还没说上几句话,忽然外面又传来杂乱而急促的叫声:“四面围住,不要放走了一个,弓箭准备!”

  叶昊天心中恼怒,这个吴大人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嚣张,公然调集人手攻击民宅!看来要彻底查查这人的底细,如此欺压良民、横行乡里,不除之如何能整顿本府治安!他嘱咐所有人呆在屋里,免得一时不慎为弓箭所伤,自己移形换貌化成新知府的样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站了数十个手持兵刃的衙役,院墙外、竹林边也埋伏了一些人。门口的众人看见他出来,一涌而上要将他按住。叶昊天一运罡气将所有人振出一丈开外,口中斥道:“大胆!本府在此,哪个如此胆大妄为?”

  领头的推官忽然发现面前站的竟然是今天刚刚上任的知府大人,吓得扑通跪倒,道:“哎呀!弄错了!大人,大人怎么会住在这里?”

  叶昊天喝道:“这里是本府师爷的住所,是谁让你们来的?“推官一边磕头一边道:“大人,我们是听了吴通判的吩咐来的,吴通判的儿子被人打伤了,他要我们将这里的人全部捉回去问话。”

  叶昊天怒道:“明天让吴通判到府衙见我!你们退下!”

  推官站起身来,点头哈腰的答应,同时招呼大家回去。所有人都灰溜溜的,没想到竟然惹上了新上任的知府,弄不好要被赶回老家了。

  叶昊天按下怒火回到院子,跟陆詹探讨本府存在的问题。陆詹道:“九江府土地肥沃,只要有地就不愁吃饭。存在的问题主要有两个,一个是贪官污吏横行霸道,导致民众敢怒而不敢言;一个是长江决口的问题,洪水一来房倒屋塌,数年积蓄就会化为乌有。不知道能不能修筑一条三百里长的沿江大坝。不过工程太大了。”

  叶昊天道:“工程大不要紧。修堤很重要,再难也要修。目前秋收已完,可以动员民众修筑堤坝,等到明年春夏之前要修筑完毕。”说着取出五十万两银票递给陆詹,道:“有钱才能办事,这些钱拿去修堤,就说是朝廷额外拨款。至于贪官污吏横行霸道的事,眼前就是一例,可以抓住一个人一提一大串,大力整顿吏治,清明本府形象,看看他们搜刮了多少银子,收回来修河堤。”

  陆詹点头同意,说道:“明天我贴出告示,鼓励民间举报贪官污吏,一经查实,必定严惩。”

  叶昊天告诫他道:“陆兄千万小心,要加强自身防卫。清察贪官会得罪人的,有些人说不定狗急跳墙。这些天你先别去住知府内宅,待我慢慢传你点剑法,即使用不着,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陆詹听说可以学功夫,兴奋的点头说好。他被关了十年,每天都想着梦生双翼,刚好现在有了几十年的功力,怎么也要试试。

  几个人刚刚吃完晚饭,又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这次敲门的声音很是温柔,伴随着发颤的声音道:“知府大人在吗?下官吴之晴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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