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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苏府
岳麓山下,黄昏,冬日的夕阳真如一个衰弱的老翁,尽管西天仍是红云一片,但是却没有丝毫热意。几棵合抱的老松,在寒光朔气之中巍然挺立,好一派苍劲之气,松涛似海,北风如刀,那些许阳光更谈不上丝毫暖意了。
然而山麓边,清溪丛木之后。却露出一角茅屋来。前一个少年坐在屋旁大石上读书。读书的少年约十七八岁,生得剑眉星目,唇朱齿皓,端的是个俊美绝世的佳公子,只见他捧着一卷书,神色悠然地朗吟道:“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冯延已端的是绝代惊才——”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屋中传出:“昊天,吃饭啦--”茅屋门呀然打开,竹门开处,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走了出来。这妇人面如满月,慈蔼可亲。
少年走进屋里,桌上菜蔬虽全是素菜,但是香气四溢,热气腾腾,上首坐着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老者头发灰白,颔下银髯数缕,面色都红润得紧,而且目光奕奕,丝毫不见老弱之态。
老者横了他一眼,对看书的少年道:“天儿,你在看什么书?”少年答道:“爸,我在看五代的词选,南唐君臣的词真好极啦!”老者笑叱道:“什么?又在看这些闲书,我们家什么时候能出个进士阿?”
妇人笑道:“你自己呢?整天钻在金石堆里,到现在还是个秀才”。虽是板着脸孔,但是掩不住她本来的慈祥面目。
老者掀着胡子对少年笑道:“你妈妈真是罗嗦。”
妇人道:“谁说我罗嗦?”
老者笑嘻嘻地咽了一把口水,低声道:“我还没说完呢,我是说‘你妈真是罗嗦的可爱。”
妇人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团团的脸有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老人自以为答得十分得体,得意地呵呵大笑。
妇人皱了下眉头,叹了口气:“唉,眼看又是腊八,老爷子那里还是要去的”
老者听了这话,转过头去:“天儿大了,今年你们娘俩去巴,就说我老头子腿伤了,走路不方便,不去了”。
妇人道:“不去,怎么说的过去阿?"老者:”你家门槛有点高阿,三个兄弟两个姐妹,家里竟然有七个进士,“苏门七进士,交友满天下”,只有我还是秀才白丁阿。”
妇人道:“我那兄弟姐妹又没有给你脸色看,是你自己心里有病巴?"老者脸色有点发灰:”他们是没说什么,但你看看阿,他们衣着光鲜,谈吐飞扬,看我们的眼神里就有着一些怜悯,真让人受不了。“老者转头瞄着儿子:“天儿,我不管你干什么,进士一定给我拿一个回来,这是对你的最低要求。”
少年抬头望着父亲,平和的说:“是,爸,家里的书我已经读完了,我想到岳麓书院去看看”
老者有点吃惊:“我收藏的书不下一万册,经史子集都有,你都看过了?去年你才看了一小部分阿?怎么这一年看这么快?是囫囵吞枣巴?"少年郑重的说:”我认真看过了,去年中秋月圆之夜,我遥望月桂,苦思冥想,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记忆方法,我叫它“重叠星列法”。比如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无法分辨,而分成二十八宿以后就容易记忆多了。经过几个月的训练,我可以记忆很快,现在已经能够盏茶功夫背诵孙子兵法十三篇,所以家里的藏书很快看完了”
老者半信半疑的随便抽出一本古篆字的书,还没开口,少年说:“这是一本神农纪实录,主要是神农氏游历百年的自转”。
老者翻开泛黄的纸张,随便问了他几个问题,少年从容不迫,一一答出。
妇人也惊的嘴都合不上了:“我们家的进士有望了”。
老者道:“明年巴,明年爹送你到岳麓书院,那是千年学府,藏书据说有一百万卷,有很多珍惜孤本,够你看两年的了。”
老者高兴的看了一眼妇人:“腊八全家一齐去看老爷子,有这样的儿子,哪里都敢去阿!”
长沙城,腊月初八。
早上淡淡的阳光洒在城头上,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城门大开,进出的人迎着朝阳,容光焕发,一天又开始。
太阳渐渐高升了,西城门边一个苍老的汉子,推了一辆小车停下,从车上拿下四只木脚架,手足颤抖地架起一个相命摊来。
这时正是乡下人进城卖物赶集的时候,人人都是匆匆忙忙,或是赶着驴拉的大车儿,或是挑着满担满蓝的新鲜菜蔬鸡蛋,往闹市赶去交易,那有人还会有暇来光顾这糟老头儿的测字摊了?
那老者半闭着眼,安详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欣赏芸芸众人,对于生意清淡,仿若并未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忽然城外一阵得得蹄声,缓缓走来八骑,伴着一辆马车,那老者蓦然一睁眼口中念道:“富贵本有相,生死一念间,祸福生旦夕,迷津两茫茫。”
那为首一个中年汉字收缰打量了一眼老者,没有说话,转头又要前行。那另外两个汉子应了声好,正待催骑进城,那相摊老者冷冷地道:“爷台慢走。”
那汉子一怔道:“算命的,你说是咱们么?”
那相摊老者哼声道:“早走早死,迟走迟死,死相已生,条条路皆是一死,老夫有心指点你等一条明路,却是无能为力。”
马上两个年青汉子闻言大怒,气汹汹地道:“糟老头,你胡说八道,爷们把你摊子给砸了。”
说着说着冲上前去,便欲掀翻老者摊子,那老者不住冷笑,脸上神色不动,那为首的汉子向两个伙伴施了一个眼色,缓缓走到老者摊前。
那老者双眼仔细打量那为首汉子,摇头晃脑,便似市场选购猪肉,拣肥挑瘦一般。
那为首的汉子被老者瞧得胸头火起,但他乃是颇有身份的人,当下沉声道:”请老先生替在下相相气色如何?”
老者沉吟良久,摇头道:“阁下气清不浊,相视充足,相君之面,事业家庭两旺,出人头地,或为总是领袖人物。”
他说话语气一改,竟变得客气起来,那为首的汉子反倒不好发作,伸手囊中拣着块碎银抛在摊桌上,淡淡地道:“多承指教。”
那老者叹息道:“可惜呀,可惜!”
那为首汉子正欲离开,闻言驻足道:“老先生尚有何指教?”
那老者又道:“可惜呀!可惜。”
那为首汉子不再理会,对另外两个汉子道:“快去啦,待会去晚了又要挨老爷子骂。”
他说罢引马欲去,另外两人已经骑马走了,那老者一拂袖道:“这位爷台请回,这银子老夫不能收。”
那为首汉子双目一睁,瞪着那老老,半晌不言不语。
那老者叹息道:““老夫岂能收死人银子,这笔债日后那里去算?罢!罢!罢!迷津该当有,不点无心人!”
为首汉子听那老者胡言乱语,心中极是气忿,仔细打量那老者,一脸老态龙钟,分明是个糟老头子,何曾有一丝异样?一提缰绳,一夥人得得而去。
那夥人走了不久,又过了数批骑士,还有一些轿子,那摆相摊的老者愈看愈是心惊,心中寻思道:“这些人怎的个个都是凶煞之气直透华盖?分明是赶去送死,再也活不了啦!”
他默运神机,闭目推算了一会,却是茫然。虽然有些蛛丝马迹,但并不能连结起来,他暗暗叹口气道:“天道难窥,天道难窥!”
那老者对于自己相命之术极是自信,但此刻竟是动摇信心,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天儿,咱们已经到长沙城了”另一个少年人的声音道:“很热闹阿,爸。”老者睁眼一看三个衣着朴素的人正要从相摊前走过,那少年面如冠玉,鼻直口方,同行的夫妇天庭暗淡,急忙开口叫道:“慢!”
少年转身过来,连忙一揖:“老人家,是叫我们吗?"老者定睛看那少年,过了良久,一把摊开少年左手,饱绽浓墨,在少年手心急速写了个大大的‘隐’字,:“今夜有事,伸开左手,迅往东方逃命,老夫泄漏天机,罪遭天遣,信不信也由得爷台。”
少年呆住了,那对夫妇也走过来,欲待仔细寻问始末,老者却如石雕木刻,再无言语。只要取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桌上,一家人坦忒不安的走了。
少年紧握左手,一步一回头的跟着父母走着。周围人越来越多,街道越来越繁华,大约行了两三里路,周围忽然宁静下来,忽见街边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苏府"四个大字。
还没到门前,就有人叫起来:“快告诉老爷太太门,三姑奶奶和叶姑爷回来了”
少年一家人跟着其中的一个人,却不进正门,只进了西边角门。走了数十丈,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爷太太们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三姑奶奶和表少爷都到了。”
进得庭来,但见两列茶几摆开,几个锦袍华服的老爷太太纷纷站起来,争着过来问侯,七嘴八舌,一时简直无法回话。稍微静下来片刻,昊天被父母领着一一跟诸位长辈见礼。5年前来的时候少年还小,分不清楚谁是谁,这次他终于明白了,哪个是大舅舅,大表哥,也知道了天下闻名的苏家七进士。
"怎么没见老爷子阿?"昊天的妈妈问。苏家老太太十年前就去世了,只有老爷子在,今年已经九十九岁了,是六十年前的进士,听说最近依然精神攫烁。
“老爷子闭关了,最近不知道在修炼什么。两个月前老爷茶饭不思,后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今天有七七四十九天了,也该出来了。不过应该没什么事,今天早上还听见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大舅爷回答。
由于老爷子以前同样的闭关也有过几次,所以大家也不在意。屋子里逐渐热闹起来。
天色渐渐黑了。冬天的白昼实在太短。粗如儿臂的红蜡烛点起来了。
人们也聊的有点累了,夜幕下,屋里屋外都很平静。
忽然有人走过来,叫着说:‘张管家,不好了,马厩里的马忽然全死了”
“什么?"不但是管家大吃一惊,所有的热闹都吃了一惊,这次来的人不下一百,马匹也有六七十匹,怎么可能都死了阿?管家急忙冲出去看。
等了一刻钟还没有回来,屋子里变的静悄悄的。
“小马,小陆,你们去看看怎么回事。”大舅爷吩咐两个下人。
两个年青人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又过了良久,还是没人回来。
大家都盯着门口,一动也不敢动,这时一个老人走进来,头发胡子全白了,面色晦暗。
“老爷,老爷出来了!”
老爷子走进来,两手微微发抖,一双眸子,先注视着三堂儿子,儿媳,然后是三个女儿女婿,遂即又移向下一代几个孙子外孙。他喘息着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逗留了一刻,仿佛急欲要观察出一些什么似的,看着,看着,他不禁淌出了眼泪!
大舅爷似乎由他的目光里看出了不妙,他惊异地道:“爹,你有什么话要嘱咐吗?”
老爷子说道:“不……不……是我的眼花了……我的眼花了……这是不可能的事,不可能的事……”
各人俱吃了一惊,感觉到一派阴森!
昊天妈妈汗毛耸然地道:“爹,你看见什么了?”
老爷子全身颤抖着,那双迷离的眸子不停地在每个人脸上观察着,形态越加的惊吓,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见了鬼!
“不……不……我看错了……”他不停他说道:“是我的眼花了,我的眼睛花了……”
忽然,他眼睛接触到了身后的叶昊天。
这个人,居然使他紧张的神态忽然定了下来:“噢!”他长长地吁了一口长气,说道:“昊天,你过……过来……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叶昊天平顿了一下,心知老爷子这么做必有原因,当下应了一声,把身子转向老人正面。两张脸至为接近,老爷子的那双眸子,在一阵震惊之后,忽然展示无比的喜悦!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欣慰,和先前的那种惊恐截然不同。面对着他的这个少年叶昊天,有着沉毅的一张脸,发黑而浓,目深而邃,在举座皆惊的现场,只有他还能够保持着原有的一份镇定。然而这些似乎并不是老爷子所要观察的,他流离的目光,只是注视着他开朗挺出的印堂,继而观看他遗飞的双眉……看到这里,老爷子脸上的喜悦,益加显著表露出来,他抖颤着伸出了一只手,扳在了这个并不十分熟悉的外孙肩上,这时他喘得更厉害了。
叶昊天道:“姥爷,你有什么话,要嘱咐我吗?”
老爷子悲极欲泣地点头道:“有……的……”
叶昊天道:“姥爷请说当面,外孙等洗耳恭听!”
老爷子目光迟滞着扫向室内各人,却是期期难以出口。
叶昊天顿时心内雪然,只是他虽然窥知了老爷子的内心涵意,却因秉性忠厚,一时也难以代为出口。当然,明白老爷子这番内心涵意的并不止叶昊天一人,大舅爷顿时有所领悟。他立刻道:“爹,你老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关照叶昊天可是?”
老爷子凄惨地看着他,缓缓点了一下头。各人顿时明白了这位老人何以迟迟不曾出口的原因,彼此不禁对看了一眼。
大舅爷后退一步,深深一礼道:“既然这样,我等先行退出,容爹交待完毕之后,再行参见,可好?”
老爷子微微点了一下头,他双目微合,两行眼泪,汩汩淌出!这番举止,使得在场各人心中都暗吃一惊,只是爷子既有命令,不敢不遵,相继行了一礼,纷纷鱼贯步出大厅。
各人俱都默默无言地退守在大厅门外。
老爷子容各人俱已退出之后,才又缓缓睁开了眼睛,缓缓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又有一个金色的小盒,又打开,里面有意层蜡纸,分开蜡纸,一个精英透亮的丹丸呈现出来,屋子里顿时有一种纷蕴的香气。
老爷子伸手递给昊天,急速的说:“吃下去。”
叶昊天迟疑了片刻,看着老人迫切的目光,只好吞了下去。刚刚吞下,就觉得腹内一股暖流,非常舒畅。
“这样我虽身死,也就无憾了!”老爷子的声音,几乎已经沙哑。他喃喃地道:“昊天,你可知我单独要你留下来的道理吗?”
“外孙愚昧!”叶昊天道,“姥爷必然有要事嘱咐外孙。”
我当然有……事要嘱咐你……最主要的是因为……你是本门中唯一能够活着的人……”
叶昊天登时大吃一惊,惶恐地道:“姥爷……这句话请恕外孙听不明白。”
老爷子涕泪交流,沙哑着声音,说道:“那是因为……你的舅父,表哥,父母难逃大劫了,我们家或许只有你一个人可以逃出去,…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或许能逢凶化吉……”
叶昊天呆了一下,内心的沉痛,猝然升起,只是直直地看向老爷子,一时却无以置答。
老爷子微弱及复沙哑地道:“那是方才……我由你们面相上复以先天易数推算出来的……我生平阅人多矣……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孩子……”
他的一只手,不知何时己紧紧地抓住了叶昊天。
“你的存在……对本门该是问等的重要……”老爷子沙哑着道,“我欣见你已具备生存的能力……只要逃过了眼前之难,才能再得徐图匡复大计!”
叶昊天至为痛心,一想到本门中各人俱将丧命,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悲忿、沉痛!
“姥爷!”他伤心地道:“难道眼前这步劫难,就不能化解了?”
老爷子缓缓地摇着头,声嘶力竭地道:“记住我的话……目前再也没有一件事,比活着更有价值……须知敌人武功高深不测……你必须要设法深入了解,知彼知己……才是制胜对方唯一的途……径!”
叶昊天道:“外孙记住了。”
老人轻叹一声道:“你知道刚才吞下的是什么,这是我珍藏半生的‘龙虎续命丹’,可以增长功力二十年,还可以避百毒。五十年前我作吏部员外郎的时候,因缘凑巧救了丹道大师抱朴生的孙子一命,他给我这颗丹丸,说是五十年后我家有大难,有这颗丹丸才可能延续香火。”
叶昊天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老人眼泪流了下来,叹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对相人之术有点自信。你的舅父,表哥,即使服了此丹也没用,我们家只有你一个人可以逃出去,看到机会千万莫要回头,十年之内不要回来,十年之后或许会有转机。”
叶昊天忍不住热泪滂沱坠下,早上相士的话似乎得到了证实。
“为什么,您老人家一生光明磊落,怎么会有如此不幸?"老人悲叹道:“我们苏家一门七进士,交友满天下,寻常人物不会跟我们作对,这次恐怕权臣奸佞暗下的毒手”。老人抖抖索索,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袱来,交给叶昊天,再次叮嘱“等机会速走,千万莫回头”,然后对门外的人道“你们进来巴”。
第二章大劫
作者:鬼雨
门外诸人鱼贯而入,盯着叶昊天泪光森森惨淡的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老人将手放在桌上的铜碗上。那个铜碗据说是祖上所赐,没有人敢动过。老人将铜碗左拧三圈右拧两圈,但闻院子里一声巨响,估计整个长沙城都能听见。一个巨大的礼花喷上天空,五颜六色久久在天空盘旋。
老人道:“我们苏家大劫已至,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说话时候外面进来数十个彪形大汉,为首的道:“老爷,不知道有什么事?"老人看着这些家丁,还没回答,又进来五六个高矮不一形态各异的人,其中一个身着一身麻衣,面色严肃,在那里一站,就象一尊佛像。看到他,老人不禁稍微舒了一口气,道“孙师傅,没想到能见到你,你云游四海,能够赶过来,是我们全家之幸阿。”
百十人都看着麻衣人,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麻衣人淡淡的道:“孙仙屏愿为老爷效劳”。
众人哄然一声,“孙仙屏,二十年前的武状元,十年前中州论剑的十大高手之一”,“这下苏家有救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
孙仙屏郑重的道:“我是禁闭呼吸从外面来的,大门以内二十丈已经满布七步断肠红,没有人能够出去了。”
“七步断肠红”,江湖三大绝毒之一,众人脸上一片绝望。忽然起了一阵风!
大家看见两个青衣小厮抬着一个大红的棺材,正向这边缓缓走了过来。两个小厮十八九岁的年纪,青白脸,吊客眉,高高瘦瘦的个头儿,乍看上去真像吊死鬼似的。身上穿着大红面子的狐皮袍子,头上戴着同色的一顶圆面小便帽。棺材里不断冒出淡黄色的烟雾。一个家丁冲了出去,还没到棺材十丈之内,砰然倒下了。
孙仙屏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跟着他的是那五六个形态各异的人。
两名稍微年青的人身子原是奇快无比,只是当他们方一距离棺木五丈开始,蓦地,他们的身子就像是忽然被冰镇住了一般,一刹时面色惨变,汗如雨下。紧接着,这两个人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之下,全身萎缩着倒了下来。
孙仙屏猝然吆喝道:“且慢。”剩下的三人停下脚步。
在场虽有这么多人,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出声,有之,却是来自圈内倒地的老少三人。
那个家丁倒下最早,自然是受创最重,只见他脸色黝黑,青筋暴现,盘躯雪地,蛇也似地伸缩着,显然处在无比的痛苦之下!他扭动着躯体,咽喉里发出了痛苦的一种呻yín。可能因为声音受阻不出,而变成了一种闷哑的吼叫。忽然他翻过身来,膝行了几步,终因力不从心再次跌倒,大股的紫色浓血,由他眼耳口鼻怒溢而出。
又是一条人命的结束!
圈子里另外两人,显然正在他的后尘,也正向死亡步进!
孙仙屏探手入囊,摸出几颗丹丸放在口中。背上解下自己的“斩龙”剑,微微一顿,遂即向棺木踏近。
孙仙屏踏的极慢,每一步都运足功力,地上的青砖都成了粉末,他的脸上放出金光。不单是脸上,逐渐的他周围一丈之内都弥漫着金色的光芒。“太阳神功,他的太阳神功终于达到第九重了”旁边的一个老者惊叹道。
孙仙屏逐渐靠近棺木,只有五丈了,他感到了一股冰冷的压力。逐渐只有三丈了,压力越来越大,太阳神功的光芒被压成扁圆形。每前进一步都变的极其困难。他深吸一口气,功力提足10成,终于接近到棺木两丈以内,太阳神功被压的竟然向里凹陷,形成一个致命的缺口。他已经不能再前进了。手里的斩路龙剑被祭起来,飞速的向棺木射去,看那力度,应该能把棺木拦腰斩断。然而飞剑越来越慢,到达棺木一尺的地方竟然停注了,孙仙屏催动功力,那飞剑在空中抖动着,依旧欲进不能。忽然一只干枯如柴的手伸出来,一把握住飞剑收了进去。
飞剑被收,孙仙屏募然喷出一口鲜血。神色忽然萎钝下来。
正在这时,一道银光从棺木中飞出,直奔孙仙屏而去,孙仙屏见势不妙,急退五丈,身型飞在半空,那道银光竟然跟踪而至。孙仙屏快如鬼魅,化成一阵清风疾飞向院外,那银光骤然加速,但闻一声惨叫,孙仙凭人头落地。漫天血雨中,一个拳头大小的小人钻入地下,瞬息不见。
满屋啼哭声响起,一百多人已经吓倒一半,叶昊天父母依然站立,挡在儿子前面。老爷子从后面一拉叶昊天,踢开脚下的一个菩团,下面是一个黑沉沉的地洞,叶昊天身子一沉落入洞底。菩团一下又盖上。耳闻外面哭声一片,尖叫声,哀号声此起彼伏,由高到低,盏茶功夫渐渐平息。
一个阴冷的声音说:“看看是不是还有活的?"片刻另外一个声音说”主人,没有了“”清点人数“那个阴冷的声音说。
”报告主人,有一百五十二人人“。
那阴冷的声音说:”还差一人,仔细找找,不能让一人漏网“。
叶昊天在洞里定睛观看,发现一条巷道,弯弯曲曲不知道通向哪里。这时菩团被发现,一道光线透进来。有人跳了下来。叶昊天急忙躲在一个角落,伸出左掌,亮出那个大大的隐字,那人飞速的从他面前略过,只差三尺,竟然没有发现他。他轻轻提步向前走,大约五十丈以后,他发现了地道口,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主人,地道里没人,我已经洒下了七步断肠红和无影之赌,就是老鼠也该绝迹了。“那阴冷的声音道:”怎么会差一个人呢?难道大人统计错了?算了,我们撤。“叶昊天伏在洞里一动也不敢动,耳闻脚步声远去。过了良久,那阴冷的声音又响起来:“看样子是真的没有活的了,这是大人交代的人员画像,再核对一下尸首,看看缺什么人,然后把苏府全部烧了,你们两个就给我守着,有可疑人物格杀勿论”。
“是”,有人答道。
一片火光升起来,黑沉沉的夜晚格外耀眼,火势越来越大,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整个长沙城都惊动了,却没人敢出门去看个究竟。
叶昊天首先将左手伸出洞外,展示出那个黑黑的”隐“字,然后悄悄探出头来,但见一个人注视着火光熊熊的大厅,那个棺木已经不见了。他轻轻的爬出洞来,蹑手蹑脚地向大门走去,一路之上但见几个丫环倒在路边,早已气绝身亡。大门口还有个人守在那里,正是两个抬棺木的人员之一。看他在那里肆无忌惮的站着,根本没有离去的意思,也不怕有人看见他。叶昊天猛然醒悟,大门内外二十丈已经布满七步断肠散,所以那人根本不怕有人会来。
眼看东方已泛鱼肚白,叶昊天决定不再犹豫,他将左手伸在前方,轻轻的从那人身前五尺外走过。他走的极其缓慢,没有一点点声音。那人睁着大眼竟然没有觉察。渐渐走出大门二十丈,叶昊天逐渐加快步伐,直奔东门而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放亮了,当他到达东门的时候城门已开,城门口的兵丁明显比来的时候增加了很多倍。正在仔细盘缠过往的人众,一边盘查还一边看着一张图画,似乎是某个人的影像。
叶昊天略显迟疑,看看左手的”隐“字,竟然比昨天淡了一半,他不敢再停,依旧伸出左手,笔直向城门走去,三十余兵丁竟然没有一个人拦住他,就象没有看见一样。他走过那拿着图画的人跟前,放眼过去,那图画上竟然是自己的模样!吓的急急离城而去。
叶昊天一路向东,狂奔了一个时辰,大约离成已有三十余里。低头看时,手上的字迹已经淡的看不见了。环顾四周,但见满目荒凉,了无人烟。他坐在一个小山坡上,远望已上三杆的太阳,心里一阵迷惘。一个欢快的家就这样没了,无比疼爱自己的父母没了,一门七进士的大家庭就这样烟消云散,自己还在被追杀之中,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何去何从?报仇吗?目前看来是没有希望的了。还是外祖父说的对,生存,生存是当前第一要务,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
想到这里,他记起老爷子交给自己的一个包袱。急忙探手入怀,将包袱取出来,小心的打开,首先看到的是一张信笺。摊开一看,上面写着:”老修苏洵安,行年九十九岁,近夜观天象,大势不妙,苏家恐有灭门之祸,唯其时机不定,其因不明,化解之道难觅,急切难以周详。略思百年之身,可传后世者有三,一为>三卷,乃三十年前编纂>的内阁大学士黄裳所赠,据其所言藉此可知仙路可凭,然余得时已过花甲之年,难以修炼,更兼言简意涩,未及基础,无从炼起,故蹉跎岁月,难有小成。二为图画一张,系吾二十年前审阅>提及书目时所见,该书为先秦古旧之游仙记事,内有此图。余推想十余年未尽起解,然料定乃藏宝图也,有通灵宝玉和乾坤锦囊,然究在何处尚不得而知。三为五十年前好友千面鬼医所赠面具两张,若干年间未曾一试,然观其制作精良,危机时或可一用。此外尚有银票若干,小心使用。呜乎哀哉,苏门七进士,交游满天下,一朝浮云散,万事皆成空。判后人低调处世,顺其自然,此仇能报则报,难成则罢,莫要强求,千万小心。”笔迹潦草尚新,想来是老人家昨晚仓促写就。
叶昊天先找到那两个面具,一个是四十左右,面色灰黄,极其普通,另一个大约二十五六,面色苍白,似乎营养不良一样。面具很大很薄,摸上还有弹性。他先把面色灰黄的面具带了上去,仔细摸索,面具上至发际,下至肩胛包连颈项,可以说是巧夺天功。尤其是穿着长衫,又有头发掩饰,根本看不出来。
略微查看银票,发现有十两,百两,千俩,甚至十万两的,每种都有十张左右,没有细点,又重新包好。
余下就是三卷经书,藏宝图却不知道在哪里。叶昊天打开经书查看,发现全是歌诀,之乎者也,不知所云,看来要花时间推敲了。在经书的后封皮有一个羊皮小袋,里面有一张帛书,看来就是老爷子说的藏宝图了。那是一座山,孤零零的,左面有一条小溪,阳光将山影投入小河水面,一只仙鹤扬着头,不知道看向哪里。图下面有几句谒语:“北海之南,东山之西,大泽之东,长河以北,宝玉通灵,锦囊乾坤”。
这样的小山实在太多了,看来要从谒语里找。叶昊天静坐良久,难解其意,眼看日已偏西,枯树昏鸦,无尽凄凉。想起昨日此时,父亲还对自己说“明年送你到岳麓书院。。。。”今天语犹在耳,人已作古,无限悲哀涌上心头。募然一个念头冲上来“岳麓书院,对,就是岳麓书院,天下五大书院之一,藏书百万册,当年>三千卷修订完工之后,誊写六部,天下五大书院和内阁学馆各一部,到那里应该能找到>的基础功法,还能查一下藏宝图所描写的那些地名到底在哪里。对,就到岳麓书院去。”
打定主意,叶昊天离开荒野,来到一个小镇,找了个小店住下来。他知道每年正月初九,岳麓书院开门招收新人,他要在那个时候伴作外地的学子进ru书院。现在正好还有一个月。他要消磨掉这一个月的时间。
吃晚饭的时候听见人们议论纷纷“哎呀,你知道吗?苏府一百多口人全死了阿,造孽阿。据说是失火了,还有瘟疫,连前去查看的人也死了十多个,现在没有人敢从苏府门前走阿。”“哎,听说官府也在追查苏家阿,说是叛逆阿,可能是畏罪自焚巴,可怜阿”。“真可怜,苏家名声不错阿,怎么会?老天不开眼阿”。议论声音很低,还是清清楚楚的钻进叶昊天的耳朵里,他心如刀割,胡乱吃了几口饭就回房间了。
叶昊天打开>,先从头到尾翻阅一遍,发现没有一副图画,全是筑基,炉鼎,铅汞,婴儿,元婴,出窍,寂灭,大劫,虚空之类的词汇,语言艰涩,其意难明。全文约五万字。叶昊天花了一个时辰才将其勉强背诵下来。又花了一个时辰仔细琢磨,心里模糊有个印象,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此后的十天,叶昊天一直沉迷在>里。
腊月二十,叶昊天回到长沙城。城门依旧,兵丁跟往常差不多了。他的图像被挂在城头,只不过没几个人去看,因为那里挂着的少说也有二十余张,都是江洋大盗,采花淫贼之类。叶昊天带了面具,从容进ru城门。他找到全国著名的大通银庄,用王昊的名字存入银票七十万两;又到长沙本地的三湘银庄用王天的名字存入银票四十万两。身上只剩千两左右的银票和十来两碎银。在三湘银庄他还话二十两银子租了个保险箱,把>放了进去。这几卷书他已经倒背如流,不用带在身上。这样的书普通人不会感兴趣,而修真人很少到钱庄这样充满铜臭的地方来,所以他也不怕被遗失。
叶昊天找了一家普通的客店安顿下来。他按纳下想回苏府查看的念头,因为可能还有人在那里监视着。他唯一想作的是找到那个算命的老人,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算命先生。因为那灵符竟然能瞒过棺木中的超级高手,可见他在符咒方面的研究非比寻常,说不定是符界元老。
叶昊天满城寻找,过了五六天也没有找到。只得放弃。
年关已近。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外出的人逐渐减少。往日喧闹的街道清静下来,清脆的鞭炮声却传入耳中,其间夹杂着儿童的欢笑声。叶昊天遥望城南如黛的远山,心头涌出几句话“南山何其悲,鬼雨洒空草,长沙夜半秋,风前几人老”。“亲戚或已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峒山阿”。
雪花飘飘,银装素裹,室内火炉难敌门缝里涌入的寒气。在别人的欢声笑语中,叶昊天一个人在客店中度过了他有生以来最冷的年关。
第三章书院
作者:鬼雨
正月初九。大雪还未化尽,岳麓书院门口聚集了上千的学子。这些学子都是全国各地赶过来的。大多是湘赣人士,也有川陕豫皖的书生,甚至有人不远万里从岭南赶来。因为岳麓书院为天下五大书院之一,每界的进士大比都有十余人入围,在百人的进士中比例极大。所以天下闻名。书院收费极贵,三年学习要交五百两文银,单是报名费就要十两银子。然而每年想入岳麓书院的人还是有几千人,毕竟一旦高中进士,飞越龙门,就可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想进书院却不是那么容易,因为每年岳麓书院只收两百人。
今年已经报名的有两千八百人。外面的千余人是还在等待报名的,估计总数将有四千人。叶昊天也在等待报名的人里面,今天他戴上另外一个面色苍白的面具,身着一袭蓝布长衫,长衫半新不旧,洗的略微有点泛白,肘部还有个大大的补丁。他排在队伍的中间,报名的时候用的是李昊。交了十两银子,领到一个号码,写着三千四百二十一号。有人通知他明日上午巳时来初试。今年的考试分初试,复试和面试三关。
第二天早上,叶昊天缓缓用完早餐,慢步来到岳麓书院考场,这是一个可坐千人的大殿,摆满了一排排的桌椅,可以随便入座,里面早早地坐了很多人,只有寥寥几个空位。叶昊天在后派找个座位坐了下来。
等了片刻,有个老先生走到前台宣布巳时已到,考试开始,限时一个时辰,然后朗诵了几条考试纪律,大体是交头结耳者,势图抄袭者一经发现取消资格。试卷发下来,叶昊天略一留览已知大概。共有三十个题目,每题一句话,有个空格需要填写。分别取自诗、书、礼、乐、易、春秋、论语、中庸、大学等。比如第一题极其简单,取自>,"关关(),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很多人一看第一题就乐了,每个人都露出笑意,考场略显轻松,不过渐渐的大家就笑不出来,因为有的题目实在难答。比如有一题出自>,“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
叶昊天从容不迫,一一答出,至最后一题出自>“君子贫穷而志广,富贵而体恭,安燕而血气不惰,劳倦而()”。他知道应该填容貌不枯,故意写成容貌不俗。他不想过于引人注目。盏茶功夫他已完成。抬头看时,有人抓耳挠腮,有人揪发垂首,有人抬头望天,有人闭目苦思。他略待片刻,按规定将试卷翻过来扣在桌上,缓缓起身,离开了考场。
一夜无话,第三天是正月十一,晨时,叶昊天来到书院门口,已经有很多人在看榜。几张大大的红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号码。从一号到三千九百八十号的成绩都罗列出来。二十五分以上者入选,共有八百三十二人,凡是入选的人员名字全部列出,未入选人员则只有号码没有名字。叶昊天得分二十九分。满分的竟然有两个,一个叫罗开山,一个叫殷东平。
然后是复试。复试要求写一篇文章。题目是「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这是考中庸之道了。限时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其实很短暂,因为进士大比是六个时辰。眼看时间匆匆,众人都在奋笔疾书,他却迟迟难以落笔,家族大劫,满腔忧怨,何为中庸?眨眼一个时辰过去了,叶昊天不再犹豫,手腕轻抖,蝇头小楷源源不绝。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发现竟然只用了半个时辰。待墨迹略干,他转身离开考场,丝毫不愿回头。
两天以后,正月十三日,岳麓书院入选的两百人名单已经出来了。
叶昊天排在第五位,前两位竟然还是罗开山和殷东平。
考试并未结束,最后是面试。虽然这两百人已经可以全部入选,但还要经过面试挑出最优秀者。最好的四十人进ru准进士班,剩下的一百六十人进ru准举人班。准进士班人员将配备最好的教授,可以自由查看一切图书资料,学费减半,但要求考中进士十年后捐献学院银子两千两。
到叶昊天面试的时候,题目很简单。三位教师在座,一个笔录人员。首先主考教授问:“你是哪里人士?"叶昊天不慌不忙回答”岭南人“。教授说:”我看了你的文章,文采飞扬,才华横溢,比第一第二的文章还好,唯一缺点是略有滞塞之感,似乎意气微有不平。“叶昊天答道:”学生久居岭南,地薄民苦,眼见污吏横行,心内颇为不平,更兼长途跋涉,中途染病,故失平和中庸之道,望老师见凉“。主考老师看了看他苍白的面色,未再寻问别的,只是勉励了他几句,发给他一个金色的牌子,告诉他已经进ru准进士班了。
准进士班的学子休息的地方每人一个房间。准举人班却是两人一个房间。学习很简单。每天上午巳时开始,上课一个时辰,专门有教授讲解进士大比需要知道的学问,其余时间自由安排。平时有问题可以去问教授。
叶昊天到书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寻问藏书馆在哪里。有人告诉他,离宿舍很近的一栋竹林掩映中的小楼就是。他挂上证明身份的牌子就向那小楼走去,没有携带任何笔墨纸砚。
藏书小楼有两个管理人员,一个是留着长髯的老夫子,还有一个年轻的伙计。叶昊天向他们展示了金色的牌子,他们就打开藏书室大门让他进去自己翻阅。藏书室有二十余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很多高高的书架,书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房间里还有一些桌椅,那是供人翻看图书用的。
藏书分为经史子集四大类。叶昊天直奔集类藏书室,很容易就找到了>三千卷,三千卷几乎占了一个房间的大半部。叶昊天一头扎进书堆里,从头翻阅起来。他翻阅的并不快,一个时辰才看了五卷。但这五卷他已经全部记在心里。这是过去一年练出的能力。>三千卷第一卷就是老子的>。叶昊天早已把这本书倒背如流,然而这里却有新的解释。比如第一章”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说的是修道的方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要用似有似无的意念观察丹田微妙的变化,丹田的修炼是修道的根基。
十天以后,叶昊天找到一本>,那是一本仙佛合宗的书,是一个高僧和一个道长合著的,基础功法阐述的非常清晰明白。初级功法有那样几步,第一步是筑基,然后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再以后就比较模糊。叶昊天仔细记熟了全文,立即开始修炼。
筑基是说意沉丹田,先把丹田巩固拓宽,做好炼精化气的准备,筑基完成的标志是丹田微稳。叶昊天收敛精神,意沉丹田,发现小腹温暖,就象有一团火汹涌澎湃,筑基竟然早已完成。他略思片刻,想起曾服用过龙虎续命丹,当时老爷子告诉他服了丹可以增长二十年功力。看来果然不虚。叶昊天决定直接进行第二步功法。
炼精化气的要求是以丹田为炉,意念为火,呼吸为风,先天之水为原料,炼出先天真气来,最后先天真气能贯通奇经八脉,十二正经,是谓贯通大小周天。这部功法最快需要十年,大多数人穷其一生均未成功。叶昊天意守丹田,感觉丹田丰盈,真气鼓荡,就象曾经修炼了很久一样。他意念轻转,真气竟然能贯尾闾,过腰背,上颈项,然后在颈项处停下来,差一点不能到达泥丸宫。看来还是缺了点火候。
叶昊天继续阅读有关书籍。在吕洞宾的著述中他找到这样一句话,要想功力快速增长,必须“蟾光终日照西川”。是说每时每刻都要留一分意念在丹田,一分意念足已,关键是丹田微温,火过强则旦毁,过弱则丹冷。由于没有间断,此法比常见的每天子午两时炼功方法快捷五倍。所以他可以一边翻看书籍一边练功。>三千卷花了他差不多两个月才看完。这时他对整个道家炼丹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不过他在藏书中没有发现>三卷,估计那三卷是黄赏编纂完道藏以后的自己总结的。仔细回想,他果然发现了新的不同的东西。
每天一次的授课叶昊天都按时到场,授课的先生据说是国子监告老回乡的教授,有着几十年进士阅卷的经历。讲的内容也与众不同。他讲的不多,每次只有半个时辰。比如讲>,他只讲了几个要点,然后就是让大家作文。每五天一篇文章。叶昊天每次都草草完成,给的分数也只是中等。准进士班确实人才济济。最杰出的还是罗开山和殷东平。罗开山一张国字脸,年约二十七八,看上去为人很豪爽。殷东平则略显沉稳,似乎城府很深。学生的日子比较单纯,大家没有利害关系,所以彼此相处还比较融洽。
一日教授讲解对联。对联是殿试常见方式。教授出的对联上联是:“日月为明,明人不做暗事”。这是一个拆字联,且后句是个反义俗语,有一点难度。罗开山抢先站起来说,朗声道“一人乃大大才岂能小用”。教授点头认可,目光瞄向殷东平,殷东平也站起来低声说“人言难信,信口必起疑心”。教授也点点头,然后叫“李昊,你说呢?"叶昊天过了半晌,看没人起来,大家的目光都瞄向自己,才想起来自己是李昊。他因为上课时经常一言不发,所以忽然被叫到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赶紧站了起来。教授说:”是不是白日做梦,想着家里的娘子阿?"众人哄堂大笑。叶昊天略作道歉,然后平静地说:“我的下联是:古木虽枯,枯枝可发新芽”。教授鼓掌赞许“此联意境高雅,好!“。众人也很佩服。
授课结束,罗开山走过来,拍了一下叶昊天的肩膀,说”兄弟,你才华很高,不知为何平日很少发言?"叶昊天说“小弟久居岭南,来此倍感新鲜,诸位仁兄才高八斗,小弟不敢开口阿。”罗开山瞪了他一眼,然后笑道:“谁是八斗阿?我看你才华十六斗也有阿!”。
此后叶昊天跟学生们加强了来往,跟罗开山更成了好兄弟。通过了解,他发现殷东平为人也不错,只是可能以前受过挫折,所以比较谨慎一些。
时光如梭,转眼半年了。叶昊天白天泡在藏书室,夜里则跌坐练功,他已经很容易就可以调控意念上泥丸下重楼,不但任督二脉已通,奇经八脉也只差阴跷和阳跷二脉了。他感觉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以前跳起来只有三尺,现在轻轻一纵可达一丈。所以图书架最上层的经书他已经不用梯子就可以轻轻取下再稳稳放回去。力气也大有长进,有一次动作稍大竟然用手指把砚台捏的凹陷下去。所以他平时都小心翼翼,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稍微舒展一下筋骨,但也不敢放纵自己。
>三千卷他已经读完了。他现在每天要作的就是思考藏宝图所描述的到底在哪里。“北海之南,东山之西,大泽之东,长河以北,宝玉通灵,锦囊乾坤”。老爷子说藏宝图来自先秦的古书。所以他要把秦代以前的资料全部阅读一遍。每天要作的事就是在众多的古籍里寻找“北海,东山,大泽,长河“,日子单纯,叶昊天缺不感到枯燥。因为他的修炼每天都有不同,元气积聚日渐增长,每隔十天半月都会打通一条新的经脉,而每次打通一条经脉他都感觉力量增加两成以上,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进步。
先秦的古籍大约有二十万册,由于不需要全部背诵,他翻阅的明显加快。即使如此也花了他近一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他找到了三十个北海,十九个东山,五十四个大泽,七个长河。他把这些名词排列组合,排除了大多数,最后找到了十四个区域。其中有八个区域明显太大了,不可能作为定位。还有三个不是非常合理。最有价值的区域有三个,一在巫山,一在华山,一在峨嵋。进一步分析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是华山。先秦文化的中心在长安附近,那是几千年中华文明的发源地。早期的仙人也可能在那里。所以他决定到华山去。目前他还不想参加进士大考,岳麓书院对于他来说意义已经完成,他必须离开了。然而夜晚听着熟悉的风吹竹叶的声音,他有了些许留恋的感觉。
第二天,他向教授朋友告别,“接到家书,父亲病逝,需要回家奔丧,守孝三年,别了!有缘再见巴”朋友们无比惋惜,叶昊天也不胜唏嘘,忍痛作别。
第四章寻宝
作者:鬼雨
仲夏时节,草长莺飞。
垂杨绿柳,乳燕投梭。
叶昊天离开岳麓书院,回到长沙城,城头自己的画像早已不见了。他先到大通银庄取出几十张每张千两或百两的银票,以及数十两银子。然后买了一匹普普通通的黄膘马,准备了些干粮,就离城向陕西方向进发。
由于是初次出远门,他决定走官道。
官道上人很多,骑马的,赶车的,步行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官道的一个好处是不用担心找不到宿处。每隔十八里都会有一个乡村,可以找到旅店。另外就是比较安全,拦路抢劫的人非常少见。
叶昊天不急不徐的骑着马,身上已经不是学子的长衫,而是生意人的短装打扮。六月的中午比较炎热,很多人走一会就会到树阴下休息。只有他一直向前走,午饭只是吃点自己带的干粮。到天快黑的时候才找个旅店歇息。他的奇经八脉已经全部打通,十二条正经也通了八条。这样的热天对他来说正是练气的良机。看来不用两个月就可以打通全身经脉了。那时候炼精化气的功法就算大成了。
赶到华山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正是炎热的七月,七月如火,然而华山脚下却有一丝阴凉的感觉。他把马寄托在山下一个农家,独自一人带足干粮上山了。
华山十八峰,宝物到底在哪一峰呢?他取出藏宝图再研究一下。首先要找到一条小溪。他在华山周围转了五天也没有见到一条小溪。难道不是这里?
正在犹豫的时候听见“梆,梆梆”的声音,走过去一看,一个老樵夫正在伐木,一棵一尺粗的松树才砍开了口就热的满头大汗,斧头一放,准备停下来休息片刻。叶昊天走向前招呼:“老人家,辛苦阿!”老人看了他一眼“唉,死老天,真热阿!”。叶昊天捡起斧头说道:“我帮你砍两下巴”,老人看着他还没说话,他就轻轻抡起斧头砍了下去。他不想吓着老人,所以坎了十余下才把树砍倒。回来看时,老人已经张着嘴看呆了。
叶昊天说:“老人家,想跟您打听个事”。
“好好,你说,谢谢你了,小伙子。”
“我有一个亲戚说是在华山附近一个小河边住,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小河吗?”
老人想了半天说:“没有,方圆三十里之内没有河,你亲戚说错了巴?”
叶昊天抬头看着山颠,过了一会,”那山上有没有泉水?""泉水倒是有的,在莲花峰的后面有一个小山,半山有一个“郦泉”,泉水长年不绝,呼呼的向外流,我们喝的水都是那里来的。“叶昊天问明了方位,连声称谢,又帮老人把树木扛到山下,才向泉水的方向走去。
“郦泉”,在莲花峰的北面,那是一个不足百丈的小山,半山有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一个合抱粗细的泉眼,水流不绝涌出,先流到一个约有十余丈大小的潭里,然后向山下流去,但未到山脚就流进一个岩石的罅缝里,所以在山下看不到水流。
潭里的水清澈见底,潭中央突出来一个清石,宛如一只仙鹤高高地扬着头。
叶昊天一阵欣喜。”就是这里“他心里狂叫着。
他围着水潭走了一圈又一圈,看不出一丝异样,想不出宝物在哪里。如果在潭周围,估计早就被人发现了。看来不在“郦泉”边上。
他在潭边坐下来,沉思许久,不得要领,一抬头就看见那只仙鹤,抬着高傲的头,好象在讥笑他一样。顺着仙鹤抬头的方向望去,是华山主峰莲花峰的阴面,那是如刀削出的悬崖峭壁,直上直下,高数百丈。他心里忽然一动,仔细核对了仙鹤所指的方向,那里约莫离山脚百丈,离顶峰三百丈,光滑如镜的石面上只有那里有几棵小树。“那里,最有可能的就是那里”。
然而如何才能到那里呢,从上面用绳垂下吗?哪里有长三百丈的绳索呢?看来要从下面攀爬上去了。然而他能行吗?
十二正经已经打通了十一条,还差足少阳胆经。而那条经脉对于攀岩来说无比重要。看来他要等一下了,作足准备才能上去。
叶昊天回到山下借宿的农家,告诉他们准备在这里多住几天,好好欣赏华山的美景。然后他宁心定神,专心打通足少阳胆经,大约用了十天,终于成功了。他还准备了一把锤子,一跟绳子,和若干铁钉。
一个热的如火的午后,华山主峰莲花峰的百丈悬崖下,叶昊天开始了他惊心动魄的攀岩。开始二十丈他敏捷的象一只猿猴,到五十丈的时候他感觉很吃力。虽然全身经脉已通,内力生生不息,但象这样的攀爬消耗的内力远远超过了生成的速度。到七十丈的时候,他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内力运于右手,将几个钉子按进岩石里,将腰间拴好的绳子挂在钉子上休息片刻。低头看去,山脚的小树简直成了小草,令人。心惊肉跳,手脚一阵发软。过了盏茶功夫才回过点力气。然后又运足内力向上攀爬,大约又爬了二十丈,还有十丈的时候他实在不行了,赶紧用锤子将几根钉子钉进岩石里,又挂在那里休息一会。最后他终于爬到了有两三棵小树的地方。那里有个小小的平台,似乎有一个洞穴,但被一块大石封住了洞口。
叶昊天休息良久,小心将大石移开,果然有一个很深的山洞。石洞人口不大,仅能躬身而入,他小心戒备着走进去。洞里是一个巨大的石室头顶上石钟乳垂吊着千奇百怪!灿烂夺目!倒也有些可爱,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那声音是有个活动之物的擦地声!”蟒蛇!”
在寂静中,叶昊天的心“哈膨!”跳个不停!
“沙沙……”的继续着传来!
叶昊天全身劲力绷紧着,只要不是一大群,他并不惧怕!不一会儿,他看到了,在一座大青石后方,蛇蜒着游出一条比手臂还粗的大蛇,红头白身!脊上有一流小许黑色花纹,绿色眼睛。红舌能仰长两尺,前端开叉吞吐着。头部高抬,前后上下晃动着,身子有三分之一是高抬起来的!
蛇头在五尺外闪电般的急袭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叶昊天心志一顿,闭住气,扬手一掌劈出,带出一股冷风,窜上来的蛇头,立即后缩再探身而入!那蛇扭着身子侧攻上来扑向他的右手臂,哪知叶昊天左手掌开虎口在等着呢!
于是,蛇头斜身疾探!攻向他的腰肋!
叶昊天吐气开声,大喝一声:“杀!”如响起一声焦雷,回声“隆隆!”双掌合力攻出,击在蛇头之上!“吱!”的一声怪叫,那蛇在地上滚了几下不动了。
环顾四周,发现有一个人工开出的平台,平台上有一个石桌。
叶昊天缓步走了过去,发现石桌上平放着一块绿色的玉片,大约有两寸见方,三分厚度,有一条金丝穿过,就象一个精致的项链。叶昊天将其拿起来挂在脖子上。他知道这大概就是“通灵宝玉”了。宝玉不象一般的玉器那么凉,有一种温热的感觉。
桌上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材料作成的小袋子,不是布,不是帛,不是绢,也不是金丝,摸上去极其柔软,拉一下又极其坚韧。
叶昊天拿在手里不知道有什么用。他想,这大概就是乾坤锦囊了,只有三寸大小,能装什么呀?要是能大点就好了。这样想的时候,忽然看见锦囊就大了一些。他一下明白锦囊的价值。锦囊里面有一个玉简,记载了锦囊的使用方法。这锦囊可大可小,可装万物,大至山峦,小到芥子。是天下最佳的储藏和携带物品的器具。
他想找到关于通灵宝玉的玉简,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倒是发现了一棵清香扑鼻的小草,小草有十三片叶子,长在石头缝隙里。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棵灵芝。百年以下的灵芝只有三片叶子,每过两百年会增加一片叶子,所以七叶的灵芝属于千年灵芝,象这棵有十三片叶子,最少生长了两千年。据>记载,服下千年灵芝一片叶子就可以增长三十年功力。
他谨慎地将一片灵芝往嘴中送去,方入嘴,已化成玉液琼浆。清香入腹,有若美酒温醇,腹内渐渐热起来,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四肢百骸为之舒畅。静坐良久,方将骤增的元气收在丹田之中。然后他又吞下两片叶子,感到千年灵芝的异能以比上次更凶猛倍增的来势不断汹涌澎湃,有若脱疆野马般注进他丹田里去,再贯入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每一道大小经脉都充满了内力。他跌坐不断催动真气运行于全身经脉,气流的每一个循环,身上的经脉都似乎膨胀了些许。气流愈转愈快之后,忽又转趋缓慢,如此由快变慢,由慢变快,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和多少时间。最后终于平静下来。
他感觉很奇怪的是全身的骨胳有了些变化,身材竟然增高了几分。
睁目一看,整个天地都不同了。
站在洞口,对面山头的树林像变成另一个世界似的,不但色彩的层次和丰富度倍增,最动人处是一眼瞥去,便似能把握到每一片叶子在晨光中柔风下拂动的千姿百态。
叶昊天闭上眼睛,内外的天地立时水乳交融的浑成一体。
和煦的阳光从东方射来,投到他身上,从没有一刻,他像目下般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生命的意义。
叶昊天将灵芝剩下的叶子小心地摘下八片,放在乾坤锦囊里。留下一片叶子他没有动。千年灵芝得天独厚,生存不易,或许留下的一片叶子千年以后又能长成七叶灵芝巴,他不想这罕见的生物因自己而绝迹。
这时,他忽然感到胸前挂着的通灵宝玉凉了下来。难道是因为自己服食了灵芝功力增加了,所以感觉发生了变化?他摸了一下周围的岩石,凉凉的跟以前一样。摸摸额头,温温的也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变化是眼前的灵芝只剩一片叶子,其余的已经被受进锦囊。难道这是宝玉变凉的原因?叶昊天取出宝玉仔细观察,发现宝玉的颜色也从浓绿色变成了淡淡的绿色,简直象白色差不多。“通灵宝玉,竟然能感知周围的宝物!!”这个念头让他非常兴奋。他把通灵宝玉小心的挂回胸前。然后仔细寻找山洞,没有发现别的好东西。
拥有了超过百年的功力,下山变的非常轻松,他足尖点在岩石上,一落就是十丈,然后换口气,找到一个微微突起的地方再点一下又落下十丈,将到地面的时候他一提真气,象羽毛一样飘落地面。幸喜周围没有一个人,不然说不定被认为是神仙下凡了。
返回寄宿农家的路上,他在思考进一步功法的修炼。
现在他炼精化气的功夫已经大成,第三步需要炼气化神。炼气化神炼的是中丹田,要求将意念集中到膻中大穴,锻炼呼吸,要将呼吸练的极细极微,由外呼吸转化为内呼吸,成功的标志是不用呼吸就可以长时间的活动。
练功是一个持之以恒的过程,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作为一个书生他不弱于任何人,作为一个武士,他还是初学者,除了一身内力,他连最基础的拳脚都不会。所以他想去修炼一点武功。道家的武功最好的是武当派,其次是青城派,然后是衡山派和泰山派。武当派是名门大派,招徒极其严格,必须要有名家推荐才行。青城派三十年前跟武当并驾齐驱,因为跟魔教一场火拼,十大长老死了六个,所以实力大减,但青城剑法并没有失传,所缺的只是时间以及资质优秀的弟子。所以他们每年都有两次开关选秀。最近的一次将会在八月中秋。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叶昊天决定到青城派去。以他现在的功力从华山到青城山只要半个月足矣。但去之前他要作一件事,需要跟人学习一套剑法和一路拳脚。不然凭空跑过去人家凭什么要阿?总不能告诉人家”我有百年功力,舍我其谁?“,自己毕竟是去学习的,不是显示实力的,而且目前不知道谁是仇家,暴露实力只怕惹来麻烦。所以他决定彻底隐藏自己的g功力。
第五章弄玉
作者:鬼雨
叶昊天回到寄宿的农家,由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他心里很舒畅,晚饭的时候不由跟主人聊了起来。通过交谈他了解到这家人姓王,王老汉六十多岁,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三十多岁,小儿子刚刚二十,三个儿子分别叫王万石,王千石和王小石。大概这里石头太多,老汉连自己的儿子都起名石头。三个儿子中只有老大已经成家,有一个七岁的妞妞和三岁的小子。老大和老三经常在家,老二在城里跟人学徒刻石碑,很少回来。
一家人都很好客,一看就是老实人。王家有十来亩旱地,由于雨水不足,每年收到的粮食有限,家里的主要收入是上山伐木和开采石头。他们找到好的石材开采回来,粗刻成石桌,石凳,石磨,或者开成石碑的形状,然后卖给工匠去刻碑。由于活较粗糙,离城里又远,所以卖不出几个钱,一家人勉强糊口。
“我能看看你家的石器吗?”叶昊天问老汉。
“怎么不行阿?就在后屋,去看巴。”老汉客气的说。
“我要带叔叔去看石马!”妞妞也争着说,带着稚嫩的声音。
叶昊天起身跟老汉和妞妞来到后屋,屋子里堆满了石桌,石凳,石磨,还有一些石材,几匹石马。叶昊天转了一圈,一个小小的石盒引起他的注意。石盒大约三寸大小,刻工粗糙,引起他注意的是石盒的质地,那是一种浓绿的颜色,夹杂了白色。叶昊天自幼经常看到父亲把玩金石玉器,所以一看就知道绿色的部分是蓝田玉。
老汉看他拿着石盒看个不住,说“这是小儿在后山找到的石头雕出来的,只有这么一块,也不知道什么石头。”
叶昊天没有马上回答,问道:“蓝田县离这里有多远?”
“大约八十多里路巴”
叶昊天心里明白,这里的山大概跟蓝田的山同时形成的,质地类似,玉矿可能从蓝田延伸到这里了。
他取出一两银子递向老汉,要买下玉盒。老汉急忙摆手“不,不,哪里能要一两银子阿,那么大的石磨也才卖五钱银子!”叶昊天将银子放在老汉手里,告诉他:“这是蓝田玉,不是一般的石头,如果找到多点就发财了”。
老汉急忙把小儿子叫进来,问他哪里找到的那块石头,年青人想了半天只能想起大体位置,说“就在后山上,明天我带你去看。”
第二天一大早,王小石就来叫他。叶昊天笑着说:“早上不行,要到午后才行。”看着王小石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接着说“这是古书上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古书记载“蓝田日暖玉生烟”,说的是在烈日照耀下,蓝田玉会生出特殊的玉烟。当然这种玉烟只有在特别留意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些道理他没有说出来。
午饭以后,王小石又来催他。叶昊天跟着他向外走。走了几步,他让王小石回去拿一把凿子和一个锤子。王小石跑着回去拿来,然后在前面领路。小山不高,并不陡峭,走到东坡的半山腰,王小石停了下来,告诉叶昊天就是这里。
叶昊天低头查看,那是一片青绿夹杂的山石,有的地方露出些许玉丝。他吩咐王小石沿着玉丝的方向用凿子凿下去。露出来的是普通的石头,连着好几次都一样。王小石非常失望。
叶昊天站起身来,向四周查看。他走动的范围越来越大。当走到一块硕大岩石的时候,胸前的通灵宝玉宝玉忽然热了起来。他停下脚步仔细查看。那是一块方圆二十余丈的大石,石呈白色,寸草不生,看不出一丝玉的痕迹。他沿着大石走了一圈,通灵宝玉一直热热的,而离开大石宝玉就凉了下来。他走到离开大石三丈的地方,迎着阳光仔细观察,在阳光下大石上似乎有一种蒸腾的雾气,雾气纹理很细,若有若无。他心里明白那就是玉气了。
回头一看,王小石正在他身后发呆。他让王小石递过来凿子和铁锤,在大石的中央凿了下去,只凿了两三下,就看到碧绿的玉来。玉埋藏的很浅,距离大石表面不足半尺。他一直向下凿着,大约凿了三尺以后忽然转换成普通的岩石。他起身换了个地方继续开凿,连换了三个地方都是如此。看来这块玉石极大,只怕价值连城了。
他把凿出的玉石屑重新推回去,然后用石块掩盖,招呼王小石回去。回去的路上他一言不发。这么多的财富如果不能妥善安排只怕会给王小石一家带来灾难。他要仔细考虑周详。
王小石走在后面,看着叶昊天低头走路严肃的样子,嘴张了几下又闭上了。
回到屋里,叶昊天让王老汉和小石坐好,他说“我们找到了宝藏,这些宝藏可以让我们大富大贵,也可以带来灾祸,弄不好王家可能就在这世上消失了”。
王老汉吓坏了。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
叶昊天赶紧安慰他“没事,我有办法!”
然后说出了他的方法,那就是招集人手赶紧把玉石采回来。为了保密,不能大量招集外来的人手,他让王老汉把二儿子也叫回来,就说老人生病了。老汉赶紧让人去叫。
第二天老二王千石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来。说是本家兄弟,父母都见背了,绝对信的过。一问名字叫王林。王林长得很结实,大约二十五六岁,似乎有些武功。叶昊天问了他几句,原来王林以前曾经在城里的华清武馆学过两年功夫,那时候父母还在,后来父母忽然去世了,他也就没再去。
五个人一起上山,别人每个人手里都拿了凿子,叶昊天却找了把杀猪的长刀。到了玉石的地方,那四个人都有点发呆,这么大的玉石怎么开采呢?
叶昊天让他们在一旁歇着,他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功力。他在大石上用长刀首先横着刻了很多线,每根线之间大约距离三尺。然后又纵着刻了很多线,把大石划成一个一个的方框。接着运起全身内力向下切割,功力到处,刀尖泛出黄光,笔直地切进大石里,深达尺许,他来回走了三遍才把大石切到底。旁边的四个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的工作就是把这些三尺见方的石头搬回去。
王老汉也来了,赶着一辆牛车。四个人把玉石搬到山下,王老汉用牛车将玉石运回家。足足搬了三天才搬完,家里已经放不开了。
叶昊天让他们在屋子后面的空地上挖了个大坑,将玉石放进去,他们又忙了三天。屋子里只留下七八块玉石。忙完这些,大家都快累趴下了。
只有王林还满是精神。练过功夫的人就是不一样。叶昊天心里一动,问王林:“兄弟,你都练过什么功夫阿?“
王林看过他切割玉石的功力,恭恭敬敬的说:”只有几套拳法和剑法。“
叶昊天说:”你教教我巴!“看着王林怀疑的目光,他又说:”我没练过招式,需要学习一下“解释了半天,王林才明白,然后教了他一套劈空掌和一套青松剑法。
叶昊天学的很快,两个时辰就完全掌握了。王林在旁边看着他练习,眼见他一遍比一遍进步,第三遍的时候就象练了十几年一样,劈出的掌力带着逼人的罡风,他羡慕得说不出话来。
眼看离八月中秋不足一月,叶昊天准备休息两天就要上路了。
这天午后,他来到开采玉石的地方,大石已经不见了,留下一个三尺深的凹陷。他踩在凹陷的中央,胸前的通灵宝玉竟然又热了起来。而且似乎比以前还热。在四周踱了几步,宝玉忽冷忽热,热的范围很局限,不超过三尺方圆。他在周围找了找,找到一个坏了的凿子,就用这个凿子他向下继续挖掘。大约又挖了两尺,他找到了一块两尺见方的玉石,这块玉石跟已经开采出的又有不同,通体翠绿透明,色彩极浓,没有一丝杂色,那分翠绿仿佛要滴出玉汁来,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彩!
这是玉精!是玉心!极其罕见。价值难以衡量。根据>总览记载,玉精可以宁心安神,驱除心魔,令人心态平和。有玉精的帮助,修道者可以事半功倍,节省一半时间。所以对于修道者来说玉精可以说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小心地把玉精收进乾坤锦囊。怕把灵芝压坏,他把灵芝叶片取出来放在几天前得到的小盒里,重新放进乾坤锦囊。
回去的时候,王家几个人还在忙着分割玉石,那么多的玉石让他们非常兴奋,又有点担心,不知道怎么才能卖掉。叶昊天告诉他们宁可少卖也要确保平安无事。让他们将玉石切割成一尺见方,然后到城里去卖给名声好的玉器店,最好是到三百里以外的地方交易,一块玉石价值不下二十万两银子。每次不要卖太多,最好只携带一两块玉石,多了恐怕惹来麻烦。他们齐齐点头称是。大批的玉石可以等他回来处理。要想获得最大的收益,归根结底需要建立自己的玉器雕刻和销售网络。他希望他们能用卖玉石的银子去聘请明师学习玉器雕刻技术。过不了几年他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他将建立天下最完善的玉器销售网。
又过了两天,叶昊天给他们留下五千两银票,让他们作为启动资金。他自己要离开了。
青城山在召唤他,他要作道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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