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果敢。
彭树生回到自家庄园的时候，快要深夜。
这一天他很忙，因为紧张而不断分泌的肾上腺素一度使他感觉不到疲惫，甚至连那条挨了一枪而废了的腿都快要想不起来。
他一瘸一拐，但速度很快，一路穿过花园客厅楼梯，来到了二楼的书房门前。
站在门口，他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心态，然后推开了门。
“爸。”
书房里，彭家声正坐在书桌面前，像是在专门等他这个儿子回来。
“还能听到你喊我一声爸，不容易。”彭家声目光沉沉打量着自己的儿子，“都完事了？”
“爸，你心里很清楚，我不想这么做。”彭树生对上父亲的目光，“我没办法。”
“我不清楚，你怎么就没办法了？”彭家声冷哼一声，“是因为你心里不甘，还是因为你废了的那条腿。”
“都有。”彭树生说，“最重要的，是因为我这条腿，我要秦飞必须死。”
“你总是怨我看不上你，对你不公。”彭家声平静看着自己的儿子，“远的不说，就从你要找秦飞复仇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你目光短视，毫无远见。”
“秦飞有多重要，你到现在都还看不出来？你就为了你心里的那点仇恨，要葬送我们未来发展的机会？”
“爸，我明白，你看重的是合作，不是秦飞本人。”彭树生说，“但我的这条腿，你就不看重了？没有秦飞，我们还可以找别的人合作，法子总是有，但我这条腿，永远好不了了。”
“算了，不想跟你废话，你眼里只有仇恨，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成为领袖的。”彭家声有些不耐烦，抬头审视着彭树生，“你走吧。”
“爸，你把字签了吧，我不想难为你。”彭树生看向书桌上的一份文件。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彭家声把桌上的文件拿起来，随手一丢，“我彭家声，不会向一个叛徒低头，你有骨气，就杀了我。”
彭树生微微皱眉，“爸，今天你什么都料到了，但还是输给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确实低估了你。”彭家声笑了笑，“我以为你刚愎自用，目光短浅，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的不择手段。”
“成王败寇，不择手段有什么问题吗？”彭树生忍不住轻哼一声，“如果今天输的人是我，恐怕现在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说的对吗，爸。”
彭家声站了起身，缓缓走到彭树生跟前，“你说的没错，如果今天是你输了，我会杀了你，因为你心里对秦飞的仇恨，是我们所有人的阻碍。”
“所以啊。”彭树生自嘲笑了笑，“我不是背叛，我是在给自己谋一条生路，而你呢，故意放纵我，让我去做今天这一切，不就是想借我之手，将所有对你不忠的人一网打尽。”
“没错。”彭家声淡淡说，“你说的很对，这是你最后的价值，未来需要一个稳定的发展环境，不安定的因素，都要清除。”
“呵呵，最后的价值。”彭树生凄惨的笑，然后陡然暴起怒吼，“既然这样，你又何必高高在上，你不认我这个儿子，我又为什么要认你这个爸！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错就错在，你是我的儿子，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彭家声很疲惫地叹息一声，“我累了。”
“呵呵，你累了？”彭树生冷笑，“现在由不得你，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
“那又如何。”彭家声不屑一顾，轻蔑看着彭树生，“我说了，你要真有种，就一枪崩了我。”
彭树生面目狰狞，双拳紧握，死死瞪着彭家声，枪就别在他的腰上，但他始终没有勇气拔枪。
此刻，庄园的地下室里，赵伍生刚刚被人送了进来，已经在里面关了快一天的钱永诚见到他，愣了一下随即冲了上来。
“你，秦飞呢？”钱永诚问。
“不知道，被查猜带走了。”赵伍生叹气说，“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被查猜带走了？”钱永诚目瞪口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赵伍生撇了撇嘴，“太乱了，我到现在也没理清。”
“彭树生造反了，上午你们走了没一会儿，他就叫人把我抓了关到这儿。”钱永诚说。
“这我知道。”赵伍生点了点头，“他带人在我们回来的路上设了埋伏，我跟秦飞开始都以为司令是将计就计，没想到变成了这样。”
“将计就计？”钱永诚又是傻眼，“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二要造反，司令事先就知道，他故意放纵的。”赵伍生说，“他应该是想趁这次机会，把内部的叛徒一次清除，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让老二得逞了。”
“内部的叛徒？”钱永诚一脸不解。
“嗯。”赵伍生点了点头，“这些年司令开始改革，做了很多不得人心的事情，挡了不少人的财路，一些人心里有怨气。”说到这赵伍生顿了顿，“这次老二还跟查猜他们勾结到了一起，这一点我估计司令也是知道的，他应该也是想借这次事情，在军政府那边撕开一个口子，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
钱永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老二没对你怎么样吧。”赵伍生上下打量了一眼钱永诚，“看着还好。”
“没怎么样，就把我关在这。”钱永诚说，“但我想，他应该是暂时顾不上。”
“嗯。”赵伍生说，“要不了几天，等他腾出空来，就要对我们动手了。”
“应该不至于对你动手。”钱永诚想了想说。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赵伍生说，“可惜你错了，我对老二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司令的改革是在我的建议下进行的，他不可能留下我。”
“这样。”钱永诚淡淡说。
“你好像一点也不怕？”赵伍生略微惊奇，“真不怕死？”
“不是不怕死。”钱永诚抬起头，目光缓缓聚敛，表情很是认真，“我是觉得，还不到怕的时候，我相信，秦飞会来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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