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
继国神理已经有些习惯了作为“隐”四处奔波,偶尔在鬼杀队的据点帮忙干活的生活。
蝶屋一如往常,病房的空气之中经常会弥漫着伤药的味道。继国神理这一次是来送蝶屋的日常物资,顺带看看在这里已经站稳脚跟的诗。
“诗姐姐!”继国神理向正从廊台上经过的女人挥手。
穿着白色和服的诗有些讶然地停下脚步,在看清少年的样貌之后露出惊喜的笑容:“是神理来了啊。”
“嗯。”继国神理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端着的托盘,“姐姐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虫柱大人让我帮忙将这些东西端到另一个房间。”诗说道,“这是虫柱正在研究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继国神理的目光落在托盘上,上面透明的瓶瓶罐罐像极了他在另一个未来的时代上课时候用过的培养皿和试管量杯。
“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他望着器皿中的红色液体评价道。
“诗?原来你在这。”方才两人对话中的女人从近处的障子门后探出头,“放到这个房间里就可以。”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继国神理问道。
虫柱垣本花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可以,但所有的东西都不可以碰。”
——上次被一个剑士冒冒失失打碎了一个杯子,她心痛极了。
继国神理迈步走进了房间,他发觉这里的气温明显比外面要低许多,桌上摆着冰块,而盛放着红色液体的东西就放在旁边。
“这是血吗?”继国神理问道。
“对,是鬼的血。”垣本花子答道。
两人对话间,诗默默离开了这个房间,还带上了推拉门。她今日在伤员们的病房当值,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你是在研究鬼和人类的血液的不同之处吗?”继国神理说。
“初步打算是这样。”垣本花子说,“我研究过,所有的鬼都是获得了鬼王的血才变成了鬼这样的生物,那么,也许会有一种办法,让鬼重新变回人类。”
“那应该相当难。”继国神理说。
垣本花子点头:“的确,如果将人类比作水,那么鬼就是往水里掺杂了墨。变成黑色的水几乎不可能恢复原状。”
“就像是这样。”垣本花子一边说话一边操作,她翻出一个茶碗,随后她往里面倒了杯水,旁边沾了墨水的笔被她直接放进茶碗里涮了涮。
杯中原本清澈的水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灰黑色。
继国神理思考了一会,说:“如果这样类比的话,那还有一种办法可以改变回来。”
“什么?”垣本花子问。
少年低头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个盘子,将它放在装了墨水的茶杯下面,随后,他往杯中倒水,里面的灰黑色的墨水从整个杯子之中溢出来,落在盘子里。而杯中的颜色逐渐变淡,直至变成与原本清水相差无几的颜色。
“我的方法只能处理杯中水,对于鬼的问题还是基本上无解的。”继国神理挠挠头,说道,“毕竟现实里很难找到盘子,也没有多余的水。”
然而,旁边的垣本花子却是眼前一亮,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说道:“虽然现实情况复杂,但你的想法也未必没有可取之处。”
言毕,她相当开心地拍了拍身侧少年的肩膀:“我会把它当做一个可能性来研究的。现在,你就不要在这里碍事了。”
虫柱一把将继国神理推出了这个房间,“唰”地将房门拉上,显然是迫不及待地要做一些实验。
站在廊台上的继国神理望着紧闭的门扉,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已经习惯了,虫柱姐的风风火火。
继国神理转过身,沿着自己想象中的划线,一蹦一蹦地在走廊的地板上跳格子。
他知道这条走廊没人,于是低头沉浸在这几分钟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小小游戏之中。
最后一步是两只脚一起蹦到前面的圆格子。
继国神理卯足力气往前跳。
“砰!”
他撞上了正从拐角出来的人。
来人反应很快地握住了继国神理的手臂,并同时稳住了两个人的平衡。
“神理?”继国缘一的语气有些困惑。
“哥哥!”继国神理跟自己兄长抱了个满怀,讶然道,“你怎么来蝶屋了?”
他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查看对方是不是受了伤。
“我没事,”继国缘一按住他的肩膀,“只是听到一些消息过来看看。”
“什么消息?”继国神理问。
“有一位柱……”继国岩胜的语气顿了顿,“去世了。”
继国神理顿时怔住:“怎么会?”
虽然鬼杀队之中的生死离别总是很多,但是失去一位“柱”的存在依旧很令人叹惋。
继国缘一没有多说,很快就迎来了正式的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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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一个安稳的时代,武士之所以受到尊敬,正是因为现今的战火纷飞。而动荡的现状更滋生了“鬼”的生存空间。
鬼杀队的主公具有相当强大的手腕,能够在众多繁杂的信息之中精准地找到属于鬼的那份信息。产屋敷家族生来就被鬼王所诅咒,每一代的家主都很难活过三十,他们同样身体脆弱,脸上的紫色瘢痕就是病症的外在表现。
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产屋敷元司依然相当有条理地将鬼杀队管理得井井有条,连带继承人也跟在身边谆谆教导,所有的成员都尊敬这位当主。
同样地,为了避免鬼的伏击,减少给剑士们拖后腿的可能性,产屋敷当主总是深居简出,非必要的情况很少出现在外界。
而这次,为了音柱的丧事,产屋敷当主亲自来到了这里。
附近,鬼杀队之中可以赶来的剑士基本也都赶到了。
音柱生前性格甜美,行事偶尔离经叛道,却相当受欢迎。她有两个丈夫,此刻都跪在她的棺椁旁。他们眼神哀切,年少的那一位在最初见到她遗容的时候,根本不肯相信现实,甚至执意想要去叫醒她。
女人躺在未曾合盖的棺椁之中,她闭着眼睛容色恬淡,左面脸颊上有着红色的斑纹。
继国神理旁观了全程,他站的位置比较靠前,所以听清了产屋敷当主与两个男人的对话。
“为什么偏偏是她……”音柱更为年长的丈夫怔然地说道。
“我很抱歉。”产屋敷元司对这两位家属说道。
“我们并没有责怪当主的意思。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她是在被鬼杀死的吗?”
“……不。”产屋敷元司摇摇头,“她是自然去世的。”
“她才只有二十五岁,怎么会自然去世。”年少的音柱家人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解释。
“是多器官衰竭导致的猝死。”旁边,虫柱说道。她的神色严肃而忧伤。
哪怕再难以接受,活在当下的人也只能够接受眼前的现实。
最终,音柱的家人将她的棺材运走了。他们要将她带到家乡下葬。
蝶屋里四处挂着象征着哀悼的白幡,乌鸦在头顶纷飞。
“我要去执行任务了。”继国缘一对旁边的继国神理说道。
“嗯。”继国神理已经习惯了道别,只是此刻难免有些怅然,“祝哥哥武运昌隆。”
对方微卷的红棕色头发被习惯性地梳成了半高马尾,额头上的斑纹一如往常。青年向他挥了挥手,一步步离开了他的视线。
继国神理很快也要离开,只是他不愿意做率先离开的那个。他不喜欢送别,但更讨厌先行离开别人。
所以,每次遇到家人,继国神理都去当后离开的那一个,只为了将祝福送给远行的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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